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知言一听秦家七小姐比不过别人,没地撒气,把火头对准对了她,只上前陪笑说:“七姐消息好灵通,多半个时辰前的事,已经传进了你耳中,不服都不行,来坐下细说。”
  知雅气鼓鼓坐下美目瞪着妹妹,知画在旁训斥:“牛脾气又犯了,从那里受了气撒到妹妹身上,小心四哥知道。”知雅小声轻嘟囔:“路上人都在说,使人丫头一问原是孟家的马车。”
  常氏欲过来劝和,被几个妯娌拉了回去,知言对大家说了在前面街道碰上朱家管事的事,前因后果说完,大家都会心一笑。
  知雅仍跳脚:“九妹也忒好脾气,服软让了路不说,上门赔罪又是为何。”粉面含怒,恨不得立时拉知言去和朱家拼一架。
  知画轻嗤,鄙夷地看着嫡妹,恨铁不成钢戳着知雅:“学着点,如今还这么不长心眼,亏得也嫁了个实心的呆子,若遇上个鬼心眼,只有被哄得团团转。”
  众人窃笑,知雅思及她家董郎,那儿都好,自不容姐姐埋呔,辨解:“董郎夸我比他学识好,见识也强,我觉得他也不差。”
  众人都撑不住,全都哄堂大笑,连知静冷谈不喜热闹的人也笑得合不拢嘴。知画很是无语,揽了嫡妹轻拍,也笑出声。
  威武伯夫人来请着入席时,见秦府女眷和睦融洽,带丝艳羡的语气:“别的不羡慕,唯眼热贵府这和气劲,排在京里第一。”想到她家中一大摊子暗自喛气,她现时能为儿媳和儿子撑一日是一日,让他们小俩口躲在燕京过清闲日子。等威武伯那个老色鬼闭了眼,再回去收拾家里一帮大小狐狸精,容他们先消遥两天。
  知言众姐妹在席上无非听各家官太太称赞秦家女儿生得好、好生养、有福气云云。知言不经意回头扫到三房婆媳两人面色不豫,特别是四奶奶眼中落寂,瞅了空拉着她到偏厅绕着弯子说话:“焕之这几日正准备打发人回沧州,给两位舅舅和几位授业恩师送礼,并他学过医术的施老。多亏了施老倾心传授,我现时有个头痛脑热并每月小日子来,都是焕之开药调剂。”
  四奶奶对着桌上的玉桃仙盘出神,许久后笑意温婉:“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等回去和四郎商议,若他点头,还望妹夫能请来名医,我也好多份希望。”
  都是刚强人,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知言也开解道:“四嫂先要放宽心怀,指不定我的小外甥正在路上往来赶。”
  四奶奶眼中噙泪轻拍知言的手背,见有小丫头走动,怕席上人寻她俩,复又带着知言入席。
  一时席罢,又吃过茶,秦府女眷结伴离开,知画住在东城,离得最近,她家车驾先离开,又知雅也回了董府,知言和众位婶娘、嫂嫂一直到西城才分手各自回家。
  ☆、第3章 .26|家
  盛夏骄阳伸长射线穿过檐下,透过窗格和大敞开的轩窗,洒满玉堂署各个角落。书卷笔墨沐浴在阳光下,安静祥和;微尘飘浮,舒展着身姿;更不消说殿中十数位才子俊杰,或清雅、或俊俏、或狂傲、或深沉,此时都垂手候立,恭谨卑顺。
  殿中只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回荡,平静无波的语调饱含威仪:“太子,你来点评一下今年新选上来的翰林并庶吉士才学如何,你们兄弟几个也跟了大半日,总该心中有个数。”正中最显眼一人着明黄龙袍,正是当今天子,他站在书案前边翻着各位新翰林编修的前朝史籍,边对着一旁侍立的三位皇子说话。
  打头身穿杏黄四爪蟒袍的青年正是太子,说法中规中矩:“据儿臣观察,各位翰林都是学富五车、才贯古今的有才之士,单从文章来论,一时难分高下。”
  语音刚落,站在太子身后的桂王轻嗤了一声,殿中本静得落针可闻,他这一声入到众人耳中,异常剌耳醒目。
  太子做何想众人不知,天子微抬眼皮看向桂王,顺口说:“老四,你那是什么态度,在你大哥面前太不像话。”平和的面相不怒而威,令人心生畏惧。
  桂王缩了缩脖子,收回话头,继续装恭顺。
  天子也不再向皇三子楚王和皇四子桂王问话,只轻叹:“若纯亲王在,以他的学识尚可能谈论一二。”
  偏生今天跟着天子来翰林院巡视的阁老为杜尚书,听出天子扼腕痛惜故去的鲁王,借机搭话:“启禀圣上,江南司马族长新为纯亲王作的传记这两日才送到燕京,待老臣回家整理一番,再呈圣上过目。”
  天子微笑:“不急”,转头走向各位翰林并庶吉士,眼睛定在杜谦身上,笑语道:“杜阁老,你家六郎尚未娶妻,朕来保媒许他一桩好亲事,你看如何?”
  杜润张口结舌,杜家与王家的婚约京中人尽皆知,天子不可能不知道。说赞同,司马家那边如何是好;不赞同,当众违逆圣上,更是不妥。他正在为难之中,听见杜谦话音响声:“启禀圣上,小臣与王家小姐已有婚约,虽小臣一力不愿履约,也要先行与王家解约,再受天子恩惠。”
  天子面带赞许:“言辞坦荡,虽失信之举,却不失君子之风,果然这两年你长进不少。”
  杜润在旁擦着冷汗,心中痛骂幼子,你个不孝子,司马老儿是那么好惹的?老子与他虚与委蛇多年,谋得一点好处,全葬送在你个逆子手中。
  天子兴致颇高,拉媒保纤之心依盛,又问起其他几位庶吉士可否婚配,正好有两位年轻俊杰尚未成婚,他正挼须回想朝中众大臣家中适龄的女儿家,郎才女貌撮和在一起,也是佳话一桩。
  天子也无聊,更喜做出寻常长者的慈爱,不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他的美梦。他偏头一看,原是身边的近侍小黄门,觑得天子面色,凑近了耳语。天子听后微哼一声,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翰林院众人面面相觑,坐到自己的书案前继续埋头整理典籍。杜谦无视杜尚书临去时凌厉的眼神,提起笔蘸墨欲书,又烦燥地掷笔扔到案上,任已成多半篇的文章染墨做废,闭目靠在椅上平复气息。
  那边几个翰林打着眼色,秦昭也看见,强忍下话头。连他自己都发现一遇见杜六郎,整个人有所失态,受了祖父严厉敲打,也在房里静思反省,莫骄莫燥。从年少起杜谦就是他面前那道坎,一直想跨过去,几成魔怔;或许另辟蹊径,绕行过去不失为良策。
  一时熬够时辰,孟焕之整袖正欲与秦昭相伴一同回家,才出翰林院大门,眼望到韩世朗负手牵着马站在远处,心中明了,与秦昭道过别,直奔友人。两人相交多年,不说客套话,韩世朗笑指着翰林院大门:“好去处,白丁之身之不敢贸然登门,走,我们寻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孟焕之颔首,两人上马奔向城中闹市一处宝斋,专售文房四宝,也是韩世朗在京的产业之一。进了内院,竹管幽幽,草木森丽,轩屋洁净,几件陈设古朴,真是个雅致的去处。
  小厮们上了茶,全都退下静守在院中,韩世朗这才开口:“朱家可闹了没脸,遭了圣上的训斥,你更要当心。”
  孟焕之微拂茶气闻清香,听言纳闷:“为何是我要当心?”
  “赖你那位小娘子功劳,承恩公和皇后有借口在圣上面前哭诉,把故去的太后都搬出来,圣上不能不让步。”韩世朗狡黠一笑,又说了前因后果。
  柱儿带着小厮去了承恩公家赔罪,一口咬定不小心冲撞了承恩公家大管事。承恩公周家也有些来历,故去的太后即今上的养母就出自他家,上百年的后族,不可能单凭谨小慎微,现任承恩公也是个妙人,闻听其意,命大管事出面。柱儿当场傻了眼,不管他装没装,戏演到此,剩下的就交给承恩公。
  承恩公当即备车递了牌子进宫,寻到姑母哭诉,又寻了圣上求做主。圣上本对周家有所亏欠,他生母早亡,先帝皇后养他长大,又一力扶植他为太子,近年为着鲁王的事对朱贵妃母子一再盛宠,再是薄情也对原配周皇后有一丝愧疚。
  周皇后也凭故去姑母的一点香火情,无子无宠勉强保住后位,早对朱贵妃恨得咬牙切齿,但有一点儿由头绝不放过,哭闹着姑母的谥号求给自己做主。
  综以上诸因,故天子小惩了朱家以敬效尤。
  孟焕之听完却是一笑:“天子只寻了个由头敲打朱家,今天的事可有可无,他亦能下手惩治根除,何况略加训斥,不痛不痒,过后更让朱贵妃气焰高涨。”
  “此言正是”韩世朗带丝愁绪扶额,又问及其他:“修远觉得太子如何。”
  孟焕之不作答,审视着友人的表情,斟酌着用词:“才几面之缘,太子有才有德。”
  “恐当不起储君之位。”韩世朗抬头接话,起身提了茶壶为友人续水,施然道:“在你面前有何说不得,太子近年变化不小,子嗣总是他心中头等大事,东宫养着的平民女子不计其数。他夜夜不歇,也只添了一个小郡主,加上体弱多病的大郡主,东宫诸人夜不能安寐。”
  孟焕之注目茶盅中已快溢出来的水,也不提醒,任茶水漫到桌上,顺着木纹理横流,滴嗒到地上,一滴滴打湿地面,溅到四处。最后轻语:“当今也是登基后才得了男嗣,其时年近三旬。太子与之相比,还差几岁,何故如此心焦。”
  韩世郎伸出手指蘸水在桌上轻划,写出一个秦字,大掌抹过去只剩水渍,声调平缓:“圣上心智坚韧,又有良师在旁辅佐;太子天资本不如今上,再加上被人屡断臂膀,两人境况不能同日而语。”
  孟焕之抬目看到友人,对上韩世朗郑重的神情,回忆起太子老师王和生科举舞弊一案,谁都知道内中有蹊跷,苦于无证据。另外一个疑问在他二人心中久存,那就是圣心何在
  今上一手打压太子,圣宠朱贵妃一系,却抬起来楚王和桂王两个皇子,君心难测。
  说完正事,韩世朗笑着调侃:“听闻新出炉状元郎天天带着脂粉气上翰林院,修远,这可不像你。”
  孟焕之浅笑不予做答,肯定不能说妻子成心让他沾着脂粉味出门,一次两次后,他便发现她是故意的,真让人哭笑不得,转而问及王慎近况。
  不问尚可,话一出口,韩世朗带着气性,轻拧长眉冷哼:“敞之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没一点昔日风流才子精神气。都住在东城,司马家府宅离韩家不远,约了两次,他都推故不来,我也再不做无谓之举。”
  孟焕之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现在还是空穴来风,故压在心底,深思其中关节,听韩世朗又言:“尚未恭贺你金榜夺魁之喜,淡茶一杯聊表心意。”
  孟焕之举起茶杯与韩世朗共饮,多年挚交,不用虚礼。多少日子听到的称赞奉承之语,以及拒之门外的贺礼,都不及此间轻描淡写一句、清茶一杯来得真挚。
  两人会心一笑,孟焕之也起身告辞,又听韩世朗打趣:“成了家果然不同,被人勾了魂去,不能多呆一时。朋友也成了旧衣,我先掬泪一哭”
  孟焕之神色不动:“安臣兄也早些回家陪伴妻儿,莫让外间繁华迷了眼,绊住走不动路。”
  孟焕之走出院门时,尚听得屋内爽朗的笑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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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焕之掩去后面的话,只略提了周家与天子的心意。知言听后,略带着歉意:“一碰到朱家,我便心火上头,想起为着桂王仍在北疆受苦的九哥,和闷在府里的十妹。今天行事时真没想到孟府,幸好不算捅了大娄子,仍是给你添了麻烦。”
  孟焕之眉目舒展不以为意,宽慰知言:“有无今日之事,朱家和桂王一系都饶不过我,年初上京路途中发生的事便是佐证,和你无关,不必自责。”
  知言轻咬唇点头,尚不及开解心绪,某人狼爪又伸了来,美其名曰替她检查发育,知言横目怒视:“我还没用饭。”
  “天色尚早,过一时再用也不迟。”某人在这个时候总是很无耻。
  “我还饿着肚子。”眼看着衣衫尽褪,知言犹在挣扎。
  孟焕之眼冒幽光,一本正经说“我来喂饱你。”
  “你......”知言剩下的话被堵到肚子里。
  真讨厌,又让人饿着肚子干活,知言气恼之下狠咬孟焕之肩头,引得他更加卖力,待到用晚饭时一个劲往知言碗里挟鱼肉,很是好心:“娘子馋肉久矣,多吃一点。”
  知言放下碗筷瞪大眼睛,竟大笑出声,她绝对不承认是被逗笑的,一定是被某人气极而笑。
  ☆、第3章 .26|
  夜风习习,蝉鸣声不歇,屋内宝鼎香烟袅袅,青花大海缸内冰山消融成水,犹带着寒气向四周散开。纱帐轻扬,烛火发出淡淡的光晕,榻上女子侧支着头浅睡,好似一副海棠春睡图。
  知言坐在灯底下打旽,“扑通”胳膊无力,额头轻磕在迎枕上,一下子清醒许多。她用力睁开迷瞪的眼睛,看向桌上的西洋钟,子时已过,孟焕之那个工作狂还不知道回来就寢。最近他像着了魔,一回到家就钻进书房,禀烛夜读,休沐也闷在家,写写画画,又对着别人的书稿字画研究半天。知言也打开扫了一眼,全是男子的笔墨,气势不弱,问他又不说,猜不出孟焕之心底究竟琢磨什么。
  “立冬”随着知言声音响起,立冬也满脸困意揉着眼睛,打着呵欠慢步挪进来,嘴里嘟囔着:“姑娘,你可是要歇下?”
  知言下榻穿上绣鞋,顺手拿起边上搭着的浅绿织金缨络帔帛,轻绕到肩上,扶着立冬的手拉她一起出屋:“走吧,跟我到前头走一遭。”
  竹帘掀起,廊下两个值夜的婆子听见动静,腾地从扶栏上坐起来,陪着笑:“大奶奶,夜都深了,您这是要上哪儿,不如让老婆子替你跑一趟。”
  知言婉拒:“谢妈妈一片心意,还是我亲自跑一趟,你们去也没用。”
  那两个婆子也机灵,打着灯笼一前一后护在知言前后。几人刚出院门,远处亮光闪烁,忽高忽低,想都能想出来是谁。知言站着不动,等待孟焕之走近,借着灯笼看向他微陷的眼窝,只伸出手拉他进屋,命丫头服侍着两人洗漱。又立冬带着丫头们舀出大海缸内冰水,防着夜里冷气渗人,忙乱了足足一刻钟,屋里才安静下来。
  孟焕之看着床上盘腿坐着的妻子,乌发如黑缎般披散在肩头,雪肌玉肤,瞪大眼睛含着怒气,穿着浅藕色绣合欢花小衣,因生气衣领处绣花微抖动,他凑近了陪笑道:“我又忘了时辰,让你等到大半夜,下回你自个先睡,不用跟着我天天熬夜。”
  见他也是一脸倦色,眼中却闪着光彩,知言心中来气,不给好脸更不给好声气:“每天都熬到子时,天微亮寅未便起床到前院舞剑,白日里又要去翰林院当差,来回骑马奔波,你当是铁打的身子?!”
  孟焕之伏底做小,曲意温存,承诺以后每天最晚亥时最寢。知言才放过他,熄灯睡下,因天热她想离某人远一点,无奈孟焕之总是很赖皮:“你不我怀里,总觉得空落睡不踏实。”
  所以酷暑天气,两人腻在一起捂汗,因连着数日只早饭和晚饭时才见面,知言本来有许多话想对孟焕之说,躺下立犯了困意。闻着熟悉的松脂清香和身边男人独有的气息,安宁平和,好像半生都是这么过来,接下的岁月也会如此。
  恍惚间知言已快入梦乡,觉察到一只大手按在她的小腹处,带着温暖,指尖轻划,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期许。
  他在盼望那儿有个小生命,带着他的血脉与知言的血脉。圆房刚半年多,虽不明说,知言能感觉到孟焕之的期待。平时顽笑间都挂在嘴边,房|事中更是,情致最高时,他总要哄得知言说生孩子的话语才心满意足,好似那一刻种子落地便能生根发芽。大概这个时代男人们心中子嗣是头等大事,犹以孟家单传,他心中渴盼愈浓烈。
  知言顿时没了睡意,轻声问:“焕之,四哥到底怎么说,他可是同意请来施老,我瞧着四嫂快撑不住了。”
  “嗯”孟焕之下巴在知言发间轻蹭,清了清喉咙:“舅兄的意思是等秋凉,他带着四嫂亲走沧州一趟,一来为着求医,二来顺道出去散散心。”
  “这样更好”知言打着哈欠,因说起散心,她又轻声抱怨:“焕之,你说过要带我出去,总是食言。都十来天,跟我统共说了没几句话,偌大一个宅子,只几个小丫头活泼说笑,也算解闷。”
  黑暗中,对面的人摸索着找到知言的唇,沉醉绵长的吻,知言浑身都热了起来,体谅孟焕之太过劳累,闷在他怀中听着:“好,等这回休沐就带你出去。”
  知言手指在孟焕之胸膛上划圈,摸到一块块结实的肌肉,最后凑到他耳边低语:“焕之,我想给你生养个孩儿。”他的气息微停滞,轻吻了知言的额头,用手抚着她的后背:“只要有你在,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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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言满心欢喜等到休沐日,一夜好眠,睁开眼睛,立冬和顶替冬至的缺才升为大丫头的小雪侍立在旁,两人神情古怪。知言随口问一向:“大爷又去了前院书房?”
  立冬边觑知言的脸色,慢吞吞开口:“大爷不在府里,英国公家小公爷来硬拉了他出去。大爷临走时吩咐,让姑娘如有想去的地,带足人手再出门。”
  悔教夫婿觅封侯,他还沒混到封侯拜相的地步,只一小翰林,已经见不着人。可算是知道闺怨诗的来历,天天被关在四方院里,一天到晚见不着男人的面,不生怨气才叫怪。
  两个丫头瞅着自家姑娘坐在床上生闷气,临了赌气嚷嚷:“收拾东西,咱们回去看老祖宗。”两人互相使眼色偷笑,立冬出去寻着备礼,又吩咐套好马车,小雪留在屋服侍知言洗漱梳妆。
  知言带着丫头坐上车,又有几个小厮跟着往秦府而去,两家离得并不远,进了首辅府直奔方太君处。
  正荣堂内六太太正在陪着婆母说话,见是知言,凑趣说笑:“九丫头出嫁还一心惦记着回来看老太太,可算是没白疼你。”她现在万事不愁,心宽身体也变丰腴,圆脸盘更加圆润,面相又平和,很是富态。
  知言心道还不是你那好侄儿好女婿捣乱,拉孟焕之出门,害得没地儿可去,只有回来看家人。
  方太君心里头高兴,拉着知言的手不放,嘴里说出的话是另外一回事:“唯她最淘气,去了沧州我才清静了两年,一回来成天闹得人心烦,说不定今天又是生了闲气,来求我做主。”
  知言借机说:“老祖宗怎么知道,难道您会神机妙算。”脸上挂满笑意,屋里的人都知道在说顽笑话。
  六太太又问了几句话,告辞回屋去了。屋内只剩祖孙两人,方太君觑得知言面色问:“姑爷真给你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