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肖霜对外报价是六万,知道萍萍有心要,她给了她最低报价五万。萍萍刚刚订婚,就跟未婚夫商量了一下,各自回家凑钱。肖霜终于如愿将火锅店接了下来。
  因为火锅店的位置和装修规模,肖霜这次打算做中档火锅店。父母辞了职,一个负责采买材料,一个负责配料,肖霜暂时负责前台招待,以及招聘等开业前的准备工作。忙忙碌碌的也没空去想别的事,日子过的很快。终于赶在八月三十日,开学前一天,火锅店各方面都准备好,正式准备开业了。
  肖家都是外来人,在本地并没有什么朋友,肖霜本来准备开业这天自己出钱买了几个花篮放在门口充充场面,也没指望有多高的人气,她对自己的配方很自信,所以也不担心生意,慢慢的口耳相传,开饭店的,只要做的饭菜好吃,物美价廉,生意自然不用愁。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开业这天,她刚把店门打开,指挥服务员拉出优惠条幅,就见一辆大货车,拉着一车的高档花篮停在她店门前,然后,货车司机下车,将车上的花篮一个个卸下来,在她店门前排了长长两排,大概数了数,最少也有二十多个。
  肖霜还在目瞪口呆,货车司机卸完花篮,就要走,肖霜急忙拉住了:“师傅,是不是搞错了,我没订花篮。”
  司机看了看肖霜店面的门头,问肖霜:“你是不是叫肖霜?”
  “啊,我是。”
  “那就没错,肖家秘制营养火锅,负责人是个小姑娘,叫肖霜。”司机咧嘴笑了笑,“看来是你的朋友想给你惊喜。”
  如此大的手笔,肖霜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喜悦有之,困扰有之,感动有之,五味杂陈,最后只能叹一声。
  “喜欢吗?”
  肖霜正要转身进店里,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她转身,瞧见杨帆倚着他那辆黑色的奥迪车车门,看着她笑。白色的立领衬衣,上面三颗扣子没扣,袖子挽到手肘处,黑色的西裤,精剪的发型,浑身上下透着贵公子的雍容气度和青春期少年特有的不羁,肖霜失神了一瞬间,心跳加速,脸上微红,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前男友皮相真是有够迷惑人的。刚才他一定是跟着大货车一起来的,只是被货车挡住了,她一时没注意。
  “不是说好不再找我了吗?”肖霜硬着头皮走向他。
  “什么时候说好了?我怎么不知道。”杨帆笑笑,很自然的拉着肖霜的手,反客为主,拉着她进店里。
  “都准备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杨帆打量店里的装修和配置,不得不承认,肖霜在经商的天份上,比他强的不是一点点。记得两人还没认识时,常听唐糖说,她连生活费都很拮据,他曾一度以为肖霜对唐糖好,是为了蹭吃蹭喝骗生活费,现在想想,他都要羞愧的恨不得钻地底下了。这才一年而已,能白手起家到现在的规模,这还是资金紧张,而且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如果给她充足的资金,和充足的时间运筹的话,她的成就恐怕不是他现在能想象的。
  “差不多了,应付开业足够了。”肖霜从杨帆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店里请的服务员一个个都在偷偷瞄杨帆,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可彼此的眼神交流都在揣测这小帅哥和小老板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在这里开店?”肖霜问,不等杨帆回答,她就知道是谁泄漏出去了。
  “肯定又是肖杰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肖霜恨恨的说,随即抬头瞪着杨帆,“你不要带坏他了,小孩子没自制力,现在玩游戏都上瘾了。”
  “你管的太严了,小孩子会产生逆反心理的。”杨帆不以为意。
  “干嘛送那么多花篮?”肖霜想起那二十多个高档花篮,就觉得肉痛。
  “那只是小意思,真正的在后面呢。”杨帆神秘的一笑。
  肖霜狐疑的看着杨帆,明知道不该再跟他牵扯不清,可心里却为他的到来而雀跃。人为什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呢?肖霜很烦恼的想。门外响起一阵按喇叭的声音,杨帆说了句,来了。就又拉着肖霜走出店门。
  一辆小卡车停在门前的空地处,几个打扮很另类一看就是搞艺术的年轻人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瞧见两人出来,其中一个人站直了身子,冲肖霜笑:“美女,还记得我吗?”
  肖霜点了点头,冲那人笑了下。她想起这人是杨帆的朋友雷朋,顿时知道杨帆准备做什么了。要不是手上钱不够,肖霜原本也打算请人敲锣打鼓的热闹一通的,没想到,这个遗憾让杨帆给弥补了。
  “雷朋的乐队现在很有名,下个月就要跟唱片公司签约了,要不是因为他对你有愧,花多少钱也请不到他来这里演出的。”杨帆凑在肖霜耳边说。
  “他对我有什么愧?”肖霜很迷茫。
  “之前他不是把那个欺负你的恶人给引来了吗?因为这件事,我狠揍了他一顿。”杨帆低笑。
  “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雷朋笑吟吟的走过来,“恭喜你,生意兴隆。”
  “谢谢。”肖霜道谢。
  “快去准备吧,别耽误了。”杨帆踢了雷朋一脚。
  雷朋捶了杨帆一下,走回去,指挥乐队的成员布置现场。
  十一点,震天的鞭炮声中,肖家秘制营养火锅正式开业。鞭炮声后,雷朋的乐队开始表演,选得都是热闹的吸引人的摇滚乐,几个年轻人来了一段炫目的街舞,吸引了过路的很多人驻足观看。
  开始有顾客上门了,肖霜忙着指挥服务员端茶倒水点菜,等忙过了这一阵,才发现,不知何时,杨帆跳到了舞台上,替换了雷朋主唱的位置,正握着话筒,闭着眼睛,十分陶醉的唱流行歌曲。小小的舞台前围满了人,一曲唱完,台下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大家一致的高喊再来一首。
  “今天我朋友火锅店开业,凡是今天进店消费的,都能得到小礼品一份,欢迎大家捧场。”杨帆人俊声音迷人,这么一说,很多人冲着他的面子,纷纷进店里来咨询。
  肖霜本来想着开业第一天,能保本就不错了,没想到被杨帆这么高调的宣传后,到了十二点的饭时,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楼上楼下都没空位,几个服务员忙的脚不沾地,后厨也是忙的热火朝天。
  刚过一点,肖霜准备的食材都用尽了,一边让老爸紧急去菜市场重新采购晚上要用的食材,一边不得不对后来进来的顾客说抱歉。
  过了两点,店里才算是清静下来。肖霜给雷朋和他的乐队朋友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菜,大家品尝过后,对味道赞不绝口。因为晚上还有演出,雷朋没有多逗留,饭后就跟同伴们带着设备走了,后厨已经做好了午饭,店里的人围坐一起吃。因为生意好,所有人都很开心。
  肖妈妈瞅着空档,凑在肖霜耳边问:“那男孩不是去年你做保姆那家的孩子?”
  “嗯,妈你记性真好。”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同学而已。”
  “你就骗我吧,哪有这么热心的同学。”
  “妈,你别管我的事了。”肖霜推着妈妈去吃饭。
  “你一向做事稳重,我也不多说什么,那孩子一看就是家境很好,咱们家的条件不好,你还是多想想吧。再说你还小……”
  “说哪儿去了,赶快去吃饭吧,下午还有的忙呢。”肖霜打断了妈妈的话。
  肖霜随便吃了几口,就走出了店。杨帆刚才跟雷朋他们一起吃过了,送走雷朋后,他也没去店里找肖霜,就在外面的林荫下来回的走着。
  “谢谢你了。”肖霜走到杨帆身边。
  杨帆拉着肖霜的手:“谢什么呀,我能帮上你的也就这点了。”
  肖霜挣了下,没挣脱杨帆,想着他今天也算付出良多,也实在不好意思翻脸。
  杨帆拉着肖霜,拐到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从后面拥着肖霜,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声音沉沉带着化不开的忧郁:“肖霜,虽然我没法给你想要的安全感,可是,我能给你的也很多,比如,快乐。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你对林哲感激大于喜欢。你能不能静下心,好好想想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别被一时的情绪给蒙了眼,做出让我们都痛苦的错误决定。”
  肖霜试图掰开杨帆的手,他却搂的很紧,她掰不开。
  “跟林哲说清楚,跟他分手吧。我不能没有你,这几天我试过了,只要一想到你跟林哲在一起的画面,我就想杀了他,肖霜,我恐怕已不止是喜欢你,我是爱你,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爱的无法抽身了。”
  “如果你对我毫无感觉,我也没办法,可明明你喜欢的是我,为什么就因为一点恩惠,就要断送掉我们的幸福?我不服,我不甘心……”
  肖霜如果有一点办法,也不想把局面搞成这样。想到林哲那强势到凌厉的眼神,她就胆怯。哪里有勇气和魄力去拒绝林哲。而且,林哲也不是她说不行就会罢休的人,他比杨帆还要固执,或者不是固执,而是绝对的掌控欲,不允许任何人和事脱离他的掌握。
  “杨帆,我们没缘分的。”肖霜叹了一声,“如果没有林哲,我这会儿恐怕已经死在恶人手中。人不能没有良心,我做不到忘恩负义,除非林哲提分手,我这辈子都不会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的。”
  “哪怕他让你去死,你也去吗?”杨帆直起身子,愤怒的说。
  “只要他说,我就做。”肖霜木然回答。
  “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对你不公平,对林哲也不公平,难道他想要的是你的感激吗?”杨帆哀求。
  “……错了就错了吧,就这样了,以后我们别见面了。”
  肖霜一根根的掰开杨帆的指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第52章 高调示爱
  经过中午意料之外的忙碌,到了晚上,大家都适应的差不多了。肖霜待到九点半,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调整了一下人员分配,将吧台的事交给之前训练好的前台经理红姐,给家里打了电话,知道肖杰已经把第二天上学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什么需要操心的,肖霜出了店里,一眼就看到路边那辆熟悉的奥迪车。
  肖霜突然觉得很烦躁,她不想再见杨帆,该说的都说了,再牵扯不清只会让彼此都痛苦。推着自行车绕过店里,从另一条路离开,也不想回家,肖霜就骑着车,沿着眼前的路漫无目的的骑着,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放空一切,只用尽全力的踩脚蹬,将二手的变速山地车骑的飞快,风从耳边刮过而过,大脑顿时觉得清爽了很多。
  骑到路尽头,是通往郊区的高架桥。肖霜推着车走到桥的最高处,背倚着栏杆,眼前偶尔有大货车呼啸而过,随着夜深,桥上渐渐寂静。夜风渐渐起来,扫去了白天的闷热,吹在脸上,十分惬意。
  肖霜闭着眼,静静的吹了会儿风,浮躁的心渐渐的静下来,开始深层次的剖析自己。
  她问自己: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想要的生活又该是什么样子?如果不考虑任何人,只从自己喜好出发的话,想要的是什么?两世为人,历经坎坷,她还有什么看不透的,金钱名利从来都不是她追逐的目标,而只是证明自己能力的一种方式。别人的爱慕追逐,对她而言更是司空见惯的事,以前不管多优秀的人,她也从没失去过自我,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精准控制,从不会被影响。
  她一度以为自己本质是个寡情的人,对感情向来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却不知为什么,最近会被两个半大孩子搅得方寸大乱,失了冷静。
  将重生后的事一件件在心里过滤一遍,肖霜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她太在意了,太害怕失去了,太想弥补了,所以给自己制定了很多框框条条。上一世因为没上学造成遗憾,所以这一世她拼命的学习。上一世对父母没有尽孝,遗憾终生,所以这一世,她拼命的压榨自己,想为家人创造最好的条件。上一世,少女感情懵懂时期即遭遇成人世界丑陋恶心的欲/念荼毒,所以这一世,对杨帆纯纯的爱恋轻易的就动摇。上一世独自一人苦苦挣扎在社会的黑暗面,所以,这一世,对林哲强有力的庇护,本能的想依靠。
  她一直还活在上一世的阴影里,即使重生有一年了,还没走出过去的心结。想明白这点,肖霜觉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她不再把自己当作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而是以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立场看待自己的新人生。换一个全新的视角去打量这个世界,以一个更高的平台去纵观未来,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兴奋。
  不是每个人都能死而重生,我应该珍惜这个机会,去做对自己生命更有意义的事,让每一天都不虚度光阴,世界这么大,有太多的事可以做,任何一样都比纠缠在三角关系里更有价值。
  想通之后,肖霜骑车往回走,与来时的心情郁闷相比,这会儿她雀跃的像是第一次展开翅膀飞翔的雏鹰,向往着更高的蓝天。
  回到幸福小苑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刚进楼道,就被站在阴影里的人给拉住了胳膊。
  “肖霜,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晚上。”杨帆神情憔悴却又无比固执的拦着肖霜。
  “走吧,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次。”肖霜温柔的对杨帆说。
  “肖霜,你……”杨帆感觉到肖霜的变化,心里不由一阵激动,以为她终于想通回心转意了。
  两人沿着小径,走到小区后排僻静处,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
  肖霜没等杨帆开口,先说:“杨帆,我刚才想了很久,不管是你还是林哲,都不应该成为我生活中的重心。我的人生应该是在一个更宽广的舞台上施展抱负,而不是纠缠在小情小爱里消磨意志。”
  从认识到在一起,这么久,两人从来没谈过理想抱负类的话题,杨帆一时有些失神。“你说的有意义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问。
  “活的有价值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被任何人和事影响。”肖霜看着杨帆,“你呢?我不信你就没有理想?”
  “肖霜,你的理想是什么?”杨帆感觉此刻的肖霜,似乎恢复到初认识时,亲切而又遥远。
  “定下一个感兴趣的目标,然后去实现它。”肖霜说,“你呢?没认识我之前,你的理想是什么?”
  杨帆低着头,想了很久:“……我没有太明确的目标,大致上就是做一个让我爸爸满意的人。”
  “那你现在呢?”
  “……认识你之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已经影响了我太多。其实我很羡慕你,独立坚强,做任何事都自信从容,好像这世间没什么能难倒你一样。后来我们在一起,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精神支柱,也没具体想过做什么,就只要能一直在一起,逗你开心,让你幸福就行了。”
  肖霜在心里叹一声,可能是小时候的遭遇,可能是杨帆爸爸的娇宠溺爱,可能是天生就柔软,杨帆的性格太散漫没有目的性了。
  “肖霜,你就是我的理想。”杨帆握着肖霜的手,却被她坚决的挣开了。
  “你要学着独立起来,不止是生活独立,重要的是思想独立起来,没有谁可以让你依靠一辈子的。人的生命是脆弱的,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就算没有意外,也会生老病死,不可能永远守着你的。”肖霜严肃的说。
  她突然发觉自己对杨帆可能起了坏的引导,以前刚认识时的杨帆,虽然也不是胸怀大致的有为少年,至少棱角分明。现在居然被一段不成熟的感情消磨成这么软趴的样子。
  “不管你爸爸希望你成为什么人,那是他的希望他的事。你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摒除所有外界的因素,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不要再说什么我是你的理想之类的话,那只会让人看不起,至少我看不起。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而不是心心念念一个女人,太没志气了。”
  肖霜站起来,准备走。
  “可你不是别人。”杨帆拉了下肖霜的衣袖,神情委屈又依恋。
  “杨帆,我一个女人还想有一番成就,不虚度光阴。你不小了,马上就成年了,一直像个孩子一样,要如何承担别人的人生?就算没有林哲,我的人生你负担的起吗?”肖霜神色冷淡的看着杨帆。
  “我……”杨帆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就算我再厉害,再能干,骨子里也是一个女人,也想有个强有力的臂膀来依靠。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你的理想的话,那就认真的仔细的看看我是怎么对待人生的,你是追逐我的脚步和我一起并肩走向更高的舞台,还是就留在原地自怨自艾把人生都寄托到别人身上?好好想清楚吧。”肖霜说完就走了。
  杨帆追了两步,停下脚步,底气不足的问:“肖霜,你跟林哲会分手吗?”
  肖霜又走了两步,才停下转头看杨帆:“那是我的事,和你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关系。”
  杨帆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肖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这一次,他没有再发脾气或者沮丧懊恼,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肖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