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他煞有其事状拧眉思索,忽然双眉一挑,打了个响指,抬手在他下颚勾了一下:“旺夫。”
  贺丞:……
  楚行云大步流星走出病房,呼通一声带上了房门。
  乔师师瞪着眼,眼神很是一言难尽的盯了一会儿门板,然后觑着眼去瞄贺丞:“我们老大一直这样啊?”
  她问的是:他一直这样没皮没脸的把骚往死了撩啊?
  贺丞垂下眸子撇了撇嘴,悻悻的:“嗯,总是这样。”
  贺丞答的是:他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扔下我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楚行云存有何云舒电话这一点,请回第十章,少年之血【9】。
  第127章 一级谋杀【51】
  旺夫的贺丞被他留在医院,暂由乔师师看守。楚行云带着资料只身一人驱车赶往何云舒和陆夏入住的小区。
  在路上,他迅速的把目前已知的所有线索和信息过了一遍脑子,粗略的整合处理后,终于确定这盘迷局中至关重要的人物的确不是陆夏。
  陆夏在说谎,他提供的杀人动机无从考证,并且他自投罗网的动机不纯。
  陆夏说他杀害周世阳和何剑锋的动机由一年前的艺术展而起,这一点无从考证,也无法推翻。他无法判定陆夏是否在杀人动机环节撒了谎,但是陆夏提前六个小时出现在别墅区大门口的动机却一定不单纯。做一种大胆的假设,陆夏是否早已料到了警方会在他逃跑后追查到他的别墅?而他埋伏在小区门口是否在等待警方?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顺着这层线索再往前推,那么陆夏逃跑的原因是否为了吸引警察搜索他的别墅,发现他藏在冰柜里的尸体?
  也就是说,陆夏并没有逃跑,他是在引导警方搜集他的罪证。
  楚行云一心二用的看着前方的路况,脑海中的思路越来越往一场见不得光的‘阴谋论’中深陷——
  陆夏杀人工具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若是他主动引导警方寻找自己的杀人工具,这一动机就站不住脚。所以他必须用行动坐实他就是凶手,打消警方对他的最后一丝疑虑,甚至可以说是信任。那么昨晚他在蜀王宫险些遭遇袭警,无非是陆夏玩弄的另一个把戏,一个用行动坐实他就是凶手的把戏。
  所以陆夏的逃跑是在引导警方找到何剑锋的尸体,结果他顺利的蹲守到警方,自投罗网。并且下一步就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他就是杀人凶手。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楚行云把车停在斑马线前,手指随着红灯读秒的速度在方向盘上敲击,想起了又一个疑点——陆夏为什么要这么积极的认罪?
  很快,他明白了,当一个凶手急于认罪时,原因只有一个,隐藏他的杀人动机——
  本来他认为,陆夏,覃骁,何剑锋这三个人一定和方雨都存在着某种关联,故事围绕着方雨展开,直到今天才发现,他错了,和他们存在关联的不是方雨,而是何云舒。
  但是里面有一个人显得格外突兀,那就是周世阳,事实终于证明周世阳是枉死者。除了另一个受害者方雨,周世阳和他们几个人之间构不成任何联系,但是陆夏却试图把他列入自己的杀人名单,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本想袭击的对象不是周世阳,而是覃骁。
  陆夏从头到尾都在说谎,他或许根本没有见过周世阳和覃骁,却将周世阳当做覃骁杀害。证据就是在他返回蜀王宫案发地时脱口而出覃骁的名字,而不是周世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知覃骁,而不知周世阳?
  重点是,他是如何得知了素未谋面的覃骁?
  一时分神,他恍然不觉前方路口已经亮起绿灯,忽然听到身后的车辆响起一声鸣笛。
  楚行云挂挡驶过路口,眼中沉沉浮浮的迷雾已经散去,脸上露出一星半点自嘲且无奈的笑容。
  太大意了,竟然只调查了陆夏留下的画,而忽视了他的话。
  在去目的地的路上,他已经在脑海中捋顺了所有杂乱的线索,复原了整盘局。剩下的只有求证他心中的设想。
  在保卫室拿到陆夏留存其中的房门钥匙,楚行云拿着钥匙直奔保安指给他的那一栋单元楼,进入电梯按下楼层键,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男人急匆匆跑来,喊道:“等一等。”
  楚行云伸手挡住电梯门,等他进来后按下闭合键。
  “谢谢。”
  男人想按楼层键,见三楼的按钮亮着,就收回手,掏出手机试了试信号。
  楚行云职业病似的用余光打量他,这个男人五官还算端正,长了一张老实人的面相,身材高大敦实。淫雨霏霏,早秋的清晨,他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水,在电梯里也试图用手机和外界联系,貌似是着急赶来见什么人。
  电梯很快升到三楼,男人快他一步走出电梯,朝着302号房走过去,楚行云落后几步走在他身后。
  “啊!”
  女人的尖叫忽然从302号房传出来,那男人快跑几步,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身穿家居长裙的女人打开门冲了出来,一下扑进那男人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
  虽然没见过她如此居家休闲的打扮,但是楚行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眼角挂着泪,一脸嗔怒,藏在男人怀里的女人是何云舒。
  “接到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男人温柔的抚摸她的背:“老鼠在哪儿?”
  何云舒指着屋内:“衣柜里,我刚才收拾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两只!”
  “这破房子不住了,咱们今天就搬,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帮你收拾行李。”
  何云舒站在门口,裹紧了身上的针织外套,指点房间里的男人收拾东西。
  这一对情人眼中只有彼此,谁都没有看到楚行云从走廊里穿过,进了301号房。
  这间房还保留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他没有检查其他房间,直接把注意力放在与隔壁302号房相邻的画室和厨房。
  画室的门被赵峰踹坏了,此时门户大开着,楚行云走进去,一眼看到了里面铺天盖地的画像,无一例外全是同一个漂亮的女人。
  乔师师说,何云舒是陆夏暗恋的女邻居,楚行云此刻却不这么觉得,按照这满墙满地的肖像画看来,陆夏对何云舒何止是暗恋,简直是痴狂,迷恋,到了变态的地步。
  从落在地板上的肖像画中辟开一条路,他径直走到和302号房一墙之隔的西方的墙壁。
  墙壁前竖着一面书架,书架旁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罗列了各种作画的颜料和工具。
  他在桌面和桌子的每个抽屉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又站起身把书架上的每本书从取下来扔在地上,就在整面书架即将被他腾空的时候,终于在一套尼采全集后发现了负符合他猜想中的可疑物品。
  拨开书脊,他看到一个手掌大小,类似于对讲机的长方形电子器具竖在窗格后。
  楚行云把它拿出来,按照上面几个标着英文字母的按钮提示按下开关键,指示灯亮起,显示机器还在正常工作。
  他握紧黑色物体,后退几步,退到房间中心,仰头环顾一周,此时此刻将他包围的不是陆夏笔下何云舒的肖像,而是隐藏在一双温柔美丽的眼眸中的,陷阱和阴谋。
  隔壁还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家,打包好的物品在楼道里堆了高高一摞。
  何云舒站在客厅里指挥未婚夫收拾卫生间里的洗漱品,忽听门外有人叫她。
  “何助理。”
  楚行云扶着门框,笑:“在忙吗?”
  “楚队长。”
  何云舒巧笑着向他走去:“还好,你有事吗?”
  楚行云看了看隔壁,道:“还是为了你邻居,乔师师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碰到这种事,的确换个地方住比较好。”
  何云舒顿了顿,笑颜如初:“我未婚夫听说后也很担心我,所以让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楚行云点点头,又道:“你和陆夏之间有交集吗?”说着笑了:“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在跟你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喜欢上你。”
  何云舒显然有些排斥这个问题,像是看到了脏东西般微微蹙起秀眉,但还是保持着涵养道:“说实话我不太清楚,我只在下楼的时候见他几次,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住在我隔壁而已,如果你要说我们之间的交集的话——哦,他帮我修过卫生间的水管算吗?”
  楚行云不动声色的盯紧了她,脸上依旧在笑:“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月前。”
  “我能进去看看吗?”
  何云舒把在卫生间忙碌的未婚夫叫出来,看着楚行云在里面转了一圈。
  卫生间很小,陈设很简单,不值得一看,于是楚行云把目光放在卫生间隔壁的卧室。
  在得到何云舒的允许后,他又走进卧室,卧室里除了家具,其他的细软物品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此时就像样板间一样干净。
  就算有线索,也早就被毁灭了,楚行云本就没有抱有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什么,他只是在确认,陆夏的画室后是何云舒的卧室。
  走出卧室,他对何云舒道:“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闻言,何云舒丝毫不显惊讶,倒像是早有准备的好学生被点名回答问题般,充满了从容与镇静,楚行云甚至在她眼中看到了类似于‘斗智’般明锐的光芒。
  她借故支走自己的未婚夫,然后关上房门,在厨房里泡了两杯茶,端到布满大小纸箱的客厅。
  “不好意思,今天家里太乱了。”
  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在楚行云对面坐下。
  楚行云着实渴了,喝了一口烫嘴的茶水,然后打开随身带来的文件翻到其中一页粗略扫了一遍,继而抬起眸子看着她笑问:“何助理,知道令尊出事了吗?”
  何云舒眼神微讶:“我父亲?他怎么了?”
  楚行云充满胁迫性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微勾着唇角风平浪静道:“他死了。”
  何云舒眼神一颤,略显恍惚,随后,她似乎是想做出一些悲伤的表情,但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佯装悲伤,索性笑道:“哦。”
  楚行云也慢悠悠的笑了:“你好像不惊讶。”
  何云舒端起茶杯,垂下眸子,吹散漂浮在杯面的茶叶,道:“不瞒您说,楚队长,我和父亲的感情并不好,他在我高三那年就去向不明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过他几次。倒是半个多月前他忽然来找我,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说的应该是何剑锋出现在艺之林大药房的那天晚上,楚行云有些欣赏她的镇定和坦白,然而她解释何剑锋出现在艺之林大药房的说法却和陆夏完全不一致,她和陆夏之间一定有一人在说谎,而此时他可以确定,说谎的是陆夏。
  何剑锋和陆夏没有任何关联,和他有关联的是何云舒,那么陆夏提供的杀人动机也可以被完全推翻。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至于你说他已经死了,我的确不知情。”
  “你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吗?”
  楚行云又问。
  何云舒抬起一双恍如处子般纯稚美丽的眸子,笑问:“他是怎么死的?”
  楚行云和她笑的一样虚假,道:“陆夏杀了他,”
  何云舒无声的‘哦’了一声,微笑着,不置可否。
  楚行云看的出来,这个女人已经处于严防死守的状态,她很清楚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无法把她牵扯进案件当中,因为她没有杀任何人,她很清白。
  不,她不清白。
  “除了你父亲,陆夏还杀了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何云舒笑道:“当然知道了,华丰集团老板的弟弟,周世阳。”
  楚行云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口吻轻松闲适的像是在和她唠家常:“是不是觉得,他杀错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云舒揪紧了沙发套,面上依旧晏晏而笑:“你在说——”
  楚行云眸光一冷,忽然截断她的话:“我在说,你是不是在怪他?怪他杀错了人?”
  说着,不管何云舒是和反应,楚行云自己先笑了:“不过也不怪他啊,他都没有见过周世阳,又怎么能确定,他杀的人是不是覃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