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说起赔,其实就是唐芷曾经弄坏过黎越泽很喜欢的一块表。黎越泽很喜欢机械表,更喜欢拆卸重装机械表,唐芷一直对他这种奇葩的爱好无法理解,整个一机械怪人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闲人。
  那还是住在老平房,唐芷上初中,黎越泽上高中的时候。由于两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地方小东西又多,起摩擦是难免的。
  “我放在桌子上的孙燕姿专辑你居然用来垫桌脚!”唐芷特别生气地冲正坐在桌子前面捣鼓他一堆破零件的黎越泽吼道。
  黎越泽聚精会神地拿着镊子组装他刚刚拆了的机械表,专注又认真,根本没心思搭理大吼大叫的唐芷。
  唐芷这边心疼地看着她刚买的新专辑,放在地下弄脏了不说,都已经被桌子压得有些变形了,这专辑还是她有一顿没一顿从饭钱里省出来买的,现在倒好,居然被他用来垫桌脚!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黎越泽的态度更是让唐芷恼火,这次,没等黎越泽回答,唐芷就一下子用手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下,噼里啪啦大小零件掉了一地。
  “你疯了吧!我没动你什么破专辑!”黎越泽整个人都怒了,吼完唐芷后,开始捡地上的零件。
  后来,唐芷才知道黎越泽的确没动她的东西,是舅妈看见桌子不稳才随手拿了放在桌子上的专辑垫桌脚的。这事算唐芷理亏,那块表可能是唯一一块黎越泽没能组装起来的表,因为有的精密零件沾了灰尘,还有些摔得变了形,没有专业的设备,根本不可能装好。
  那块机械表是黎越泽爸爸和他妈妈徐芹离婚时留给他作纪念的,价值多少唐芷不知道,问过黎越泽很多次他也都直接冷脸,说不用赔,因为赔不起。
  唐芷把她人生赚的第一桶金基本都花在了这块表上,又鉴于曲折的送表过程和收表人的高冷表现,唐芷用一句话总结了一下,那就是:我今年买了个表。
  ☆、第10章 专家卖瓜自卖自夸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唐芷发现黎越泽已经戴上了她送的腕表,嘴角微微上扬:“怎么样,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选的款式简约低调又彰显品位?”
  黎越泽看着唐芷嘴里塞了面包,还嘟嘟囔囔地自夸,不由得笑了起来:“从小就拜金,现在总算有资本了。”
  “切。我这是努力让自己的收入配得起我的眼光好不好,这是正能量。别老教训我,论拜金我哪里比得过你那个圈子里的人。”唐芷不服气地反驳黎越泽,“话说你之前拍的一个电视剧要播了,你怎么反倒闲下来了?没有宣传通告要赶吗?”
  “最近公司有些人事变动,我的一些工作受到了影响。”黎越泽回答。
  “人事变动?对你有利还是有害?”唐芷听完黎越泽说的话,立马放下手里的牛奶,一脸认真地询问黎越泽。
  “不太清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当事人倒是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样子,黎越泽并没有打算细说公司的一些事情,只是静静看着皱着眉头的唐芷。
  唐芷被黎越泽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他的眼光,摸着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几岁的人了,喝个牛奶还喝得满嘴都是,跟个花猫似的。”黎越泽伸手要替唐芷把嘴上沾的一圈牛奶擦掉,只是手才刚刚碰到唐芷,她便头一偏闪开了,有些尴尬地自己抽了一张纸擦嘴。
  黎越泽手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两个人又都恢复沉默,各自吃着早餐,没有再进行任何交流。
  唐芷今天是带了食材去傅景行那里的,因为,她真的不想吃泡面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傅景行向朝气蓬勃容光焕发的唐芷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看样子你很会做饭嘛。”猜测不是全无道理的,因为傅景行瞥见唐芷买了一些在他看来难度系数比较高的食材,比如排骨和虾之类的。
  “还行。”唐芷谦虚地说。
  “能吃吗?”傅景行又问了一句。
  唐芷头上两道黑线:“应该吃不死人。”
  一上午,唐芷先是上网看了下l市水污染的新闻,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又翻了几个案例看看做了下笔记,差不多到10点半的时候,还没有接到什么case。
  “我现在可以先去做饭吗?”唐芷征求傅景行的许可,正接着电话的傅景行点点头表示同意。
  “trouble terminator的收费标准有两种,客户可以任选其一。第一种是收取客户直接支付给第三方的百分之30。第二种是按小时支付我们事务所人员的公关服务费用,级别不同价格不同,我的助理是每小时1000元人民币。”
  “……”
  “价格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们无法接受,那就另请高明吧。”傅景行笑着挂了电话,往厨房走过去,准备视察唐芷的厨艺。
  傅景行发现他真是低估了唐芷这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丫头,一桌菜,唐芷已经全部做好,四菜一汤,糖醋排骨,白灼虾,千叶豆腐和海带冬瓜汤,荤素搭配得很好,营养也很均衡。
  “师父请用餐。”唐芷看了自己忙活的一桌菜,十分开心地求傅景行点评。
  傅景行皱了皱眉头,表示对师父这个称呼很不满。
  “aaron请用餐。”刚刚唐芷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便随口叫了师父,善于察言观色的她见到傅景行皱眉头后立马改口叫了英文名,不过,她私心里还是比较喜欢叫师父。
  傅景行尝了一下几道菜,点了点头,给出了比较客观的评价:“不错,还算能吃。”
  “……”做菜做得满头大汗的唐芷顿时觉得自己的劳动没有被认可,不过,她还是微笑着,一脸真诚地对傅景行说,“不好吃不用勉强的,你要是把泡面拿出来吃也可以的,我真的没关系。”那语气完全把傅景行囤的泡面奉为了美食。
  傅景行轻笑,小丫头还有点不高兴了,话锋一转:“你比陆南做的好吃多了。”
  “怎么都没人来事务所呢?”唐芷撇撇嘴,不想买账,不再继续有关厨艺的话题,转而问傅景行工作上的事情。
  “下午就会有了。”傅景行一副自信满满料事如神的样子。
  唐芷这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吃饭。另一边傅景行还得意洋洋地含笑等着唐芷问他,结果等了半天发现唐芷根本没有追问的意思,顿时觉得有些不爽,修长有力地手指没有节奏地敲着桌子,透露着一丝不悦和烦躁。
  一个优秀的公关人员需要什么素质?那就是察言观色,分分钟摸透一个人的内心需求。唐芷听着傅景行不同寻常的敲桌声,立马心领神会,急忙放下筷子,充满疑问地看向傅景行:“师父怎么知道下午就会有呢?”唐芷水灵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里写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
  傅景行看着唐芷夸张的表情,似乎更加不爽了,好像他故意在这卖弄似的,撇了撇嘴,淡淡回答:“下午你就知道了。先去网上看看最新的新闻。”
  唐芷看傅景行一副高冷表情,明明逗人问他还不说的样子真是想怒掀桌,早知道就应该死忍着不问他憋死他才好,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的。”表情得体,温柔可人。
  傅景行吃饱饭足,长腿一迈,悠闲地离开了饭桌,剩下唐芷一个人,收拾餐桌,洗碗打扫。现在想来,这份实习工作里好像还包含着类似煮饭保姆的工作,所以,钱多一点也正常,要拿得心安理得一点,嗯。
  唐芷忙得总算闲下来之后,开始上网看新闻,有的新闻,大家看一眼就过了,有的则能引发持续的关注,究其原因有很多,比如当事人的错误处理。唐芷筛选出了两条她觉得会和傅景行说的下午会来的case有关的新闻。
  第一则:上海一名消费者控诉某国际知名化妆品牌sdi产品中含有致癌成分,惨遭毁容
  第二则:sdi代言女星杨怡然微博放话,力挺sdi产品质量过关,呛声消费者让其换国产杂牌
  唐芷皱着眉头看着电脑屏幕,昨天黎越泽才把杨怡然的签名照给自己,怎么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情呢,她还是挺喜欢杨怡然的,人长得好看挺对自己的眼缘的,感觉也挺低调的,这几年星途一直很顺利,基本已经跃居一线女星行列了,负面新闻虽然偶尔也会有,但性质都不像这次这种。
  sdi在国内可以称得上是中高端产品了,售价不菲,但一直因为其神奇的产品功效很受消费者欢迎,这次出了质量问题这种硬伤,估计也不好对付。
  不知不觉,傅景行来到了唐芷身边,点点头表示赞赏:“找的新闻还算比较准。”
  “我们这次会做sdi的代理人还是杨怡然的代理人?”唐芷抬头问傅景行。
  “你想做哪个?”傅景行反问唐芷。
  “……”唐芷晕死,“我想做哪个就能做哪个吗?”
  “不过我估计这两个case最后都得我们接。”傅景行双手环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师父,能不能不卖关子?”唐芷柔声请求傅景行,但这话显然对师父失敬。
  “好吧。今天早上sdi和杨怡然的公司都联系过我,不过他们对我的能力似乎有些怀疑,另外他们还都觉得我的开价太高,所以最后我推荐他们去找别的公关公司了。”傅景行也不跟唐芷计较什么了,直接告诉她实情。
  这真的像傅景行能干出来的事情,别的公关公司都挤破头了想大干一场打响名号吧,他倒好,一次拒绝了俩。
  “所以你是想等别的公关公司把事情搞砸后你再来接手?”唐芷深吸一口气,神一样级别的专家果然非同凡响,“可是……能行吗?失了时机和速度,那样我们会很被动的。”
  “凡事学着换个角度想一想,他们把情况搞砸了,不是变相地为我们排除了一种错误方案吗?还有,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客户的心里预期已经降到不能再低,我们即便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客户也不会苛责的。”
  听了傅景行的一席话,唐芷竖起大拇指,已经佩服得说不出话来了,就两个字:服气。
  “当然了,只要有锁,就一定有钥匙。在我这里,不存在解不了的死结。”傅景行补充道。
  “……”
  ☆、第11章 菜鸟上阵
  上海李女士在sdi专柜购买了一套美白焕肤产品,使用后当天脸部出现红肿现象,随后出现发痒脱皮等现象,李女士去医院检查后,医院出具的报告表明,为使用的护肤品所致。李女士找到sdi寻求说法,sdi回应其为个人体质差异,李女士坚称自己并非过敏体质,用国产品牌从未出现此类现象,将产品送去检验,发现sdi产品中含有铬(chromium)和钕(neodymium)两种违禁成分。李女士将sdi告上消协并在各大网站发帖揭露sdi恶行。
  事情曝出来之后,sdi新晋代言人杨怡然微博转发了相关新闻并评论:个人体质不同,既然不适合你,就改用国产品牌吧。相信sdi。随后,杨怡然又发了一张手拿sdi产品的自拍。
  “唉……”唐芷坐在傅景行对面,禁不住叹息,“真是有一种粉转路人的感觉,怎么情商这么低?怎么会发这样的微博?”
  “过不了多久你就能体会到路人转黑的感觉了。”傅景行淡淡回应。
  “她还有救么?”唐芷觉得情况不是很乐观,先是在事实还没有查清楚的时候就莽撞地乱站队,又牵扯到国货这种敏感的话题,情商智商下限都秀过了,不被掐死喷死才怪。
  “那看她公司请谁咯。”
  唐芷无语,直接说有救不就行了吗,自恋过度这种病还有得治么?
  “你有空去看看眼科。”傅景行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
  “啊?”唐芷疑惑地看着傅景行,这哪儿跟哪儿啊。
  “就这种胸大无脑的女明星居然还有人之前是她的粉,你说不看眼科看什么科,哦,脑科也得看。”傅景行嘲笑唐芷。
  “……”唐芷那叫一个哑口无言,偶像被黑这种事情,有的时候只能怪偶像自己不争气,不对,杨怡然不能算她的偶像,她只是看杨怡然比较顺眼并且有一点点喜欢而已。
  “难道你就没有比较喜欢的演员或者歌手?”
  “没有。”
  没法聊天了……
  “那我们还是聊sdi的事情吧。”跟无趣且执着于工作的人,唐芷觉得还是聊工作比较自在。
  “不用聊了,你看他们已经来了。”傅景行指了指事务所门口的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拨人,sdi的中国区首席执行官和杨怡然的经纪人。
  傅景行在和他们打招呼之前,留给唐芷一句话:“我来负责sdi的事情,杨怡然那边全部交给你。”
  唐芷彻底傻掉。才第二个case,她就要完全单枪匹马了。
  ***
  “有没有搞错,你找这么一个人来危机公关?你是不是还嫌我不够惨啊,要落井下石再踩我一脚啊!”杨怡然当着唐芷的面就朝她的经纪人阿峰发脾气。
  “你冷静一点,我跟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害过你。她是trouble terminator的人,国际顶尖的危机公关事务所,公司这回出高价找来的。”阿峰好言好语地劝杨怡然。
  杨怡然皱眉打量着唐芷:“你打算怎么做?”语气中充满了对唐芷的怀疑和不信任。
  “道歉是行不通的,我的方案是对外强调,这一系列事情都是你的公司做的,微博也是由工作人员发的……”
  唐芷还没说完,就被杨怡然一口打断,化着浓妆的杨怡然一手指着唐芷,没好气地对阿峰说:“这就是你说的顶尖危机公关?既得罪了公司,又得罪了粉丝,这招真是高。阿峰,我知道,蓝星娱乐那边已经找人接触你了,你想走我不拦着,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有必要临走还要踹我一脚吗!我告诉你,你去那边,也就是干给何曦提鞋的活!”
  “杨怡然!共事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够让人寒心的。你自己分不清状况乱抱sdi的大腿搞出这些破事,还来怪我?我叮嘱过你多少次,发微博之前先问过我,你呢!”阿峰叹了口气说,“我的合约就要到期了,下个月我会去蓝星娱乐。你要是觉得我不行,你可以申请换艺人经纪。”
  “呵!我红的时候也没听说你要跳槽,现在倒好,一看我不行了,你就要走是吧!早点滚!我杨怡然偏偏不信这个邪了,没你我还活不了么!你就等着后悔回来求我吧!”
  “你要是再一意孤行,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公司请来的公关你爱用不用!”
  “给我滚!”
  ……
  站在一边的唐芷真是尴尬得要命,杨怡然和阿峰旁若无人地吵架,那个战斗力简直不要太猛,完全颠覆了唐芷之前对杨怡然的新生代玉女形象,唐芷觉得傅景行说的对,她需要看一下眼科,面前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哪里还有一点温柔甜美清纯可人的样子?
  阿峰走后,就剩唐芷和杨怡然两个人了。
  “杨小姐,现在你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我。”唐芷冷静地把形势分析给杨怡然听,“这次的负面新闻不同于以往的那些绯闻,如果处理不当,后果会很严重。我希望你能尽量配合我。”
  “我没别的选择?你算什么东西,指不定哪家公司派过来的呢,叫我怎么相信你?”杨怡然冷哼一声,直接无视唐芷,去找陈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