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我看见我爸妈了……回头到家再给你打电话!”叶深强压心慌, 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佳月长出一口气,叶深爸妈可真是及时雨!叶深再问下去, 她就要穿帮了。
  昨天晚上,她睡得晚是真的。
  看出父母对叶深有意见,她本来想做个和事佬,向父母解释一下, 叶深前两年没回家过年,可又不敢说叶深曾经抑郁到差点儿自杀,只好说:“他前两年忙着工作都没回去,所以今年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真不是不想来拜见你们!”
  没想到,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她爸妈越生气。
  他爸爸又轰上了:“你呀,什么经验都没有,他不骗你骗谁?谁大过年的不过年,还忙工作?他是开飞机还是开动车,要大年三十战斗在第一线?前两年?哼,人家说不定去了前女友家了!”
  佳月被她爸怼急了:“他哪里有什么前女友啊?我是他第一个女朋友!”
  这边佳月妈妈急了:“没有前女友?他都快30了吧?长得又好看,不是有什么身体上的毛病吧?月月啊,你越说,我可越担心了,你不是被他骗了吧?”
  佳月:“……”什么叫越描越黑,她算是领教了。
  佳月立刻逃命:“哎呀,不跟你们说了,以后你们就懂了。我……睏了,先去睡觉了。”
  可她前脚进屋,她妈妈后脚就追来了……这场母女卧谈十分“深入”。
  最后她妈妈总算是相信,叶深身体没毛病,可是又有了新的担心:“月月啊,你们……如果暂时不准备要孩子,可不能任由他胡来。男人是开心了,受苦的可是女人。”
  佳月羞得,脚指头都红成西红柿了。心里后悔得要死,到底为什么,她要为了叶深,跟她爸妈较劲啊!
  母女俩最后,昏昏沉沉的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刚响,佳月没醒呢,她妈妈先醒了,直接就给摁住了。见女儿难得休息,怕有人来电话吵着她,干脆把电话拿了出去,自己起床去做早饭了。
  这么曲折的过程,佳月不知道该怎么跟叶深说,说真话,又怕挑起叶深,对她父母的不满。说假话,她又不会编!编了估计也瞒不住叶深。
  佳月真是愁死了,唉,夹在中间两面难讨好的滋味真不好受,这就是人家说的两面胶吧。
  好在那边,叶深回到家,也是跟家里人忙着叙旧,躲着跟她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并没有继续追问这事,佳月才算是松了口气。
  父母都去上班了,她想了想,给青青打了个电话。
  “昨天的事,先给你道歉。你别怪我多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青青沉默了半天,鼻子好像被堵住了声音发闷:“佳月……我活到现在,做得最对的事,就是交了你这么个朋友!”她一向嘻嘻哈哈惯了,这么真挚的话,当面,她还真未必说得出口。
  佳月心头酸胀,眼圈也微微红了:“当初,我要是多留心你的举动,劝着你点儿,也许……你就不会出那事。”
  “佳月,你明明知道,我这傻子脾气,你拦也拦不住的。我说不定还以为你是在嫉妒我。我……今天带他去了那个地方。”
  佳月心头大震,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这么多年,那件事是青青的禁区,更别说那个地方……当年她发现青青的时候,血把周围油绿的草坪都染得殷红。她再晚一步,世界上,也许就不会再有青青这个人了。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傻。两个人一起闯了祸,他被父母一吓,害怕逃了,我却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佳月,你救了我两次。谢你什么的废话,我就不说了。你看着,我会活得越来越好的!咱俩要做一辈子的闺蜜!”
  佳月含泪“噗嗤”笑了出来,这才像她的青青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傍晚。
  佳月跟她妈妈进进出出的,忙着准备年夜饭,她爸爸见她无事忙,把她从厨房里推了出来:“你别在这越帮越忙了,去客厅看节目,说不定还能看到小涛呢!”
  佳月做了个鬼脸:“看他,我还不够做恶梦的!”
  佳月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眼:“那个,月月啊……”他们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佳月立刻冲了出去:“我可不要再听你们念经了!”
  大门一开,佳月:“gtolt”。
  谁告诉她一下,为什么明明该在电视上的人,现在站在她家门口?
  齐涛见来开门的是佳月,伸手就把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给揉乱了:“涛妹,见到你哥开心不?”
  佳月扭头躲他:“喂,你多大了?还天天这么幼稚,逮着我就欺负!你再这样,我不让你进门!”
  齐涛把她往旁边一巴拉:“晚了,再说,你有权吗?叔叔阿姨叫我来的,你算老几?”
  佳月:“……”。她爸妈可真是太有好客的美德了。
  佳月爸妈一见齐涛来了,开心得饭都暂时不做了,一个忙着给齐涛倒水,一个忙着给齐涛拿拖鞋:“还怕你时间赶不及,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齐涛笑了:“我现在自己当老板,不用给资本家打工,时间自由得很,怎么会赶不及?”齐涛跟星荣解约后,没有再找新的经纪公司,而是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自己组了一个班子,合约什么的,就交给佳月打理,绝对不担心被坑,自在得很。
  而且,现在春晚的节目,各大电视台都有,还都错开了录播,所以他把自己安排得妥妥的,就跑来了。从小,他就觉得,佳月家才是一个真正的家,佳月的爸爸像爸爸,妈妈像妈妈。
  看齐涛一副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模样,佳月心里暗暗吐了个槽,不过看她爸爸妈妈那么高兴,她也高兴起来,过年嘛,人多才热闹……可是,佳月看着看着突然红了眼圈,如果来的不是齐涛,而是叶深该有多好?
  可是当着爸妈的面,想他想哭了又成叶深的一桩罪。
  佳月躲进了自己的房间,跟叶深发了几条微信,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阵,才听见她妈妈来敲门:“快出来帮忙,哪有让人家小涛帮忙,你自己躲清闲的?”
  佳月只好磨磨蹭蹭出了屋。
  齐涛果然换了身家居衣服,简单的深蓝t恤,牛仔裤,一身青春阳光。
  他正在往桌上放碗筷,抬头见佳月出来,他凤眼一挑:“涛妹,把那边的碗碟酒杯都擦干了。”
  佳月听他一口一个涛妹,黑眼珠水银一样睨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从盘子里拿出一个酒杯,举着块小纱布认真地擦起来。
  见佳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齐涛低声道:“我刚才去壁橱里,想找个薄点儿的毯子,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佳月头也没抬,把擦好的杯子放下,又拿起一个。
  “我以前送你的洋娃娃!”
  佳月手一顿,这才好奇地抬起头来:“真的?那个娃娃我还以为早丢了呢?”
  “骗你干嘛?你过来看!”
  佳月家有三间房,齐涛住的那间是客房兼书房,里面堆了不少杂物。
  佳月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书桌玻璃压板上的洋娃娃。
  一头黑色的卷发,两只大大的黑眼睛,会动,身上穿着一件已经失了光泽的粉红纱裙,小手小腿圆滚滚的。
  佳月冲过去,伸手抱起,笑看着齐涛:“还真是那个娃娃!可爱,我拿走了。”
  齐涛一伸手拦住她:“给你也可以,不过得来张认证照,说明是我给你找到的,省得你回头尽记我的坏,不记我的好!”
  两人拿着娃娃照了好几张,齐涛一直挤眉弄眼,做怪样,佳月笑哭了:“天呀,你好白痴哦,让你的粉丝看了,肯定崩溃脱粉!”
  齐涛大笑:“你哥我的粉丝,只会晕倒叫可爱,不信你等着!”说完他就给发微博了。
  佳月:“gtolt”。哎呀,叶深估计又得喝一壶醋了!
  室外佳月妈妈在叫:“这两孩子,碗筷放一半,跑哪儿玩去了?”
  佳月抱着娃娃出去了。齐涛又发了一条微博,才跟着出来。
  一顿饭,有齐涛在,吃得热闹。电视里出来的春晚明星,齐涛大多都认识,开始各种八卦,把佳月爸妈逗得见牙不见眼。
  佳月一直握着手机,等叶深的消息,时不时就看一下,佳月爸妈见了,又心痛起来:“大过年,就这几天,你能不能别一直惦记着那小子了?好好陪陪我们行不行?”
  佳月:“……”。
  时间过得很煎熬,春晚画面太红,声音太吵,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佳月心里越来越烦躁。叶深还说,不看春晚要跟她聊天呢,回家一热闹把她全忘了吧!
  眼看着春晚都播了一多半,手机还是静悄悄地。
  佳月气得……一狠心,关了手机,转头没话找话说:“齐涛,我一直奇怪,你走的时候,我才九岁,你怎么一下就能认出我来的?第二次,我还戴着黑眼镜呢?”
  齐涛朝她翻了个白眼:“你长得那么像阿姨,认出你来很难吗?第二次……你趴在玻璃墙上,往里看,那捏着小拳头的动作,跟小时候一样,蠢蠢的!”
  佳月:“……”。齐涛这家伙真是不作不成活!她正好一肚子气没处发呢,拿起筷子就狠狠戳了他胳膊一下:“骗人,你肯定调查过我了!”
  “啊!”齐涛拿出浮夸的演技,夸张大叫,好像她杀了人一样……吓得佳月筷子都掉地上了。
  佳月爸妈在旁边看着直乐呵:“哎哟,你们两个都回到三岁了吧?小时候就这样,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这样!”
  也多亏了齐涛的插科打诨,佳月总算是熬到了午夜的钟声响过。
  她实在憋不住了,说要去阳台看人放炮放烟花,回屋加衣裳,总算是有了独处的时间。
  关上门,第一件事,她就急忙打开了手机。
  一看有叶深的五个未接来电,她长吁一口气,心里酸酸胀胀的,又有一种报复成功了的小小喜悦。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叶深打回去,电话又响起来。
  i found a love for me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
  well i found a girl beautiful and sweet……
  佳月瞬间红了眼圈……第一次跟叶深去见田总的那个夜晚,她心里,一整晚响的都是这首歌。
  佳月接通了电话,没有开口,眼泪已经滴了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哼,春晚看完了,你才想起我来呀?!”
  电话里传来劈哩叭啦的响声。
  佳月刚才消散的气又风起云涌,叶深现在还在看春晚?!春晚比她还好看?!
  “你不说话,不说话,我挂了!”佳月气哭了。
  “别挂,老婆!我……你别生气,你一定要原谅我,我做了一件特别不理智的事情!”叶深难得地,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嘣”地一声巨响传来,大概是谁家的大炮仗爆了。佳月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看着手机,佳月脑子里突然火花一闪,说不出话来。
  “你……你在哪里?”她觉得胸口憋得,像埋了个烟花,已经被点燃了引线,悉悉索索,马上就要爆炸了。
  “我……在你家楼下!”
  猜想被证实,烟花炸出了一天的璀璨。
  她抓起白色的羽绒服就风一样往外跑,留下屋里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完全懵懵哒。
  佳月跑出门洞,黑夜里,不断有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中闪现,空气里有着浓浓的硝烟味儿,黑蓝色的雾中,叶深穿着加拿大鹅的黑色羽绒服,站在满地桃花瓣似的红纸屑里,抬眼望着她……
  佳月的腿突然软了,她扶住了门洞的墙壁,泪水洗过的眼睛,凝视着叶深,有无数烟花隐隐闪过。
  站在那里的人儿,美得像这天晚上不会出现的月亮,全身都发出淡淡的皎皎光晕……叶深长叹一声,快步冲了过去,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急切的唇,带着室外的寒气和焦灼的渴望,吻住了只属于他的月光……。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新的人生,就这样甜蜜地开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