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易雪歌想了想,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然后才让扶苓退下了。
  易雪歌这一想,便想了好些日子。在这几日里,扶苓倒是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女官,伺候着易雪歌的起居饮食,旁的半字也不提。
  因为楚帝已经下令要让她禁足,她这宫殿内外都少有人往,只是偶尔才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不过,再如何,楚帝病重的消息易雪歌总也是知道的。据说那日百花宴回去之后,楚帝便病倒了。玉贵妃看在萧沉曜的份上固然不敢对易雪歌如何,却也并不妨碍她对易雪歌泼脏水。反正,玉贵妃是一口咬定了是易雪歌气到了楚帝,这才叫楚帝气病了。因为那日楚帝的确是见过易雪歌,不少人倒是信了几分。
  随着楚帝的病重,内廷和外廷的冲突显然日益增多。楚帝已经病得起不了身,自然也上不了朝,每当朝臣带着紧要的奏书来与楚帝商议的时候便总是会看见玉贵妃在旁坐着。甚至,现下的御批也已然换成是玉贵妃的笔迹。朝中大臣皆是恨恼已极,弹劾玉贵妃的奏折简直堆满了御案,便是按兵不动想要等待皇嗣出生的盛南生都被迁怒是“同流合污”。
  易雪歌知道自己再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楚国大乱在即。她唤了扶苓上前,直接问道:“我现在若要出宫,你可有什么法子?”
  扶苓压抑住眼中涌现的狂喜,跪下行礼道:“殿下若有心,一切都由奴婢安排便是。奴婢手上有出宫令牌,且已经在楚宫经营许久,只要想法子把这沿路的守卫换做是我们的人,再拿着令牌装作是采办人员出宫便好。如今楚帝将殿下禁足,少有人来,只要寻个替身倒是能够拖延一些时日。”
  易雪歌点点头,好一会儿才接着问道:“你可有法子让我见皇弟一面。”她不待扶苓说话,便直接道,“我知道这对我们的计划可能会不太好,但他只剩下那一点时日。总是姐弟一场,若是不见他一面,我心中难安。”
  这倒是有些难办。只是扶苓此时得了易雪歌要离开楚国的回应,狠狠心便应承道:“便依殿下意思。”她待在玉贵妃身边许多年,许多事上还是有些人脉和手段的,只是这事却是要冒一回险。
  易雪歌也知道这事难办,想了想还是伸手扶着扶苓起身:“你试一试便好,若是真的不行......”她顿了顿,“那也只能是我的亲缘太浅。”
  扶苓心中有了计较,此刻自然只有应和的份。
  第二日午后,扶苓寻了两件医女的服侍来给自己和易雪歌换上,她不多废话,言简意赅的道:“现下乃是玉贵妃批阅奏折的时候,我们扮作医女,正好可以随那些太医一起入内。”
  易雪歌换了医女服,对着镜子慢慢的将发髻重新散开梳理好,在面上稍作掩饰之后便接着扶苓的口说道:“放心吧。只是看一眼,我不会情绪用事连累到旁人的。”
  扶苓总算松了口气,她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一位太医,这才跟着那位太医去了太医院。然后才跟着那太医院的院使一起去了楚帝的寝宫。
  就像是扶苓说的,此时主事的玉贵妃正好在偏殿批阅奏折,寝宫之中虽然戒备更加森严但对于易雪歌和扶苓这样浑水摸鱼的却更是方便一点。
  易雪歌和扶苓扮演的医女身份低微,固然不会引人注目但也没有什么资格得见圣颜。所以,她们也只是随大流跪在帷幕之后。易雪歌悄悄抬眼去看,只能看见楚帝躺在床上,殿中几乎听不到呼吸声,只能隐约看见他面容惨白的犹如死人。
  易雪歌与楚帝虽然是姐弟但自小也没有多少相处的时日,前段时间又被他那般对待,见到此景本该无动于衷才对。只是,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眼底一热,几乎有泪水就要落下来了。
  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后偶尔清醒便拉着她说着那个被父皇抱去的皇弟。母后的声音很软很轻,就像是午后的阳光一样,懒洋洋的照在她的身上,叫她永远也忘不了。
  “他和雪歌你一样,长得又像母后又像父皇。一出生就乖乖的,可讨人喜欢了......”母后抱着她,一边思念着那不长在自己身边的幼子一边轻轻叹气,“只可惜,我没能尽一个母亲的职责,看着他长大。雪歌,你们乃是至亲姐弟,血脉相连,日后你见了他,可要做一个好姐姐。替母后好好对他好。”
  “好。”
  那个时候的易雪歌年纪尚小,对着传说中的皇弟充满了渴望和期待,干干脆脆的应了下来。
  所以,哪怕她见到养尊处优与她想象天差地别的楚帝的时候是如此的失望,她也竭力对他好,尽一个姐姐的责任。后来,司马临乱军围宫,她拉着还是太子的楚帝悄悄逃出宫,一路护着他。便是喝水吃饭都要自己亲自试过无毒才肯让他吃。
  那是他们最落魄的时候,也是他们姐弟关系最亲密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血浓于水。
  谁能知道会有今日。他在帷幕之内的榻上奄奄一息,易雪歌跪在帷幕之外的地上犹如陌生人。
  扶苓大概是感觉到了易雪歌心中的震动,急忙伸手拉住易雪歌的手,示意对方稳住心神。
  易雪歌咬咬唇,低着头一动不动。她又十分难熬的跪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之前带她们来的太医出声让她将那银针拿上来。易雪歌知道这是特意安排给自己的机会,低着头快步走了上去。
  她离得近了一点,终于又机会清楚的看到楚帝此时的面容。他虽然面色苍白,可是认真去看,果真就像是母后说的那样“既像母后又像父皇”,便是和自己也生的极像。
  易雪歌只觉得眼睫轻轻的颤了颤,眼眶都红了。
  就在这时,榻上的楚帝忽然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什么似的睁开眼,他没有理会那近侧面露狂喜的内侍和太医,只是茫然的左右转动视线,然后将目光落在易雪歌身上。
  易雪歌吃了一惊,几乎以为是要被发现了,可是没想到楚帝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他没有去理那快步跑出去要禀告玉贵妃的内侍,只是躺在那里对着空气,仿佛看着某个人一般,气如游丝的说道:“是我错了,皇姐。”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太清楚,可是落在易雪歌耳中却如同响雷一般,几乎让她站不稳了。
  这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少年时候才有的笑容,那笑容让他消瘦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少见的神采来。过去他每次犯了错,总是会这般在先帝的面前认错,便如同小儿撒娇似的。当年离宫逃亡的时候,他一开始嫌弃饮食粗糙不愿意吃,易雪歌就把东西硬塞到他嘴里,后来等他知道情况紧急了,便是如此对着易雪歌认错。
  易雪歌很快就退了几步,然后低着头跪在床榻不远处,那些本以为已经逝去的往事如同海水一般汹涌而来,几乎淹没她的头顶,如同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叫她潸然泪下。只是此时也已经无人在意她了——偏殿的玉贵妃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她焦急的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
  那个还立在一边的太医急忙将没用过的银针递给易雪歌,令她退下。
  易雪歌不敢再耽搁,拿了银针就要退下。她慌忙起身时正好看见榻上的楚帝睁开眼对着她微微一笑,那一双眼眸清明的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皇姐,再见。”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默着的对着她动了动唇。
  ☆、第75章
  碧空如洗,天光徐徐而落,那狭长的山谷之中却依旧带着未散去的血腥气和淡淡的雾气,那崖岸上青葱的树叶尖端似乎还凝着那如同露珠的血粒子,在晨光中折射出淡淡的颜色。无数秦国秦国的士兵们整齐的结成小队,开始一点一点的清理战场,伤员大多已被带走医治,那些重伤不愈或是战场之中就牺牲了的则是就地掩埋。
  黄土之下,不知有多少秦国将士马革裹尸,英魂不散,再不能归国。
  萧沉渊和周云起一起走出营地,在这刚刚打下的险关——马谷边上漫步。周云起的目光徘徊在那已然被清理了一半的战场,微微叹气:“马谷之后,便再无险关可守,魏国便如陛下囊中之物一般唾手可得。陛下宏图,已成一半。”
  他们正好路过一个正伏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年轻士兵。那士兵年纪尚轻,虽然皮肤被晒得黑红,眼角亦是落了几块伤疤,但依稀还是可见那青涩的五官。他亲手埋葬了不少同袍的尸首,大约是终于支撑不住了,就那样毫无顾忌、难以压抑的伏在满是血迹的黄土上痛哭。
  周云起的声音越加的低了下去,“只盼着天下早日一统,再无纷争。”
  萧沉渊微微颔首,轻轻的抿了抿唇,整个面部的线条就像是绷紧了一样,带着一种刀刻一般的凛冽和凌厉,眼中神色里也带了点感慨的颜色。
  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的歌声,谷中的行走的将士们都不禁跟着唱了起来:“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这是祭歌,声调铿锵哀痛,许多将士唱着唱着便哽咽了——这场马谷之战乃是攻魏以来最大的胜利也是最艰难的胜利,马谷之后再无险关,可马谷之前却有无数秦国将士埋骨异国,无数同袍生死两隔。
  萧沉渊垂下眼,遮住那眼底种种沉重的神色,眼睫一根又一根的落在那里,整齐秀雅。他随手从崖岸的边上折下一支凝了露水的花枝,头也不回的便转身回了大营。
  周云起就跟在他身后,心念微动,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陛下这花可是要送人?”
  萧沉渊点了点头,轻轻念了一句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紧绷了一整日的面色终于渐渐缓和下来,仿佛春风拂过结冰的湖面,那底下的水流潺潺而过,有一种温暖的舒适。
  周云起的目光不易察觉的端详着萧沉渊的面容,见他面无殊色,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接口道:“恭贺陛下得偿所愿。”
  萧沉渊的眼睛在晨光照耀下微微显出淡淡的颜色,那眉梢亦是染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他笑了一下,那是非常轻微的笑容但也是这场大战之后他唯一露出的一点笑容,几乎叫人神为之夺:“扶苓那边已经传了消息,她们已经出了楚宫。因为盛南生手下握着南楚水军,她们没走水路,反而走了陆路,大概会慢一点。”
  周云起当年也曾在南楚和司马临大战过,多少知道一些南楚的大概,稍稍算了一下:“若是走陆路的话,算算时间,大概已经到了豫溪郡吧。”
  萧沉渊闻言面色一变,几乎是立刻转眼去看周云起,目光宛若雷电一般犹如实质:“如何会是豫溪郡?若是要直接往这来,合该是陵川郡才对。”
  周云起笑了笑:“陛下有所不知,昔日盛南生的族弟就是在陵川郡任职,扶苓向来乖觉,想必是不会带着皇后往那里去的。”
  萧沉渊的长眉紧紧蹙起,就像是想起了某件极其严重的事情。他立刻快步进了大帐,在案上的一堆奏折中寻着东西。他甚少这般焦急,几乎连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心脏也越跳越快,那种紧张的心跳声几乎叫人无法安心。
  他亲自御驾亲征,朝中那些紧要大事依旧要按照旧例向他汇报,加上还有暗卫对于那些重要人员行为以及各国异常情报的禀告,他每日里需要看的折子几乎要堆满好一个大书案。只是,萧沉渊从来都是过目不忘,哪怕是匆匆一眼都能记个大概。
  他心底非常清楚,他要找的那个折子上面写的是什么,甚至还能十分流利的将其中大半背颂出来。只是,他宁愿是自己记错了。
  萧沉渊越找越匆忙,案上的折子忽而被他一推,落了一小半在地上。
  周云起从未见他如此行止,在旁看得心惊,忍不住俯身拾起一个折子,随手翻了翻,吃惊的道:“这是楚国的密报?”
  萧沉渊知道,他要找的大约是周云起手上的那一份折子。他缓缓阖上眼,反倒不愿意再去拿那份折子。这一刻,他的脸沉得仿佛浸在冰凉却晦暗的阴影里,某种躁动爆裂的东西就在那阴影中蛰伏着,叫人不安。不待周云起念下去,萧沉渊便直接将那折子里的文字背诵出来,语调平平无奇:“自山陵崩后,豫溪郡柏蔚然心有异志,臣以言语试之,知其有不臣之心。豫溪不日将有大乱......”
  山陵崩乃是帝王驾崩。楚帝到底没能支撑多久,易雪歌离宫不久就忽然“病逝”。因为玉贵妃“腹中的孩子”还没能出生,如今楚国上下都为了继承的问题吵得一团乱,内廷与外廷的冲突一触即发。豫溪郡的柏蔚然这种时候会有异心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周云起飞快的将目光自折子上转向萧沉渊的面上,声音里面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迟疑:“若是皇后她们真的去了豫溪郡,岂不是要被殃及池鱼......”他顿了顿,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臣听说,豫溪郡的柏蔚然心狠手辣,皇后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了,怕是有生命危险。”
  萧沉渊睁开眼看了周云起一眼,这一刻,仿佛有利刃自他眼中而出,削肉挖骨一般的叫人感到疼痛。萧沉渊的声音非常的冷也非常的淡,所有的情绪像是都被冷冻了一般:“就算身份没有被发现。她们这种时候作为意外路过豫溪郡的外人,性命怕也堪忧。”
  不知怎的,萧沉渊明明自觉心口那处痛得几乎无法言语,可是口中说的话却是平静的仿佛是在说其他的人。那种心痛的感觉实在太过折磨人了,模模糊糊的,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情感好像忽然从自己的身上挣扎着脱离出来,就在不远处的上方看着自己。
  那个从来不曾犹豫、从来果断从容、从来不曾后悔、从来不曾爱过人的萧沉曜。
  如此熟悉、也如此的陌生。
  他一直都是十分理智的人,对他来说,走一步路便可以看到十步之后的事情,他也从未错过。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发现身份还是没有发现身份,易雪歌都断无幸存之理。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整顿兵马一鼓作气攻下魏国,然后再转身去攻楚国,杀了柏蔚然替易雪歌报仇。
  可是,这一刻,所有的情感都在与他作对,试图用千百个不可能的理由说服他,让他相信易雪歌还未死去,她还活着这世上,等他去救。
  萧沉渊轻轻咳嗽了一声,用帕子按住嘴角,压下那接连不断的咳意。他看了一眼周云起,忽然出声问道:“倘若,朕此时前去楚国,你可有把握在一月之内攻下魏国?”
  如今秦国后方的戎族虎视眈眈,楚国那边也需要开始重视。有句话说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筹集粮草亦是需要时间和金钱,若是能够攻下魏国,不仅有钱粮补充,后方亦是可以轻松许多。一个月的时间,已经算是萧沉渊比较宽松的估量了。
  萧沉渊话一出口,蹙了蹙眉,便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唇,猝然咳嗽起来。他苍白的脸上有血潮上涌,那嫣红的血管在晶莹如玉的肌肤下面几乎清晰可见,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自嘲:“真是疯了!”他不等周云起回话,自语得说道,“且不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我冒险去了楚国又能改变什么?更何况,此时离开,丢下这大好战局,丢下这数十万将士,战局怕又要生变。又岂是为人君者所为?”
  周云起徒然跪了下来,轻声道:“臣这条命全是陛下宽宏才能留下。陛下若是有命,臣虽万死亦是不敢推却。”他真心实意的道,“臣虽不才,但马谷已克,一月之内必为陛下献上未都。”
  未都乃是魏国的京都。
  萧沉渊垂下眼静静的看着周云起,唇角慢慢扬起,语声冷然犹如凝冰:“若是此战不能胜又该如何?”
  “此战必胜,若不胜,臣俯首就戮。”周云起俯地顿首,简短而有力的答道。
  ☆、第76章
  这一次,萧沉渊难得不理智了一回,不过倒也蒙对了一回——易雪歌的确没有死,但她现下却也的确是被困在豫溪郡中进退不得。
  说起来也是巧合,柏蔚然的长媳乃是楚国大世家慕家的嫡女,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事情带着一对儿女回娘家小住,后来收到夫婿家书,听说公公柏蔚然病重,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扶苓和易雪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本来就觉得这豫溪郡外松内严,出入检查严格,似乎另有玄机,索性就混入那慕氏归府的车马人群之中,本是想着再做打算。
  只是不成想,她们一行人方才入了柏府的大门,就被拘在了小院之中,竟是连院门都出不得。
  易雪歌心里琢磨了一下,面色里带了点复杂意味:“这柏蔚然如此行事,怕是心中有了异心。”慕家本就是楚国大世家又素来和盛家交好,肯定是更加偏向于盛南生保皇派的。他这般使计将长媳和孙儿召回,想必也是不想留人质在慕家,至于将人软禁于此,怕也是担心慕氏通风报信。
  毕竟这犯上作乱讲究的就是隐秘和时机,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
  扶苓点点头,打量了一下易雪歌的神情,轻轻应声道:“若是我们没有跟着慕家的人一起入城进府,怕是如今就要被看管起来最后被以防万一的解决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她说着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颇是担忧的道,“只是这柏蔚然心狠手辣,这位少夫人既然姓慕,他怕也已经起了杀心,我们这些人肯定也要被灭口。”
  易雪歌蹙了蹙眉,因为易容过的缘故,她的脸颊显得有些婴儿肥,腮边稍稍鼓起,看上去颇有点可爱的模样。她沉吟片刻,缓缓出声说道:“柏蔚然固然心狠手辣,但我看那位柏大公子似乎也非无情之人,即便说不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慕氏已育儿女,那位柏大公子心底怕也很不忍心。只要慕氏能说动柏大公子放我们出府,出了城,我们就能和接应的人碰面,到时候山长水阔,自然不怕追兵。”这是双赢的法子,毕竟慕氏如今势单力薄就算出了府,若是无人接应也是走不远的,她们虽然有人接应却又处不了府,正需要合作。
  扶苓心里虽然觉得这主意似乎不靠谱,但认真想想却也是目下唯一的转机。她转头瞧了眼那慕氏坐卧的房间,若有所思的道:“只是,这慕氏真的狠得下心出走?”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便有了牵绊,慕氏怕也不例外。对她来说,大约呆在柏家赌一赌柏蔚然的良心或许更好呢。
  易雪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慕家嫡女生来便要习剑,各个都是剑道大家,巾帼不让须眉。南楚第一高手慕九歌便是这位慕氏的堂妹,这般的女子,怕是也是心志坚定之人,胸中自有定计。定不是困守此地等死之人。只要她不愿等死,自然可以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