分卷(34)
  说是肯定要说的,不能放任南溟群众继续这般被有心人利用欺瞒下去。可是有前世之鉴,画卿颜心中便生了顾虑。
  他害怕怕再像上一世那样,让慕君年身陷囹圄被仙门众派残害讨伐毁去一生。
  慕君年似是猜到师尊心中所想,他用手慢条斯理地捋着画卿颜如水的青丝,缓缓开口道:如实告知即可,至于南溟群众是否相信,我们便无需理会了。
  不必过多纠结,也不必牵扯太深。南溟海底住着的究竟是虺蛇还是神龙,不管他们是信也不好不信也罢,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干系了。
  慕君年说罢,将手边的储物袋拿出,取出了里面的玉瓷瓶。那里装着的是师尊此前在南溟海底带回来的无辜女子们的魂魄与尸首,慕君年指中凝聚出一抹灵力。
  玉瓷瓶中便就闪过几束红光,一群身着红衣的女子便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些无辜的女子早已变成了魂魄,因被囚禁于海底大殿中的金柱里时间太久,而神智混沌几乎丧失了自主意识。
  慕君年向她们道:你们魂魄已恢复自由,自去入轮回吧。
  一群女子幽魂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纷纷飘散离去。
  最后竟还剩一位红衣女子未曾离去,留下的此人面容苍白,是身为幽魂的正常色泽。但她与别的魂魄不同,她的神智并未丧失,相反眼底还一片清明。
  此人,正是幻境中画卿颜所见到的大婢女,篱湘。
  篱湘是最早第一个被投身入海献祭灵魂的,她能得以未全部丧失灵魂神智,还是因为伪神明的虺蛇对于它所得的第一个献祭品极为欢喜。或许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是对于自己所得的第一件物抱有格外的情感。即使是要将其摧毁,还是十之珍重地慢慢将其摧残。
  虺蛇总是会在抽取她魂魄中的一缕魂丝,又灌输回她更多的妖气,以保证她不会魂魄消散。
  是故,这数百年来篱湘虽一直被囚禁于大殿金柱中,日日受其折磨也未曾魂消,反而因强烈的恨意而顽强地保持住了神智思维。
  直到南溟海底深处,那一抹强势剑光斩落了虺蛇的头颅,将她解救了出来,她心生几百年的怨气也终于消散。
  小女子被两位仙君所救,篱湘愿此生为奴为婢侍候仙君,以报这莫大的恩情。
  前世慕君年并未答应她所求,而篱湘却也未听他所说重入轮回。她一直默默地未曾出现过,最后却在极境深渊之下,拾到了慕君年一身残败破碎的身体。那时慕君年不能挣扎无法动弹,是她以一抹魂魄之力,为慕君年驱赶了闻腥而来的众多妖兽,甘愿守在他身边为奴为婢供献灵魂。
  所以一直到后来,慕君年成了魔君,在修真之界屠戮杀伐凶狠残酷,手中沾满无数鲜血也,却未曾伤害过一直守在他身边数十年的幽魂,将其视为心腹。
  最后还让篱湘成为巫山殿中的大婢女,负责照顾师尊画卿颜的日常起居。
  所以今世,再见到篱湘的魂体,慕君年不得不停顿思索,他是否真的能劝说这情意恩重的女子重入轮回?
  篱湘以幽魂之体,俯身跪拜,以表决心。画卿颜知道慕君年的纠结,只好先替他作出决定道:你此生已实属孤苦悲惨,我们救你并非要承你恩情。你应当是自由的再无悲苦的,试着放下心中沉重再入轮回吧。我会为你灵魂上注入一抹灵力,那样你下一世轮回中,便能一生顺遂平安喜安。
  篱湘眼眶之中含着泪光,许久她才又郑重地跪拜行了一礼,篱湘生生世世都不会忘却仙君的恩情。
  画卿颜依照自己的诺言,为篱湘在她的灵魂上注入极致纯粹带着洗涤保顺遂的灵力后,温声道:去吧。
  灵魂微微一转,随即飘散离去。
  **
  天光将明,南溟城在晨曦初露中逐渐苏醒。早市开始活跃起来,小摊商贩忙着招待着前来买早点的客人。
  突然,城中某处人群之中传来一片哗然与躁动。有人惊呼有人失声大喊,那城中祭祀台上竟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龙身蛇首的尸体!
  祭祀台柱上用朱砂写了几个大字:南溟虺蛇,如血一般直刺激人的眼膜,让人看得心头一震。其中还有小字纂写,讲述的大概就是南溟深海住着的并非神龙,而是妖兽虺蛇假借烛阴神龙之名,欺骗祸害了他们南溟一众数百年。
  而现今,南溟海底的妖兽已被斩杀。诸位不必再受海上风暴不息,陆地田亩却干涸荒废之苦。更不要再轻信当地仙门正派之说,受其蒙骗常年献祭出一个活生生年轻女子的性命。
  妖兽虺蛇的尸首还躺在祭祀大台上,于日头之下暴晒着。群体震惊,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即使大多数人一开始震惊至极不敢相信,更不愿轻易信之。可城中曾经被迫献祭女子的人户,门口皆出现了曾经自家女儿被选为圣女的尸骸。
  城中一时哗然,且数日之后,南溟干旱异常了数百年的恶劣气候,竟陡然发生了变化。
  天降甘霖,滋润了贫瘠干裂几十年的田亩。南溟之海常年出现的海面飓风,也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下南溟百姓是彻底相信了祭祀台上,那用朱砂叙述的文字竟真的是事实!
  至于那斩杀了深海之中假扮烛龙虺蛇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知晓对方姓甚名谁,究竟为哪家仙门正派的仙君。
  无人知晓,但对于小字纂写中勿轻信当地仙门,南溟一带百姓却是深讳其道。此后再也不会相信当地管辖的仙门,沧元宗一派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新卷:鬼域之都 百鬼夜行
  老规矩(啥时候立的规矩?)开卷前,我要暂停更新几天,梳理一下大纲。周五回归,到时新卷开篇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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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携手云游
  南溟之事算是彻底解决了,画卿颜携慕君年离开此地后,并未立刻动身回铭剑派去,而是先在外面四处云游。
  幻境中不是正好拜堂成了亲吗?前世他们十年相伴有实却无名,正好当作今生补办的一场婚礼,彻底给了双方一个名分。
  以画卿颜的思维来说,他与慕君年既拜了堂成了亲,婚后自是要度一场蜜月之旅。慕君年无任何异议,只要师尊在他身边就好,师尊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冰封雪域、万里深海他们都去过了,虽都是为做任务而去,但好歹也是与慕君年一起的回忆,画卿颜觉得还是蛮有纪念意义的。
  据说江南水景一带景色宜人,美人尽出。画卿颜从前一直都宅在山上不是闭关修炼,就是符箓制作的,几乎从未去人间认真地逛过。这次与慕君年云游四海,他定要好好畅快游玩一番。
  城中繁花似锦,江南水乡养出的美人气质温婉,一个个貌美如花,极为养眼。
  画卿颜和慕君年穿过挂满油纸伞的小巷,来到了西子湖畔。他们租了一艘画舫在西湖泛舟游玩。菰蒲无边水茫茫,一眼望去接天莲叶无穷碧。画卿颜摘了好多莲蓬递给了慕君年,要他给他剥莲子吃。
  待至月色升起,静谧的湖畔轻风吹拂,满是菡萏盛开的清香。画卿颜取来白日里他们在岸边买下的果酒,邀慕君年共品这西湖佳酿。
  月色撩人,清浅月辉铺洒而下。清风仙尊在皎皎月华下,肌肤透明得宛如在发光。慕君年凝视着师尊不染纤尘的容颜,心念意动便就轻轻扣上了他的下颔,低头渡了一口佳酿过去。
  画卿颜被他这样突发奇想的做法给吻得始料未及,被动咽下他渡来的酒酿呛得眼泪直流,唇间潋滟眼波勾人。
  你清风仙尊一个字都还未说全,便就被慕君年轻轻一勾,跌入了他怀里。
  画卿颜神色茫然,衣襟间还沾着之前未吞咽尽溢出的果酒,身前濡湿一片。慕君年眼底神色一深,低念了一声师尊的名字,便就拂去了他的外衣。
  青丝披散在了清风仙尊的身后,月白色的衣袍散落了一地。不知是因佳酿醉人,还是水光粼粼的映衬下慕君年的容颜太过醉人,画卿颜整个人都软卧在了慕君年的怀里。
  月华轻纱铺洒了满舟盛景,青菏绿水荡起了层层涟漪。
  画卿颜还听说深林藏有古寺,他虽修仙不信佛却也想去看看那深山之中的古老寺庙。
  山间云雾萦绕,隐闻倦鸟归巢声。沿着清幽的曲径一路向上行走,可以看见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画卿颜随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上晃着,他晃着晃着似是觉得有些无聊了,便用狗尾巴草挠徒弟的手心。
  慕君年被他这般撩拨,有些无奈地摇头一笑,随手捉住了师尊不安分的手,道:师尊,别闹。
  画卿颜的手被他攥在掌心挣脱不掉,便索性任慕君年抓着。俩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上山,目光眺望便就见茂盛的枝叶间那山中古寺的一角。
  待画卿颜他们终于走到山中寺庙,古老的钟声响回荡在了整座深山。有扫地的僧人看见来访的有缘者,也未见惊讶之色,似是早就预料到今日会有非寻常之人到来。
  僧人以双手当胸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
  画卿颜也随着回了一礼,道他与徒弟慕君年途径贵地听闻此处有避世的古寺,特来此上柱香火拜佛,有叨扰之处还要海涵。
  僧人道:相逢即是有缘,来者皆是客。
  古寺中并无多少僧人,画卿颜也只是想来此一观,并无留宿之意。他与慕君年为古寺添了一笔香火后,便辞行离去了。
  自上回慕君年将师尊弥留于前世的残魂归于他体内后,画卿颜便时常精力不济,总是犯困。
  他不由想起当初慕君年刚拜入他门下,俩人结下师徒印后,他也时常犯困总想睡觉来着。
  难道那时你就已偷偷将我的一缕残魂,注入我体内了?天色还未完全暗下,画卿颜枕在慕君年的臂弯中,便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慕君年将师尊圈在怀里,指间缠绕着他的青丝,闻言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应道:嗯。
  画卿颜恍惚间似是明白慕君年原本心中所想,但此刻他的困意泛上心头,眼皮也不住地打架。师尊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什么,脸颊在慕君年的臂弯中蹭了蹭,便窝在他的怀里阖上了眼,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慕君年在他额心落下一个克制的吻,良久才保持着环抱师尊的这个姿势,也闭目休憩了。
  江南水乡、深山古寺清风仙尊他们也都去过了,画卿颜睡醒后想了想,便在云游的计划表上写下了草原大漠。
  他想去看一看天地苍茫一色,牛羊成群放牧的大草原,还想去领略一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风光。
  慕君年都应了他的所求,陪着师尊云游四方,看这壮丽河山。
  画卿颜被慕君年扶着下了马车,踏在大漠戈壁上,遥望红日落在广袤的地平线上,还有孤鸿振翅飞入了苍穹。他心神微震,正欲偏头对慕君年感慨几句,视线中突然发现远处有一抹虚幻的黑影,他眼中眸光骤然一变。
  慕君年察觉到师尊眼底神色的变化,当即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画卿颜定定地注视着苍茫一色的地平线上,那瞬间消失的黑影,沉吟道:你可还记得北境雪域千仞雪山上,遇到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黑雾人影。
  慕君年神色微动,顺着画卿颜的视线望去,却并未看到师尊所看到的黑影。
  它出现了?慕君年问道。
  千仞雪山、天竺城中幕府还有郊外,客栈都曾出现过它的身影。画卿颜眉间紧锁越皱越皱,我曾以为那或许只是凑巧碰上,但越来越多的巧合以及不经意的碰见,都让我不得不怀疑,那以黑雾遮容连身形都隐藏起来的黑影,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一直都跟在我们身边。
  不知其容不见身形,与之交手都难知其深浅。即使将其打散,还有再次凝聚重塑身形的机会。
  就连他们在去往南溟的前一位,沧元宗上那一夜之间被袭的数十位长老,或许也是那黑影人的手笔。
  江南之行,乌衣巷口中那无意一瞥转瞬便就消失不见的黑影;深山寻古寺,茂密丛林中在阳光下瞬时化散的一缕黑烟
  原来,这黑影人一直都在跟随着他们。它究竟是谁?
  画卿颜神色凝重,以他和慕君年的实力都探不出那黑影人的深浅,更不知其来历。它一直都跟着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就在画卿颜凝神思索之时,一双散发的黑雾的手突然从虚空中显现!完全无任何征兆,直朝慕君年面门攻去!
  画卿颜瞬间回过神来,神色猛然一变。然而还未待他出手,慕君年便就一道灵力打出,将那突袭而来的黑影给打得瞬间崩散!
  画卿颜瞬间闪至慕君年身旁,抓着他的袖子检查他身体,急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慕君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回道:那邪物还奈何不到我。
  画卿颜也是关心则乱,即使那黑影不知来历,但以慕君年的身手也断不会被人轻易伤到。画卿颜放下心来,目光眺望便就看远方地平线上,缓缓显现出一团黑雾,正是方才被慕君年打散的黑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