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若我能治好呢
  如此父母,竟养育出了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儿子,叶无双有几分惊讶,这少年无论是样貌还是态度,都真叫人讨厌不起来。
  “这黄毛小儿,身为医者,却不肯治病,我自然是要拆了他的医馆,替天行道。”中年男子看着很沉稳,实则颇有一点暴脾气的味道。
  “大叔,你也知道你是来治病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吗?”叶无双忍不住都被气笑了,“换了你是大夫,病者上门如此嚣张,你不把对方撵出三十里路?”
  中年男子一时语塞,而那少年却已再次开口,真挚的道歉:“实在抱歉,叨扰大夫了。父亲、母亲,我们走吧,别给人家添乱了。”
  “我们又不是给不起钱,他就该替你医治!”那妇人不满的说着。
  “钱财不是万能,我这身子,听天由命其实也挺好的,虽然这段日子看不见,但是我听得更清楚了,也能静下心来想一些从前因为玩耍而未曾好好想过的问题。”少年却特别平和的说道,“大夫,对不住,我这就带他们离开。”
  说罢,少年拉着他母亲,又招呼着他父亲,还有一众下人:“都离开,不要给人添乱,翠云,拿一锭银子,给大夫压惊。实在抱歉,我父母心急,还望大夫你不要介怀。”
  少年再三的表示了歉意,他的父母一边嘀咕着叶无双年纪太小,肯定是胡为民乱说,根本没有这样的医术之类的话,一边还是顺从的跟着他出门。
  叶无双也没有说什么,她皱着眉头,心底有几分犹豫,看着那少年安抚着父母,小心的挪步,却因为看不见,一下踢在了门槛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站住。”叶无双终于开口,“过来,我给你瞧瞧。”
  片刻之后,在那少年的要求下,那十多个下人都出去了,只有一边怒气冲冲,一边却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那对夫妇守在旁边,还有刚刚跟叶无双说话的管事。
  十多个人在悬壶堂门口依次排开,加上四五辆的马车,和原本围观的人的传播,聚在悬壶堂门口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这少年的情况,包括这对夫妇的来头,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了。
  当然,这些叶无双都不知道,她正在诊断这少年的情况。
  “名字。”叶无双手放到了他的手腕上,他的脉搏很是有力,平时应该有习武,只不过肝脉弦细,似有滞阻,不太正常。
  “袁俊。”少年回答。
  “说说怎么看不见的。”叶无双又问,换另一只手诊脉,拿过了自制的棉签,动作熟悉的翻看他的眼皮,仔细观察他的眼球,惹得他娘发出阵阵低呼。
  “一开始,有些许的黑斑出现在眼前,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连成了一片,再也看不见东西,除非是特别强烈的光,才能见一点点。”
  “寻遍了大夫,都说他只是肝气不通,但吃了许多的药,一点好转都没有。”他娘在旁边泫然欲泣,“说是、说是再也看不见了。”
  “再也看不见了?”叶无双嘴角挑起一抹笑容,“要是我说,我能治呢?”
  一句话,让那对夫妇立刻紧张万分:“当真?”
  “八成把握。”叶无双说道,她大概知道袁俊的病因了,肝脉不通只是一方面,关键在于视神经的堵塞,这对于现在的中医来说,是一个未知范畴,所以不知如何下手。
  “可以治好?我能看见?”虽然刚刚袁俊说了很多宽慰父母的话,但听到叶无双说能治,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不是能见到太阳吗?不知道什么庸医就断言你瞎了。”叶无双轻笑一声,“你的眼睛状态挺好的,也没有任何损伤。”
  “那你、那你要多少钱?”
  “钱?我可以分文不取。”叶无双不疾不徐的回答,“但是吧,我这个人就是小心眼得很,刚刚你们如此无礼的对我,我要你们真心实意的道歉。”
  毋庸置疑的要求,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这对夫妇很是犹豫,他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
  “小人有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叶大夫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这就去门口跪着,只要叶大夫你愿意救治我家少爷!”在旁边的管事立刻行大礼,“老爷夫人只有少年,所以才会那么着急,都是小的的错,小的给你磕头了!”
  他这嗓门和阵仗都很大,情真意切的忠心护主,不愿意自己的主子来说这话,便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不等叶无双答应,他便在那么多围观者的目光中,走到了悬壶堂的大门口,直接跪了下来,旁边有人问起,便说是给叶大夫赔礼道歉。
  周围的人无不惊叹,刚刚还要拆这医馆,忽然间就如此低头示弱。这操作,叶无双也是看得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袁俊的母亲低下了高贵的头,声音很小,眼中含泪,“叶大夫,对不起,我们只当这是小镇子,不晓得藏龙卧虎,只要、只要你能让我儿子好,我也去门口跪着。”
  看着她,叶无双一下子想到了肖氏,想到了她们被撵出叶府的时候,她也是为了救她,跪在叶府的门口。
  “夫人,别,叶大夫,你有什么火气冲着我,她只是一介妇人。”中年男子倒还有几分气魄,“是我性子急躁,惹恼了你,你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行了。”叶无双看了一眼真要去门口的妇人,“我治好了他,你们,嗯,把离这两三里地的山上那间破庙修一修,让那里重燃香火吧。”
  破庙是她与他的相处之地,叶无双是下意识的提出这个要求。
  “好!”两人如释重负,修缮庙宇对他们来说真是太小的事情了,“谢谢叶大夫。”
  “他右眼情况稍缓,我施针敷药后,大约一个时辰便能看见东西,但左眼情况严重,需要五日的治疗。”叶无双说着。
  “翠云,去将客栈定下,在这里停留五日。”妇人立刻对外喊了一声。
  果然财大气粗,叶无双心中暗叹,然后取了银针,叫了袁俊到屏风后的一张床上躺下,孙青在旁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