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今后,她便时时刻刻在他的掌控中了。
  苏拾花觉得自己伤势大好,一下午都在闭门练功,等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日落了,用完膳,她煮好香茶送到兰顾阴的房间,见他无事,便回房休息去了。
  兰顾阴掀开茶盖,一股幽幽的茶芳扑鼻,犹如闻着她身上的香息那么舒服,呷了一口、两口、三口……因为是她用心煮的茶,一滴都不肯浪费。
  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是睡下了?还是继续钻研武功,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
  他阖目,运动意念,透过玄玉石,所看到的画面渐渐呈现清晰……摇曳的烛火、用过的茶具、以及竹制的桌椅,四周环境呈现静止状,很显然,玄玉石是被搁置在桌上的。
  怎么,她没有随身戴着?
  眉头一蹙,格外不满。
  他再继续观察,不久,一抹人影晃闪在橘红色的烛光间,正是苏拾花,她靠近桌前,倒下一杯清露慢慢喝掉,然后转身走到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桶旁,将预备好的热水慢慢往里倒。
  等等,她难道是要……
  兰顾阴本正一边闭目一边啜着茶,这一下,送到口中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木桶里装满热水后,苏拾花伸手试了试温度,接着拨掉发带,一头黑压压的青丝覆泻肩后,她垂颈,开始逐一脱掉身上的衣物。
  扑通……扑通……
  兰顾阴喉结剧震一下,双手微微发抖,几乎握不稳茶杯。
  该死的,她居然在这个时候……
  他心中一阵气恨,且还夹杂着不为人知的窘迫,那满是阴郁的面色,正充分昭示出胸口的思潮起伏。
  可恶的女人,偏偏选在这个时辰沐身,是在考验他的耐性么?
  伴随衣衫一件件褪下,他的心神也随之动荡迷惑,呼吸渐渐乱了,那寸寸雪白的肌肤,好似磁铁一样,吸引着他全部焦距。
  反正,她迟早是他的,不是吗……况且,又不是没看过……
  纠结一解,某人便继续心安理得地看下去。
  此刻,苏拾花身上脱得仅剩下肚兜与里裤,刚一挪身,突然脚底打滑,一屁股跌在地上。
  兰顾阴“蹭”地直起身,想也不想地往门外冲去,但几步后,猛地恢复清醒,摇了摇头,折身坐回原处,只在心内恼恨地骂着,笨蛋,迷糊虫,洗个澡也能摔倒!
  他凝神镇气,运行意念,再看……
  苏拾花揉了揉腰臀,皱眉苦脸地站起来,解开肚兜红绳,脱掉里裤,终于一丝不-挂,那纤细胴体在水雾萦绕下,就似薄纱轻裹的美人雕,袅霭热气扑上肌肤,慢慢化成晶莹的水滴,在娇躯上悬而未落,流光浅浅,惊心动魄。
  她伸出一条玉腿,用脚尖挑了挑澡桶里的水,全然不知另一厢,兰顾阴面若失神,几乎痴了。
  无痕推门而入,就瞧兰顾阴端坐桌前,如尊石像,动也不动,仿佛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存在。疑惑着,单膝一跪:“主公……”
  意念被扰,活色天香的画面很快消失。
  兰顾阴溘然睁眼。
  无痕发现他脸生红泽,气息略微紊乱,直跟发了烧一样,有点不确定地问:“主公,您不舒服?”
  兰顾阴凤眸一挑,狠狠扫去,无痕哪里知道,根本是他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只觉一股森寒的煞气迎着面门袭来,整个人竟跪着被拂退了三、四尺远。
  “说,什么事。”他言简意赅,余气未消。
  “是、是……”无痕方才惊出一身冷汗,有些打磕。
  兰顾阴早有预料,冷哼一声:“难道是那老婆子发话了?”
  “倒不是。”无痕整顿下措辞,“上面并没急着催您回悉雾岭,反而说,您想在外面玩多久就玩多久好了。”
  搞什么名堂?
  老婆子一向狡猾多端,这回居然肯老老实实的放任他不管?
  兰顾阴沉眉不语,心中算计着,摇曳的烛光映上他的脸庞,恍恍惚惚间,腰际又浮现那一抹朦胧婀娜的玉影……扰得难思量。
  他颇为头痛地揉下额角,终是罢休地一叹:“知道了。”随后想到什么,“那个家伙呢?”
  无痕很快明意:“一直在您设下的结界外徘徊,但没有动静。”
  兰顾阴不屑地哼了声。
  无痕略一迟疑,开口:“要不要我跟无霜先……”
  “凭你们二人之力,还不敌那家伙的一根手指头,我可不愿让自己人吃亏。”
  听着他森冷彻骨地一笑,无痕有点毛骨悚然,知道主子跟对方,可是素来不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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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夏日午后,本该烈炎的太阳却一反常态,隐在快扎成棉花堆的云絮里,风微湿,扑在脸上有潮湿的水汽,半空飘着不知从何处刮来的花瓣,因为风急,嗖嗖嗖地往脸上扑,只觉得那天,越压越低。
  要下雨了。
  近来打猎团里没什么事,一旦清闲下来,苏拾花都会提前赶回家,上次岳大泽探望过她后,她依旧嬉笑如常,反而岳大泽心中别扭,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来绣芸也劝苏拾花搬过来住,没料到再被拒绝,岳大泽只当她一心舍不得那人,今后见面,开始远远躲到一旁,害得苏拾花还以为是对方讨厌自己了,关系渐渐疏远。
  嘀嗒几声,云层里终于坠下雨点来,不大,就像傲慢的美人,千辛万苦才挤出那么几滴子眼泪,很有初春酥雨时的味道。
  临近山脚下时,远远看到高树下有一剪白影,清孱修长,执伞而立。
  “阿阴!”她诧异地眨眨眼,三步两步跑过去,不敢置信,“你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吗?”
  她问的如此直白,让兰顾阴神色微不自在,将伞檐压低了点,半遮住秀雅的眉目:“没有。”
  苏拾花一怔,吃吃着:“那你……”
  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兰顾阴已经转身走掉,或许是她迟迟不曾跟来,片刻后,他又停住身,回头催促:“还不走,一会儿雨该大了。”
  “嗯……”
  原来真的不是在等她……否则,一定会多带一把伞的。
  苏拾花饶下脑袋,暗付原来是自己多想了,跑到他旁边,并肩前行,但彼此之间仍隔着缝隙,兰顾阴见她一半肩膀露在伞外,衣衫渐渐沾湿,沉下脸:“你是想把自己淋得害病?”
  “啊?”苏拾花不明白。
  “你……”兰顾阴咳了声,稍后,吐出几个字,“靠过来点……”
  他声音太小,恨不得是微风里的雨点落地,苏拾花没听清,只好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兰顾阴咬着牙齿,瞪向那张迷惑小脸,接着一偏头,硬邦邦道:“你靠过来点。”
  伞不是很大,两个人挨在一起肯定有点挤,苏拾花自认为身强体壮,对方则是弱不禁风,在他跟前,理应爱护有加,所以行走时特意朝伞外站出了一点。
  此刻听他说完,苏拾花不理解他为何显得一脸不高兴,但还是很听话地往里挪了挪,二人相贴着,在一把伞下,空间似乎也变得促狭起来,离得近了,愈发觉得他身姿高挑,她的头顶才仅仅凑着他的肩,明明是一个柔弱的人,可衣衫间散发来的男子气息,却犹如洪浪般近乎霸道地将她包围住,抬眼,那眉目神隽,轮廓弧线美得欲人窒息,菲薄的唇紧抿着,居然有些不可一世的意味,自己在他身边,显得那么小,那么小,就仿佛被他保护着一样,心脏莫名地突突乱跳。
  兰顾阴见她挨着自己行走,模样像只缩头小乌龟,只觉可气又好笑。
  “阿阴,你今天也下山了啊。”她斗不过乱跳的心,生怕被他听见似的,找机会出声。
  她刚一抬头,兰顾阴快速敛回目光,不冷不淡地“嗯”下。
  “去做什么?”她好奇。
  那人却泼冷水:“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苏拾花很识时务地闭口,稍后,傻兮兮地笑了笑:“其实刚刚,我还以为你是特地来等我的呢。”
  “……”兰顾阴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
  她微笑:“不过真的好巧,回来的路上就能撞见你。”
  其实不是巧,而是哪怕她在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她。
  兰顾阴问:“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会怎么办?”
  苏拾花吃惊:“你会离开竹屋?”
  她还当他要一辈子住在这里么。兰顾阴答得略微模糊不清:“也许……”随即换上催促地语调,“你会怎么办?”
  找不到他了……有一天,会找不到他……
  这个问题太突然,害她有点茫然无措,甚至他不提,苏拾花还以为他们会永远像现在这般,她外出,他等她,每次快到家的时候,眼帘映入那一抹白影,便感到轻松放心,可……明明不是的……她迟早要回师门,甚至以后会见不到他……
  “我、我不知道……”她黛眉紧颦,像在苦恼,半晌,启唇吐字,“可是,如果你叫我不放心了,我就会一直找……一直找……”
  兰顾阴深深凝睇她,眼神深邃,复杂难明:“若是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呢?”
  他一再提问,仿佛刻意为难,苏拾花终于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想了想,继而摇头:“不,你不会让我找不到你的。”话音里含着一股出乎意料的笃定,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肯定。
  她说,他不会,让她找不到的……
  兰顾阴心口仿佛被不知名的东西抓紧,呼吸震了空气,而她抬首与他对视,眼睛很亮,那种正直纯净的亮,潋滟生辉,尤为动人,是其他女子所不属的,与众不同的美……
  他望着,像坠入一片星海中,手撑伞柄,在她的眸光中恍惚迷失。
  呀——呀——呀——
  下一刻,山林中蹿出一大群乌鸦,从他们头顶上铺天盖地的飞过,仿佛乌压压的云层铺卷而来,天成了黑色,无数通黑的羽毛哗啦哗啦地飘落,在他们周身飞舞。
  “奇怪,哪里来的这么多乌鸦?”苏拾花显然被眼前怪异的情景吸引,一只手伸出伞外,恰好接住凭空飘落的羽毛,触在掌心上,犹如被舌尖舔了下,痒痒的。
  兰顾阴眉宇一压,阴霾迅从眼底隐现。
  是那个家伙……该死的!
  苏拾花突然感应到什么,警惕地留意向四周:“什么人?”
  就在前方,一道道黑影从树木后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组团看《哥斯拉》,期待很久了,有点小激动,不知道会不会好看。然后到了周末晚上,继续熬夜看球。
  话说,突然想写虐文了……
  萧亦: 2014-06-18 09:00:55 霸王票
  赵曦月:2014-06-19 13:03:45 霸王票
  非常感谢两位亲,快来接受我深深一拜!!!
  ☆、[羽]
  那是约莫七、八名男子,身穿灰色裋褐,头上裹着黑巾,长得人高马大,手中各自拿着一把带刺的铁棒。
  糟糕,竟然是贼寇!
  见此情形,苏拾花并不畏惧,“嗖”地拔剑而出,想也不想地挡在兰顾阴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