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骆安怔住,右手成拳,脸颊通红。他似乎克制了很长时间,才再次开口,说:“苏小沐,你看人眼光虽然依然差劲,但是说狠话的功夫倒是见涨,难怪能被弗兰克看中。”
  “骆总见笑了。”苏小沐满是讽刺的扬起唇角,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老同学之间的旧情,烦请骆总开门见山,有话直说比较好。”
  骆安盯了苏小沐一会,拿起服务生刚刚倒满的一杯冰镇柠檬水一饮而尽,似乎如此,才可以忍受胸口处蔓延起来的疼痛。
  “好,那我直说。”他突然开口,道:“不过你可能会后悔这么激我。”
  “激你?”苏小沐真想仰天大笑,她怎么就激他了,他也配啊。
  骆安站起来,两手插兜来回踱步,走了片刻,坐到了苏小沐一侧的沙发上,说:“我……”他顿了下,脸颊忽冷忽热,道:“苏小沐,我会来找你,是想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苏小沐捧着玻璃杯,抿了口水。
  “我……”骆安欲言又止,目光不知道该落在何处,他酝酿良久,虽然觉得唐突还是开口,一字字说的清楚,道:“我……喜欢你……”
  噗嗤……苏小沐差点呛到,喷了骆安一脸柠檬水。
  ☆、第21章 酒吧
  骆安心底,刚刚燃烧起来的一抹荡漾的情绪被柠檬水彻底熄灭。他感觉到水迹顺着侧脸往下流,棱角分明的性感下巴好像水帘洞似的,滴答着水珠。
  “苏、小、沐!”骆安咬牙道。
  苏小沐愣了下,急忙从桌子上拿起餐巾纸盒,递给他,说:“你先擦擦脸。”~(≧▽≦)~
  “先生……上菜了。”侍者尴尬的把盘子房子桌子上,好心道:“需要帮助吗?”
  “no!”骆安冷冰冰的说。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在人前需要维护他“高上大”的形象。他用热毛巾来回擦拭双手,安抚混乱的思绪,然后淡定的抬起手擦干净了那道高且笔直的鼻梁,以及冷漠坚/挺的下巴。
  苏小沐原本有些惊呆了的表情恢复如常,她望着一脸狼藉的骆安,坚定的认为刚才定是听错了。经过这么一闹,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反而淡化下来。
  苏小沐想了下,说:“要不先吃饭吧。”
  “先吃饭?”骆安瞪着眼睛盯着她,说:“你、吃的下去?”
  苏小沐愣住,道:“为什么吃不下去。”
  骆安浑身上下涌上一股挫败感,说:“苏小沐,你故意的吧。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你这是什么反应。好歹你愤怒一下也算是情感宣泄,现在什么意思?故、作、没、听、到?”他咬着下唇,真想把手放在苏小沐的肩膀上摇一摇她,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苏小沐怔了片刻,不可思议的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废话!”骆安怒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女人表白。也是第一次被口水洗脸!
  “我看起来像是有闲工夫和你开玩笑的吗?”他好歹是个大忙人好么!
  苏小沐略显踌躇,忍不住轻笑起来,说:“别开玩笑了,骆安。你喜欢我?那徐伊伊算什么。你当年歇斯底里神经病的对待我又算什么。你没事儿吧。”
  骆安深吸口气,道:“我很认真的苏小沐。我想了许久,仔细回想过我过去的日子,我真的很怀疑我喜欢你。”
  苏小沐不由得正色下来,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当年对我做过多么残忍的事情!”
  “或者说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骆安脸色一沉,道:“现在想想是有些混蛋的……”
  “你知道就好。所以把你关于我的一切想法都吞回肚子里。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都无比确信的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苏小沐严肃道。
  “为什么。你能不能别老揪着那件事情。”骆安有些受伤,他眉头聚拢,微微有些不甘心。
  苏小沐摇摇头,说:“这对于你来说,当年欺负我,陷害我,不过是你人生中无数次任性妄为中的一次,可是它对于我来说却是一场灭顶之灾。我差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小沐……”骆安忽的声音放柔,深邃的眼底露出一抹渴望的神色,道:“如果人一辈子可以做到不会犯错,又怎么出现“对不起”三个字?如果我有错,难道不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吗?”
  苏小沐摇摇头,表情坚决。
  骆安沉默了一会,忽的靠近过来,一把攥住苏小沐的右手腕,强拉到胸口处。他很用力,苏小沐无法挣脱。
  “你能感受到吗?苏小沐,我是紧张的。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不管是争吵,还是说话,又或者是面对你看不起的目光,我一直很紧张,很紧张,心脏不停的跳动。”
  他的动作有些生硬滑稽,也略显不符合他表情的沉默。
  更不搭配他的身份。
  苏小沐用力抽了下手,没有抽出来 。
  骆安不忿道:“你以为我想喜欢你么?若不是身不由己,我干嘛来招惹你。”
  他比任何人都不想面对苏小沐嘲讽的目光。骆安自认时至今日,都未曾遇到过大的挫折。唯独苏小沐,好像一根针似的戳在他胸口处。
  他无法忽视,不拔/出来会很痛,但是一旦拔/出来,留下的是空虚的洞,就算结了疤还是会时不时疼上几日,惦记着她,岂不是更折磨人?
  女人对于他来说,从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说的难听点,一堆人排队等翻牌子呢,他何苦上苏小沐这里来自取其辱。若是感情可以选择,打死他也不会选择去喜欢苏小沐。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什么便会将至。要么一起同归于尽,彻底摧毁这份念想,要么用尽手段将她拴在裤腰带上,至少解了自个的相思之苦。
  从始至终,苏小沐的目光是冰冷的。
  她并未被这样一番表白感动,她所有的怜悯在高三第一学期的那个冬日,消之殆尽。从此,她的身体变得冰凉,她的心底竖起了一道壁垒,坚不可摧。
  她情绪波动很大,但是不是因为骆安所说的喜欢。她想到的更多是高中时的其他人……骆安真是个讨厌鬼。她本以为彻底放下的往事涌上心头,这才发现一切是如此清晰。她根本没有放下,不过是短暂的逃避,然后在夜深人静时,越发清晰的想起来。
  一张张脸,包括她,还有他。
  “我先回去了。骆总。”苏小沐失措的站起身,穿上外衣转身离去。莫名的,眼角湿润。
  身后,骆安亦出奇的安静,并未喊她停下脚步。她这辈子听到的最讽刺的笑话,就是时隔多年后的今日,当年害她无路可退的男人跑来见她,说喜欢她。
  这个笑话太冷,她承受不起。
  铃铃铃。
  手机响了,她看着闪烁着的头像,犹豫片刻道:“嘉琪?”
  “hi,美女。干嘛呢,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居然不在!工作狂苏小沐同学,你现在在哪?难不成背着我去相亲野男人啦。”
  苏小沐无语的扬起唇角,说来也真是奇怪,她高中时和许嘉琪并不是最好的朋友,最后陪她到现在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在她最难的那一段时间,许嘉琪一直主动来找她。她什么都不多说,只是陪着她先后处理了母亲的丧事,后来又一起送走了她的姥姥。
  友情是什么,她说不清楚。但是十多年了,许嘉琪一直没有离开她,这或许就够了。
  “有事儿吗?”苏小沐的声音略显疲倦。
  “没大事儿。如果闲着呢,就出来一起喝一杯吧。”许嘉琪主动邀约。
  苏小沐心里很乱,想了想,说:“好,给我把地址发过来,我这就去。”她打车回公司取车,然后开车至后海的夜色酒吧。
  酒吧里人影涌动,苏小沐游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了角落处的许嘉琪。她扭过头看向吧台,淡淡的说:“给三十号桌上六瓶嘉士伯。”
  吧台的男孩一怔,立刻点头称是。
  许嘉琪挥了挥手,说:“来的够快的呀!”
  苏小沐脸色不大好,她扬着头,蹙眉道:“waiter,酒呢?”
  立刻有人端着托盘走过来。
  许嘉琪瞪大了眼睛,说:“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要干掉六瓶?”
  苏小沐淡定的摇摇头,说:“另外三瓶是给你点的。”
  “我有说过要喝么?”许嘉琪眯着眼睛。
  “你不是给我电话说来喝酒,难道自个不喝吗?”苏小沐挑眉。
  许嘉琪无语的靠着椅背,说:“亲爱滴小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苏小沐没说话,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下去,道:“渴死我了!”
  “……”
  许嘉琪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侍者又端着托盘过来了,上面是一瓶芝华士。
  “what?什么情况啊。”许嘉琪一头雾水。
  侍者指了指远处,道:“五号桌的人请两位女士喝酒。”
  苏小沐抬头扫了一眼,发现是一群男人。单身女孩在酒吧里还是挺容易被搭讪,更何况她和许嘉琪都属于漂亮姑娘。她怕麻烦,索性从兜里掏出五百,放在托盘上,道:“还他们一瓶。”
  侍者急忙点头,说:“那这瓶芝华士?”
  “存在她名下。”苏小沐指着许嘉琪,说:“她有会员卡。今天我们只想喝啤酒。”言谈之中,她又喝光一瓶。
  许嘉琪皱起眉头,道:“你抽风啊,出什么事情了?”
  苏小沐两整瓶啤酒下肚,脸颊处泛着淡淡的红晕。她就差管许嘉琪要一根烟抽了……她鼓着脸颊心不在焉的发愣。那些本以为完全放下的过往,再一次开始折磨着她。
  不管是对于徐伊伊还有穆宇琛,她的心底都是不甘心的。
  为什么,他们一个避而不见,一个完全消失。她不停的自我催眠忘记他们忘记他们,可是正如骆安所说,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忘记,就可以不去面对。
  许嘉琪见她脸色不太好 ,猜到苏小沐怕是又钻牛角尖,主动拿了玻璃杯倒啤酒,说:“好吧,既然你心情这么差,我就陪你一醉方休呗!来,cheers!”
  苏小沐一怔,同许嘉琪撞了下一饮而尽。
  许嘉琪观察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难道是你们公司那群‘娘娘们’欺负人?”
  苏小沐沉默着,她很想把骆安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又觉得似乎没必要告诉许嘉琪。一个她肯定不会有很多交集的人,值得她去如此在意么。
  她不想、也不能在意他。
  苏小沐一阵心烦,又干掉一杯。
  许嘉琪没拦住,郁闷道:“喂喂……慢点喝好吗?酒量再大的人喝这么急都会有问题。”
  苏小沐对此置诺罔闻,随着一杯杯的啤酒滚入喉咙,有些上头。她的思维不甚清晰,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空气里的尘埃颗粒倒是变得巨大,模糊了她的双眼,有些发胀。一阵恶心的反胃感涌上心头,她急忙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一路小跑,十分匆忙,拐角处撞上一名穿着吊带裙的漂亮姑娘。
  漂亮姑娘刚要发怒,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男人,顿时笑若桃花,面露谄媚的神色。
  谁?
  苏小沐随意回头,双脚仿佛被钉住,一动不动。
  “喂,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苏小沐酒劲上头,言谈带着几分直白不客气。
  骆安一把挽住她的胳臂,咬牙道:“苏小沐,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啊!折腾自己算本事?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脱掉这件外衫里面还有个屁啊,你不怕被人看光么。你检点一些会死啊。”
  苏小沐心里也满是火气,她低头看了一眼外衫里面的红色蓬蓬裙,除了黑色加绒丝袜以外,整个人裹的跟个粽子似的,怎么就不检点了!
  她刚要开口又闭上嘴巴,她跟骆安吵才是疯了。她应该漠视他,不搭理他才是。都是因为这个坏蛋的突然出现,扰乱了她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