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钟宁。”不远处,有人在喊她。
  收回视线,钟宁循着声音来源,扭头看去,不由皱了眉,任家路怎么来了?
  他又是小跑着过来,脸上还挂着汗。
  “任家路,你怎么过来了?”
  任家路喘了喘气,说:“早上没等到你,经过你们班的时候又没看见你,不放心,所以一下课我就去你们班找你了,你同学说你去医务室了,怎么了?”问完,这才瞥到她一只缠着绷带的胳膊,顿时急道:“手怎么受伤了?”
  钟宁答:“没什么,早上摔了。”
  “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紧的,你看都处理好了。”
  任家路点点头,不过他这种过于关心的表现,令钟宁心里一阵泛毛。
  虽然她是跟任家路从小玩到大,但是……他最近对她表现的太‘好’了。
  很不对劲。
  第14章 14
  重生这段时间,她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没怎么细想这方面的事。
  现在一回想,任家路最近的种种表现,都是有种往‘男女朋友’方向靠拢的趋势。
  钟宁顿时在心里大感不妙。
  她是没准备在高中时期谈恋爱的。
  就算谈恋爱,也要等高考结束。
  大概真是因为尝过没有学历的苦,她是怕了。
  不敢轻易尝试恋爱来让自己分心。
  看来,她得找个比较委婉的方式跟任家路挑明,‘她高中三年不准备谈恋爱。’
  免得到时候,要是被她拒绝了,原本很好的朋友关系都做不成了。
  她可不想这样。
  酝酿一下,开口:“任家路,你以后不用特意跑过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还有……”顿了顿,后面的话,钟宁觉得说出来,可能有点直白,组织好了措辞,才继续说:“还有……你以后别去我班里找我,我的同学会误会的,你也知道,他们爱八卦,万一传到老师耳朵,误会我跟你有什么,我不想被老师拉到办公室训话。”
  任家路面色一僵,如同蜡像般直直地看着钟宁。
  钟宁那些话很明白了,她不喜欢他去找她。
  甚至,她在极力撇清她跟他的关系。
  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跌入谷底。
  “钟宁,我知道了。”沉闷地回道,原本看着她明亮的眼神渐渐黯淡无神。
  ‘咣当’一声,身后,保安室的门突然拉开。
  钟宁和任家路同时回头,裴言舟已经出来了。
  “钟宁,是因为他吗?”说不清的情绪在任家路黯淡的眼神里翻滚涌动,想要压低质问钟宁的声音,不知不觉变成了令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问话。
  如平地炸雷般,这个质问声劈向另外的两人。
  一人凝眉,一人慌愕。
  气氛就这样被生生僵住。
  在短暂的尴尬僵硬气氛中,钟宁拉起任家路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
  原本不想把话说得很绝,但现在也没办法了,仰面,直视他:“任家路,我大概猜到你喜欢我,但是我想告诉你,高中三年,我是不会谈恋爱的。所以,你也别误会我跟他有什么,我之所以会在这,因为早上我把他撞了,我想赔偿他,这事就是这么简单,你听清楚了吗?”
  他听得很清楚了。
  沉默了一会,任家路点点头。
  手指微握,压住胸口快要破开的难受,唇角扬起一抹自欺欺人又特别难看的笑容,“钟宁,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对吗?”
  “对。”除了男女朋友不行,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她是这样想,虽然这个想法很天真。
  被拒绝过的人,嘴上说是好朋友,但实际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之间以后很难恢复之前那种坦荡荡毫无顾忌的‘好朋友关系’。
  鸿沟的产生,常常来源于微小的裂缝。
  任家路离开的时候,钟宁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没重生前,她只想着玩,混日子,从不在意过身旁的人。
  所以那时,她虽然被同学耻笑,但活得没心没肺。
  重生后,她改了习惯,变得很在意朋友关系,所以,但凡出了一点点裂痕,她都会觉得有些难受。
  夏依婷的事,也是如此。
  但她觉得跟任家路说清楚总比没说清楚要好。
  有时,暧昧不清、给人遐想比拒绝来得更伤人。
  她的身后,裴言舟依旧站在保安室的门口,没走。
  家里安排了车过来接他去医院。
  他得等着。
  远处,学校上课铃声开始响起。
  钟宁回头,裴言舟就站在那边。
  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沉口气说道:“裴言舟,医疗费我会赔给你的。”
  “不需要。”他回答的很干脆。
  不需要她赔偿,顿了顿,她只能很内疚地再次道歉,“今天的事,对不起。”
  安静,没有后续的话。
  他压低视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挪开,落在镶嵌着‘求知、真理、勤勉’这三个大大的金色金属牌的教学楼上,“你回去上课吧,今天的事,就此结束,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清浅。
  随着四周的微风送入她的耳膜,却一震一震。
  莫名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底突然滋生出来,扰得她心脏加速跳了几下,这种莫名的跳动令钟宁下意识就用指甲狠狠掐了掌心。
  疼痛袭来,脑子清醒了。
  她不该胡思乱想。
  “好。”而后,转身,离开。
  就这样,这场意外的撞车事件,在裴言舟什么都不需要钟宁负责中,看似完美的结束了。
  之后的生活轨迹应该就是按着他们各自预想的方向‘安全发展’,比如:她努力学习不再分心,比如:他努力不去关注她等等。
  但他们谁也没法控制在医务室接触时产生的小涟漪却早已如‘蝴蝶效应’一般,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改变着他们各自预想的人生轨迹。
  最终脱轨。
  ……
  晚上,钟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眼睛闭了又睁开,嘴里默念了无数遍‘绵羊’。
  但是都没用,人生头一遭,她失眠了。
  索性睁开眼,盯着黑漆漆的水泥楼顶,脑子开始放空。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因为裴言舟的事。
  她撞了他,他受伤比她严重,但什么都不要她负责。
  原本这样的解决方式对她很有利,可,她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欠了他一样。
  又或是自己好像对他太关注了。
  这样挺尸般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终究因为睡不着和烦躁,索性坐了起来。
  摸着黑,按亮身旁的电灯按钮。
  原本漆黑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明亮刺眼中。
  扭头看了眼床边桌子上的闹钟,1:30。
  她竟然失眠了大半夜。
  焦躁地抓抓自己凌乱的长发,脑子莫名其妙又闪过今天上午在医务室的时候,她跟裴言舟近距离靠近的画面,漆黑的眸,浅浅的呼吸,只差几厘米就要碰上的唇瓣……想想……顿时耳尖发烫。
  等意识到自己耳尖在发烫时,钟宁瞬间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呲了声,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真是糟糕!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急急下床,穿上拖鞋,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翻出英语课本,开始默读。
  一连串英语飙出,非但没让她冷静,反而令她更加焦躁起来。
  于是为了克制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焦躁,她拉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因为怕吵醒钟辉安和沈素芬,下楼的时候,她是一步步,猫着小猫步走下去。
  等走到楼下,钟宁直接拉开了家里的后门,她家主屋链接小屋处是一片露天的天井。
  天井中,9月底的深夜,有了初冬的气息,四周的夜风混着更深露重的寒气吹在她身上冷飕飕。
  但却很有效地把她脑子里的焦躁吹跑一些。
  抱了抱自己的胳膊,然后走到天井里自己挖的那口水井旁。
  水井旁有一个木桶,里面盛着半桶清冽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