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娘这不是看着溯儿年纪轻轻就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娘亲心疼啊。”再不喜欢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坨肉,虎毒尚不食子,秦老太太还是心疼的。
  “我看就是那个宋氏,扫把精,自她嫁进门,家里还有片刻安歇?早年克子,现在克夫,教养的孩子还不如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你拉着,我定要撕了这个贱蹄子。”秦老太太说起宋氏就来气。
  “您做什么总和后辈计较,气的还不是自己?”秦奋打量着房间。“要我说总跟她置什么气,您应该把目光放远些。”秦奋示意秦老太太看看房间。
  “娘,您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还行吧,说这些做什么,要我说就该撕了那贱货,让她知道家里还有一个.....”秦老太太还在絮叨。
  “要是这成我们的房子呢?”
  “你什么意思?”秦老太太一顿,不解的问。
  “我从进门就看了,这房子不算新,但是个两近院,布局合理,正房客房还有秦蓁的屋子,不算小。得值这个数。”秦奋对房子越看越满意,对秦老太太比了一个数。
  “值当这么多?”
  “竹县和骠国往来密切,涨的可不只玉石器物,连带着这块地,”秦奋停顿用手比了个飞天的姿势。“徐氏要生了,轩儿也不小,说成亲就成亲的,哪哪不要钱?卖掉这里还不够?”
  “况且,娘你一路也听着了,竹县人都发了大财,保不齐宋氏就藏着不少好货,那都是溯弟打拼的,您能忍宋氏都吞了?”秦奋还在蛊惑。
  “我儿子的东西是留给老子和秦家人的,她一个外姓人一分也别想分走!”秦奋暗暗发笑,只要凡事往宋氏身上扯,秦老太太就百依百顺。等这个房子到手,欠下的债就能还完,还能再去赌两把!
  “宋氏会那么好心?我看你想的好,只怕做不到。”
  “那就不需娘亲费心,山人自有妙计,等着拿钱吧。”秦奋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禁哼起小调。
  徐妈妈陪宋氏回房,心中憋屈。
  “太太,秦家欺人太甚,明明是自己拿乔,姗姗来迟罢了,还怪小姐没有教养,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难不成天天在门口等着?”徐妈妈见不得自己太太小姐委屈。
  “徐妈妈,你逾矩了。”宋氏面色严肃。
  “太太!您就是要罚我骂我也好,奴婢都要说。太太第一天信就送了,还嘱咐奴婢们要好生招待,可秦家人呢,拿乔不说,来了就是一顿臭骂,太太这气难咽啊。”徐妈妈手帕攥得紧紧的。
  宋氏叹气“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现在要紧事是老爷能葬回祖坟,这口气咽不下也要咽!”
  “太太!”
  “莫说了,叫采儿去喊小姐归家,准备开饭。”
  “是,奴婢这就去。”
  秦蓁从没有见过祖母,面前脸色不佳的老太太很是陌生。
  秦老太太圆脸大眼,当年可以说是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哪怕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她在一干妇人中都是出挑的。这样的长相笑起来最讨喜,但秦老太太现在沉着脸。
  她与宋氏不和,连带着讨厌宋氏的一切,大儿现在的媳妇也好,还是之前跑了的那个也罢,在家时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唯独这个宋氏仗着门第高,硬要把她压下一头。性气大还克夫,生生把溯儿克死。退一万步说倘若当年宋氏父亲肯求情,现在一家还在京城享福,用得着窝在这个破地方,溯儿就是被她蹉跎死的!。
  秦老太太越想越气,看着秦蓁的眼神愈发冷起来。秦蓁瞥见秦老太太的眼神,如坐针毡。
  气氛有些诡异,因是热孝,吃的都是用菜油炒的素菜豆腐。秦奋没有胃口,开口道:“蓁儿,都这般大了,要不是弟妹说,我都不敢相认。”
  这是怪这么多年不联系了?宋氏心道
  “小孩一天一个样,蓁儿又淘气,不似别家姑娘文静,生的黑了些。莫说是大哥,就算是朝夕相处的我们,离了段时间也不敢认的。”
  秦老太太冷哼一声,把孩子养成个猴子样还好意思说,宋氏还真是不要脸。
  宋氏不接话,权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吃饭。一时间餐桌上刀光剑影。秦蓁默默扒饭。
  “弟妹之后可有打算?”秦奋对秦老太太无语,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只是个小女子,也没有长久打算,就想着先让阿溯葬了,入土为安。”宋氏见他提起,接过话去,说出心里最关心的事。
  秦奋像是早就料到“的确,此事不宜耽搁。只是......”
  “只是何事?”宋氏着急。
  “哎,此事说起来,羞于启齿啊”
  “一家人但说无妨。”
  “弟妹你是知道的,我先前那个媳妇跑了,这贱人抛夫弃子,拐带家财。”秦奋面色难堪“后来轩儿大了,我也又讨了一房,如今怀上了在家里坐胎。”
  “这是好事,大哥为何叹气?”
  “弟妹我羞愧啊,轩儿要束脩,徐氏又大了个肚子。万不得已,我只好变卖财产,维持生计。原本咱家爹爹坟旁地是留着做祖坟用,如今卖了大半,剩下的恐怕不够啊。”
  宋氏听得心惊:“当日我与老爷留下不少钱财,少说够平头百姓吃穿大半辈子,怎的就没了?”
  “都怪大哥管妻不严,让王氏都拐走了。”王氏和人私奔时的确带走部分银两,但这大头还是花在了赌上。“不过弟妹也不用着急。你信送到时,我就找了县令,想把地给买回来,这就耽搁 了时间,今日才到。”
  秦奋说的好听,宋氏是半个字都不信,想看着秦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老爷何时可以葬回祖坟?”
  秦奋见宋氏入套,假装痛心疾首“那县令,那狗官别不说也罢!见我们秦家是半个外乡人,硬生生要卖价的两倍再卖予我。”
  秦蓁一旁听的认真,真以为秦奋说的实话“大伯家中哪有钱财?”
  “哎,大伯无法打算卖了祖宅,也要让溯弟落叶归根。”
  “你说的什么话!祖宅岂是说卖就能卖的,那是你爹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同意!”秦老太太拍桌而起。
  “娘,这本就是孩儿惹出的事,早年我们亏欠溯弟的太多,如今不能不还啊。”秦奋说到激动处涕泗横流。
  “往日是我们对不住溯儿,可你再不能入仕,媳妇也和人跑了,报应还不够?现在又要卖祖宅?老天爷是往死里逼我们母子俩啊。”秦老太太入了戏,抱起儿子痛哭。
  “奋儿,溯儿啊,为娘苦啊,半大辈子了还要变卖祖宅,往后有何颜面见你们爹爹,不如现在死了干净,一了百了。”秦老太太实力派,说着就要撞向桌子。
  氏冷笑,和着俩母子不远百里,演双簧来了。
  秦老太太见宋氏没有扯住自己的意思,一屁股又坐了回来干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不管如何,祖宅不能动。要卖祖宅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娘,现在别无他法,只怪儿子无能。”“怎么会无法?”秦老太太望向宋氏,眼神真切“宋氏,往日里娘对你多有得罪,现在溯儿去了,一家人没个隔夜仇。溯儿入土为安事大,何不两人都各退一步。”
  “哦?怎么让步法?”宋氏倒想看看这出戏怎么个唱法。
  “你们孤儿寡母家中也没个男丁,往后能依靠的也就老秦家,我们是一家人,照顾你们情理之中。但现在家中拮据,下葬的钱都难拿出,不如”秦老太太停顿一下,“祖宅万万卖不得,就是溯儿还在也定不会同意,既然大家迟早要一起生活,不如将这房子卖了,住到黄桥去。”
  原来在这等着,宋氏笑了。要不是深知这母子俩为人,还真以为两人为她母女俩考虑,情真意切。
  秦蓁看足大戏,再懵懂也明白,祖母惦记着自家的房子。
  “不行!房子是爹爹留给娘亲的不能轻易卖了。”秦蓁大喊。
  秦老太太对突然冒出的秦蓁很是鄙夷,宋氏养出个什么东西,敢和祖母大喊大叫“蓁儿年级小,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参与。”
  “我倒觉得蓁儿说的对,这房子是老爷留给我们母女俩傍身的,卖不得。”宋氏接过话茬。
  “有了我们,何愁没有依靠,溯儿也会放心”秦老太太不死心。
  “那若是卖了,钱放在何处?”宋氏倒要看她有多不要脸。
  “这些我和奋儿都考虑过,你性子弱心又软,钱财恐怕收不住。我替你们收着,将来蓁儿长大给她做嫁妆。”
  “弟妹,你放心,除了买地用的钱,我们分文不取。”两母子真真脸大如盆。
  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儿子死了,却掉进钱眼里,手伸到儿媳口袋里。
  “卖房的事我不同意,蓁儿也不会同意,阿溯泉下有知更不会同意。”宋氏眼里发光“买地差钱,我派人去和县令谈,差多少我们都出,但房子你们休想!”
  “没得谈?”秦奋见宋氏不松口。“弟妹你可要想清楚,往后你们母女俩依靠的是谁?是我们老秦家。等轩儿高中,不会亏待你们母女俩。”
  “房子没得商量。”宋氏索性撕破脸“你们母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真当别人不知?”
  “弟妹,我劝你退一步海阔天空。话我放这,没房子,秦溯别想葬祖坟!娘,我们回房,让弟妹和蓁儿仔细想想。”秦奋摔下碗筷,带着秦老太太离席。
  宋氏气的肝颤,欺人太甚,真当宋家无人!。
  “娘,房子不卖!”
  “恩,我们不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门,明日的份今日先送上。
  还有一章,蓁儿就要去国公府啦,前面写这么多是因为后面他们还会出场,很重要滴!
  话说看出来刘师爷不对劲了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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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协
  “你不是说宋氏一定会答应?”秦老太太质问。
  “死鸭子嘴硬罢了,她以后还能指望谁?还不是要靠我们?现在呈一时口舌之快,以后有她受的。”秦奋今日受气,语气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宋氏是不难对付,可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个宋家。”秦老太太吃过亏,想的不太乐观。
  “宋家?宋家早不认这个女儿,听说武国公去世,她都没去吊唁。”秦奋不以为然“那□□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唬人呢,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得了几天。就算她撑得住,溯弟可等不及。”
  “溯儿说到底是秦家人,你真不打算让他入祖坟?”秦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
  “娘,我是溯弟大哥,做事自有分寸。”说完眼睛眯起“一计不成,我们再生一计就是。娘你且过来,听我说......”秦奋喊来秦老太太附在她耳边小声讨论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
  第二日,宋氏遇上大麻烦。
  家中失窃,被翻得乱七八糟。
  清点一下,丢了点银两,其余一应俱在。
  事发生在半夜,被巡夜的小厮发现院子里进了贼。呼喊下,人跑向客房方向。
  宋氏带人来客房时,秦家母子还在熟睡。被吵醒后十分不悦。
  秦奋倒是抓着根本:“弟妹,我看就是寻常小偷小盗,见着这家里死了男人,趁机下手。”又盯着宋氏虚伪一笑“所以我说这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白日说的,弟妹还是好生考虑考虑。”
  宋氏鄙夷,说了句母亲大哥早点休息,带人回了正院。
  大晚上的一阵乒铃乓啷,秦蓁也醒了,下楼时,正好撞上从客房回来的宋氏,跟着宋氏去了正房。
  “娘,怎么了,我在楼上听见下面可热闹。”秦蓁小心翼翼扶着宋氏上床。宋氏一直病着,今日被秦家母子气的咳嗽不止。
  “咳咳,家里糟了贼,你自己晚上小心些,若是害怕这几日来同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