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捍卫领土和扩张边疆,一直以来就是军人的天职,若你提兰强大到一如大邺或者荒澜、大祁这般境地,你还会觉得欺负弱小是一种卑劣吗?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没有卑劣,只有更卑劣,以及最终的胜负。”
  一番话,说得温故哑口无言。
  “朝代更替本来就是一种趋势,即便今日的大邺,也可能早就来日的其他王朝。当初大殷何其繁盛,可是后来还不是被大祁所取代吗?”赵无忧轻叹一声,“冥冥之中,都自有定数。”
  温故点点头,“你是对的。”
  第509章 晕死,丞相来了(3)
  赵无忧缓步走到温故跟前,负手而立,含笑望着他,“你也不必沮丧,虽然目前没办法洗清你的叛徒之名,可好歹也证明这件事跟萧容有关。萧容身为齐攸王,参与了当年的风沙口一战,还导致沐国公的惨死,如今又杀了姚迟,说明这里头的问题比你的更严重。”
  “萧容?”温故细细的琢磨,“他跟沐光耀是表兄弟,按理说不该痛下杀手才对。亲表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谈的,非得你死我活?”
  “难道是萧容跟荒澜勾结?”赵无忧想来想去,似乎也就这一点还算说得过去。
  可即便勾结那又怎样?如果萧容得势,哪怕是夺了皇位,他们沐家还是皇亲国戚,左不过是换个人当皇帝罢了,有什么不好?
  沐光耀难道忠心耿耿到这种地步?宁愿死,也不愿跟萧容同流合污?
  或者,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那姚迟临死前,又想表示什么呢?
  素兮叩门而入,“公子!”
  “凶手抓到了?”赵无忧问。
  素兮颔首,“抓是抓到了,不过当场自尽,没拦住。只不过公子可以猜一猜,凶手是谁的人?”
  “看你这副样子,我便知道必定跟齐攸王府没什么直接关系。呵,该不会是无极宫的人吧?那阴魂不散的,几乎被朝廷清剿殆尽,只剩下残兵剩勇,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赵无忧眸色微沉。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隐约有些寒意。
  “公子果然是女中诸葛,一猜就中。”素兮深吸一口气,“我跟无极宫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他们的武功路数,我基本上是清楚的。那些残兵剩勇,还真是不怕死得很呢!”
  音落瞬间,赵无忧突然拂袖将案上的杯盏悉数掸落在地。
  顷刻间,满屋子都是瓷器碎落的声音。
  云筝疾步从外头进来,乍见此情此景便蹲身去捡,却被赵无忧一声怒斥,“滚出去!”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云筝敛眸退了下去,没有吭声也没敢抬头。只是在走出去之后,才回头定定的望着被重新合上的房门。她就站在那里,神色黯淡,眸中雾气氤氲。
  奚墨轻叹一声接过她手中的瓷片,“你别想太多,公子心情不好,跟你没什么关系。”蓦地,他瞧着素兮的指尖溢着血,当即一愣,“你出血了?赶紧去包扎一下。”
  云筝抿唇,依旧盯着那紧闭的房门。良久她才徐徐转身离开,指尖的疼痛早已忘却。
  目送云筝离去的背影,奚墨长长吐出一口气,略显无奈。
  “公子?”素兮敛眸,“云筝她”
  “我过分了点。”赵无忧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十分不好过,“我知道她会很难受,但罢了,不说她,都各自干活去吧!我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摊上齐攸王府这么大的事儿,还真得好好的想一想,如果被萧容知道自己插手当年的提兰一事,是要闯大祸的。
  保不齐,连爹都得对付自己。
  轻咳两声,赵无忧面色泛白,疲乏的坐了下来,有些脑仁疼。
  “你别想太多,你的身子不能太累。”温故忙道。
  赵无忧没有抬头,自然也不会看见温故脸上那焦灼的神色,只是淡淡然的点了点头。
  素兮朝着温故递了一个眼神,若要公子好好休息,就赶紧走。
  见状,温故只得随着素兮离开房间,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瞧着屋里头,“不如你去歇着吧,我来守着她,万一要是下半夜身子不舒服,我还能赶个及时。”
  “你就这么担心公子?”素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温故,“老毛病又犯了?”
  温故一怔,转身离开。
  的确,有些时候关心则乱,想太多反而缚手缚脚。
  素兮怀中抱剑,若有所思的望着温故离去的背影,眸色微沉。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教相府那头知道,估计是要惹出乱子的。
  公子身边有这样的能人,而且还超出寻常的关心公子,势必会惹来相爷怀疑。可是素兮暂时也没法子,毕竟很多东西若是发自内心,你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有所更改。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这一夜穆百里没有过来,想着约莫她这里会很忙,也不好时时都过来,到时候反倒让她分了心。毕竟一个是东厂一个是尚书府,都不是闲得蛋疼的人。
  躺在床榻上,赵无忧睁着眼睛去想,这齐攸王的事情怎么突然落在了无极宫的头上呢?这无极宫的人,为何要帮着齐攸王?难不成投靠了齐攸王?
  这么一想,赵无忧嗖的一声坐起身来,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赵无极投靠了齐攸王,那么她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死死的扼着自己的脖颈,让人喘不上起来。赵无极这人阴狠毒辣,齐攸王连自己的表兄弟都杀,这二人若是联起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头好疼,这事她没有直接证据,如果重提当年的风沙口一战,她爹赵嵩势必会起疑心,然后调转枪头处理她这个“逆子”
  思及此处,赵无忧更是辗转难眠。
  真的是太棘手,斩不断理还乱。可偏偏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在家族与权势面前,爱情变得很艰难。可不管有艰难,没有努力尝试,赵无忧不想轻易认输。
  更不想认输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被胡青带到正厅的沐瑶。
  正厅内烛火明亮,萧容端坐在堂,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等着沐瑶归来。霍霍被留在外头,沐瑶独自一人进了大厅。
  “瑶儿给小叔请安。”沐瑶抿唇,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低头攥着自己的衣角,一脸的做贼心虚。
  “去哪儿了?”萧容明知故问。
  沐瑶挤出笑脸,“小叔,没去哪儿,就是随处走走罢了!”
  “随处走走都能走到青楼妓馆去,瑶儿,你太放肆了!”萧容放下手中的杯盏,眸光瑟瑟的盯着眼前的沐瑶,“本王三番四次的与你提及,这是京城不是蜀城,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
  第510章 晕死,丞相来了(4)
  “今儿夜里,还敢悄悄去青楼里,若是传出去,你这凤阳郡主的名节还要不要?看看你穿成什么样子?如此还有凤阳郡主的仪容吗?简直是胡闹至极!”
  听得这话,沐瑶翻个白眼,“好了小叔,随便训训也就罢了,非得那么较真作甚呢?谁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光盯着我这个凤阳郡主作甚?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让他们那么费心干什么?小叔放心就是,我出去的时候很小心,不会被人瞧见的。”
  萧容冷厉,“你胡言乱语什么?”
  沐瑶干脆坐了下来,一脸的无赖相,“瑶儿句句属实,何来的胡言乱语。反正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就跟天生地养的没什么区别,来人若是有人诟病我,说我的名节问题,那只能让他们去我娘坟前说个痛快。反正责任不在我!”
  “你!”萧容拂袖便将杯盏掷在地上,“混账,你说的什么话?”
  “小叔没听明白吗?说的是大实话,谁都不敢说的大实话。”沐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沐瑶虽然身在沐国公府,可没人教过我礼仪诗书,也没人在乎过我,反正我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小叔若实在看不惯,大可把我送回蜀城。”
  “你以为本王不敢吗?”萧容眸色狠戾,一身杀气,“即便圣旨赐婚又如何,明儿本王就能推了皇上,让你滚回蜀城去。”
  “滚就滚!”沐瑶撇撇嘴起身,“反正这京城也没什么可玩的,还得处处被小叔的人盯着,就像个犯人一样,没有一点自由。”
  语罢,她行了礼,“沐瑶逍遥自在惯了,受不了约束,让小叔失望了。”
  目送沐瑶大摇大摆的离开,萧容怒气正盛,一掌便拍碎了桌案。砰然之声,沐瑶隔着大老远还能听见。可她也只是顿了顿脚步,然后若无其事的照样回房去。
  霍霍面色微白,“郡主,你跟王爷吵架了?你这样就不怕惹怒了王爷?万一王爷起了疑心,一巴掌下来,把咱们的脑袋瓜子劈成两半,可就成水瓢了?”
  “你懂什么?我今晚是故意的。”沐瑶冷了脸,“我若是一味的顺从才会惹他怀疑,毕竟我这蜀城小地方出来的,偶尔得耍点性子才对得起我这刁蛮郡主的名头。何况我若是不发脾气,怎么能堵住他的嘴?他要是继续问下去,我还一时间没办法回答他。容我一夜时光,好好想一想。”
  霍霍眨着眼睛,“那郡主明儿要去赔礼道歉吗?”
  “你什么时候见我膝盖软过?”沐瑶嗤鼻,“这一次我就跟他杠上了。”
  霍霍撇撇嘴,不敢多言,疾步跟在沐瑶身后,屁颠颠的回房去。
  萧容着实被气得不轻,这会脸色铁青,身上杀气滕然。便是胡青瞧着,也是心下一惊,自知王爷这是动了大气,只得毕恭毕敬的行礼,低低的说了一句,“王爷,郡主回房去了。”
  “简直无法无天!”萧容切齿,“混账!”
  胡青低低的劝慰,“王爷,郡主放任惯了,是故没有约束,这也怪不的郡主。此次赐婚乃是皇上下旨,虽说若是王爷推诿倒也无妨,可是皇上好面子,难免有些难堪。”
  萧容又岂会不知其中缘故,只不过有些东西,如今想想也的确是自己意气用事了,没有思虑妥当。算起来也是自作自受,所以此刻后悔似乎也有些晚了。
  扶额揉着眉心,萧容轻叹一声,“盯着她,下次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若是郡主抵抗呢?”胡青问。
  这的确是个问题,沐瑶是凤阳郡主,又会点功夫,而且性子又很冲动。这般争强好胜的女子,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若是有人敢拦着她,她必定是要动手的。
  这么一想,萧容更觉得头疼。这丫头还真是惹祸的祖宗,重不得轻不得,得想个像样的法子好好的治一治。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若这丫头是个内敛沉稳的,也许他还得多存一份心思,可现在摆明了这丫头是个直肠子,所以只要控制就不成问题。
  头疼,实在是头疼。
  “郡主敢顶撞王爷,说明在郡主的心里,当王爷是一家人,方才听郡主那口气,只是任性罢了!”胡青只能捡好听的说,有些事儿得王爷冷静下来才能做出选择,否则你添油加醋的,到时候出了事还得怪在你的头上。
  萧容轻叹一声,起身的时候眸色微沉。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院子里很久,身子微微僵直,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事儿。
  有人提心吊胆,有人歇斯底里。
  漆黑的角落里,传来女子低冷的吼声,“你说过不会杀人的,可你又骗我!”
  有男儿的声音,低沉而暗哑,“我不想骗你,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如今我们只想自保,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保证我对天发誓,只要拿到解药我就会走。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相伴一生。”
  “你还在骗我?”她带着抽泣。
  最后变成了呜咽,一种让人闻之心酸的哭泣。
  僻静的假山后头,云筝被他抱在怀里,她埋首哭泣着。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双肩止不住颤抖。她哭得很伤心,是真的伤了心。
  男子只有个背影,熟悉的背影。
  “别哭,看着你哭,我的心好疼。”他低低的劝慰,指尖钳起她的下颚,微光里俯首含着她的薄唇。辗转迂回,将她所有的哭泣都堵在了口中。
  这微凉的山洞里,晕开糜糜的气息,夹杂着紊乱的呼吸,有些迫不及待,有些低低的抽泣。分不清是你情我愿,还是别有隐情,总归是一场苟合罢了!
  谁都不必带着真心,原本都没有心。各取所需,要爱要情,还是要权要利,都是人性的使然。云筝最后走出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最初的衣冠整洁,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这才大步流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