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你是说……”
  “陈公子,里面谈。”
  行至内堂,陈友达这才急不可耐:“你是说,你手里有好材料?”
  “我手里有榕树大妖的树皮,只是这是我个人收藏,非是商号售卖。”
  “你出个价吧!我绝对不还价!”陈友达拍着胸脯,话说的很是大气。
  “陈公子误会了,让陈公子等候几天,已经是我们的过失,我自当给陈公子用我收藏的好材料,陈公子按市价给就行了,权当是补偿陈公子等候这几日。”
  “大气!你可比那吴泾实在多了,他只会忽悠我!”陈友达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
  “陈公子可想观摩一下?这墨箓用法,也是有许多讲究的,不用材料制成墨箓,也是有区别的,而且我不知道陈公子到底要干什么用,也会影响到制作方向,唯有针对,才能达到最好效果。”
  “这么多讲究?”陈友达咋舌不已,颇有些发懵。
  “当然,陈公子若是方便,最好给我详细说说。”
  “那好,我都给你说说。”
  “有劳。”秦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笑的很是含蓄。
  第一二八章 还请裘管事帮我
  “主要就是为了接下来酿酒鱼洄游,我跟人打了赌,看谁抓到的酿酒鱼,产出的酒更好更多,说好了不能找人帮忙,尤其是家中长辈,也不能找他人借法宝,本公子灵机一动,就想到了符篆、墨箓。”陈友达面带一丝得意……
  “哦?陈公子倒是有急智,那能与陈公子对赌,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吧?”秦阳面带一丝微笑,心说这二货,可真是傻的可爱……
  “他?洪志勇?”陈友达呵呵一笑,一脸嘲弄:“灵台圣宗大长老的三孙子,不怎么受重视,如何能与本公子相比,只不过小时候揍过他一顿,他竟然记仇至今,如今非要与我纠缠,简直烦死了。”
  “灵台圣宗?距离城海州,那可是有数万里之遥吧?怎么会跑到这里找茬?”秦阳有些疑惑。
  “宗主威震壶梁,三千岁大寿在即,自然是四方来贺,路途遥远之人,必是提前出发,来早个一两年,提前长长见识,结识各方英豪,也是必然之事,现在距离寿宴,尚有一年多的时间,可是该来的,差不多都已经提前来了,洪志勇这家伙,不去忙着长见识,非要跟我过不去!”陈友达说着说着,就有些气急败坏。
  秦阳若有所思,念头一转,立刻想到了关窍。
  玄天圣宗的镇派法宝昊阳宝钟,再也无法响彻天地,差不多等同于失去了核威慑一般,纵然玄天圣宗强者如云,宗主也尚未露出颓态,可他到底已经有三千岁了,据说玄天宗主,曾经受过重创,撼动了道基,后来得到了机缘,又有大毅力,方大器晚成,如此他的寿数,有很大可能比之同阶强者要低不少……
  去年大祭,昊阳宝钟未响,那正值玄天宗主大寿之际,各派自然会提早派人,名正言顺的前来,探查虚实,若是探查到昊阳宝钟核心的钟锤不在,元灵失踪,昊阳宝钟近乎成为一件好看的摆件……
  加上玄天圣宗,快要到换代时节,后辈之中,又无资历、实力可以服众之人,可以接掌大权。
  这不就是千载难逢,可以撼动一下玄天圣宗壶梁第一圣宗宝座的好机会!
  要知道,这名头可不只是虚名,而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这第一第二的名头,是怎么得来的?可不是靠着圣宗宗主亲自下场交战,也不是硬打硬的打出来的,而是划分地盘,分割资源,靠着这些来划分的。
  地盘大了,能占据富庶领地,修行的资源更多,挑选弟子的资源也多,纵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拜入门派的话,自然也都是想拜入第一。
  三圣宗之下那些门派,就算是依附,也会选择更强的,能带来更多利益的。
  只是一个第一圣宗的名头,就会牵扯到方方面面,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利益。
  魔石圣宗、灵台圣宗,不可能没有这个念想,纵然他们犹豫,下面依附的门派,圣宗内部的人,也必然会有这个愿景。
  而玄天圣宗宗主大寿,届时自然是要请出昊阳宝钟,昭告震慑,到时候若是没有响,之前的种种猜测,种种传言,就会彻底坐实。
  那么该来的,都提前遣人来,也就是打个前哨,与各方合纵连横,提前商讨好计策,大戏要等到大寿结束之后,才会开场。
  难怪玄天圣宗近来行事,颇有些不择手段,颇有些疯狂的意思。
  若是自己在这个时间段,将丑鸡送回去,他们为了在寿宴之时,敲响昊阳宝钟,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不惜耗费任何宝物资源,全力助昊阳宝钟恢复,所耗弥天,恐怕他们也无从在意了。
  而自己现在乃是万永商号的裘管事,缉凶数年,奔波万里,自然是对一切潜藏的秘密都无从知晓,便是我手里拿着断柄大锤,我也应当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回想一下,前几年昊阳宝钟受损之时,玄天宗主毫无遮掩,亲口说昊阳宝钟被戳了一个大洞,那也必然是故弄玄虚,隐藏昊阳宝钟近乎报废的事实。
  那当时丑鸡没有被当场带走,十有八九就是故意的,同阶强者在场,玄天宗主任何小动作,都可能会被发现,反而任由钟锤,混在无数四散飞遁的宝物之中,反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隐藏昊阳宝钟真实情况。
  毕竟据说当时四散飞遁的宝物里,废弃的宝物其实不少……
  他们只需要事后追查,很是容易就能追回,只是,怕是这位宗主都没料到,钟锤受损太过严重,其内禁制神辉,尽数被抹去,便是丑鸡,都遭受重创,近乎陨落,他们的追踪之法,尽数无用。
  而自己又跟着卫老头回了盗门,他们根本追踪不到,或者说,极限也只是可能追踪到魔石圣宗,却不敢贸然行动了。
  那么,当时万永商号的通缉,印照的画像,是自己当初得到钟锤时的样子,加之悬赏也更像是寻人。
  这就很有可能,玄天圣宗,当时就在追查,却为了不引人注目,借助了万永商号之手,为的就是摘清跟玄天圣宗之间的任何联系。
  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窝在盗门,从未出现,出了盗门,就去了魔石祖墓,无论他们施展任何手段追查,自己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影。
  以至于发展到现在这等尴尬的境地。
  现在只需要确认一点,万永商号的悬赏,究竟是不是玄天圣宗所托,确认了之后,自己这个万永商号裘管事的身份,就再合适不过了。
  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丑鸡送回去。
  “裘管事?你在听我说话么?”陈友达面带不渝,将有些出神的秦阳拉了回来。
  “我在听,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东西,既然陈公子需要抓捕酿酒鱼,我自然要做到面面俱到,不只是墨箓的制作,还要考虑到时候诱饵的选择,酿酒鱼的习性……”
  “哦?裘管事你还懂这些?”
  “呵呵,平日里略有研究而已,百草矿物,异兽奇珍,都略有涉猎,调制合适的诱饵,契合酿酒鱼习性,再辅助墨箓,方能做到事半功倍,既然有缘见到陈公子,自是不敢有所藏拙。”
  “我之前倒是听说过这些,没想到裘管事还真懂,还请裘管事帮帮忙,只要能杀杀那混蛋的威风,出一口恶气,裘管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在城海州有什么事,裘管事尽管开口便是。”陈友达眼睛发亮,拉着秦阳手臂不撒手。
  “啊?”秦阳面带犹豫:“不是说陈公子不能寻人帮忙么?这里……”
  “对,裘管事说的是!”陈友达连连点头,稍稍一想:“也是,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到了,那混蛋肯定有说头了,这样吧,我有一处别院,你来这里,就是不知裘管事方便不?”
  “倒是没有不方便,我不是此地管事,只是在这里歇脚而已。”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还请裘管事帮我!”
  第一二九章 花想容
  “陈公子稍等片刻,我去与吴兄知会一声。”
  丢下一句话,秦阳转身离开,找到吴泾。
  “裘兄,怎么样?陈公子没为难你吧?”吴泾见到秦阳,立刻有些急不可耐,连忙追问。
  “吴兄多虑了,陈公子不过是孩童心性比较重而已,刚才聊的还算不错,他邀我前去做客,我没法推测,所以特来知会吴兄一声。”
  “哦,那就好,既然是陈公子邀请,裘兄你也无事,就转转也好。”吴泾松了口气。
  “吴兄,我有件事需要拜托你一下,那位被悬赏的秦阳,还请吴兄帮我问询一下上面,到底是商号悬赏,还是受玄天圣宗所托,你原话递上去,上面的人会明白的,这件事对于我们商号来说,很重要,请吴兄务必耽搁!”
  “嗯?裘兄,你这是?”吴泾一头雾水。
  “吴兄,但有问询,你照实说就行了,事后我再给吴兄解释。”
  “那好吧……”吴泾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点头应下,秦阳刚帮了忙,只是帮忙递个话,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劳了。”秦阳微微颔首道谢,转身离开。
  万永商号的决定,原本不应当是他们下面的人知道的,这话递上去,上面的人必回追查,随意问询一下,再稍稍追查一下,自然知道,所谓追凶万里的话,并没有什么破绽。
  而且既然完成了任务,杀了追缉之人,来到城海州之后,知道了一些关于玄天圣宗的内情,立刻给上面递话。
  再追查一下,他来到这里,曾经碰到过玄天圣宗之人,而当时,玄天圣宗正在追缉什么,后来无功而返。
  最后结合问的这句话,万永商号的高层里,只要有一个聪明人,立刻就会得出一个结论。
  钟锤就在他的手里!
  这句话的意思,自然也不只是确认一下,万永商号究竟是不是受玄天圣宗所托。
  而是问询,钟锤在我手里,你们打算还给玄天圣宗么?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万永商号有九成可能会还给对方,落一个大人情,毕竟,壶梁若乱了,对万永商号没什么好处,不若维持现状,得到玄天圣宗这个资源最多的第一圣宗的大力支持。
  毕竟,万永商号由始至终,都从未有立派打算,纯粹为了利益而已。
  在这个时间段,雪中送炭,还回钟锤,就是出力最小,获益最大,最稳定的方法!
  秦阳思忖良久,还是觉得这样最是稳妥。
  离开万永商号的店铺,陈友达已经在门口等候。
  “裘兄,你可算出来了,我们快走吧。”陈友达风风火火,拉着秦阳登上玉辇,两头脚踏云雾,满身蓝色鳞甲的龙马,随着一声鞭响,拉着玉辇冲了出去。
  这边刚走到路口,就见另一面,两头周身燃烧着火焰的龙马,拉着一辆赤玉车辇,横冲直撞而来,其中一匹赤炎龙马,凶悍无比,拦在陈友达玉辇之后,张口就撕咬蓝鳞龙马,刺啦一声,咬掉一大块肉。
  玉辇骤然停下,陈友达差点被甩出去,探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洪志勇!你这卑劣小人,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对面车辇之上,驾车之人,一身白金二色长袍,生的浓眉大眼,壮硕无比,只是眼中却带着戏谑。
  “哟,这不是陈友达陈大公子么,真是抱歉,这畜生野性难驯,伤了你的宝马,我赔你便是。”洪志勇随手一掏,拿出来一个玉瓶,打开瓶盖之后,连同瓶盖,一同抛出。
  “谁稀罕你的破丹药!”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受伤的蓝鳞龙马,鼻头一嗅,舌头一卷,张口连那玉瓶也一起吞掉。
  陈友达气的面色发绿,恨不得的掐死这不争气的龙马。
  “稍安勿躁。”秦阳走出玉辇,轻轻一拍陈友达肩膀,低声安抚了一句。
  “今天我有好友来访,便不跟你计较,有本事我们洄游之时见真章!”陈友达脑筋一转,冷笑一声,抽了蓝鳞龙马一鞭子,就要调转方向,直接离开。
  “呵,也好,今日我也正好没空理你,接想容仙子回去歇息,才是正事。”洪志勇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得意劲头。
  正在此时,才见车辇帘子被人拨开,一位一袭素白云袖长裙的女子,从中走出。
  一头乌亮的青丝,头绾别致的垂挂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赤金花钗,再向下看,一双眼睛,似是荡漾着水波万千,面颊如桃,樱口微抿,只是踱步而出,一个简单动作,便似让周围的嘈杂都随之消弭。
  唯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香气,如馨如兰,沁人沁脾,待去追寻之时,却又似有似无,不得踪迹。
  “陈公子勿怪,洪师弟却是有些猛浪了,奴家在此给陈公子致歉。”女子话音清澈透亮,却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让人一听,什么火气都没了。
  “啊……”陈友达面带尴尬,有些语无伦次:“原来是想容仙子在此,洪兄也是的,怎么不稳当一点,不说万一伤到了仙子,便是惊到了,也是不妥……”
  “多谢陈公子。”想容仙子微微颔首,而后转头,看向陈友达身后:“这位先生,看起来倒是有些面熟,不知是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