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节
  ”最后几个字,凤柳衣说得很轻,几乎像是微风中瑟瑟的垂柳飘动时的声音一般,但是祁夜却是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什么?”祁夜眯了眯眼,刚才才转变了有些无奈又喜悦的心情,猛然降落到了冰点,仿佛是一盆冷水当头便浇了下来。
  凤柳衣垂了眼,似乎有些害怕,但是却还是接着道:“她说,哪怕你做再多,对她在好……她都不会对你改观了,你曾经是恶魔……现在也一样,她虽要谢谢你,但是一样看不起你。”
  祁夜的拳头紧紧的捏住,面上已经是那种冰冷和平静控制不住的怒气了,他冷冷一笑,看着小心翼翼的凤柳衣,冷声道:“说完了吗?还有什么?”
  “祁夜……”凤柳衣抬头,忧心忡忡的看了祁夜一眼,很是心痛,但是却不得不道:“你又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哪怕你曾经对她有愧,但是那并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更何况,如今你对她的补偿还不够吗?既然她都不肯领情,即要利用你,又要厌恶你羞辱你,你又何必……”
  “孤的事还不需要你管!”祁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时,决裂的背影只留下了一句话,“孤说过,孤想对谁好便对谁好,不是补偿,不是讨好,只是孤愿意这么做!”
  凤柳衣看着远去的背影,却不甘心,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快步追了上去,几乎不要命的一把抓住了祁夜的手臂,祁夜回身甩开,冷厉的一掌劈来,这一掌足以见得他此刻隐忍着的怒气。
  几乎叫整个人夕阳下温暖的荷塘都被这一掌所带起来的寒风入侵了,凤柳衣的发丝飞舞,衣裙漂亮,却孑然不动的站在原地。
  祁夜的掌最终离她的鼻尖不过一寸,却还是停了下来,他看着凤柳衣闭着眼睛,满脸安详的站着,仿佛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的。
  “不要再是一副愿意用死来恕罪的表情,你的命,孤虽然不稀罕了,但是却答应了戚默不伤害你。”祁夜冷冷的手掌,接着道:“更何况,你这把戏,一次两次也便罢了,以为能糊弄孤一辈子不成?”
  凤柳衣睁开了眼睛,悲痛欲绝的表情,眼泪已经弥漫着,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冲着祁夜质问道:“糊弄?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吗?我的心是假的,我的情是假的,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祁夜不屑的转开了眼,却冷笑道:“想死便死远一点,不要每次都在孤的眼前,更不要……即下毒,却还恨不得别人能解毒。”
  祁夜的话叫凤柳衣呆立在原地……她愣住了,悲痛欲绝和绝望的表情都愣住了,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她自己下毒的事情,不过刚才和戚默说的,那时她很确定没有人能在听得到的范围内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么是谁……把这件事情告诉祁夜的?
  火玉……
  凤柳衣猛然的想到了,火玉,一定是火玉!
  “不要想了,孤说过了,你这些把戏,糊弄戚默恐怕都蹩脚得很,她会相信你,是愿意相信你的本质,而不是相信你做的这些戏,而孤……却不愿意再相信你了,从里到外!”祁夜长袖一甩,眸子里讥讽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祁夜知道,他愿意留下凤柳衣一命,已经是对当初他付出的感情最好的祭奠了。他是绝情绝心,只是要他下手杀她,却还是无法下手,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对她最后的极限了。
  “好,你说的好!”凤柳衣突然对着祁夜已经走出好几米的背影喊了起来,眼泪糊了一脸,她却是笑着的,大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王真是英明果决,不相信我这样的女人是正确的!但是……那又如何,我才是你的王后,哪怕你想废都不能废的王后!”
  祁夜果然停下了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怒气都隐忍了下去,凤柳衣说的是对的,就如同他立她为王后一样,是无奈,是被逼。
  她是服用了白龙珠的女人,世代都只能是皇族的人,如今成为了王后,那么她就只能是王后。
  除非……祁夜杀了她。
  “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祁夜冷冷的回了一句,而凤柳衣已经几乎发了狂一般的在他的身后狂笑道:“是啊,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等到你对戚默的忍耐也到了限度的时候,我等着看……会是如何?”
  祁夜轻轻回身,看了一眼发丝有些凌乱,狂笑着仿佛疯了一般的凤柳衣,什么也没有说,要离开,却又被她的声音喊得停住了脚步。
  她说:“我是没用,占据了这个位置,得不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但是我还是想帮你,哪怕什么也得不到,却还是想帮你。”祁夜没有说话,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因为他不想回答两次,他已经说过了,从内到外,他都不再相信这个女人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凤柳衣似乎看穿了祁夜的心思,接着道:“但你不得不否认,你想得到戚默,而且是完完整整的得到她的心。”
  祁夜的脚步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定在了原地,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他转眼看着凤柳衣,看着她擦掉了眼泪,看着她带着凄楚的笑容,一字一句的道:“我帮你,同是女人,我能比你更了解她!”
  “哼,火玉也是女人。”祁夜不屑的笑了,但是他却没觉得火玉能多了解女人,所以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火玉太过刚烈,随性……脾气火爆,也从不在意细节问题,所以……说她能了解戚默的心思的话,怕是强人所难了。
  “火玉?那种暴脾气,你认为,真的能对你和戚默的关系有缓和吗?”凤柳衣也是不屑的笑了起来,她擦了眼泪,虽然发丝有些凌乱,但是却还是挡不住她美丽的脸颊,特别此刻,绝望着逞强,微笑着难过时……更是有一种牵动人心的美。
  祁夜淡淡的扫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等于默认了。
  凤柳衣见他无话可说,便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做这么多事情?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的那些事情,我为何要做?明明知道瞒不住,也知道拙劣得很,却还是忍不住做了出来?”
  这些问题,哪怕祁夜知道,他也是不会回答的,他只是默默的听着。
  “因为一个人若是在意,那么她什么事情便都不由自主了,哪怕再聪明冷静,也一样会做出一些愚笨的事情来。”凤柳衣轻轻一叹,苦笑道:“人的心思,哪怕再想遮掩,可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她抬起头,看向祁夜冰冷的面孔,轻声道:“你想知道……戚默究竟有没有一点在乎过你吗?”
  祁夜突然抬起眼看,看向凤柳衣,就如同凤柳衣所说的,当一个人真的在乎的时候,哪怕再是能掩饰的高手,那一双眼睛……却也掩饰不住他真实的情绪。
  他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
  凤柳衣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痛,但是她不由自主的说着,不由自主的做着,一切都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她接着道:“她现在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她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可是你做了那么多,她又感动,也许你真的要死时,她才发现她根本不想你死,或者说舍不得你死……这种矛盾让她陷入了恐惧,恐惧自己为何原谅了你,或者说……变得在意你了,她更害怕,自己对云笙的感情被染上瑕疵,所以她现在那样的矛盾,想谢你,却又要推开你,想在你身边,却又想远离你……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害怕而已!”
  “害怕?”祁夜回想,戚默如今的变化真的很大,有时明明觉得她对他不一样了,可是转眼,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冰冷。
  仿佛真的像是凤柳衣说的这样一般。
  而凤柳衣看着祁夜完全沉迷的表情时,她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点头道:“如今你就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你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等要失去时,等你远离时……她也许便会发现什么?到时哪怕再冷静,怕是也会露出一些马脚来的?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凤柳衣说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仿佛就是那样小女人闹别扭的心态一般,祁夜觉得像是,可是又觉得不像……他自己都早已经分不清楚了。
  可是他还记得,之前那夜,她在廊下等他……她与他说话时,会轻轻的笑了,两个人争论起来时,更像是顶嘴,而不是以前那样相互刺痛对方。
  难道……一切真的在默默的改变?
  祁夜奢想过,但是却从来不敢真的觉得这是必须的。就如他所说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求什么,也不是弥补……只是因为他失去过她了,真真切切的,一次又一次……
  哪怕又恨她,又恼她!可是每次以为失去了她时,他就那样的愤怒,那样的想见到她!可当见到她时,又不免被气坏,可是气归气,每次见到她……却还是开心的。
  隐忍着那种开心,用一脸的冰冷和冷酷的话语,将她戳伤,也将自己戳伤。
  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该能怎么办?
  “你……”祁夜开口了,脑子里想了很多,可是却越来越乱,哪怕面对着再大的危机,他都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但是对戚默的事情,他从来都理不清楚的。他低眼,没有看凤柳衣,冷冷的问道:“你说的帮孤,如何帮?”
  “我说过了,有时,人要在感觉到危机时,才会体会到自己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珍贵,等到失去时,才发现自己的真心。”凤柳衣轻轻一笑,上前拉住了祁夜的胳膊,“如今,你给她的,你要慢慢的收回……当她感觉到一切都即将失去时,当她看到你把对她的好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时……她便会着急,便会伤心……人在又急又痛的情况下,往往便会不顾一切的,到时……她一定会做出点什么来挽回的,那时你再铺一个台阶,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