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虽然靖远侯府不好得罪,可是豫王殿下……殿下亲口说了,今天的刺客,腰带回京兆府,不能留给这两个人。
  顾筠还在冷冷看着他。
  “顾小姐,是我不对,说错了话,原来是小姐被人刺杀了,您放心,京兆府一定给您个交代!”
  “我自然会给自己交代,不劳烦京兆府了。”顾筠冷冷一笑,“您若有空,不如去看看别处,省的去晚了再冤枉旁人。”
  京兆府捕快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一咬牙:“顾小姐,是这样的,今日上元节,我们府尹大人说了,今日无论是何人,闹事的,一律带回京兆府,还请您不要为难卑职,把这几个刺客交给我。”
  顾筠柳眉一竖,冷笑道:“那好啊,我跟你回去。”
  那人便惊呆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抓靖远侯的宝贝闺女,这不是老虎嘴边拔毛,不要命了吗?
  傅承衍淡淡道:“阿筠,不必理会他。”
  顾筠轻轻哦了一声。
  京兆府捕快这才注意到顾筠身边的男人,这人戴着面具,看不出长相,可是站在那里,气度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傅承衍拉下自己的面具:“刺客孤带走了,若是高原有什么要问的,让他来东宫见孤就是,阿筠,我们走。”
  “太……太子殿下。”那捕快要吓死了,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什么话都没敢说,只看着傅承衍带人离开。
  傅承衍的侍卫们跟在他身后,压住了那群刺客,一起绑起来,拉回东宫。
  那捕快眼睁睁看着,一巴掌糊自己脸上,难怪豫王殿下如此在意,原来……原来是派人刺杀了太子殿下,这证人要是带走了,豫王那里,定然损失惨重。
  只是……只是这样回去,定然会被豫王殿下迁怒,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还是回去辞官吧,这京城波涛汹涌,谁还敢继续干下去。
  顾筠跟在傅承衍身后,问他:“你认识这个人?”
  傅承衍冷冷一笑:“豫王手下的头号暗卫,我当然认识,这次不让傅承枢伤筋动骨,就枉费他们这么主动给我送把柄了。”
  顾筠却犹豫了一下,傅承衍转头,疑惑地看她一眼。
  顾筠朝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傅承衍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人隔壁折了,扔给后面跟着的侍卫,低声问她:“你在想什么?”
  顾筠这才开口:“你也说了,这是暗卫,若是豫王和那个人都不承认,你有证据证明是豫王做的吗?”
  那样,豫王脱罪岂不是很容易。
  傅承衍淡淡一笑,“宫里的暗卫,都是有编制的,是谁手下的,一清二楚,我要查,没有人敢拦着。”所以他才清楚,豫王手下都有什么人,因为皇后和豫王,除了宫里,没有招人的地方。
  顾筠叹口气,“那就好。”
  傅承衍揉了揉她的脑袋,低低一笑:“今天辛苦阿筠了,只是你千辛万苦挑的那些小玩意儿,全给弄丢了,没有生气吧。”
  “生气有用吗?”顾筠白他一眼,“我又不是那样没有成算的人,就是可惜了我的糖葫芦,等有空你要赔给我一个。”
  傅承衍顿了顿,机智的转移话题,“阿筠,你要回家还是跟我去东宫?”
  顾筠看看自己沾了血污的裙子,皱了皱眉,心里倒是很想回家,可是身后的侍卫个个都有事情做,根本没有人能送她,而且傅承衍若是送了她,就要自己一个人回去,这危机四伏的,顾筠打了个冷战。
  “去东宫吧。”她深深叹口气,“真是的,我祝豫王早死早超生。”
  傅承衍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慢慢往前走,他出门时也没有骑马没有带车轿,如今也只有一步一步走回去。
  顾筠抬头看看天空中的一轮圆月,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她总觉得,一个是非之年,即将出现。
  第二天正月十六,朝廷开印,顾筠迷迷糊糊听见傅承衍的声音,她隐约记得,自己挥了挥手,把那噪音打散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东宫的侍女前来服侍她洗漱,顾筠随口问道:“太子殿下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侍女低眉顺眼地回答,“今日殿下出门前嘱咐奴婢,让小姐醒来后,不要急着走,稍等一会儿。”
  顾筠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在东宫等傅承衍回来,可是先等来了皇帝的大太监:“顾小姐,陛下召见。”
  顾筠眉毛一挑,站起身笑问:“陛下见我做什么?”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小姐随奴才来就是,哦,太子殿下也在呢,顾小姐不必担心。”那老太监微微一笑,“顾小姐请。”
  顾筠怔了怔,含笑道:“多谢公公特意跑一趟。”
  这老太监明显是在示好,傅承衍也在,大概就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了,估计御书房正在打嘴仗,也不知道皇帝想怎么护着豫王母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刺杀东宫储君的罪名,一旦坐实,豫王等同谋逆,最少也是要贬为庶民。
  顾筠走到地方的时候,只看见豫王和皇后都跪在地上,傅承衍站在一旁,回头朝她一笑,顾筠屈身:“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竟是当做皇后不存在,皇后咬牙的声音清晰入耳,可是皇帝瞪了她一眼,她也不敢说什么。
  皇帝和善地看着顾筠,笑道:“阿筠啊,朕听说你昨天被人刺杀了,都是承衍的错,带你出门也不知道保护好你,你千万别生气。”
  顾筠笑靥如花:“陛下这是什么话,跟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刺客的错,而且殿下也被刺杀了,还要多谢太子殿下保护我呢。”
  这老皇帝,竟然一心想甩锅给傅承衍,当她是个傻子吗?
  顾筠笑容甜甜的,“陛下是要补偿我吗?我其实不需要的,只要把刺客和他背后的主使绳之以法,我就很高兴了。”
  她说一句,皇帝的神情就阴翳一分,直到最后,便得阴沉沉的。
  傅承衍笑了笑,“阿筠,父皇圣明烛照,自然会给我们做主,不会放过刺客的,否则……我身为储君,被人刺杀了都没有个说法,那皇权君威,还有什么用处。”
  顾筠同他一唱一和,“殿下说的有道理。”
  皇帝被这二人逼得下不来台。
  可是跪在地上的皇后忽然抬起头,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风情万种地望向皇帝,她咬着下唇,惑人的媚态让皇帝心里一阵激荡,又不舍得苛责她和豫王了。
  顾筠亲耳听见皇帝的话,差点气的砸了御书房。
  这个老男人,看着皇后,居然说:“承衍说的有理,那刺客刺杀储君,便斩了吧,至于幕后主使,你们未免想的太多了,朝中气象平宁,岂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承衍不要胡闹了!”
  顾筠想说话,却被傅承衍一把抓住了手,傅承衍笑了笑,“父皇说的是,只是儿臣听闻江北三州富庶,早就想看看了,父皇觉得如何?”
  皇帝看着他,半晌道:“既然太子喜欢,传朕诏令,江北三州,赐予太子。”
  顾筠愣了愣,看向傅承衍,江北是豫王的封地,这三州,是江北最富庶的地方,这些年没少给豫王送钱,傅承衍竟然直接要了过来。
  可是傅承衍的胃口远不及此,他言笑晏晏地又说了句话,皇帝的脸色,一时之间,煞是好看。
  第40章
  傅承衍其实说的也没什么, 只是要了块地方罢了。
  “父皇, 儿臣之前行军,路过华山, 见山峰奇秀, 十分心悦,都道五岳归来不看山,儿臣启父皇, 赐予儿臣五岳之地。”
  皇帝勃然大怒道:“傅承衍, 那是朕亲自管辖的地方,按照礼制,唯有天子方能掌管五岳,你是要造反么?”
  傅承衍淡淡回了句:“父皇是要和儿臣论礼吗?”
  他的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皇后和豫王,“按照皇家制度, 暗卫的分配都记录在档案里, 谁的暗卫出了事, 自然是主人负责, 既然父皇要和儿臣论礼制, 儿臣不敢不从,那么……就先从此处开始, 查查这刺杀儿臣的乱臣贼子到底是谁,只要父皇依照律法处置,儿臣断然不敢多言。”
  傅承衍直视着皇帝的眼睛, 唇角微微勾起, 目光里全是戏谑之意。
  皇帝冷冷看着他, “傅承衍,你别忘了,朕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君王,你不要太过分了!”
  “父皇既是君王又是生父,儿臣一日不敢相忘。”傅承衍丝毫不生怯意,“如父皇所言,儿臣也不过是想彰显皇家制度,尊父皇君威,不使旁人看轻父皇。”
  傅承衍的态度十分强硬,目前来看,也是他占了上风,可是顾筠却不由自主有些心疼他,每到他和皇帝站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二人的父子之情,到底有多么淡泊。而现在的傅承衍足以与皇帝相抗衡,可是在以前呢,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处心积虑想要拉下他,可想而知,傅承衍少年时候过的有多么凄苦。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拼命杀出来的。
  顾筠笑了笑:“陛下,我也有话要说呢,我昨儿被刺杀了,我爹爹估计已经知道了,我得跟他好好说一说,反正我爹爹肯定不会让我白白吃亏的,这个刺客,可否等两天再杀,不然我就不好告状了。”
  “顾筠,朕的家事,与你何干?”皇帝冷冷瞪她一眼。
  顾筠一摊手,奇怪道:“陛下召我前来,我还以为自己能管这闲事,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望陛下见谅,只是臣女被人刺杀,总要有个说法,到了御前反而不明不白的,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父皇,阿筠年纪小,您吵她干什么,她昨天被刺客吓到了,今天想要重惩,也没什么不对的。”傅承衍浅浅一笑,“儿臣身为储君,不可能放过这等欺君罔上的行为,而靖远侯爱女心切,恐怕也做不到。”
  皇帝咬了咬牙:“若是朕割给你五岳之地,你能保证此事烟消云散么?”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豫王的,这是他最爱的儿子,也是他多年来精心培养的儿子,唯一有资格跟傅承衍相抗衡的儿子,只要豫王还在,他傅承衍的储君之位,才会有威胁。
  傅承衍淡笑:“儿臣素来说话算话!”
  他心里也没多高兴,因为知道,无论如何,皇帝都会答应的,皇后这个女人段数太高了,能让皇帝为她神魂颠倒,不惜为了她,放弃所有的东西。
  皇帝冷冷看着他,“傅承衍,祖宗在上,你做事,好歹收敛些。”
  傅承衍几乎是一下子笑出声来,“祖宗在上,大年初二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想在奉天殿歌舞饮宴的也不是我,怎么父皇偏要让我收敛?”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你不要太过分!”
  “我便是过分了又如何?”傅承衍与他针锋相对,“我又没有做错事,父皇不想这样,好歹看好了某些人,别让他们出来恶心人,否则儿臣劝您一句,不要轻易动气,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皇帝死死瞪着他。
  傅承衍浅笑,“父皇是不是该下旨了?”
  皇帝咬牙切齿,“传旨,将江北三州及五岳辖区,尽数交于太子管辖,令各地长官,听命于东宫!”
  “儿臣多谢父皇重赏。”傅承衍淡淡一笑,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豫王和皇后,“三弟好歹长点心吧,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有学乖?”
  豫王垂在地上的拳头,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他冷冰冰盯着顾筠,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冒着寒气。
  傅承衍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阿筠,我们走吧。”
  顾筠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笑眯眯地冲皇帝行礼:“陛下,臣女告退。”
  “傅承衍,你下手也太黑了,那可是五岳啊。”顾筠走在他旁边,忍不住感慨,“没想到陛下还真的给你了,真是令人吃惊。”
  “这有什么吃惊的?”傅承衍伸手拢了拢她的衣服,“你冷不冷?”
  “啊……”顾筠愣了一下,“我不冷啊,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穿的薄。”傅承衍揉了把她的脑袋,“其实我早料到了这个,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可能在父皇手底下把那母子二人弄死的,毕竟人家可是父皇的真爱,我们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比不过皇后一根手指头。”
  “本来就是想割他的肉,他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像这样的条件,肯定会答应的,说到底不过是三州五岳,跟这泱泱天下比起来,如同九牛一毛,父皇心里头的账本,一清二楚。”
  毕竟,豫王活着,才有希望从傅承衍手中夺过这个天下,为了以后的万里江山,现在赔掉一些小地方,都只是玩闹罢了。
  可惜他想的好,到了傅承衍的手中的东西,岂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顾筠点了点头,又深深叹口气:“你们家的事情可真麻烦,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该找别人成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