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宇文兰迎着一身甲胄的燕王和兄长宇文蔚一道进了营帐里。
  “祖父,阿荣的伤势并不危及性命,只因今日天气太过炎热,以至于伤势痊愈放缓。孙儿便吩咐了在阿荣的营帐中多放了冰盆。”
  宇文荣养伤的营帐里一片冰凉,躺在病榻上的宇文荣更是要盖着薄被了。然他的脸色苍白,唇色也有些灰白,明显是伤势不轻。燕王也是第一次仔细端详嫡次子家唯三还活着的孙子,看见他一头褐发时,那片刻眼眸里有复杂的光芒闪烁。
  燕王看宇文荣睡得熟,也拦住了想唤醒他的人,开口对宇文兰道:“告诉阿荣,好生养伤,阿舵之仇,本王来报!”
  燕王难得没有结巴,可见他虽然不喜次子,却终究不愿意看着次子一家差不多全都惨死了。
  待这祖孙三人都出了营帐,宇文荣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郎君,您为何装睡不见大王呢?”赵木从角落里闪出来,又倒了一杯温水服侍宇文荣喝着边说道。
  宇文荣喝了水觉得稍稍有力气了,这才扯开嘴角淡笑了下,“便是见了大王,又能说什么呢?还不如昏迷着,让大王觉得我这个孙儿并不同于其父,岂不是更好?”
  赵木虽不太理解自家郎君说的话,却自觉地觉得他是对的。“那这段时日郎君都不再见大王了吗?”
  宇文荣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次受伤出乎意料之外,但是此时受伤并非坏事。之前大胜与河间王系子孙大肆被屠的消息应该已经传至长安了,若是他未记错,不到一个月,柳赟将会以总理河北军务的大总管的身份来到涿郡,而祖父与河北的将领们一开始同柳赟肯定又是一番勾心斗角。受伤正好可以将这段时日给避开,且他所料不差的话,为了安抚燕王系,柳赟一定会给自己在军中安一个不低的职务,大概还会与宇文兰平起平坐。
  柳赟大概是想在燕王系里留下不和的暗线来。宇文荣对柳赟的感官相当复杂,不单单是因为柳蘅,更是因为他最后的死法。比他宇文荣还要窝囊,真是一世的声名全都变成了笑话。
  想起前世里柳蘅所遭受的一切,柳赟这个做阿爷的要负大半的责任,宇文荣就对他很不喜。而偏偏这人不但此时不能死,在两年后也不能死。宇文荣就觉得事情非常棘手,也自觉时间紧迫,真是时不待我呀!
  不过柳赟代表朝廷来接管河北军事,于自己而言却是好事一桩。宇文荣这段时日在军中同那些大小将领打了不少交道,算是看清了好多的事情。这才知道前世的自己之所以窝囊地被女子所杀,还是实力不够的原因。
  若是自己手中有一支军队,谁又敢轻易地算计自己?谁又敢轻易地背叛自己呢?便是柳赟大概也会高看自己一眼的……可是他现在清楚地知道,要想将一支军队紧紧第握在手中,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起码得具备三个条件:骁勇善战且爱护士兵的将领,素质极好的兵员,以及最最关键的一点足够的粮饷。
  自己可以尝试学着去做一个好的将领,所以那些在军中待了十多年的或者更久的老兵、小小的百夫长等,都是自己好生结交学习的对象。兵卒也可以勤加操练使其变得善战起来。但是粮饷却是最困难解决的,除非自己有了朝廷授予的军职。所以这次柳赟一行与河北系即将有的争斗,于自己而言却是获得军职的最好机会。
  只要有了军职,一年后的京师动乱,自己也不用太担心了。说不定还能借着这股力量顺利地娶到蘅娘呢。
  宇文荣想到这里,难得露出了笑容来。
  赵木看宇文荣这样子,便知他肯定是想起了柳家九娘子了。他很是懊恼当日在永平县时没有留意柳家这位九娘子。他问了兄弟赵林,只知道这位柳九娘快十四岁了,是长安柳驸马的嫡长女。即便是他这等没有去过长安的人,也听说过如今柳驸马的名声,他有些担心自家郎君空做梦一场。只期望那位柳九娘能晓得自家郎君的好,可不是长安城那些纨绔能比的。
  宇文荣的伤势毕竟不轻,说了一会儿话想了会将要发生的事儿,已经有些累了,便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赵木守在营帐中,听到外头传来兄弟赵林小心翼翼的声音,忙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赵木看见赵林身后跟着得两个女子,一个娇娇弱弱的,一个则是神情惶恐满脸的不安,姣好的容颜上带着一股憔悴和灰败之色。
  “她们是什么人?你怎么带她们来这儿了?小心郎君生气!”赵木将赵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赵林翻了个白眼,不高兴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呀?那个瞧着没有婢女样子的,是蔚公子差人送来的。他可是大王的嫡长孙,来人话都说明了,说什么蔚公子体恤受伤的兄弟,特意送来婢女过来的。那个一脸惊惶之色的,则是冀州王刺史的庶女,之前被乱军得了去,伺候了那魏大牛结义兄弟魏四虎好几个月呢。之前魏四虎的人马不是给打败了吗,顺带也就救了她。本来她该送去王家郎君那儿的,只是王家郎君带兵不在营地里,兰公子说郎君身边得有个人照料,这伤才好得快,她便过来了。”
  赵木扭头看了看两个女子,尤其是那个王家的娘子,虽则神态惊惶不安,但是容貌倒是不错。她与柳家九娘是表姐妹,想来留她在营帐中伺候,郎君不会生气吧?
  赵木想了想,便喊过两个女子吩咐道:“自今日起你们俩轮流来郎君的营帐里伺候。”
  宇文蔚送来的那女子一脸的委屈,柔声问着赵木:“小阿哥,为何让她先去伺候郎君?你看她这样子,还是待她先收拾好了再说吧,奴名琴娘,已经得了大公子的吩咐,定会好生伺候好七郎君,让他早日康复的。”
  赵木想起自家郎君说起宇文蔚时的一脸厌恶之色,暗道这婢女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心里已经不喜了,喝道:“郎君身边的事情都是我在总管,我说了让她先就她先,你啰嗦什么?若是不满我的安排,我让人送你回大公子处就是了。”
  琴娘没想到赵木如此不解风情,心里恨得慌。暗想待以后她得了宇文郎君的宠,定要将赵木给赶走!
  王绮华心中却又是忐忑又是激动,她不曾想到过入了泥沼还能有得救的机会!如今这位宇文郎君虽身份不比之前所见的二公子高,但既是姓宇文的,大小也是个宗室。自己千万得抓住这个机会才成。
  入了夜,好睡一场的宇文荣醒了过来,便听见铜水盆上响起一阵淅沥的水声。他以为是赵林,才唤了声,却看见一少女拧干面巾,往床榻边走去。
  宇文荣神色一变,他冷冷的看着距自己一臂之远的女人,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在这里?还不快滚出去?”随即扬声唤赵木和赵林起来。
  王绮华咬了咬唇,神情忐忑,小声道:“回郎君的话,奴乃是前冀州刺史王沉之的女儿,前日被大军自贼人手中救回,本是要寻兄长王诵的。哪知兄长并不在营中。奴又得知郎君受了重伤,奴便想尽一份心力照顾郎君。二公子那里也是赞成的,他说让奴好生照顾郎君,直到痊愈为止。”
  王绮华见宇文荣沉着脸,担心他将自己赶走,忙拿着帕子轻柔的擦向宇文荣的手,却不妨被宇文荣反手一抓被抓住了手腕,又被狠狠一甩,王绮华顿时摔倒在了地上。
  赵木兄弟俩进了营帐,就看见宇文荣推开王绮华的动作,两人心中连叫不好,都看向宇文荣胸前缠着的白绸处,若是伤口崩开了就糟糕了。
  “你是怎么伺候郎君的?还不快滚出去唤大夫过来?”赵木看见白绸里渐渐沁出的红色,早就将打听柳蘅之事的心思抛在脑后,喝骂起王绮华来。
  王绮华委屈得不行,她纵使遭过难被乱军贼人给糟蹋过了,但也是高门之女,士族之后。岂能由着这个随从来责骂自己,岂不是在宇文郎君面前失了傲骨与颜面?
  她抬起头想要呵斥赵木,谁知却触到了宇文荣左眼冰冷的厉芒,那蓝色的冷光硬是吓得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还坐在地上朝后退了两步远。
  王绮华这动作让赵木兄弟俩齐齐怒了,宇文荣却是冷笑了一声,“还不快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王绮华如蒙大赦般连爬带跑地出了营帐,好半天那砰砰直跳的心才缓了下来,这个宇文郎君竟然有一只眼是蓝色的,真是像妖怪呀。不伺候就不伺候,这样的妖人,自己才不耐烦去浪费心力呢。她又想起了二公子,这人倒是位高且英俊,只是他瞧着就是假正经的人,接近他很难如愿。倒是那大公子,想起远远的那一眼,倒可以试试……
  王绮华打定了主意,回了暂时住的小帐篷,琴娘还未歇息,正在油灯下往脸上抹着什么,瞧见王绮华进来了,自是一番嘲笑。却不知王绮华心里也是冷笑连连,她就等着明天这琴娘也被赶回来的狼狈样!
  “以后别放这些女人进帐!若是你们俩在闹,也别留在我身边了,去伙头营做饭去吧!”宇文荣淡淡地对赵家兄弟说道。
  赵木和赵林忙请罪,待宇文荣的伤处重新包扎了,才小声道:“我也是看那王家娘子是柳家九娘的表姐妹,故而才让她进帐来的。”
  宇文荣冷瞟着赵木道:“你倒是有心眼!就算是表姐妹也不及九娘一根手指头。总之你们记住我说的话,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你们。”
  一通闹腾,待宇文荣复又躺下,却是没有什么睡意,他不禁想起了前世与柳蘅相识后的点滴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班特别忙,下班到家快十点了,赶紧码字,中途实在受不了就去洗了个澡,所以这么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ps:章节名出自李商隐的《风雨》,然后阿桥求收求评呀,这都十多万字了,收藏还不到两百,真是好失落/(ㄒoㄒ)/~~,希望喜欢的妹子能够留下你们的足迹支持阿桥,大谢!
  ☆、何惜醉流霞
  “阿嚏!”柳蘅趴在软榻上,让阿莲给她擦着湿发,冷不妨两根头发飘到了鼻子边,她忙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哎呀,是婢子太用力。”阿桃忙将摇扇子的力气放小了些。阿杏却担柳蘅是白日里贪凉身子不适,忙拿手摸了摸柳蘅的额头,“九娘以后少用些冰碗吧,那个方媪瞧着也不说一声。”
  “她如今可不敢和我唱反调。”柳蘅有些得意地道,“没事,我也没有吃很多,不过一日一碗罢了,哪里会有什么不好的?。”
  “说不定是有人想咱们小娘子了呢。”阿桃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道。
  “说不定还真是有人想我了。”柳蘅略得瑟地说。
  “九娘你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不然其他的娘子们不知该怎么议论你呢。”阿杏毕竟年长几岁,她皱了皱眉头,“以后那位宇文七郎的书信,还是想法子让他不要送到府中来吧,若是真的坏了你名声,那可如何是好?”
  “不就是书信来往吗?听说清河郡主都和情夫当着人家夫人的面鬼混,金城公主的面首没有二十个也是十几个了,前中书令顾大人家的七娘同寒家子私奔了……有这么多贵女在前面立着,我通通书信算什么呀?”柳蘅瘪瘪嘴不以为然地说。
  阿杏有些着急,“九娘你怎么就和这些人比呢?她们那样子能落得什么好了?夫人不在了,老夫人瞧着也颇为冷淡,定不会管孙女的婚事。到时候你要嫁人的,若是坏了名声,被婆家嫌弃怎么办?”
  “我自然不会嫁个如此就嫌弃我的人的。”柳蘅安抚阿杏,“若是未来的婆家因此而嫌弃我,我也瞧不上他们呢!放心,我定会找个待我好的郎主,我说东他不往西去的夫君。到时候也会帮你们找到好夫郎的。”
  阿杏、阿莲还有阿桃顿时都羞红了脸,看着柳蘅这幅样子,只得放弃继续劝说了。
  此时的夏夜远没有后世的炎热,且屋中角落里还搁着冰盆,头发还未全干她就睡着了。阿杏几个也知道柳蘅没有留人值夜的习惯,都只在屋中留了一盏有灯罩的小油灯后,便都悄声地退了出去。柳蘅一夜好睡,第二天辰时方才醒来,她唤了声阿杏,珠帘外就响起了婢女们的脚步声,柳蘅不由得会心笑了起来。
  阿莲进来服侍柳蘅穿衣洗漱,阿杏则是端来了加了蜂蜜的清水喝了半盅,才笑道:“今日天气如何?我怎么觉得有些闷热?”
  “外头天阴沉沉的,估计会下雨吧。对了,舅夫人遣人给娘子送来了一只小犬,我让小丫头照看着给它洗洗,娘子可想要养小犬?”阿杏的话语有些迟疑,待阿莲端了铜盆出去,才低声道:“舅夫人素来不喜女郎养长了毛的畜生,婢子猜测那是王家四郎借了舅夫人的名义送来的。听说王四郎的未婚妻朱家也都来长安了,这小犬要不要送回去?”
  “不过一只小狗罢了,外头人本不会多想什么,郑重其事地还回去才会惹人猜疑呢。养着吧。”柳蘅摇了摇手,心里想起了只三年多前见过一面的朱兰娘。那是个温婉且有主意的女孩子,比朱家夫人要强了不少。只是这个时代的婚事,虽说很多父母都会征求儿女的意见才去提亲,但是也有不少做父母的将儿女的一切拿在手心,并不多考虑女儿的感情,一切都以家族的前程和利益为出发点。而朱家的夫人在柳蘅的眼中也是重视利益胜过感情的人,只怕朱兰娘和王卓的亲事还会有一番破折的。
  想到这里,柳蘅暗自惊醒自己,同王卓的交往定要慎重些,免得卷入了漩涡其中,那可就真冤枉了。
  而朱家夫人确实如柳蘅猜测地一般带着长女朱兰娘、幼女朱芸娘跟着谏议大夫的夫人凌氏一道走在皇城内的青石甬道之上。
  宫中的朱昭媛便是凌氏的亲女,谏议大夫朱言的才干平平,凌氏也是出身普通世族之女,只是他们的嫡女在宫中生育了皇子,在韦贵妃和柳淑妃两方争斗中还能得到皇帝微薄的宠爱,自然是有些本事的。皇帝也乐于给自己的儿子和小妾做做脸,便让朱言做了没有多少实权但位置也不错的从四品的谏议大夫,如今凌氏也得封郡君夫人,每月里都可进宫见朱昭媛一次,自然是朱家莫大的荣耀了。
  朱昭媛早知今日是凌夫人进宫的日子,一早就打发了宫人侯在了承天门外,一看见凌夫人的身影,忙跑上前行礼:“夫人可算来了,娘娘一早就等着您呢。”
  小宫人的殷勤周到,让凌氏在朱夫人肖氏面前赚足了脸面,她笑道:“娘娘也太小心了些,我进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必特地让人来迎的。”
  小宫人自是知道这位凌夫人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笑着奉承了她两句,才边走边问起了朱夫人和朱兰姐妹俩的身份来。看向朱兰姐妹俩的目光里也尽是打量。也不怪她如此,喜欢进进宫的夫人们,不是想送女儿给皇帝就是给皇子,反正所谓的节操也不剩下多少了。
  朱昭媛有些急躁,听见殿外的动静就赶紧起身往门口行,让凌夫人也紧张起来,只简单说了下朱家母女们的身份,就让几个宫女上茶点心伺候母女三人,他们母子俩则寻了借口进了内室。
  “娘娘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脸惊惶?”凌氏问道。
  “阿娘,这半个月来我往太妃处请安颇受冷遇,韦贵妃和柳淑妃斗得狠了牵扯到我,太妃娘娘也不见护我一护的。我看是晋阳长公主那儿对我不满了。我不过是拒了让骁儿娶她家十二娘为正妃而已,想不到她就变脸了。”朱昭媛忧心忡忡地说道。
  凌氏松了一口气,安抚她道:“晋阳长公主虽是太妃的女儿,但是六皇子可是太妃的亲孙子,你让六皇子多往太妃处走走便是了。那柳家十二娘虽是长公主的女儿,更是柳家的女儿,同秦国公的血脉更近。咱们家六皇子如今却是连国公位还未封上,若是不娶个身份高贵的妻室,以后如何在长安城中立足?就是得封藩王去就藩,只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朱昭媛在亲娘面前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冷笑道:“韦氏和柳氏的分位是比我高,但是她们所出之子也同样是庶子,她们的儿子能争那个位子,凭什么我的儿子就不成?所以长公主那儿,还请阿娘想法子替我周旋一二。长公主的次女身体羸弱,若是想法子送了好药或者好医者与长公主,这事儿也就解了。”
  凌氏想到若是亲外孙做了天子,她就喜得老脸泛红。且她也是个没有见识的,连连点头道:“若是真能如此就好了,有什么要我和你阿爷做的,你尽管说。长公主那儿阿娘出宫就去同你阿爷商量出法子来。对了,你觉得今日我领进宫来的族妹如何?冀州这一支的族人素来豪富,你可知道阿肖为了让我领着她们姐妹俩进宫送了我什么?朱丝真缎二十匹,玉珊瑚灯罩一对,外加十万钱。”
  朱昭媛也有些吃惊,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们家这么有钱?倒是好事一桩,这宫里若是有钱开道也会少许多阻碍的,阿骁也许能早日封爵。阿娘你看那肖氏是什么打算的?不如吊着她,将她们家的钱财全都借来用用。事后我给两女说个好亲事便是了。”
  凌氏笑道:“我也是此意。只是那肖氏的长女朱兰娘是个聪明人,之前都拦着肖氏与我往来呢。这个女孩子若是留在外头定会坏事的,我和你阿爷的意思,都是最好将她留在你宫中。正好肖氏暗地里也求我们帮忙,说是想将朱兰娘同前冀州刺史的嫡长子的婚事给作罢了。”
  朱昭媛的脑中很快闪过前冀州刺史的事儿,片刻后才惊讶道:“就是柳驸马从发妻的娘家?”她权衡了片刻后方道:“这门亲事不能罢休!肖氏那儿阿娘你先敷衍她。朱兰娘若是聪明人,就知道她与王家郎的亲事要成,就只能指望我们了。”
  “娘娘这是为何?”凌氏不解地问道。
  朱昭媛一笑,“因为柳驸马那位嫡长女呀!她的身份不好说,若是好生谋划一番,未尝不是一着好棋。”
  西内荣寿宫里,晋阳长公主正在和丁太妃说着话,丁太妃心中儿子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了,不用她操心。反倒是女儿,虽为长公主,却处处受柳家小儿的闲气,但是为了儿子嘴中的朝堂安稳,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女儿受委屈,故而待晋阳长公主一向都是诸多关切的。
  “你上次传信来说朱氏对你无理,到底发生了何事?朱氏行事一向谨慎,瞧着待你也恭敬,难不成都是装的?”丁太妃心里女儿受了儿子的委屈也就算了,但是其他人,哪怕是皇后也得待自己女儿好,否则就是和她过不去。
  “阿娘您既已替我出了口气了,我自然是不再生气了。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罢了,以为生了皇子就了不起了。阿娘不说她了,倒是过几日就是您的生辰了,皇兄打算如何庆祝?难道还要顾及北宫的太后?”晋阳长公主笑着说道。
  她自记事起,就知道丁太妃为了皇兄平安长大,是如何在姜太后手下做低伏小的,终于熬到了先惠太子夭亡,熬到了皇兄做了皇帝。虽然这十来年里阿娘偏心皇兄难以为自己出头,但是待自己的心并不假,尤其是替十二娘和十三娘讨来郡主的封赏,更让她记在心上。所以她心中那些盘算从来都是瞒着丁太妃的,她想着等事情落幕了想来阿娘也是会体谅她的。
  “那就好!朱氏这些年是心大了点。对了昨日韦氏同我请安时露出想替七郎求娶阿蘩,而柳氏更是说想接侄女进宫来坐坐。你告诉阿娘,蘩娘的亲事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还有王氏所生的柳九娘吧,听说你至今还未见她,于她你又怎么打算呀?”丁氏实在是担心,女儿挑了个太有才华的女婿做驸马,搞得如今这幅样子,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嫁给那些勋贵家的纨绔也好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的长评,都快激动得想加更了,可惜明天我要出差去,加更也只是下周再看时间了。然后阿桥要说一个重大的消息,那就是要加快情节步伐了,我会在四万字以内让男主和女主定下来,女人间的各种纠葛都会浮出水面的,所以姑娘们,多多撒花鼓励阿桥吧o(n_n)o哈哈~
  再ps:章节名出自李白的《听蜀僧浚弹琴》
  ☆、柳荻逞心机
  这日里,柳蘅正欲去给晋阳长公主请安,才出了金蕊院,竟碰上了好似在赏玩风景的柳荻。姐妹俩互相见礼后,柳荻笑道:“九妹这是去给殿下请安的吧?我与你一道过去可好?我也有些时日没有拜见三叔母了呢。”
  柳蘅心里微有些惊讶,颔首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至今为止,长公主殿下一次也没有见我,我至今也不知长公主的样子呢。”
  柳荻安慰道:“也许九妹你这次就能得长公主的召见了呢。哎,我差点忘记了,我阿娘如今也不敢像从前那样纵着我六姐了。这事儿说来还得多谢九妹你,倒是连累你被三叔父责罚了。”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只是希望六姐姐真能如改过自新,像八姐你这样就好了。”柳蘅不在意地说,“听说过几日太后和太妃娘娘的寿诞,我们都要进宫去?只是我真没想到太后娘娘同太妃娘娘的生辰竟是同一日。”
  柳荻神秘一笑,“谁说太后同丁太妃的生辰是同一日的?太后娘娘的华诞是八月初三,而太妃娘娘是八月十三,相差十天呢。不过这几年来,圣人厉行简朴,若是两位老娘娘的生辰都大办,只怕圣人的私房钱就要少一小半,国库也不能一丁点银钱也不出的。故而圣人奏请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深明大义,便同意将生辰庆祝事宜往后推了四天,太妃娘娘自然也是帮着圣人的,也将生辰庆祝之事往前推了六天。这几年都是如此的。太后娘娘那里只不犯错便是了,但是太妃娘娘那儿可是马虎不得的。”
  柳蘅点了点头,“太妃娘娘是圣人的生母,自然谁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的。”心中却是暗道当初姜太后会遣了一位尚宫去了冀州,想来是姜家无人,可又不甘心就这样被丁太妃给压着。这皇太后过生日都要迁日子去就一位太妃的,可见她这太后做得有多失败了。
  柳荻见柳蘅的脸色猛然想到了柳蘅外祖母和姜太后乃是嫡亲的姐妹,又忆起柳蘅之所以嫁给了后来的吴王也就是现在的吴国公,起因是在姜太后宫中出了的事,而姜太后的下场也很不好……再一想丁太妃对韦贵妃之间也不是特别的亲密,莫非这个时候韦贵妃和姜太后就已经私底下有了协议?
  姐妹俩说说话,很快就进了公主府,柳蘩听说柳蘅同柳荻一道来了,忙迎了出来,“九姐、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