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嗯......”竺珂轻轻应了声。
  “婶子就知道,难怪,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受凉了吧。我跟你说,那个红糖里面煮两个鸡蛋,熬得稠稠的,喝下去能舒服些。我娘家今天过来,刚好送了只山参,你正好,切几片放进去,好好补补。”
  “好,多谢婶子...只是山参珍贵,就不必了。”
  “客气啥!你还不知道吧,以前金叔病的时候,谢绍上山挖了一只比这个大得多的山参给我家送来了,这点算啥!你安心收着!”
  竺珂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谢绍,他收起了柴刀,应该是默认了。“多谢婶子......”
  “好了,别客气了,我先走了!你记得喝!”
  金婶说完,又走到院子里和谢绍说了几句话,便走了。竺珂没跟过去,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她将山参放到柜子里,转身回里屋。
  昨晚换下来的褥子还没洗,她叹了口气,抱到了院子里。谢绍院子里有一口井,井旁是个石台,倒是正适合洗衣服。她抱着褥子刚刚走到门口,谢绍就从院子里进来了。
  “做什么?”
  竺珂避开他的眼:“要洗的。”
  “我来,你歇着。”谢绍说完,就要伸手去接。
  竺珂震惊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这不行,这——”她脸又红了,只是这会还在病中,脸蛋粉□□白的,倒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你病了。”谢绍语气坚定。
  “我,我没事,没那么娇气。”
  “金婶说你不能受凉,要么今天我洗,你要不愿意,那等你病好再洗。”
  竺珂动了动唇瓣,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解。但见他半分让步的意思也没有,只好叹了口气,将褥子先放在脏衣那一堆儿了。她有些受不了,心想等明天一早,她就算是烧热水,也要把它给洗了。
  谢绍见她不犟了,转身去了厨房。
  竺珂有些纳闷,这还没到晌午吃饭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些什么。
  “过来。”谢绍在堂屋里喊她。
  竺珂把手上的绣活一放,走了出去。
  桌上放了一个碗,冒着白白的热气,她走近一看,是一碗滚烫的红糖姜汤,里面还窝了两个鸡蛋,除此之外,山参被切得薄薄的,同那糖浆裹着,是刚从锅里盛出来的。
  “山上病了不好请大夫,你先把这个喝了,我知道一个伤寒的方子,等会熬药。”说完,他又转身走了,留竺珂一个人在堂屋。
  竺珂眼睛被那白蒙蒙的雾气模糊了视线,她慢悠悠的坐下,尝了一口,红糖的清甜带着浓浓的参味,很甜。
  也不知是雾气还是别的,啪嗒,一滴水珠,落在了碗里。
  过了晌午。太阳终于肯从山头爬了起来,昨日还是大风大雨,今日这山间的花草树木就像洗了一场澡,此时被阳光一照,生机盎然。快到冬日的太阳也不毒,晒在身上倒是暖意融融,让人舒坦。谢绍坐在院中继续做着木工,阿旺懒洋洋的趴在一旁摇着尾巴。
  “谢绍哥!你要的东西!”原本宁静的小院被元宝的吆喝声打破。
  竺珂中午喝了红糖鸡蛋,没什么胃口再吃别的东西就回屋睡觉了。这会儿被元宝的声音叫醒,睡意惺忪的坐了起来。她有些惊讶,谢绍的药效果竟意外的好,此时除了月事的稍稍不适,身上的风寒似乎已经好了大半。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走了出去。
  元宝拉了整整一牛车的材料,竟都是些石块,木头,还有土料。
  竺珂意外的看了眼谢绍,有些疑惑。
  “谢绍哥,你需要我帮忙就尽管说!”
  谢绍想了想,“好,那你明日过来吧。”
  “行!没问题!”元宝笑呵呵的答应了,转头看见竺珂,也笑着打了招呼:“嫂子好!”竺珂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要...?”竺珂疑惑的问他。
  谢绍看了眼那些材料:“盖房子。”
  竺珂眼神猛地一收缩,盖房子?!
  “天气冷,重新盖一间,给你打个炕。”
  “炕......”
  “嗯,有了炕不冷,床不做了,到时候你睡炕。”谢绍走到院子,开始推那一车的材料。
  竺珂知道炕是什么,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她也不是个傻子,这些日子,谢绍对她如何她心里都有杆秤,但是他,他现在又要大张旗鼓的盖房子,就明显还是不想跟她睡一个屋子,不想要她。她实在有些看不懂了。
  盖房子更不是一件小事了,眼瞅着马上要入冬,一般人家都会选择在开春盖房子,但谢绍这个决定做的急,只好叫金叔家也来帮忙。
  谢绍的名字在三陆坝镇叫得响,他一盖房,这附近的一些左邻右舍都知道了消息。
  “这谢家不是刚娶了媳妇,咋就这么急要盖房了?”
  “谁知道...你别看谢绍平时不声不响的,手头有钱着哩!”
  “诶,我听说谢家那媳妇是城里李家的那个外甥女,那家的陈氏,之前......”
  “不会吧!那这么说谢猎户不是娶了个狐狸精回来,难怪进屋没几天就哄着盖房子了......”
  “可不是,我远远看见过一次,那模样,的确是像!”
  两个乡间小路的妇人正互相嚼着长舌,身后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冷冰冰的金婶。金家和谢家走得近,那些子长舌妇不怕金家,但是害怕谢绍,当下立马闭了嘴,提着篮子灰溜溜的快速走远了。
  金婶朝她们背影啐了一口,重新朝谢家的方向走去。
  金叔腰不好,只能简单的帮些忙,元宝和谢绍两人此刻大汗淋漓,忙的热火朝天。
  竺珂的风寒现在已经都好了,男人们在院子里忙活,她自然就在厨房里张罗。提早就晾好了三大壶的茶水,拿了几个碗走到院子里:“都歇歇,来喝点茶吧。”
  谢绍擦了擦汗,元宝更是渴急,一溜烟的跑了过来。“谢谢嫂子!”
  竺珂给谢绍也盛了一碗,递给了他。
  “谢谢。”他单手一接,喝的很急,水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喉结往下滚,滚到男人结实麦色的胸膛上,把褂子襟打湿了。
  “慢些。”竺珂又重新给他倒了一碗。“中午我做红烧肉,你还想吃什么?”
  “你安排。”谢绍擦了擦嘴,把空碗递给了她。
  “都在啊,累坏了吧!”金婶也到了,笑着推开了院子的篱笆门。“我就说今天天气还算好,赶着这秋天把房子盖好,冬天也不遭罪!”
  “女人家家懂什么!盖房子那是要看日子的!哪能光看天气!”金叔吹胡子瞪她,金婶也不恼,笑着拍了一下他后背:“就你懂得多!”
  金婶笑着走到竺珂旁边:“走,婶子帮你做饭!”
  “诶,好。”
  金叔家来帮忙,自然是要留饭的,五个人的饭做起来不容易,竺珂一早就起来忙活了。
  谢绍大方,家里也不缺肉,竺珂一早取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肥而不腻,刚刚处理好。金婶进来一看,咋舌:“咋还弄这么好的肉,给他们爷俩吃点糠菜得了!”
  竺珂笑:“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肉,谢绍肯定让做肉。”
  金婶想了想谢绍那倔脾气,点点头:“那正好!我本来说给你带点晒干的梅菜,既然做肉,那就一起蒸了,也不用别的菜了!”
  竺珂惊喜的打开金婶带来的篮子,是晒干的梅菜,她原本打算做红烧肉,现在却有了别的主意。“婶子,那就劳烦您帮我洗洗,今天吃梅菜扣肉。”
  肥瘦刚好的五花肉上汤锅加葱姜黄酒香料,煮透捞出,带皮的那一片朝下用油煸至金黄上色,晾冷后切成筷子一般粗细的薄片。再刷糖浆蜂蜜酱油上色腌制,金婶带来的梅菜泡软攥干水分切成细末,再切红椒线圈入油锅煸炒。梅菜炒香盛出,铺在碗底,腌好的肉滤掉汤汁,仔细整齐的铺在梅菜干上,开始上锅蒸。大火蒸小半个时辰,便可出锅。
  “梅菜咋还要炒?”金婶看得好奇。
  竺珂笑笑:“梅菜炒一下再蒸入味,也可以中和肉的甜味,吃起来不腻。”
  金婶从没这么细致的做过,在一旁看得入迷。
  锅里蒸着肉,竺珂走到后头的粗陶坛里掏了颗酸萝卜,切长条备用,再取出事先洗干净的苋菜汆水,调味拌了拌,几个红皮鸡蛋,一起丢到锅里煮。
  肉好了,米饭也熟了。金婶喜滋滋的净了手:“我去叫他们!”
  “开饭啦!”
  竺珂对食物的火候控制的极佳,米饭不硬不软韧劲刚好,炖的软糯的梅菜扣肉铺在上面,底下埋着煮的刚刚好的半熟荷包蛋,用筷子一戳,澄黄的蛋液流了出来,和着米饭,香气扑鼻。腌的刚好的酸萝卜适合开胃,凉拌的苋菜下火爽口。这一顿饭,直叫院子里的人半晌都没了说话的动静,只剩下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绍哥不吭不响,倒是怪疼人的。
  第15章 饺子
  元宝吃的飞快,大口大口朝嘴里扒拉着饭,金婶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我平时饿着你了?!”
  元宝一边躲,一边仍不放下手中的筷子:“嫂子做的饭太好吃了嘛!那天那瓶菌子酱,娘你还不是赞不绝口。”
  竺珂脆生生的笑:“慢些吃,厨房还有。”
  金婶也略带歉意的对她笑:“我这个儿子过于没出息,不过小珂手艺是真的好!那天那个菌子酱咋做的,你一会也教教我?”
  “行,没问题。”
  谢绍闷头吃饭不说话,只细细的感受舌尖食物的味道,只有挨过饿的人,才会倍感珍惜食物。一碗米饭下肚,肠胃满足,全身泛起舒适的滋味,平时锐利冷漠的眼也多了几分柔情,忍不住望了望院子中那抹俏丽的身影。
  她就像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不真实,意外落到了这个穷山沟里,竟洗手为他做羹汤。只是谢绍深知,这种美好只是暂时的。
  竺珂背对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下意识的回头,谢绍慌乱的别开了眼,低头继续吃饭。
  竺珂抿了抿唇,重新回到厨房,把剩下的米饭都舀了出来,男人们的饭量都大,一锅的米饭最后全部都吃了精光。
  盖房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况谢绍还要给她打个炕。这山里有炕的都是家里条件还不错的人家,炕下冬天费炭火,寻常人家有火盆就挨过去了。那些村里的妇人,听说谢绍要给竺珂打个炕,一个个的带着酸意,背后都说她是狐狸精。
  这些话自然没人敢在谢家门口说,竺珂也自然是不知道。她正在厨房里,忙着熬糖水。秋天的金银花晒干,和菊花一起泡水,加黄糖小火熬,糖不用太多,煮出来的糖水清润入口,去火解热,解渴最好。
  金叔和金婶先回去了,元宝留下一直帮忙到太阳落了山,也收拾收拾要回去了。“谢绍哥,那我明天再来!”
  谢绍点点头,竺珂从厨房走出来,递给他一瓶上次的肉酱和刚熬好的金银花水:“拿回去吧。”
  “谢谢嫂子!”元宝惊喜的收下,打开水壶喝了一口,“这是什么?甜的!”
  “金银花水,清热下火的。”
  元宝高兴的收下,再次跟竺珂道了谢。
  元宝走后,谢绍转身又拿出了之前的那些木头,开始在院子里锯了起来。
  竺珂对这个男人有些无奈,走过去:“你就不能歇歇啊?忙了一天了。”
  “没事,我不累。”
  竺珂拿他的倔脾气没了办法,只好问:“你又要做什么呀?不是不做床了吗?”
  “给你打个架子,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