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你去把衣服换了,这身衣裳不能要了。”周书郊道。
  夏幼幼见他面色好了许多,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点点头便进去换衣服了。一刻钟之后,她拿着自己的帷帽和外衣出来,便看到周书郊正在烧他的衣服,她顿了顿便将手中的衣裳丢到火里。
  这件衣裳已经被尚言看到过了,为了以防万一,销毁是最好的办法。
  等衣裳烧干净了,夏幼幼伸了伸懒腰,对周书郊道:“我回去了,你多休息。”
  周书郊朝她摆摆手,便径直进屋了。
  ……真是连敷衍都不肯啊,夏幼幼无语片刻,转身离开了。她今日先是缠着傅明礼要出门,再是一路奔波去源广寺,又是杀人又是差点掉马,此刻早已经身心疲惫,一心想回房间睡觉。
  她回了寝房,傅明礼果然不在,夏幼幼将红绳戴回手上,捏着上面的小铃铛睡了。
  午后的阳光又毒又辣,好在屋里的冰块足,让她能在一片凉意中睡个好觉。傅明礼回来后,便看到她岁月静好的在床上打着小呼噜。
  他轻笑一声,净过手后把她的头托起来,将下面的枕头给抽了出来,夏幼幼哼唧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这次没有小呼噜了,整个人都看起来睡得更踏实些。
  傅明礼坐在床边看着,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她露出一截的手腕上戴着自己送的绳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却比什么都宝贝。
  目光从她的手腕一路游走,傅明礼的眸色逐渐深了,呼吸也有些不稳。
  他的手指轻轻的摸向夏幼幼的脸,然后一路向下、向下。睡梦中的夏幼幼渐渐不怎么安稳了,只觉得好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的胸口上盘着,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哼哼一声,那压力便没有了,她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她的唇齿被撬开,那压力以不容拒绝的姿态侵袭她的红唇,彻底堵住了她的呼吸。
  夏幼幼就是在憋闷和微微的异觉中醒来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正在吻自己的傅明礼。傅明礼似乎也察觉她醒了,第一时间离她远了一些,双手更加用力的箍住她的肩膀。
  他离开自己的时候她是感觉的到的,理所当然的将自己代入他的内心,总觉得说不出的难过。当她想到如此完美的人却不能人道时,她的一颗心五味杂陈,只恨不得将所有的爱意和怜悯都给他。
  傅明礼见她似乎有些分心,便不悦的捏了捏她的脸,直要她专心才罢休。
  夏幼幼闷哼一声,第一反应便是推开他,只是在看到他的眼睛后便停了下来,全然信任的抱着他的脖子。
  在要失控的边缘,傅明礼还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直直的看了她半天,才低声道:“对不起,不行。”
  夏幼幼被他撩拨得眼角如桃花一般,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他,听到他的话后心疼道:“没关系,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以往她都是认为找对象灵与肉二者缺一不可,可嫁给他后才发现有些东西根本不重要,只要他心里一直有她,生活有一点小缺憾似乎也没什么。
  只是她虽然自知道后便尽量不再提起此事,也不敢再撩拨他,他到底还是正值壮年,即使自己不主动他也会动这方面的心思,每次看到他似乎为此很受折磨的样子,她便觉得不好受。
  “尚言。”
  “嗯?”
  “……不如哪天我们找个大夫看看吧。”夏幼幼小心道。
  傅明礼沉默片刻,皱眉摸向她的脑门:“生病了?”
  “没有没有,就是……平安脉,对,我们去请个平安脉,若是身子有什么毛病,及早就医也好。”夏幼幼斟酌措辞。
  她在与他第一次差点成功时,便感觉到他那好像挺正常的,所以估摸着或许是他的心理因素造成的,若是能借大夫的话帮他解开心结,说不定这事儿就解决了。
  傅明礼笑笑,呼吸沉沉的坐了起来,捏着她白皙的手腕道:“让大夫看看也好,顺便问问他,我养了这么久的人,怎么看起来一点肉都没长。”
  “已经胖了好多了好嘛,”夏幼幼嗔怪的看他一眼,不想让他就此转移话题,“你呢,你也要看大夫吗?”
  傅明礼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最后笑着点了点头。夏幼幼内心欢呼一声,思忖不能找府内的大夫,她得去城中买通个大夫,先让他检查一下尚言是否是心疾,若是心疾,自己就多鼓励多开导他,若不是心理问题,就再想其他办法。
  总之能将他的病消了最好,不能的话也尽量想办法帮他将心结解开。
  “想什么呢?”傅明礼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夏幼幼回神,笑道:“没事,只是突然饿了。”
  “下边人说你午膳没用,怎么会不饿,”提起这件事他便有些不悦,自己不过出去几个时辰,小姑娘便开始不按时吃饭了,当真是该骂,只是看着面前刚睡醒还泛着红的小脸,傅明礼却说不出斥责的话,“起来,我给你带了东西。”
  “什么?”夏幼幼有些好奇,一听给自己带了东西,她便感兴趣的从床上起来,小步跟在傅明礼身后去了外间。
  桌子上放了一个纸包,她疑惑的看了傅明礼一眼,得到同意后便跑过去开了,还未完全打开便闻到了浓郁的枣香,她心下一动。
  “我今日去了源广寺,记着你早上说想吃这些,就给带了几块回来,”傅明礼看着她手上有些散了的枣糕,蹙眉道,“看起来卖相不好了,你放下吧,明日我带你去吃新鲜的。”
  “不要,我想吃这些。”夏幼幼垂眸,眼底泛着淡淡的热,她捏了一块出来,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怎么像吃药一般?”
  “……”夏幼幼无语的看着他,那点小小的情绪瞬间被击溃,“我这是在感动、感动好嘛?!什么叫吃药?”
  “为何感动。”傅明礼不解的看着她手上有些乱七八糟的枣糕。
  夏幼幼吭哧了会儿,犹豫道:“大概是你出门还想着我,所以就感动了。”她今日说吃枣糕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就记在了心里,办要紧事还不耽误给自己带这些。
  “……我的夫人岂能因为这点不值钱的东西便感动,”傅明礼耳朵一动,神色淡淡道,“我今日得了个小玩意儿,看起来煞是漂亮,已经让刘成拿去给宫中最好的匠人,让他用最好的珠宝给你做一套头面出来,你到时再感动也不迟。”
  夏幼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出吹嘘自己的话,忍不住额角冒出几条黑线,不知为何突然对刘成感同身受起来。随后想到自己今日截了他的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难办。
  想及此,夏幼幼便不安起来:“尚言。”
  “怎么?”
  “你今日的事可还顺利?”
  傅明礼看她一眼,淡淡道:“临时出了些问题,不过没什么大碍,放心吧。”
  夏幼幼松了口气,随即觉得自己表现的好像太明显了,只能笑着转移话题:“那、那就好,你得的小玩意儿是什么啊?”
  “一只蝴蝶。”
  夏幼幼的身子猛地一僵,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面上却还是淡定的样子:“蝴蝶?从哪得的?”
  怎么突然在她面前提起蝴蝶?是她遗落在源广寺的暗器吧?为什么这个时候跟她提起这个,难道是发现她是谁了所以来试探的?不可能啊她始终没有露脸,怎么会认出她?她在问这句话时脑子里无数思绪飞过,带着一丝紧张看着傅明礼。
  傅明礼不知道她心里在经历怎样的狂风骤雨,只是缓缓的回答她的疑问:“今日我去源广寺,遇上了密语阁的杀手发福蝶,那只蝴蝶是她留在寺中的,我见很是好看,便想着你会喜欢。”
  “……是吗?可我不喜欢蝴蝶呀。”夏幼幼讪笑,一颗心落下了大半。
  傅明礼蹙眉:“不喜欢?”
  “嗯呐,”夏幼幼赶紧回答,争取自己和发福蝶这三个字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蝴蝶都是毛毛虫变的,我不喜欢。”
  “既然如此,那让匠人换个花式做,你喜欢什么?”傅明礼只当她是真的不喜欢。
  夏幼幼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但还是继续试探:“密语阁是什么东西?那个发福蝶又是谁?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密语阁是个杀手组织,发福蝶是密语阁的杀手,是个女人,”傅明礼看了眼懵懂的夏幼幼,只觉得今日自己的错觉十分好笑,“她身量与你相似,起初我还差些认错,现在想想,你是单纯的千金小姐,她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怎么可能会有相似之处。”
  “……”虽然知道他这段话是无心的,同时也证明了他并没有怀疑自己,可夏幼幼还是受伤了。她、她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啊!她不是单纯的千金小姐,再说了单纯和千金小姐两个词不一定非要放一起用好嘛!柳茵茵就一点都不单纯,她还要杀你呢!
  夏幼幼肚子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因为心中有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憋屈的看他一眼,往嘴里塞了一整个枣糕,恶狠狠的样子让傅明礼觉得她像是在咬自己。
  她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刚伤春悲秋觉得自己像个感情骗子,后就因为傅明礼带她去散散步就变好了,等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她又变成了开开心心的小姑娘。
  因为夏幼幼中午没吃饭,所以晚膳用得特别早,吃完外面天还是大亮着,傅明礼无事,便叫人在院中摆上围棋,想继续教夏幼幼下棋。
  夏幼幼睡了半个下午,正是精神的时候,一听要下棋也来了兴致,开心的坐到傅明礼对面。
  “不用不用。”夏幼幼盯着棋盘,随手让身旁打扇的丫鬟退下。
  傅明礼对她这个不喜欢让人近身的习惯很是无奈,见她额角有浅浅的汗,只得看了刘成一眼,刘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片刻之后带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周书郊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夏幼幼惊讶。
  周书郊幽幽的看她一眼:“刘管事说夫人对我比较亲近,让我来伺候着。”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程府住着方便了,受着伤还要伺候猪伺候人的,根本不利于他往上爬排名。
  没想到自己只是不想人在旁边站着,却平白让他遭一回罪,夏幼幼自觉理亏,讪笑一声对他道:“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阿幼,听话,不打扇会有蚊子。”傅明礼淡淡道,只是说了会儿话的功夫,她的胳膊上便多了几处红印,若是不让人顾着点,还不知会被咬成什么样子。
  夏幼幼的嘴角抽了抽,想了想道:“刚刚那个丫鬟呢,我用她吧。”
  “为何?”傅明礼蹙眉,从前几次他便看出,她既表现的不太喜欢这个娇娇,所以故意买几头猪为难她,又好像对娇娇最为亲近,连一些普通丫鬟要做的事都舍不得她做。
  夏幼幼看傅明礼一眼,撒娇道:“我拿她当好姐妹,不想使唤她嘛。”
  ……女人之间的姐妹情还真是让人猜不透。一直以为夫人最喜欢欺负娇娇的刘成麻木的想。
  傅明礼无奈道:“那你得让人为你打扇。”
  “嗯嗯,”夏幼幼立刻答应了,朝周书郊道,“你走吧,回去多休息。”
  “谢谢夫人,谢谢老爷。”周书郊娇滴滴的福了福身,随后脸色一僵,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绷带下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动。
  ……这男人还真是脆弱,你那死了爹的表情收回去好吗?!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受伤了吗?!夏幼幼假笑一声:“还不快走。”
  周书郊果断转身,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刘成的声音:“站住。”
  他立刻停了下来翻个白眼,回头后脸上浮起一个微笑:“刘管事。”
  “你受伤了?为何有血腥气?”刘成皱眉问。
  周书郊一顿,淡定的看向夏幼幼——发挥你撒谎技能的时间到了,你答不上来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找个地方住,不过你程家夫人的位置可能就保不住了,快点回答!
  “……”他只看了夏幼幼一眼,她便读出了这么多信息,看到周书郊那副无赖样,她恨不得冲过去跟他撕逼!
  眼看傅明礼的目光也放到了周书郊身上,夏幼幼干咳一声,羞恼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不准看娇娇!”
  “?”
  “?”
  “?”
  在场的三个臭男人脸上同时浮起问号,不过傅明礼到底是东厂之主,虽然不明白夏幼幼为何突然这么说,但他脸上浮起的问号最小。
  夏幼幼见周书郊没给自己打配合,她掂起裙角走了过去,用其他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你月事带可还够用?若是不够用可去找厨娘借。”
  “……”
  “……”
  “……”
  傅明礼不知该做何反应,干脆面无表情的盯着棋盘,思索下一步该如何教她。刘成更是尴尬,可又不好直接道歉,只能抬头望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虽然经常女装出现、可实实在在有颗直男心的周书郊同学,幽怨的看了夏幼幼一眼,然后哼唧一声捂着脸跑走了。
  “……”夏幼幼觉得他戏有些过了,但看在场其他人的反应,这关算是过了。她默默松了口气。
  当她正准备坐到椅子上继续下棋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对傅明礼道:“老爷,程慎之求见。”
  傅明礼和刘成同时看向夏幼幼,夏幼幼被他们的目光搞得一愣,无辜道:“他是谁?你们程家人吗?”
  刘成微微松了口气,接着绷直了脸不说话,傅明礼轻轻的“嗯”了一声,其余的没有多做解释。
  夏幼幼看这阵势,立刻乖乖的站起来:“我去看看娇娇,你们随意吧。”虽然心中好奇,但说完还是很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