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
  三月。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
  如果是在江南,三月是春风柔软,春水微漾,三月是桃花灼灼,花事正浓。可在这北方之国,虽然已是三月了,却还没有一点儿春的消息, 日落之后的空气里依旧是带着痛感的寒。
  易姚坐在地铁里。她一脸凝重,心事重重。
  手术就约在明天,星期五,这样,她可以好好休息两天。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因为她只请了明天一天假,她已打算好下周正常去上班。
  但是,在下午的预约电话里,人家很明确地告诉她要有家人陪同。
  “家人?我现在哪有什么家人! 我连一个关系好一点的熟人都没有啊!” 易姚甚是忧虑, “我一个人去,医生该不会不给我做手术吧!”
  回家前,易姚去了趟金山超市,今天老鸡很便宜,一块钱一只,她还买了些苹果西红柿,和一袋馒头,这些便是她接下来三天的饭食。
  厨房安静了下来,做饭的人都去吃饭了,易姚这才从房间出来,准备炖鸡汤。
  她一开门便看见房东和太太在收拾厨房,为了保持家里整齐,他们常在别人做完晚饭后再清理一遍。
  ‘要不,问问房东太太,看她能否陪我去。’ 易姚临时起意。
  “易姚啊,不好意思,我明天要上班哎! 要不,让我们家他送你一趟!” 房东太太指着她老公说。
  “我只能送你过去,不能在那儿等,我也得上班啊! 其实送完你,我已经迟到了。另外,外面接送的收25一趟,你住我家,给15就成了。” 房东说。
  易姚一听,心凉半截,房东虽没拒绝,也帮不上,她不想要他送了。读中学时老师说的 “资本主义社会,□□裸的金钱关系。” 这句话一下子跳到她脑子里。谁让她囊中羞涩呢! 越是缺钱越是要花钱,她有想流泪的冲动。
  “让您上班迟到,我也不过意,那算了吧!” 易姚拒绝了房东。
  汤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薄雾蔓延,整个厨房里飘着鸡汤的味道。易姚望着鸡汤,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不论是多么要强的女人,在一刻都盼着老公会在身边,盼着老公的那一双温柔的手,可易姚并不是要强的人啊。如果陶融在的话,或许他们正很高兴地为这孩子的出生做着准备呢! 现实里没有如果,生活里不相信如果。
  陈汐,或许可以问问陈汐,请他陪我去,这一念在易姚脑子里一闪而出。这不妥,易姚又立即自我否定了,这当然不妥,但是好过没有人陪啊!易姚在心里盘算。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可以联系到陈汐呢,易姚没有保留他的电话号码,那次打完电话后就想以后应该不会再联系他了,接着就是搬家,那张报纸早丢了。
  车库边,蓝箱子。
  易姚把别人丢在蓝箱子里的旧报纸全倒了出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陈汐的广告。他是个地产经纪啊,地产经纪不是都喜欢到处打广告的吗! 连路边的垃圾箱都被地产经纪们包圆了,有的经纪在每一种报纸上都能看到,想不见都难。她快速地一页页翻找,突然那个迷人的微笑跳了出来,果不其然,是陈汐的广告。
  让易姚感动的是陈汐很爽快地答应明天陪她去看医生。还说明天过来接她,让她不要乘公共汽车了。
  作为一个地产经纪,有太多的仿佛是客户的人搭顺风车,接送孩子,陪着买菜,还有那些不会说英语的人,要地产经纪陪着去各种各样的面试,面谈,和填表,写信。所以,当易姚打电话来让他陪她去见医生时,陈汐根本没有多想,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易姚几乎一夜无眠,凌晨时仿佛是睡着了,但是当睁开双眼时,又清楚记得自己的胡思乱想。既然没有觉,不如起床。她先在厨房里给自己煮了一大杯热茶,然后就坐在窗子前,她的窗外是房东家的车道。茶香袅袅蔓蔓,易姚喃喃自语:现在,孩子还在,还在我的体内,等到今天下午再回来,他就不在了,永远不在了。不自觉地,她把手放在小腹上,极轻柔地,极缓慢地来回轻抚着小腹。
  夜色一点一点地退去,黎明一点一点地降临, 从对面屋顶的背后泄漏出一缕极浅淡的红光,那一线红光慢慢地晕染开来,变成一小片淡红色云霞,云霞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越来越红,渐渐地,屋顶后的天空成了金红色。太阳升起,那片红霞灿烂明媚。
  陈汐很是守信,如约而至。当他把奔驰车停在车道上时,易姚也已经准备好出门。
  易姚脸上堆满笑容,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跟陈汐认识还不足一个月,却要让这个跟自己不熟的男人陪着去见医生, 而且还是产科医生,她自己都觉荒唐。陈汐望着她那眼角微扬的笑容,又一次在心里自问: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或者是有谁跟她长得相像?
  诊所坐落在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那是由一所民宅改建而成的诊所。实际上,这条短短的小街上的民宅都改作了商用,诊所隔壁是一家法式咖啡店,对面有一家寿司店和披萨店,再看过去,还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前面拐角处是银行。
  陈汐心生好奇:“你的家庭医生在这里?这么远,你来见医生岂不是很不方便!”
  “这里是专科医生。只来今天一次。”
  “你怎么了?需要看专科医生! 还要有人陪! 那是有很严重的问题呀!” 陈汐帮易姚拉开大门,跟她一起走进诊所,他没有留意门边的墙上钉有一个小牌子,上面有两行烫金小字:史蒂分斯哥特医生,妇科专家。
  “不是很严重的病。” 易姚轻描淡写地说,而且声音很小。
  他们进门的时候,接待护士正在跟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说话,所以他们站在门边等着。金发女孩歪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眼帘微垂,很疲惫的样子, “没有人陪你来,我必须为你叫好出租车,否则,你不能走出去。” 金发姑娘只虚弱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那个金发姑娘,易姚的心一紧,也是个没有人陪的姑娘。她的两只手握成拳,手术后竟是如此虚弱,不由得,她偷眼瞄了一下正打量诊所屋子设置的陈汐,在心里说:谢谢。
  接待护士核对了易姚的名字后,就把他们领到一间小屋子里,说:“请在这里稍等,史蒂芬医生一会儿就过来跟你们面谈。”
  面谈?易姚的心里敲起了小鼓,在电话里不是已经谈过了吗,而且还谈得很详细呢。
  面谈?陈汐心想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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