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现在想起来,这之前的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
  ……武思芳又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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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潘毓进到府里,正赶上摆饭,他从宫里出来时,并未进食,此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一时有些饥肠辘辘。才进了正厅,却发现一干人等皆肃穆无比,家下仆从垂了头,没一个敢说话。主父黄氏板着一张脸,沉默了一阵,方才开口说道:“你还有脸回来?”
  “父亲,…….”潘毓看着一脸肃杀的黄氏,心道终究是躲不过了。
  “你可知错?”
  “……孩儿不知。”潘毓垂了眼眸,面上平静无波。
  “好个逆子!”黄氏怒不可遏,反手一掌狠狠掴在了潘毓脸上,声响力道之大,竟将他的嘴角都打出血来。
  潘毓稳了稳身形,连忙跪下,父亲不易,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触怒他。
  “你不必跪我,上你母亲那里跪着去吧!”黄氏转身,再不看他。
  潘毓默默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老仆赵甲跟在后面,心里虽疼,此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关心潘毓,只在心里一个劲的念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
  夜色很好,连天空中一丝丝的云彩都那么明显,到底是快中秋了,那月亮也一夜一夜圆了起来,清辉铺了一地光华,寂静而幽凉。潘府东院子靠南边有一条卵石铺就的曲径,两旁修竹环绕,在夜风里畅快地摇摆,潘姝拎着小食盒,提了裙摆,蹑手蹑脚地沿着石径走了过来。她伸长脖子望了望,祠堂里烛火透亮,阿兄潘毓仍然笔直地跪在母亲的牌位前,一动不动。
  “二哥哥,”潘姝跨进了门槛,“我拿了吃的给你,没人看见呢。”
  潘毓转过头来,看了看潘姝尚且稚嫩的脸庞:“阿姝来了?父亲的气可是消了?”
  潘姝摇了摇头,小小年纪,竟也叹了口气。
  潘毓正色道:“父亲若是还生气,那我便不吃了。”
  “好赖吃点嘛,我偷得很辛苦呢!”潘姝嘟起嘴来,霎是可爱。
  “…..哥哥不能连累你,快回去吧。…..不必担心,父亲总会原谅我的。……只是,此次为潘家,为你……做不了什么了。”潘毓道。
  “二哥哥,……..其实你没有错。我若是你,也只娶喜欢之人,所以我支持你!”潘姝人小鬼大,一副我特别理解你的表情。
  潘毓摸摸她的头发,“嗯,阿姝长大了。”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母亲以及潘氏一门列祖列宗的牌位,自言自语道:“…..纵使违逆了所有人又如何?纵使全天下的女子都想娶我又如何?而我,只嫁喜欢的那一个。”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昏暗的烛火在此刻抛却了肃杀和孤寂。夜色清亮,霜华满地如雪,却也掩不住祠堂里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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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本章潘姝由亲爱的读者琼楼仙姝友情客串,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但至少会坚持隔日更,谢谢亲们的支持与体谅,鞠躬!
  ☆、宫斗
  景初三年的中秋与往年一样热闹非凡,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市里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封后大典也未曾出现,很多人都说是因为圣上没有选中满意的郎君做皇后,故此拖延,还有的说是圣上选中的人太后不满意,太国公也不满意,两相不让,由此作罢。不过好在宫城里边总算有几位嘉郎进了品阶,也能让做父亲的稍安一些了。
  中秋之后,宫城逐渐趋于宁静,新晋的七品郎御吴意拂最近心情不大畅快,自打进宫到现在,圣上都没宠幸过他。本来也是有那么一回,他怀着一颗激动的心去玉宸宫侍寝,可到了最后也就只瞧见个陛下的影子,让他着实压抑了几天。好在一同新晋的几个贵人跟他的情况也差不多,除了那个番人,陛下似乎再也没宠幸过谁。
  “保父,你说陛下怎么忙成这样?好歹让我们见见都不成?既如此,召我们入宫做什么?”吴氏现在不仅仅是同情自己,同时也捎带地怜悯了一下同时进宫的几位兄弟。
  “我前儿听仙居殿的内侍说,容华大人,就是那个番国王子,叫什么休了再卖还是卖了再休的,前些日子不也给召去侍寝么?结果脱了衣服,满身的毛….坏了陛下的兴致…结果就….连带着不愿意召别的大人…..”
  “……”吴氏当场给噎了一下,再说话时,情绪上隐约有了不快,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叫下面的人嘴巴都紧着点,别到处胡沁。我记得容华大人是叫玛修麦……”
  吴氏当然记得他了,所有进宫的贵人里,只有他一个人拿到的是陛下亲手做的香囊,虽然那东西做的确实不怎么样。
  保父脸上讪讪的,“其实……陛下是挺忙的,连今年上林苑的狩猎都取消了。说是北边儿战事吃紧,几个关口攻不下来,陛下自己都想披挂上阵,御驾亲征…,可是太后太国公都堵着不让去呢…”
  吴氏体会不到战争的激烈,京都乃至整个大燕国给他的印象不外乎繁华荣盛,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打仗么…..离他太远了。
  “燕国这么强大,还有拿不下来的地方?”吴氏顿了一下道,“……要是哪一天,陛下要真的是御驾亲征,我…我一定要跟着去的…”
  “我的好郎君哎…..那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再说,陛下也不可能去啊。”保父王氏有些头疼,他是看着吴家郎君长大的,陪着进了宫,眼下又是这样的状况,少不得四处打听,以确保现世安稳。
  “我可不是…..说说而已,别人我不知道,我是真心爱慕陛下,为她死我也愿意…..”吴氏一提起圣上,墨玉般的眼眸总能闪现出别样的神采来。
  保父叹了口气,在宫城里边谈爱情,真是如履薄冰…….
  主仆二人先聊了几句,吴氏便打算再去文画院逛逛,他自幼习画,家中还专门请了名师指教,到如今也是小有所成。而宫里恰好有这样一个去处,那里收藏了许多名家的作品,倒是颇对他的胃口。
  收拾了一下,才要出门,不妨内侍品书躬身唤他:“大人留步,且听小人一言。”
  “陛下在御苑东园里养了一只小鹿,是去年秋猎时捡回来的,一直悉心照料,隔些时日总会去看一回,….天气这样好,…….大人不妨去御苑走走?”品书小心答道,他是个机灵的,主人若是发达了,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也好,天气不错,咱们去散散步吧。”吴氏稍稍思索,心里便有了些许期待。
  难得的好天气,秋风送爽,满园五彩缤纷,品书带着两个小宫人跟在吴氏后面慢慢走着。不多时,便看见前方有梅花鹿一只,正欢快地咀嚼一旁的叶子。
  “就是那只了,这家伙胆小易惊,有生人靠近,它就会跑开……”品书正准备敞开了好好说论一番,不妨一颗小弹丸蹦到头上,“哎呀”一声,额头破皮,连血都流出来了,直教品书疼痛不已。
  “真是好侍儿,你就这样挑唆你家大人?”一个锦衣华服、粉妆玉琢的小郎君,坐在前方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上,拿着弹弓,晃荡着双腿,哈哈大笑。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当着他的面伤他的侍从,吴氏难免动怒。
  “你管我是谁?御苑这么大,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倒是说说,怎么如今人人都往这里跑?难不成是这园子里养了一头什么会飞的仙鹿么?”
  “……”吴氏一时语塞,面上不由得有些发红。
  “哥哥莫不是生气了?嘻嘻…..”小郎君笑嘻嘻地,又道,“那鹿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一起去打马球?”
  “你….会打马球?”吴氏淡淡问道,他已料定这小郎敢在御苑里头撒野,必是大有来头的人,遂放缓了态度,不再对他出言呵斥。
  “不会,…陛下嫌我年纪小,不让我打…”小郎噘着嘴嚷嚷了一句,那眼中的神采也有些暗淡了,“其实打得最好的是潘家哥哥,可惜他不在宫里。崔哥哥也打得很好,可他向着陛下,也不肯教我……你会教我吗?”
  “潘哥哥?……崔哥哥?”吴氏心里思量了一下,潘毓自然是如雷贯耳的,至于崔氏,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郎御崔宗之,那个有着好酒量,为人开朗,充满朝气的俊秀郎君。
  吴氏倒是会打马球,但并不擅长,不过是之前听说圣上好这个,临时练练而已。“我打得可不好…..再说….”
  “你若肯教我,我保证你今天就能见到陛下!”小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一番。
  “…….”
  “不信?我可是延平郡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延平郡君?先帝同父兄弟昌平大君的心头宝,如今住在宫里头仗着皇帝表姐耀武扬威的小郎,怪不得….
  ……..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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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球场设在大明殿前,球场宽阔,四周矮墙围绕,殿前插满锦旗,鼓乐齐备,护卫守门一应俱全,吴氏和延平郡君到场时,正好赶上两拨人马分别穿着蓝衣和绿衣,手执球仗,疾驰如风,在场内厮杀。
  “哇!”延平一蹦子跳的三尺高,“我也要参加!我也要去!”
  吴氏扶额,他的水平其实根本无法上场….
  延平郡君哪里晓得这些,指使人前去叫两队歇息,顺便将蓝衣的两人换下来,好叫他和吴氏上场。
  延平郡君正激动不已,却听后面有人朗声劝道:“殿下在一旁看着吧,若是上场,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说话的正是郎御崔宗之,他今日刚好约了容华玛修麦,各自挑了几个人,组成两队,在此一较高下。见了吴氏,行个平揖,竭诚相邀:“宗之见过哥哥,既然前来,何不上场一试?”
  ……吴氏转头看着远处正在喝水的玛修麦,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们说他满身都是毛…..怎么会呢?金发蓝眼,鼻梁高直,至少那脸上是干干净净的….
  吴氏正走着神呢,忽的听到一声唱喝:“陛下驾到——”
  一场子的人全部跪了下去,圣上今日一身紫绣袍,齐眉戴着蟠龙裹额, 端的是英姿飒爽。“平身吧,”她笑道,“朕有日子没练,都生疏了,今日也来凑个热闹。”
  崔氏一脸笑意:“闻陛下球技娴熟,臣悉心求教!”
  “好啊!”
  吴氏原本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场,听了这个,咬了咬牙,再无二话,挑了马匹换了衣服,跟在崔宗之后面,一脸的视死如归。
  见到自己的内眷,当皇帝的也只是微笑致意,于表情上并无多大变化,她选择了玛修麦所在的这一队,而吴氏则与崔氏归在一队。
  场内争夺激烈,各人挥动球仗,□□骏马飞驰如电。圣上果然是个中好手,不多时,一击洞穿对方大门,正高兴呢,谁知很快便被崔氏反击一球,霎时间场外高呼大喊之声此起彼伏。
  延平郡君自打陛下一来,彻底没了上场的机会,坐在一边只生闷气。这厢吴氏在场上奔波了多时,早已是汗流浃背,体力不支,别说是陛下,崔氏还有玛修麦,就是比起其他人,他也是差远了。
  若不是圣上在场,他恐怕早已要求歇着了,眼看着球从远处击过来,不知怎的,他弯下腰,迎面冲了过去,那球击中了吴氏的面颊,当场叫他翻身坠马。
  耳朵眼儿里灌进来许多嘈杂的声响,眼前也是晕晕忽忽,晃动着许多人影。他唯一想要努力辨清的,就是那戴着蟠龙裹额的俊俏女郎,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她脸上的焦急:“意拂,朕……不是有意的。来人!——”
  ………
  吴氏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临华殿里面了。“郎君,你可醒了,吓死我了。”保父在一旁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镜子呢,拿来我看看…”
  保父犹豫了半天,“还是别看了吧,鼻青脸肿的,好在没大伤着,奉医局的人也来过了。圣上下令,赐了最好的药给咱们…过几日应该就会好了…..”
  “陛下?….她来过?…那她看见我…..”吴氏隐隐担心起来,他凭什么让陛下留意,不就是貌美好颜么?
  “郎君且宽心,今日陛下还在咱们这里待了好一阵呢….还有各殿的几个贵人,都过来看了看,捎带送了些补品….”
  “陛下走了……怕是不会再来了吧?”吴氏苦笑,皇帝对他,本来也是冷情,这回他算是彻底完了….
  “不会!郎君倒是因祸得福。陛下说她一直记着你酒量好,过几日正好重阳节,她要与你开怀畅饮呢。”
  “哦。”吴氏淡淡应了一声。
  “…..可是郎君,….我一直想问你,听说御选那日御选用的是有名的烈酒“五步倒”,人都说你晚间回来时比谁都清醒……你的酒量怎么会那么好?…..这可真是奇了….”
  “清醒?”吴氏心下一凛,“保父,如今这宫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了,我不妨和你直说,若是这回陛下真要与我饮酒,少不得要找一个人来。”
  “谁?”
  “尚食局司酝司一个叫做冬哥儿的小宫人。”吴氏言毕,从床榻上翻起身,穿了鞋,将原委与保父细细道来。
  注:
  本文设定中,内命夫在皇帝面前可以自称“臣”,当然,还可以说“我”,要看具体情况而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5月31日又简单修改了一下,根据各位亲的意见,把十章之前的番外删了,希望九章和十章能够通畅衔接。番外先留着,以后再放吧。谢谢大家的建议。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