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李四见沈荣华沉下脸,只好讪讪告退,带驴小七和王小八离开茗芷苑。沈荣华让雁鸣送他们出去,顺便知会江嬷嬷,有人问起,江嬷嬷也能帮她打掩护。
  周嬷嬷进来,见沈荣华正发呆,轻声问:“姑娘,他们是什么人?”
  “是我父亲派来给我请安传话的人。”
  “姑娘倒跟老奴打起马虎眼来了。”周嬷嬷也是人老成精,半点都不信她。
  “不管谁问起,我都会说这三个人是我父亲派来的,身份是我父亲新买下的庄子里的小厮。谁要是不信,就等我父亲从京城回来再去问他吧!嬷嬷就不用去问我父亲了,有人问你,你按我的话回答就是。”沈荣华和周嬷嬷说明了李四等人的身份,没等周嬷嬷问,就毫不隐瞒地跟周嬷嬷说了李四等人的来意。
  “皇上要给老爷正名?这、这是真的吗?”周嬷嬷一脸不可置信,见沈荣华点头,又喜极而泣。她是林家的老仆,见证过林家的辉煌,这些年对林家的败落一直耿耿于怀,“要是太太知道了,该多高兴,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我娘不是死了吗?还有晨儿,也去了。”沈荣华长叹一声,又说:“沈家上下都说我娘死了,起初,父亲和嬷嬷也说她死了。后来,父亲又说她没死,我也问过嬷嬷,嬷嬷一直没正面答复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嬷嬷还是不要瞒我了。”
  周嬷嬷抹着眼泪唉叹几声,说:“等二老爷回来再告诉姑娘吧!”
  沈荣华见周嬷嬷这么说,就没再追问。周嬷嬷不说,自有难言之隐,沈恺不说,似乎是怕触及伤心事。他们越是这样,沈荣华就越想知道真相。她不想再等到沈恺回来,只能把周嬷嬷当成突破口,问清林氏的事,才能做接下来的打算。
  雁鸣回来向沈荣华回话,得知江嬷嬷已把李四等人来访之事很圆满地遮掩过去,沈荣华松了口气。有江嬷嬷帮她应付,就能少惹许多是非麻烦。
  回到房里,沈荣华喝下治伤的汤药,躺到软榻上,刚要休息一会儿,等着吃午饭,就听小丫头传报说鹂语回来了,有事要禀报她。
  “让她进来。”沈荣华靠坐在软榻一角,雁鸣拿来迎枕塞在她身后。
  鹂语进来,沈荣华让雁鸣递给她一壶茶,两碟点心,让她坐到脚凳上边吃喝边回话。鹂语受宠若惊,赶紧向沈荣华行礼道谢,想着先回什么事让主子高兴。
  沈荣华冲鹂语笑笑,问:“不是放你一天的假吗?怎么刚到中午就回来了?”
  “奴婢听人说了些贤妃娘娘省亲、府里准备接驾的事,就想来告诉姑娘。”
  “哦!我还当什么事呢。”沈荣华顿了顿,说:“贤妃娘娘和皇子公主到津州省亲事关皇家体面,等有了眉目,府里定要知会各处,你就不要去打听了。”
  鹂语见自己说的事没引起沈荣华的兴趣,面露讪色,寻思半晌,又说:“奴婢在外面见到初霜姐姐了,她和一名男子说了一会儿话,男子走了,她就躲到树林里去哭了。那人去年也来找过初霜姐姐,听说是她们家的亲戚,总跟她要银子。”
  沈荣华眉头皱起,自称初霜表哥来找初霜的人不是白泷玛?那白泷玛去哪儿了?沈荣华并不在意白泷玛的去向,只是初霜太在意这个表哥,她急人所急而已。
  “鹂语,你下去休息吧?等用过午饭再去问问冬生,今儿早晨初霜托付给他的事有眉目了吗。”沈荣华让鹂语拿着点心退下,又叫过雁鸣,低声交待了几句。
  雁鸣带两个婆子去找初霜,直到沈荣华用过午饭、准备午睡了才回来。沈荣华见初霜脸色灰白、神情憔悴,也没多问,就让雁鸣扶她回房休息了。
  窗外春回大地,清风徐徐,万物复苏。
  沈荣华躺在临窗的软榻上,身心疲累,却毫无睡意。她脑子里划过两世光阴留下的印迹,诸多的人和事充斥脑海,时而清澈明净,时而混乱污浊。
  年前,因萧冲半路戏弄她,江阳县主带着厚礼匆匆赶到沈家赔罪致歉。别人或许认为江阳县主诚心诚意,而她却认为此举小题大做,夸张行事的背后必有因由。今日,江阳县主又派李四来拜见她,所说的那番话更是隐意深刻。
  不知道江阳县主到底有何目的,她只能以静制动,凡事看得清楚,才能想得明白。见李四时,她已揭开江阳县主的面纱,想必江阳县主很快就会有反应。
  李四此次前来,给她传递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皇上要为她的外祖父林闻正名,并让林闻高居奉贤堂贤臣之首位,追封自不会少。为死者平反正名,虽说是想让逝者含笑九泉,但真正得利者还是活着的人。
  想想昨天沈慷的转变,估计他也从连成骏嘴里得到了这个消息。象沈慷这种善于钻营攀附、见风使舵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与权利、富贵沾边的机会。就是这个消息才让沈慷放过了沈荣华,连她的下人都有惊无险、归于平安了。
  好吧!就姑且认为连成骏发了善心,帮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为什么在前世她受尽磨难的时候就没想起林闻这个外祖父呢?林阁老的外孙女、沈阁老的亲孙女在失去庇护时竟被一群鼠辈欺负得那么惨,这只能说明她无能。难怪她没魂归九泉,而又重生一世,可能老天也认为她无颜面对先人吧!
  或许是想事太多,诸多思维占领了全部的大脑,沈荣华不想睡,也昏昏沉沉睡着了。前生今世、梦梦醒醒,直到天黑,沈荣华才醒了,却感觉比不睡还累。
  雁鸣见沈荣华醒了。上前伺候她洗漱,“姑娘脸色不好,没睡好吗?”
  沈荣华摇头说:“我没事,睡得太多了,才睡得不好。等一会儿我去祠堂抄一个时辰的佛经,抄完后保证精神饱满,今夜不睡都不累。”
  “姑娘说笑了。”雁鸣伺候沈荣华换好衣服,又低声说:“今儿下午,庄子上的李嬷嬷到篱园来,说是来找江嬷嬷说话,顺便给姑娘送来了一袋子长生果。碰巧被四老爷看见了,非让李嬷嬷送几袋长生果到府里孝敬老太太,还要把送给姑娘的那一袋拿走。李嬷嬷不同意,四老爷就发了火,非要让杨管事把李嬷嬷卖了。”
  篱园连同后面一个三百亩的庄子都是圣勇大长公主的产业。沈逊致仕到津州荣养,大长公主就把篱园和庄子赐给了他。庄子的产出供篱园一干主仆的吃穿用度,跟沈府是两本帐,进上供奉也不同于沈家其它的产业。
  李嬷嬷原是篱园和庄子两处的管事,深得大长公主信赖。去年,沈阁老在庄子里染病,回府没几天就去了。沈老太太迁怒李嬷嬷,把她贬到了庄子上,又另派人来打理篱园,连篱园里伺候的婆子、丫头和小厮也几乎全换了。
  大长公主在把篱园和庄子赐给沈逊时,倒是把李嬷嬷等人的卖身契也给了沈逊。可李嬷嬷毕竟是大长公主的人,皇族的奴仆,体面非一般下人可比,被贬到庄子里也就罢了。沈惟居然扬言卖了李嬷嬷,看来他真是昏头到不知几斤几两了。
  驴小七是李嬷嬷的侄孙,上午刚拜过沈荣华这半个主子。下午,李嬷嬷就亲自给她送来了稀缺的长生果,可见心意之诚,这也是江阳县主的一片苦心呢。
  “后来呢?”
  “后来、后来听说四老爷被江嬷嬷和杨管事劝走了,也没再提卖……”
  “我不关心四老爷。”沈荣华打断雁鸣的话,又说:“四老爷如何行事与我无关,反正自酿的苦酒肯定要自己喝,我关心李嬷嬷送给我的长生果。”
  “哦!江嬷嬷派人把长生果送到茗芷苑了,没被四老爷带走。”
  “那就好。”
  长生果又名落花生,果实也食用、入药,在盛月皇朝属稀缺果品。据说,长生果在盛月皇朝境内只长秧、不结果。盛月皇朝现有的长生果都是从南金、东朝两国及番邦贩卖来,价格昂贵,只有富贵之家才可能食用或当药材珍藏。
  前世,一品端仪夫人柳非鱼之所以名扬朝野,功劳之一就是她在盛月皇朝境内种出了长生果。短短几年,长生果就由名贵到普通,走入了寻常百姓家。
  “初霜的伤好些了吗?心情怎么样?”沈荣华很关心初霜的情况,前世的柳非鱼高不可攀,今生的初霜就在她身边,她希望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初霜姐姐回来就睡了,刚才奴婢过去看她,她还没起来呢。”
  “你让小丫头给初霜送一碗粥过去,让她吃完再接着睡。”沈荣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说起粥,我也饿了,去告诉厨房摆饭。一会儿你让人把炭炉笼旺,再端一盘长生果过来,我亲自去请周嬷嬷同我一起用饭,你一个人伺候就行。”
  “是,姑娘。”
  周嬷嬷的突破口只能用情感打开,自幼相处,她与周嬷嬷感情极深。可周嬷嬷是林氏的下人,对林氏极为忠心,她是林氏的女儿,周嬷嬷自然关爱她。若她想知道、想做到的事情与林氏小有冲突,周嬷嬷夹在中间,又要何去何从呢?
  沈荣华请周嬷嬷同她一起用饭,周嬷嬷没有半点欢喜,反而唉叹连连。从襁褓小娃到婷婷少女,周嬷嬷一直陪在沈荣华身边,能不知道她的行事之法吗?沈荣华醉翁之意为在酒,被周嬷嬷识破,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堪。
  “我只是请嬷嬷陪我吃饭,又不是让嬷嬷上战场,嬷嬷何必这么为难?”
  “老奴知道姑娘想问太太的事,老奴不是不想告诉姑娘,只是……”
  沈荣华见周嬷嬷欲言又止,很着急,又不由紧张。我尽力调整情绪,就想在今晚打开周嬷嬷这个突破口,她只希望真相不是她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题外话------
  元旦快乐,今天少更一些。
  ☆、第五十六章 隐情
  没有遭遇巨变之前,沈荣华也嗔怪林氏对她淡漠疏离,但并不太在意。有沈阁老爱护她,她身边并不缺笑脸相待的人,况且她这几年在林氏身边的日子并不多。但林氏毕竟是她的生母,与生母有隔阂,总归是人生的遗憾。
  重生之后,回想前世今生的悲惨境遇,每每想起林氏,沈荣华的心都会隐隐作痛。本是亲生母女,血脉相连,可她却是林氏心中的一个结、一种痛。
  林氏的生母万雪莹与沈逊及沈老太太本来就有极深的恩怨纠结,一场天塌地陷的变故,尊贵的名门淑媛成了毫无倚仗的孤女。即使沈恺肯娶她为妻、即使有沈阁老庇护,她仍需要一个儿子,那才是她在沈家的立足之本。
  还没有从生下龙凤胎的欣喜中平静下来,儿子就夭折了。林氏沉浸在怨恨、痛惜和悲情之中,久久不能自拨,对她这个传言中克死儿子的亲生女儿能毫无芥蒂地亲近吗?或许她连见都不想见,一旦想起就有太多的伤痛和恨怨。
  有那样一个悲惨的前生,沈荣华能理解林氏,尽管她心里存有不平和埋怨。
  “我想知道母亲的事有什么不对吗?我不该知道吗?”沈荣华强忍泪水,以倔强示人,她双手扯紧夹棉披风的衣襟,害怕这早春的夜风凉透她满腹的哀怨。
  “姑娘牵挂太太是一片孝心,也该知道太太的事,可是……”
  “可是什么?母亲和晨儿明明没死,为什么要瞒着我?连前……”沈荣华前生就一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今生她放下了骄傲和不平,想争取沈恺这个亲生父亲,她还一无所知,她抽泣几声,又说:“先前,我连母亲和晨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是想着为他们报仇讨公道,嬷嬷不觉得我可怜我?不觉得你们残忍吗?”
  “不是老奴要瞒姑娘,有些事好说不好听,不经二老爷同意,老奴……”周嬷嬷认为沈荣华还小,把一些龌龊之事告诉她,只会令她尴尬和伤悲。
  “为什么要经我父亲同意?难道我母亲真做下了不耻之事?”时而明亮、时而昏黄的烛光映照在沈荣华明丽的脸庞,看起来有几分恍然迷离,但难掩她冷漠的坚持,“不管母亲做了什么,她永远是我母亲,血脉亲情不可分割。”
  周嬷嬷坐到软榻上,抹着眼泪抽泣,满心怨恨悲伤。沈荣华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想起这些年两人情似祖孙的感情,尤其是沈阁老死后,沈荣华所受的委屈和遭受的不公,她心如刀割。她和沈恺约定不把林氏的事告诉沈荣华,是怕沈荣华因被林氏的遭遇而受打击,心里留下阴影,确实是为沈荣华着想。
  沈恺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沈荣华肯亲近他,他定会欣喜感动,也必会不忍沈荣华因丧母而伤心,把林氏未死的事告诉了她。沈荣华很关心林氏的生死命运,肯定会查问此事,沈恺不想多说,就一推三六五,闭嘴不再提此事。
  沈荣华要想知道林氏的事,不可能再去问沈恺,能问的人只有周嬷嬷了。
  “眼看皇上就要给外祖父正名了,我不知道母亲的事,就无法评说,被人诟病也不能反击。在沈家,我对嬷嬷比跟父亲还亲近几分,嬷嬷对母亲的忠心、对父亲的承诺若有碍于我,嬷嬷如何选择?事到如今,我只想请嬷嬷好好想想。”
  周嬷嬷抹去脸上的眼泪,长叹一声,问:“姑娘真相信江阳县主传来的消息?”
  “相信。”沈荣华肯定点头,又说:“江阳县主是聪明人,不会跟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浪费心计,而我的价值就是林阁老的外孙女这个身份。”
  “姑娘可知道老爷的身份?”周嬷嬷所说的老爷就是林闻。
  “外祖父虽说出身林氏家族,却是外室所出的庶子。”沈荣华摇头冷笑,她的外祖父是外室庶子,她现在的身份是外室庶女,这算衣钵传承吗?
  周嬷嬷摇了摇头,说:“老爷虽是外室庶子,也是林家血脉,若不是嫡母作梗,早就认祖归宗。老爷还有一重身份,姑娘大概不知道吧?老爷还是南日皇朝末世太子的嫡亲外孙,当年,就是有人拿老爷这个身份说事,先皇才猜忌老爷的。”
  “我知道,听祖父说起过。”
  林闻是前朝末代太子的嫡亲外孙,在林闻名震天下时就公开于朝野了。他被先皇猜忌,随后被贬谪,顾忌这重身份只是借口,真正的因由是他清名胜主。说白了就是他太能干,贤名太盛了,不把他扳倒,百姓只看到他,就看不到皇上了。
  “姑娘知道就好,老爷官做得最大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是前朝余孽。如厕皇上要给老爷正名会不会只是随口说说?或者是有别的目的呢?”周嬷嬷被十几年前林家突遭变故的情景吓坏了,考虑这一类问题会更复杂。
  沈荣华眉头微微一皱,心思千回百转。周嬷嬷所虑的问题她亦有同感,皇上要给林闻正名的消息确实传来得有些突然。前世,她陪嫁到杜家,即使在三皇子府那等风月之地,也很少听人提起林闻,朝廷更没有对林闻只字半语的评说。她重生之后,人生轨迹开始改变,难道林闻的身后际遇也随之而改变了吗?
  江阳县主传来的消息,她即使相信,也要再详细了解一番,斟酌之后再做打算。沈荣华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人,可随后又轻轻摇头,为确定一个消息去碰冰山不是没事找事吗?可第一时间能想到他,只能说明他比江阳县主更让她信任。
  “这事容我再想想,再找人仔细打听打听。”沈荣华紧挨着周嬷嬷坐下,头靠在周嬷嬷肩上,娇嗔道:“嬷嬷,你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吧?我可不依。”
  “我的姑娘呀!你……唉!”
  沈荣华站起来,拉着周嬷嬷的手,说:“嬷嬷先陪我去吃饭吧!吃完再说。”
  能陪主子一起用饭是主子对奴才最大的恩宠,这就是规矩。即使是从小带大的孩子,也有主仆尊卑之别,周嬷嬷自然以此为容,推辞客气一番,就答应了。
  雁鸣站立在一旁伺候,两人对面而坐,各怀心事,又各有心思,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吃完饭,周嬷嬷和沈荣华到花厅喝茶,一杯茶还未完,沈荣华就又开始追问了。周嬷嬷拗不过沈荣华,又怜惜她的不幸不易,就打开了话匣子。
  “太太怀着姑娘和哥儿时就常被老太太刁难,又受万姨娘水姨娘那群狐狸精的气,生产时伤了身子,又因哥儿夭折日夜伤痛,大病了一场。养了一年多,病才好起来,只是月事紊乱了,大夫就断言太太很难再有孩子。万姨娘接连生下了四姑娘和四少爷,在府里很得脸儿,有老太太撑腰,又拴住了二老爷的心,处处挤兑太太。太太又气又急,日思夜想,就是想生下嫡子。”
  周嬷嬷停顿片刻,又说:“后来,太太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一个偏方,只需吃三副药就能调养好女人的身体,还保准能生儿子,太太动心了,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那个大夫。这方子的药不难配,难就难在药引子上,那药引子太霸道、太……”
  “太肮脏。”沈荣华咬牙打断周嬷嬷的话,阴冷的神情令周嬷嬷浑身一颤。
  “姑娘知道那药引子是什么?”
  “知道,是新生婴儿的胎盘。”
  “姑娘怎么知道的?这种事……”周嬷嬷怔怔盯着沈荣华,满脸不可置信。
  前世,沈臻静嫁到杜家一直未孕,就有人给了她这个偏方。偏方的药引子就是新生婴儿的胎盘,还必须要连接新生婴儿的那一部分。另外,取胎盘还有特别要求,就是胎盘在离开母体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入锅,与药同煎,否则就无效了。
  沈臻静怕在别处取胎盘不能及时入药,就想让杜昶的妾室怀孕生育,生下孩子就把胎盘弄来做药引,根本不顾忌新生婴儿和产妇的安危。沈荣华首当其冲成了生育的工具,沈臻静由防着她接近杜昶到逼着她去伺候杜昶。后来怎么样,沈荣华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孩子还没怀上,那一世的她就做花肥了。
  “我、我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沈荣华怕周嬷嬷生戒心,赶紧挤出几丝笑容,又说:“后来我去问祖父,还被祖父训斥了一顿,委屈得我三夜没睡好。”
  周嬷嬷双手拍着腿叹气,“姑娘真不该去问老太爷,这种事女孩家哪能问?”
  “怎么说?”沈荣华意识到周嬷嬷话里有话,赶紧追问。
  “这事还要从头说起。”周嬷嬷喝了口茶,沉思了一会儿,说:“太太连吃了三副药,身体就好了许多,月事也正常了。她很高兴,亲自给送她偏方的人送去了一百两银子,还让那人给她推算出受孕最好的日子。那人给太太推算的好日子是下次月事初来那天算起了第七天夜里,太太做好一切准备,盼着那一天早点到来。可到了那一天的前一日,老太太就知会四位太太第二天陪她到望梅庵上香。”
  “后来呢?”沈荣华已大概猜到了后来的事,但她还想听周嬷嬷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