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觉醒后[七零] 第21节
  宁香扫开脑子里的回忆,回林建东的话,“我猜的。”
  林建东和宁香聊起了园林,自然而然又聊到别的。一路上说这些有关没关的闲话,等自行车停下来,已经到了放绣站的门口。
  看着宁香下车的时候,林建东又问她:“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带你?”
  宁香摇头,“我是来培训的,要到傍晚才能回去。”
  林建东来公社办事确实也不能办上一天,没办法顺便带宁香回去,他便和宁香招呼一声,骑车走人办自己的事去了。
  宁香没在冷风里多站,转身进放绣站,按照陈站长说的地点,找过去准备好听培训。听说苏城的绣师都很厉害,她有机会亲眼看着学习,可得好好学。
  她找到地点坐下来就没再说话,等绣师开始讲课以后,便是眼睛动也不动地认真听着绣师讲,然后再看着她拿着物料亲自演示腰带要怎么绣。
  绣制和服的这个腰带,当然不是国内需要的东西,而是国家用来出口国外的,从绣制的精细程度上来说,要求要高上不少。
  宁香和其他技工人员一起,学得格外认真,也拿到一些物料上手试了试。因为她在王丽珍那里学了许多高难度的东西,所以学起和服腰带,其实很容易。
  虽然学起来很容易,宁香也学得认真,而认真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一天的培训课程很快结束。
  宁香背起书包出放绣站,自己走回甜水大队。结果来的路上碰到了林建东,这回去的路上又碰上了从木湖高中放学回家的宁兰。
  姐妹俩现在再碰上,不管是在村子里还是在外头,顶多也就多看彼此一眼,谁都不会再出声打招呼,好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回遇到之前,宁兰和她同学走在一起,本来还说说笑笑的,在讨论他们班毕业聚餐以及互相送礼物的事情,结果她看到宁香就立马冷了嘴角。
  宁香则全当没有看到她,背着书包手插口袋,默默走自己的路。
  等宁兰的同学和她分道以后,她便和宁香前后隔了一段距离,就这么不远不近相伴了一路。一路下来也没说话,到甜水大队的时候各走各的路,各回各的家。
  阴天的晚上更冷,宁香把毛衣领子又往上扯一点,迈着步子的时候在心里想——还有一个多月宁兰就毕业了,没了她这个姐姐,不知道她这辈子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前世靠着江见海的关系,宁兰毕业后很顺利地在县城的小学里当了老师。在这个年代,这是个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工作,又体面工资又可观,并且走哪都受人尊重。
  这一世,还能这么体面吗?
  体面到在她这个姐姐面前高人一等。
  第022章
  因为早上和王丽珍打过了招呼,宁香便没再往她家去。
  她手插口袋回去自己的小船上,还没走到岸边码头,便在降下来的暮色中看到了林建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会靠在一株柳树下,正低着头翻书看。
  太阳落山有一小会了,此时光线正是快要收尽的时候,夜色在柳枝条间酝酿着加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楚字。
  看他低头看得认真,宁香故意没叫他,而是直接走到他身后,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突然的一下,吓得林建东一激灵,忙合起书转回头去看。
  看到是宁香,他虚惊完松口气,笑起来说:“回来了?”
  宁香看看他手里的书,封面上写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早猜到了林建东是来干嘛的,所以她直接说:“我去把小学的课本都拿出来给你。”
  那些课本她全都看完了,尤其要背的课文古诗词,现在都烂熟于心。因为神魂游荡的时候什么年级的课都上过,宁香现在差不多就是高中毕业的文化程度。
  现在她看书其实主要是复习和巩固,让自己神魂游荡时候所学的东西全部都落地生根,在自己的嘴巴里和笔尖下都过一遍,顺便把字练好。
  林建东弯腰把手里的书放到地上的课本上,随后全抱起来送到宁香面前,“初中高中的书都在这里了,我之前把课本都过了一遍,在知识点上做了不少标注,如果还有看不懂的,你来问我。还有之前去县图书馆多借了几本书,也给你看。”
  宁香接下书的时候点点头答应,但心里又想着,既然他自己已经把知识点都过了一遍,并且做了理解和标注,那也不需要她再找理由让他复习了。
  她自己其实是不需要太多辅导的,可能遇到一些难度太大的题目之类的,会需要人来讲解一下。这样也省了她想办法多去问他,带他一起复习了,挺好的。
  宁香把林建东新送来的课本抱去船上,顺便把小学课本抱出来,送回他手里。
  林建东伸手接下书,两手抱在怀里,没有立即打招呼走人,好像熟人间见了面总要说几句闲话,又问了宁香一句:“怎么样?今天的绣活好学吗?”
  宁香笑笑,“绣的和服腰带,挺简单的,比其他日用绣品稍难点,但和观赏性的那些绣品比起来,精细度没那么高。丽珍阿婆这一个多月教了我很多难的东西,这个就容易多了。”
  林建东知道她能干,也笑笑道:“挺好。”
  接下来再又说了两句闲话,他没再打扰宁香吃饭休息,抱着书便回家去了。
  往村落里回,路上遇上村里的人,可以说都是熟人,爷叔婶娘阿婆的,见谁就和谁打招呼,笑着和人家寒暄上两句——“阿吃啦?”
  走到宁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宁兰在喂猪。
  宁兰喂猪的时候正在走神,也没看到林建东,所以没有开口打招呼。
  等她把猪食全部倒到猪槽里,林建东已经抱着书走过去了。她也没多注意,神情里挂着些灵魂出窍般的恍惚感,直接拎着猪食桶回家去。
  晚上坐下来吃饭,胡秀莲就瞧出她心不在焉的,便说她:“魂不守舍的,吃饭也能灵魂出窍?在想什么呢?”
  宁兰犹豫一下,看看胡秀莲,又看看宁金生,抿抿嘴唇道:“还有一个多月我就毕业了,我们班级里的同学准备去县城的国营饭店吃个散伙饭,还要彼此之间送礼物……”
  胡秀莲没多动脑子,等着她说下去。宁金生却反应地快,看她不往下说了,直接看着她问:“要钱?”
  宁兰夹了一点米饭在嘴里,含住慢慢地嚼,低下头来闷声点一下头。
  然她不过刚点完,连忐忑都没来得及,就听胡秀莲说:“哪来的钱?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还要钱去饭店吃饭,一班二三十个同学,你个个都送礼物呀?”
  宁兰看向胡秀莲抿住嘴唇,好半天说:“别人都送的……”
  胡秀莲说话不客气,“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咱家没那么多钱让你出去吃饭店,还给二三十个人送礼物。你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往家里赚多少钱了?就你,天天只知道伸手要钱,好像家里的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宁兰被说得来情绪了,看着胡秀莲就回了句:“我姐离婚,让咱家在大队里抬不起头做人,每天出去都被人指指点点,你怎么不说了?”
  胡秀莲被气得瞪眼,“怎么咱家在大队抬不起头做人,你还高兴啊?!要钱自己去挣!十七八岁的人了,成天就是知道伸手要!”
  通常这种做坏人的事,宁金生就在旁边不出声了。当然他也不会私下里给宁兰掏钱,他家总共就这点家底,不得攒着给宁波宁洋读书娶媳妇啊?
  宁兰被骂的眼眶都红了,赌着气没再说话。
  她心里自然是非常委屈的,班里二三十个同学,人家都去饭店聚餐,难道只有她不去吗?人家都送别人毕业礼物,难道只有她不送吗?
  她也是要面子的,不想在班级的同学面前丢这种脸,让人嘲笑她。
  晚上一直躺到床上睡觉,她心里还在赌着这口气,越想越委屈,甚至眼角都湿湿的。但是她没有哭,只是咬着牙想——什么烂家庭,要什么没什么。
  想着想着自然就想到了她姐宁香,想着如果她姐没有和家里决裂的话,肯定会帮她解决问题的。现在回想起来,在这个家里,好像一直只有她姐愿意帮她解决问题,以前她都没多在意,只觉得是她这个长姐应该做的。谁家老大不这样?都是要帮父母分担家里的担子的。
  然后她又想到,中秋节那天晚上,自己被宁香的态度刺激到,和她吵起来,在气头上话撵话说出的那些混账话。她说她有大病,说她自私自利不管家里的人名声和死活,还说她不守妇道招所有人讨厌。最最主要的,她说自己从小到大花的都是家里的钱,从来没用过她一分钱。
  当时宁香肯定气狠了,所以才出手打她的。
  她现在突然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冲动得罪宁香呢,空争这口气干什么呢?争口气真能比吃馒头有用吗?
  她就应该忍住所有脾气和不爽,做一个老好人,当一个和事佬,那样的话,现在宁香也不会和她也不说话了。
  越想越憋闷得睡不着,宁兰在床上翻身,喘气不顺便深呼吸了一口气。
  还是不舒服,她便又使劲蹬了两下腿,拽起被子捂住头。
  ***
  与此同时,宁香正坐在窗口灯下看初中的课本,不知道什么缘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用绣梅花的手帕捂住口鼻,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平复好了,她把手帕叠起来放在一边,继续看自己的书。
  看书系统性梳理初高中知识点的时候她就在想,把所有知识点串成体系整个吃透,再把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里的内容全部搞懂,考上大学应该问题不大。
  但她自身还有个问题,就是之前读书只读到了二年级,到时候报名不知道会不会被卡。但不管会不会被卡,她都决定做足准备,能争取就努力争取。
  毕竟高考恢复后的头两次高考有点特殊,考生年龄从十三周岁到三十周岁不等,身份更是从农民、工人到知青、军人,几乎什么身份都有。
  她上辈子因为不识字没少被人歧视,这辈子因为神魂游荡时候所学,虽然已经识字了,也有了相当高的文化程度,但她总还是想向所有人证明一下。
  不证明的话,人家依然觉得她是文盲。
  看书看到夜深,看到沿河岸上再没有其他住户家发出声响,她也便吹了窗间这一盏灯,锁好门上床睡觉去了。
  ***
  学习和服腰带的绣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次日,宁香仍是早起掐着点往公社去做培训。
  这种可以跟着苏城绣师学习的机会很难得,虽然她觉得和服腰带的绣制没什么难度,但还是决定坚持把培训课全跟完。
  只要在认真学,总会有所得。
  一天的培训课程结束,宁香还是背着包从放绣站回自己的住家船。因为最近油灯用得有点多,她回来之前先走供销社买了一些煤油。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又在自己住家船的码头岸边,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身影她也熟的,不用看清脸都知道是谁。
  宁兰这一晚放学就来了这里,没有直接回家,终于把宁香等了回来,她原本蹲在地上,现在忙站起来,看着宁香出声打了声招呼:“姐,你回来啦。”
  第023章
  宁香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暗色中的宁兰,也没有出声回应她。她不知道宁兰为什么突然来找她,但心里很确切地知道——她找她绝对没好事。
  面对宁兰,宁香生不出什么好心情来,总是会想到前世被她各种有意无意鄙夷的时刻,有时候是开玩笑,有时候是急起来不耐烦,嘴上不留情。
  是啊,她前世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每天被困在家里当老妈子,伺候完这个伺候那个,能有什么过人的见识呢?在她们这些读了书有出息的文化人面前,可不遭嫌弃吗?
  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他们能读书能有出息,靠的是谁呀?靠的不就是她这个大姐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最后当了个人人瞧不起的老妈子吗?
  凭什么瞧不起老妈子,凭什么瞧不起她在家庭里的付出,如果没有她的付出,能有她宁兰宁波宁洋美好的明天吗?
  吸干了她,却又瞧不起她。
  宁香眼底的温度一丝一丝冷下去,看宁兰干着表情不再说话,她便开口说了句:“我这还没后悔呢,你怎么就过来看了?”
  宁兰努力翘着嘴角,一副讨好人的模样,自认为很真诚地说:“姐,对不起,我之前是在气头上……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
  宁香笑了,“那你应该怎么说我?”
  宁兰突然被噎住了,张合半天嘴没有说出话来。
  宁香也不想听她说什么废话,直接绕过她道:“不管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没时间搭理你,回吧,别在这讨嫌,我不想看见你,觉得晦气。”
  听到宁香说的最后一句话,宁兰没忍住,一口气瞬间又堵到胸口。她不知道宁香怎么现在这样刻薄,说话句句不给人留余地,每次都扎得人忍不住想发怒。
  但她现在有求于宁香,所以她没有像之前把情绪释放出来,而是心甘情愿受了。
  她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出来,跟在宁香身后说:“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说你那么多难听话,我是真的来跟你道歉的,你就原谅这一次好不好,姐。”
  宁香实在不想理她,心里觉得烦躁,刷一下停步回身,盯着宁兰道:“你是什么人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我清楚得很!你找我能干什么?要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