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青衣站在一侧,忍着笑,静观其变。
  嗡嗡声不断的蜜蜂大军缓缓地从中间让开一条道。
  蜂王姗姗来迟。
  卓婉气势汹汹地瞪向蜂王,甭想扑倒她。
  蜂王悠悠地绕着她飞了一圈,徐徐地落在她的百花裙上,挑了个它最喜欢的粉白小碎花,送上了它给小仆人赏赐的花汁。
  蜂王有了这番举动,其他蜜蜂也不顾卓婉挡在前面的手,一拥而上,生猛地扑倒了她。
  待蜂王领走了庞大的蜜蜂大军,卓婉委屈着一张肉嘟嘟的胖脸,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秀衣绣在百花裙上的每一朵小花都被蜜蜂大队的花汁临幸了一遭。
  一个个小小圆圆的彩色小点点在绣花上安家落户。
  青衣忍着笑给她拍粘在后背的沙粒,语气轻缓的安慰道:“它们只在百花裙上留下了花汁,没有在的彩虹发上调皮。”
  卓婉摸摸了头发,又开心了起来,庆幸道:“幸好没沾到我的头发上,有些花汁颜色特别难洗掉,要费好大的功夫。”
  青衣笑道:“我来给你洗百花裙。”
  卓婉摸了摸衣裙,惆怅道:“不用了,我自己洗,还能多运动运动。秀衣说,最近我的脸又圆了。”
  青衣捏了捏她软嫩嫩的脸,瞧着她发愁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不给我写信,给秀衣写信。说,做体力活能瘦身,卓府里干活越多的人长的越苗条。秀衣已经替我求情了,如果能保持住现在的身形,还可以得到美人娘温柔的嘘寒问暖,要是超出了美人娘承受的范围,后果不堪设想。”
  青衣想起大夫人每次看见小姐又吃胖时眼神中的不可思议,笑的前俯后仰。
  “我都这样悲伤了,你还笑成这样。”卓婉摇了摇头,学老军师瞅见她与勒安谦亲昵时的语气,叹息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青衣捶了捶胸,极尽所能地忍住笑,安抚道:“你是大夫人的掌上明珠,即使超出了承受范围,也不会舍得罚你的。”
  “你不了解我娘。”卓婉一副看遍世间的沧桑样,“我娘会亲自制定菜谱,然后派琴姑姑来监督我的执行情况。”
  “琴姑姑可怕,一点油水都没有的菜谱更恐怖。”
  青衣忍着笑,摸摸她的头,“小姐胖胖的更可爱,大夫人的审美被京都风气带歪了。”
  卓婉赞同地连连点头,“我也这么想的,老祖宗和二叔二婶他们都觉的我最好看,就连我爹也说我最漂亮,只我娘固执地认为二堂姐那样的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我娘也不反思一下,二堂姐是仙女下凡,我是她肚子里蹦出来,天生的起点不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青衣忍笑忍的肚子疼,沙哑道:“小姐说的是,小姐刚生下还比二小姐重三斤,要怪只能怪大夫人梦中抱住了胖娃娃没有拽住小仙女。”
  “对。”卓婉点头,点的铿锵有力,“就是这么个道理。”
  青衣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稀罕地捧着卓婉嫩溜溜的脸蛋,连连咬了好几口。
  在路上被摇晃入睡地金猊揉着眼睛从车厢中走出来,看见青衣在调戏姐姐,扁着嘴,站在车厢上张开胳膊,要她抱他。
  卓婉疾步上前,把矮墩子抱了起来。
  “姐姐。”矮墩子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用他肉墩墩的脸蛋蹭了蹭她粉扑扑的脸颊,不放心地叮嘱道:“女孩子要矜持,不能让人随便亲。不经你同意就要硬亲你的,不要怕,揍他。揍坏了,我担着。”
  矮墩子可操心他脑袋不够用但长的还算标致的姐姐被人给骗了。
  卓婉乖乖点头,“不让别人亲。”
  矮墩子用余光扫了一眼笑意连连的青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以后他多看管着点姐姐,姑姑在给他的信里说了,姐姐记吃不记打,要牢牢地看住了。
  卓婉抱着矮墩子来到草棚中,把草垫摞起来,她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数了数她小花园中的花骨朵,欢快对矮墩子说道:“有二百三十六个紫色的花骨朵,红衣说,这些紫色的花骨朵在沙城很罕见,里面藏着紫色的小果实能治病,而且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每年一到紫花绽放的时候,沙城的孩子就会窜东窜西地找。”
  矮墩子自认为他是太子未来的明君,不能跟她一样只想吃的,“能治什么病?”
  “不知道。”卓婉看向青衣,“青衣,能治什么病?”
  青衣言简意赅道:“解热解毒。”
  卓婉听罢,眉开眼笑地点点头,欢乐地去给她的紫骨朵浇花。
  矮墩子挺着小肚子,背着手示意青衣继续说下去。
  青衣平静道:“在大军破入沙城前,沙城只可进不可出,尸骨无法及时掩埋,便会滋生尸虫。凡被尸虫叮咬的人会持续地低烧,年轻力壮的能扛过去,孩子和老人抗不过去便只能慢慢地腐烂下去。灵寻花的果实是唯一能解尸虫毒的药,只生长于沙城。其本身的生长就需要极其苛刻的环境,再加上无恰当媒介来传播花粉,以至于在沙城中罕不可见,即使有幸找到了,也多是有花无果。”
  金猊思忖了片刻,遗憾道:“那姐姐不白高兴了?她数了二百三十六朵花,她还以为里面藏着二百三十六个果实。”
  青衣看着小姐欢快洒花种的背影,笑道:“有蜂王在,灵寻花都能开花结果。”
  金猊似乎找到了原因所在,迟疑道:“沙城以前没有蜜蜂?”
  青衣轻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帮她家小姐拿水桶。
  金猊紧跟而上,他心中满是疑惑。
  国师给他看过沙城记载,书卷中讲的多是进入沙城的犯人来历,以及衙门对沙城的管理方法,以及沙城中发生的骚动因由和处理方法。书卷中并没有讲到这些细节,而这些细节又至关重要。
  青衣仿若已知晓金猊的疑惑,淡淡地解释道:“这里的环境不适合蜜蜂。花园里的蜜蜂本存在于阴郁的野林中,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小姐,粘着小姐从野林迁徙到了沙城。”
  金猊了然,无论是人还是蜜蜂都在努力适应着沙城糟糕的自然环境。
  青衣和金猊走近花园时,卓婉已洒完了花种,被蜂王指挥着把金边垂叶草从葡萄架下移栽到紫花下。
  金猊被蜜蜂大军拦在篱笆外,蹲下下,透过篱笆缝隙看她移栽,“为什么放在紫花下?它们不竞争养料吗?还是说,金边垂叶草与灵寻花是相互伴生的。”
  卓婉坐在彩石铺的小花道上,把种花手册放在膝盖上,从荷包中掏出眉笔,详细地记下移栽金边垂叶草的注意事项。
  “大概是伴生的,我一直按照蜂王的指使来照顾它们,都长的好好的,突然移栽金垂草可能是紫花喜欢它的味道。”
  “味道?”矮墩子仰着鼻子使劲地吸了吸,“闻不见。”
  卓婉起身,又挖出一棵金垂草发放到矮墩子的鼻下,“咸咸的大海的味道。”
  矮墩子拧了拧鼻子,再次嗅闻,依然没有闻见她说的大海味道,摇头道:“没有任何的味道。”
  “有呀。”卓婉低头闻了下,“味道挺大的。”
  两人一起看向青衣。
  青衣弯腰闻了闻,“有大海的味道,很浅很淡,寻常人难以闻见。”
  卓婉揉了揉鼻子,蜂王天天给她蜂蜜和花汁,她难道慢慢地被蜂王给驯化了,有了跟它们一样的嗅觉,然后凭借这个外挂进入香水界,经历种种挫折,最终走向巅峰,成为香水界的大佬。
  她脑子里联想了一部有始有终的大戏。
  卓婉两眼黝黑无神,撒欢地沉浸在传奇大戏中。
  青衣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轻柔道:“蜜蜂每日扑在你脸上的花汁和蜂蜜有药性,可使五官敏锐。”
  卓婉眼神一亮,灿烂道:“千里眼,顺风耳。”
  青衣大笑着点了点头。
  卓婉进行了下自我分析,她除了鼻子闻到的味道多了些,也没觉察到耳朵和眼睛有什么改变。
  耳边的声音依旧熟悉,没有更清晰也没有更复杂。她的眼睛本来就能看那么远的距离,现在依然是这个距离,啥也没变。
  看来,蜜蜂的敷脸面膜仍旧任重而道远。
  卓婉把小花园的每一朵小娇花都照顾了妥当后,看了看长势疯狂的葡萄藤,想着这个葡萄架太小了,需要勒安谦再给她做个大的。
  蜂王也许会看在她给它帮工的份上,允许她把大架子挪进来,说不定还一并照顾好她的葡萄。
  要是不行,她还可以讨好它,比如,多扎几根篱笆,扩大它们的小花园地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花儿们的地雷,以及投送了营养液的小花们。
  以后地雷满12,以及营养液满1000,花儿们就可以掐着小蛮腰甩着鞭子等加更了。对,作者会很自觉。
  然后,其他时间,正常日更3000,作者放假时会加更。
  第86章 糖豆
  脚下的彩砂犹如柔软的地毯,暖暖的,踩在上面,有沙沙的声响。
  卓婉光着脚丫子,捏着裙摆踩在上面,撒欢地跳着小老太太教她的祭春舞。
  远远望去,像一颗晃动摇摆的糖豆。
  勒安谦笑咳了一声,胡乱地擦了把汗,撑着锄头,看着远处的糖豆不停地蹦跳,她看起来欢快极了。
  青衣手上提着她的缀珠纱花鞋,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满眼的笑意。
  在卓婉一看见蜿蜒绵长的彩砂小路,兴奋地邀请矮墩子一块脱鞋玩沙子的时候,金猊矜持地拒绝了,在外面光膀露脚不合规矩。
  卓婉自娱自乐,彻底玩开了,笑出了一脸灿烂的小太阳时,矮墩子的脚趾头蜷缩了下。
  卓婉跳完一支不甚熟练的小舞蹈,小跑到青衣的面前。
  青衣把水递给她,趁着她小口喝水的功夫,给她擦了擦汗,把她跳乱的头发给彻底散开。
  细软卷曲的长发随着此时温柔的清风飞舞出一道道的彩带。
  金猊被眼前的这一幕美的张长大了嘴巴。
  他现如今只穿深色的略显厚重的衣服,心里还是更喜欢鲜亮的颜色,看到他最喜欢的人这样的明艳,眼睛更是闪出明亮的光芒。
  “姐姐好漂亮。”此时,在矮墩子眼里,谁都比不上他姐姐好看。
  “嗯~”卓婉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青衣还有颜料,回去后,我给你也染上,你也会像我一样漂亮。”
  金猊猛然回神,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脱掉鞋试一试,很舒服。”卓婉喝完水,鼓动着矮墩子跟她一块玩,“反正现在没有外人,即使你脱鞋玩沙子了也没人知道的。”
  金猊挺着小肚子,摇了摇头,遗憾又艳羡地看了下她的脚。
  卓婉歪着头想了想,豁然开朗道:“我问问暗卫,看他们能不能闭一会眼睛。”
  金猊的嘴角扯了扯,又迅速地收敛了起来,继续一脸的严肃。
  卓婉四处看了看,对着有些失真的沙地道:“外面有重兵把守,这里又有我和青衣,很安全。你们可以稍微闭目养神一会吗?”
  安静的只能听见彩砂流动的沙沙声。
  卓婉看向青衣,求救的可怜小眼神。
  青衣忍着笑上前道:“小姐要是让我咬一口,我就能保证他们一个时辰内都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卓婉仰头歪着,主动把软软的脸蛋送到青衣的嘴下。
  青衣大笑着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