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又听宗主的声音传来:“离恨天与我宗毗邻而居,向来交好,原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假的?”
  师姐在玄仪手上身死不知,这话问的明显就是玉灵,她本想乘此机会给自己挣条生路,开口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另一番话。
  “凭什么归元宗能占据仙家福地,而我离恨天就只能龟缩在洞天中?连弟子都要捡别人剩下的!”
  话一出口,玉灵便惊惧起来,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停下,一桩桩一件件地交代了所有事情。
  离恨天庇佑的凡人门派全部搬进了离恨洞天,本来这是件好事,可以让那些凡人躲避天灾。
  但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凡人的人数却越来越少,已经许多年没出现过让人惊艳的苗子了。
  无奈之下,离恨天只得出去收徒,但东大陆南边绝大部分区域都在归元宗掌控之下,为了从归元宗手中抢到几个好苗子,离恨天的一群人费尽心机,甚至如附属宗门一般,年年给归元宗进贡。
  日积月累下,离恨天的不满越积越深,恰好此时遇到崛起的落霞宗。
  落霞宗意图上位,可六派抱团,他们根本不可能跻身顶级宗门,除非其中一门能完全衰落。
  两方因为巧合碰见,带着各自的心思一拍即合,才有了这次的论道大会。
  听完玉灵说完话,场上的归元宗弟子无不气的浑身发抖。
  离恨天搬进洞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把凡人国迁入也是自己的主意,怎么到头来,却成了他归元宗不是了?
  宗主抬手压下骚动,又问了一句:“那辛澄呢?”
  辛澄便是那位元神逃脱的合体大能,魏晶等人的师父。
  “辛澄与天女有情……”
  只这一句话,剩下的东西便不用再说了。
  归元宗主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似乎疲惫至极。
  “魏晶、魏志、魏安等……”半响后,他报出一个个名字:“背叛宗门,为天道不容,当打散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另离恨天与落霞宗为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已与魔道无异,吾派定尽全力铲除妖孽,还修真界一个朗朗乾坤。”
  话说着,他站起来,强盛的气势勃然而出,让人不敢直视。
  等到气势散尽,宗主也消失踪影,余下的事情都有几位长老负责,为了杀鸡儆猴,也为了洗脱冤屈,这些人被重新带向东殿广场,要在所有人面前行刑。
  神魂俱散是修真界最严厉的惩罚,许多人不敢去看,但碍于归元宗的威严,却不得不去。
  伊舟站在后面,人群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挤出大殿,他等在一边,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才看到后方姗姗来迟的人。
  “师父。”他走上前,对人叫了一声。
  司恒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刻意放慢步伐,师徒两个渐渐就落在最后。
  伊舟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不再动弹的小人,递过去:“还你。”
  之前司恒走的时候把这东西留给自己,伊舟就猜到大概要出什么事情。
  他留了个心眼,发现那群人刚走没一会,留下的几位大能便隐隐把离恨天、落霞宗与别处隔开。
  等到合围形成,那些人在第一时间就动了手,那两宗弟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耗费多长时间就被一一擒获。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离恨天的那位化神修士,她本就有所防备,逃的最快,且精通媚术与音攻,迷惑了不少修士去以身阻拦,几位大能束手束脚,竟差点被她跑掉。
  最后是伊舟怀里的小人蹦了出来,伸手划出一剑,正好刺中她的丹田,这才把人擒住。
  知道这小人里有师父的一缕分神,伊舟再把它放胸口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他想了半天,最后把东西扔进储物袋,来个眼不见为净。
  司恒看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没接:“这个你留着,另一个给我。”
  第80章
  另一个……就是与他一样的小人。
  伊舟缩了缩手指, 没动,他还记得自己那个小人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呢。
  之前他还觉得这是司恒的恶趣味,现在却不这么看了。
  谁知道那个衣服他一共做了多少啊。
  “怎么, 不愿意?”男人又开口问, 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既然不愿意, 那就都留着吧,正好可以摆在一起, 也算是名正言顺。”
  伊舟手指缩紧, 明明连脖子都是一片绯红, 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收起小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恒乐于见到伊舟害羞, 也不戳破, 换了另一个话题:“那行刑颇为残忍,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先回去。”
  伊舟原先就不太想参加,上辈子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 连杀鸡都未曾看过,这辈子虽说已经见过生死,但他并不是嗜杀之人, 对于观看他人受刑并没有兴趣。
  “那你也一起回去吗?”他问。
  “这恐怕不行。”司恒有些歉疚地道:“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等行刑过后,恐怕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商讨。”
  伊舟问:“商讨怎么对付离恨天和落霞宗?”
  司恒点了点头,并不准备瞒着:“他们谋划不止一天, 一次失败不可能就坐以待毙, 修真界之后恐怕不会太平了。”
  伊舟却觉得没什么:“我们这边有五个宗门, 他们才两个,应该很容易赢吧?”
  “哪里是这么容易就算出来的。”司恒失笑:“那两个宗门都有返虚大能坐镇,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修真界也不是全然一心,谁也不清楚还有哪些宗门与他们站在一起。”
  司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叮嘱他:“以后与人交往,要多留几个心眼。”
  “知道了。”伊舟把头顶的手摘下来按住,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总摸我的头,会让我长不高的。”
  司恒捏了捏手心的指尖:“没大没小。”
  “明明是你为老不尊。”伊舟白了他一眼,反捏回去:“我不回去了。”
  “为何?”
  “我找成溪把这个东西给他。”伊舟把葫芦拿起来:“反正看样子之后的法会也不会办了,现在不说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
  “也行。”这事已经拖了很久,再拖下去对伊舟也不好,司恒没多想就同意了,之后又对他说:“要是不想看就闭着眼。”
  这么会的功夫,两人就到了东殿广场,望着眼前被清理干净的地方,伊舟点了点头:“放心吧。”
  虽然司恒再三重复,但伊舟心里其实并没有把这当作多恐怖的事情,直到行刑开始,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想要起到震慑效果,仅仅有最后的结果是不够的,还要让人感觉到极为痛苦的过程。
  原先用于比试切磋的地方已经已经变成了刑台,刑台呈八角形,中间是一个巨型圆柱,落霞宗、离恨天的弟子与魏晶他们都被绑在这个巨型圆柱上,原先生死不知的人都被唤醒。
  他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行刑的人把自己的神魂生生抽出。
  场上只余下那些人的哀嚎与求饶声,声声刺耳,仿若从地狱爬出的冤魂。
  对于整个行刑过程来说,这些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部分,修士的神魂被人为抽出后,身体便倒地失去生息。
  抽出来的神魂依旧被绑在圆柱上,从天上落下的神雷一下下劈在上面,每劈一次,那些神魂就会暗淡一分,虽然没办法发出声音,但光看着那些神魂脸上痛苦到变形的神情,伊舟就觉得一阵阵心颤。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旁边适时出现一只胳膊,把他揽在怀中,头抵在对方肩膀上,伊舟脑海中却依然回放着之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一声:“好了。”
  他这才睁眼转身,之前刑台上的人已经不见,现在又上去一位长老在说话,长老的脚下,还有一滩滩暗红色的碎末留存。
  那些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伊舟觉得一阵反胃,他移开眼,挥去之前看到的画面,在人群中找寻成溪的方向。
  这次的位置座次大致与前面相同,伊舟之前有印象,没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人。
  小少爷大概也被吓到了,这么远望过去,伊舟也发现了他与之前的不同。
  对方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就成熟了许多,身上傲气被消磨殆尽,冷着张脸坐在那里,有种生人莫近的感觉。
  察觉到注视的目光,成溪转过头看过来,见到是伊舟,他没有任何表示,又重新转回头。
  一派漠不关心。
  伊舟有些奇怪对方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不过两人也就几面之缘,想来就算问,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
  他以及盯着成溪的方向,等到那人讲完之后,便跟司恒说了声,第一时间往那边跑去。
  成溪才一转身,面前就出现一个人。
  若是从前被伊舟拦住,他肯定会很高兴,但现在成溪却没这个心情,望月谷主依旧没醒,更严重的是全身经脉也在快速萎缩,他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能找个地方吗?”伊舟率先开口问。
  对方看神态认真,看起来不像是玩笑,成溪在回去与跟人走之前犹豫了下,最终点头说好。
  然后伊舟把他带到了太衍宗这边。
  这里依旧只能进不能出,连墙都不用隔就有无数只“耳”,唯独他这块地方,让司恒布了个阵法,算是安全点。
  进来之后,成溪似乎放松了些,看着没有之前那么紧绷。
  伊舟从腰带上拽下那枚发烫的玉葫芦,紧握在手里,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对成溪道:“我蒙受一位前辈所托,代他收徒,找了许久也只找到你这个有缘人。”
  他把与中天前辈的事情挑了一部分出来说,着重夸大了那位前辈的厉害之处,然后才把手心张开,露出里面的葫芦。
  “这里是前辈留给徒弟的东西,天材地宝到法宝丹药都有,若是你同意拜师,就都是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伊舟其实特别紧张,对方是一谷的少谷主,自己这么直白的让人改投他人,看起来简直像个疯子。
  但成溪却并没有嗤笑他或是什么,他低头盯着那个葫芦,过了许久之后问:“你说的那个前辈,是太衍宗的?”
  “啊?”伊舟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数万年前就飞升的前辈,你若是拜他为师的话,以后恐怕就是宗门内辈分最高的了。”
  伊舟开了个玩笑,原想着是让气氛好一点,但成溪听过之后没多久,竟真的点头应允。
  “我答应。”
  “真的?”伊舟惊喜地有点反应不过来,确定对方不是唬人,这才乐呵呵地道:“那等这里事情结束,你与我们一起回去,师叔祖一定会办个最盛大的收徒大典。”
  他说的师叔祖就是太衍宗的掌门飞云真人,飞云真人也知道了中天前辈的事情,对此颇为上心。
  成溪对这个却并不关心,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眼睛依旧盯在玉葫芦上。
  伊舟见状把东西递过去:“给你。”
  原本中天前辈的意思是最里面的东西给徒弟,剩下的作为伊舟的功劳。
  但伊舟觉得一个秘境作为酬劳早就足够了,不需要再有其他的东西,更何况他一个剑修,对旁的东西的需求真不怎么大。
  “多谢。”成溪伸手接过,东西紧紧捏在手心:“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