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怪道是四公主今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进来,原来是知道了这件事。太后素来不喜卫珩,但要秦婉自此不再见卫珩是绝对不可能的。宋夷光也没想到此事会给四公主知道,当然嚷起来:“胡说!阿婉才不是为了去见卫珩!”
  四公主也分毫不让:“那和宁去郑太傅府上是为了见谁?你说呀!”
  到底是个天真孩子,宋夷光给堵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无助的看着秦婉。后者微笑,按了一把她的手,起身道:“皇祖母明鉴,四妹妹说了其一,却并未说其二。皇祖母应当也知道,如今除了卫珩之外,婉儿的表兄柳穆清也尚是太傅的在室弟子。”
  “你是去看望表兄?”太后对于这个说法半信半疑,“婉儿,你答应过皇祖母什么?”
  “婉儿往后会少跟卫家人接触。”秦婉很是从容,望了一眼四公主。这么多年了,她还不了解四公主么?这丫头素来骄纵,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现下这样得意,真以为这样一来就能重挫自己么?“婉儿的确是去看望表兄的,这点,夷光可以作证。”
  “谁不知道宋夷光和你素来亲厚,帮你遮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四公主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你俩,一条贼船上的。”
  她说着说着就不像样了,宋夷光怒视她:“你说谁帮她遮掩了?”这么多年,她看四公主就没顺眼过,现下四公主竟然想让阿婉好看,她当然不能忍,直接就对了上去。
  太后给两人吵得脑仁疼,怒道:“都闭嘴!”两人悻悻称是,太后这才看着秦婉,说:“婉儿又作何解释?”
  “夷光的性子,皇祖母也是清楚,可说是藏不住事的。”秦婉不动声色的说道,“若是婉儿真的是刻意去见卫珩,敢请夷光一起去么?祖母不待见卫家,夷光又是常年养在祖母膝下,一旦说溜了嘴,祖母自然又要动怒,让我于心何忍?”她说到这里,行了个福礼,“婉儿去郑府上的意思,是为表哥送笔墨纸砚,又送了太傅一罐子明前龙井。若是祖母不信,可召太傅和表哥来与婉儿对质。”
  太后根本不会为了这些事召见臣子,但姿态得摆足了,所以秦婉很淡定的就说出了这话。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后真的召见,郑太傅和柳穆清两人也不会害秦婉,更不会让自己的小徒弟和小师弟遭殃。
  而宋夷光是太后抚养长大的,太后很清楚她的秉性,她是藏不住事的,就算能藏住一时半会儿,时间一久,还是得说出来。所以秦婉若真是刻意去见卫珩,必然不会让宋夷光跟自己一同前去。念及此,太后脸色稍霁,不再言语。
  见太后不说话了,四公主跺脚道:“皇祖母难道相信她这一番说辞?那日她还和卫珩在一起说话呢。”
  “祖母明鉴,卫珩住在郑太傅府上,婉儿既然到了太傅府中,真有见不到的道理?”秦婉朗声道,“倒是四妹妹,养在深宫之中,当日也并未在太傅府上,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没有影子的事?如此红口白牙如此污蔑于我,难道是为贵妃娘娘和三哥哥出气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公主找场子来啦~
  连续几章都是婉婉打脸,我们醋缸专心致志准备秋闱中~
  秋闱完就准备撒糖~嘿嘿
  35 打架
  秦婉的话不无道理, 宋夷光立时也来了劲:“可不呢, 你当日又没在太傅府上, 别一副谁也没有你清楚的样子, 惺惺作态!”自幼养在太后膝下,宋夷光脾气也不小,更不说四公主今日明摆着就是要秦婉倒霉,宋夷光当然更不能饶过她了。一席话将四公主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又补充说,“兴起什么捕风捉影的事, 未免小家子气了些。”
  “夷光, 说话愈发没有轻重了。”太后制止她。宋夷光悻悻称是,不敢再说。
  不料秦婉会反问自己从何处知道的, 四公主难堪至极,宋夷光又说她小家子气,四公主不免火起, 当下骂道:“我不在太傅府上, 我是听说的,三哥哥跟我说的!”
  她急于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无意之中将秦仪给扯了出来, 秦婉蹙着眉, 秦仪当日也不在现场,怎会知道这些?宋夷光腻在太后身边撒娇:“太后娘娘, 当日三殿下也不在太傅府上,他又怎会知道?难道三殿下也如此不堪, 竟然也大行捕风捉影之事?”
  不料一番话将三哥也给拖下水了,四公主脸色很是难看,旋即说:“皇祖母,和宁对您阳奉阴违,是三哥和孙女儿看不过眼,这才对这事上心的,还请皇祖母明鉴。”
  秦婉笑道:“不是三哥哥和四妹妹对这件事看不过眼,而是对我看不过眼。不惜在郑太傅府上安插了眼线,来瞧瞧我是不是去了太傅府上,又是否和卫珩说过话。如此一来,好在皇祖母跟前参我一本,我自然得倒霉。”
  几句话将条理理得分明,若非是有眼线,秦仪怎可能会知道郑府上的事?太后蹙着眉头,好端端的,秦仪堂堂皇子竟然会在臣子府上安插眼线,所为何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怕没有那样简单,太后神情冷凝,半晌后瞪着四公主:“好了,做事之前还是先过过脑子,凡事讲求证据,你在这里红口白牙说婉儿是存了心思去见卫珩的,可拿得出证据来。没有证据,让哀家如何相信你?”
  四公主怎会有证据,只认定太后是要偏袒秦婉,愈发委屈:“明摆着的事实,皇祖母却不信,还要偏袒和宁。若是我们谁和卫珩来往了,只怕现下皇祖母都让人绑了身边的教养女官去打板子了。”
  “那你的意思,是哀家偏心了?”自皇帝登基以来,太后何曾还受过气,更不说是被小辈冲撞,是以当即便冷笑着反问。四公主自知失言,但心中着实认为太后偏心,低头含泪不语。秦婉和宋夷光忙劝太后宽心,后者冷笑道:“听听这是什么话,就是杀人犯也得证据确凿再判死罪。你空口无凭,哀家就要为了你一句话罚了婉儿?小四,你以为你是谁!也敢左右哀家的意思?”太后越说越气,起身怒视四公主,“竟敢来质问哀家,如此德行,谁是你的教养女官?”
  见太后恼怒,四公主当即吓软了身子。她在皇帝跟前素来得宠,是以性子娇蛮,然而太后不喜贵妃,自然不会担待着她。被一番喝问,四公主哭道:“孙女儿知道错了,求皇祖母不要惩罚孙女儿。”
  她垂泪连连,让太后看了愈发生气:“堂堂天家皇女,遇事就哭,一点仪态也不曾有,到底谁教你的?”四公主这下连哭都不敢了,静默的跪在地上,半晌不语。
  太后愈发恼怒,想打这母子三人的三不着两,就气得要命:“你跪安吧,传旨下去,着四公主的教养女官二十大板,一月之后,若是四公主德行再有亏,让她自行去皇后跟前领罚。”
  自有人吩咐下去,太后恼怒之下,秦婉和宋夷光劝了两句,也被太后让退下了。三个女孩儿刚走,太后则万分气恼的坐在了榻上,凤鸾一边劝一边问道:“太后的意思是……”
  “往日见老三是个好的,现下怎的如此小家子气,竟和妹妹过不去?”太后如斯说道,想到方才所谓的秦仪不在郑府却对其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的事,目光顿时一深,“你拿了哀家的令牌,亲自去御书房,有哀家的令牌,御林军不会为难你。你将今日的事告诉皇帝,若是老三真的有异心……”
  *
  从懿宁宫出来,宋夷□□得要命,一叠声骂四公主:“这包藏祸心的四丫头,我就知道她定然没安好心,要不是你机灵,今日太后非要罚你不可。”
  “是呀。”秦婉淡淡应了一声,下定决心短时间内不再见卫珩了,“幸而上一次你同我一起去,否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宋夷光得意的挺起了小鼻子:“那是,谁有我能耐啊。”
  好笑不已,秦婉和其并肩走着。今日四公主的告密来得太奇怪了,让她不得不怀疑。四公主称是秦仪所言,那么秦仪又从何处知道?想到当日卫珩拜师之事,飞快的就为秦仪所知,加之他还知道其中的细节,再有今日之事,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只怕是温一枫,在私下和秦仪有所联系,有他这位吏部尚书在其中斡旋,秦仪能不知道么?
  想透了这一层,秦婉忽的觉得全身发寒。若是温一枫和秦仪本是一派,那么前世的事,和温一枫必然脱不开关系。有温一枫如此深沉的心机,太子秦桓如何斗得过秦仪?
  正巧宋夷光愤愤不平:“咱们不如让温大人帮忙找找是谁泄密的?我瞧着他对柳木头和卫珩都恨是关心,对你也好,定然会帮忙的。”
  “不要!”秦婉高声喝止,将宋夷光吓了一大跳:“怎了?”
  “我不信他,你也别信他。”秦婉摇头说出自己的观点,“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又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人,我不敢信他。”
  宋夷光点头称是:“你既然不信他,那我也就不信他。”说到这里,她又挽着秦婉的手,“那你打算如何?再不见卫珩了?”
  秦婉正要回答,身后就传来一道大力,将两人推得朝前冲了几步才停下。转头,却见四公主一脸愤恨的望着自己:“都是你二人,牵连得我在皇祖母跟前失了面子!”
  她自幼娇宠,又做了最小的皇女十几年,气性本就大,今日原是安了心思要向秦婉讨回母妃和哥哥的公道,谁成想,被秦婉和宋夷光两人一起,三言两语就将事态扭转,反倒是自己给太后厌烦了。越想越气的四公主不顾贴身侍女的阻拦,当下冲上来推了两人一把,也算是出出恶气。
  宋夷光可不开心了,怒道:“自己成日血口喷人,还要怪别人牵连了你?你若不在太后跟前大言凿凿,太后能厌弃你么?”自小及大,她就对四公主十分不满。又因她养在太后膝下,素来得太后喜欢,所以也从来不怯四公主,当下就跟四公主对上去了,“是你自己口无遮拦,怨不得别人。”
  “是谁口无遮拦?我是皇女,你们谁有我尊贵?”四公主高声叫道,见她气急了眼,贴身的侍女忙拉她,却被四公主一把推开,“你二人害了我母妃,害了我哥哥,今日还要害我?秦婉你三言两语将我母妃禁足了,又哄得祖母责骂我哥哥,你还有什么手段,不如一并使出来吧。”又指着宋夷光说,“我是皇女,你敢对我不敬?仔细我到父皇跟前参你!”
  宋夷光笑道:“皇女么,谁没见过?你上面的三个公主,个个知书识礼,谁不称道一句。到了你这里,连太后都说你德行有亏。你就是德行有亏!”
  四公主登时大怒,厉声道:“你敢说我的是非,给我掌嘴!”
  那侍女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来:“宋姑娘,婢子得罪了。”说着,扬起手,巴掌就要落下,被宋夷光一推,立时摔了个屁墩儿:“别学你主子的,自己不顺心,就拿别人撒气!”
  见自己的侍女被推倒了,四公主暴跳如雷:“她代表的是我,你敢和我过不去!”说着,她便亲自上前,扬着小手要打宋夷光,宋夷光轻描淡写的撇了撇嘴:“还指不定谁打谁呢,你可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