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他亦已卸下戎装,金发柔顺地贴服额头、若即若离地掩映漂亮的眉眼。行走间肩头卡乌纳扣结上层层叠叠的朱红流苏随之轻摇,越发衬得那双红眸漂亮。黄金臂环扣住线条微贲的上臂,映着颈链和手链熠熠的金光,明明是正宗土豪金,却硬是被王衬出了几分脱俗之感;半裸上身肌理线条都是上天杰作,简直自走荷尔蒙发射器。
  小豆倦怠地收回目光。
  ……比豆神帅比的都叉出去埋了吧。(:3 っ)3
  吉尔伽美什步入宫室后站定、眼风一扫,殿内的女官便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两人,小豆绷紧的身体便慢慢松懈下来,抬手捏住太阳穴、喉间溢出一丝压抑的痛哼。
  擦……每次都玩虐身梗,谁有她苦逼?
  一边想一边支持不住、直接栽了下去。
  下一秒就被吉尔伽美什握住了手臂拉向身前。
  他神色喜怒难辨地盯住她,语气不无嘲意。“弄成这样还真难看。”说着俯下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这一抱抱得也太自然了些(……)。
  ——于是他环住她肩膀的手微一抬,她也就理所当然地顺势靠上了他胸口。
  明明战场上还打得杀气四溢,到无人处时两人间气氛又微妙改变,暧昧像毒草一样滋长。
  ……唉,豆神真是个计划通。( →_→)
  相爱相杀路线走得如此顺利,算是唯一的慰藉……回想起千年后现世再遇英雄王爱恨交加的卧槽脸,小豆释然了一些……
  两人身体甫一接触、体温有了对比差,小豆立刻感觉到自己现在的体温恐怕跟冰块没区别,得亏英雄王居然面不改色。脸颊贴在他颈间金链上,冰冷的金属都比她来得有热度。有气没力地抬眼瞥向他侧脸,她随口道:“怎么尊贵的乌鲁克王寝宫里的血气这么重。”
  他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一边不紧不慢地往榻边走、一边缓缓晲向她。“不如先想想自己的处境。”
  小豆皱起眉。
  想来想去最可疑的就是努扎老头那碗酒了。
  可这老头虽然喜欢找茬,但也是恩美用了一辈子的老臣,做叛徒的可能性小。要说是篡位……这货家生了十三个女儿、全都远嫁外城,就算他是想自己夺位,干嘛等到这种枯灯年纪才动心?
  乙女游戏还要玩权谋太坑爹了,一想事小豆更加头痛欲裂……这时吉尔伽美什弯下身将她放到榻上,她任由自己陷入柔软床褥间,有气没力道:“……乖乖别吵,等我醒了再说。”
  对比那副在战场上耀武扬威的样子、再一看现下缩进层层被褥中苍白虚弱的女人,吉尔伽美什非但懒得计较,倒生出几分对这强弩之末的可悲模样的病质宠爱欲。他懒懒靠在榻沿,手指拈住她耳垂上的红宝:“送你的耳环呢?”
  “俗,融了。”她施舍般模模糊糊敷衍了一句。
  吉尔伽美什蓦地想起自己还是王储时、对基什王不爱黄金的属性开过的嘴炮,唇角不由泛起一丝凉薄的笑意。“让女人掌握财政大权果真是国之灾难。”
  她没有回答,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以指尖描摹了一下她耳上血滴般的坠子,手收回一些,不意带起几缕银发。他便顺势合拢手指,将那缕发拈起,眼神微动、仿佛审视上等奢侈珠宝似的细细看着。
  正沉思时,倏地宫室中央空气如水纹一般微微波动、凭空具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来。
  吉尔伽美什神色中掠过一丝不耐,抬眼看向来者。
  ——凭空出现的是个姿容动人的黑发女子,明明身上装饰的华贵珠宝饰物繁复已极,却丝毫不能夺去她半点明艳光彩。她身材凸凹有致,穿着亦大胆极了,单薄布料下丰满胸脯几乎没有遮掩,两点凸起忽隐忽现;赤足上环佩琳琅,步履间摇曳生姿。见吉尔伽美什望过来,她便以露骨的眼神回望过去,勾唇道:“她体内有冥河的水、污染了神血,这才如此痛苦。”
  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自己的长发。“冥河收纳死人魂灵、凝聚了世上之大恶,是能够动摇神格的污秽,就算是我父神中了招也不能幸免、要痛上几天。”瞥了小豆一眼,“真可怜……不过基什的王好好的怎么误饮了冥河水?该不会是被哪个守河的下贱小神给暗算了吧?”
  她饶有兴致地轻笑起来。
  吉尔伽美什并不答言,微微眯了眼,片刻后淡淡问道:“只是痛上几天就能自愈?”
  女子仍是咯咯笑:“当然不能,她还不是真神呢。若放着不管,过不了几天恐怕连半神都不是了。”看到吉尔伽美什的眼神,微挑起眉:“怎么,你想帮她?”
  吉尔伽美什似乎不耐对答,语声有些冷凝。“方法?”
  “简单得很。她体内污秽之物与神血互博,现下是后者落了下风。若要净化极恶,就分些蕴含极善的神血给她、消化那恶。”她款摆腰肢走向他、俯身贴了过去,“……吉尔,你喜欢她吗?”
  吉尔伽美什表情无波无澜,盯住腻过来的水蛇似的女人。
  她无所谓地迎上他视线。“失去神格并不会死,不过是成了凡人身而已。你若是喜欢,留她在你身边也无不可,正好趁着这机会拔了她的獠牙,何必还要费神去救?”
  闻言,吉尔伽美什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抬起下颔,居高临下地看她,眼底尽是阴森冷意。
  “……伊南娜,你果真还是没有长进。”
  话音刚落,他周身便猛地涌出奔流魔力,煞气十足地凝聚成簇、袭向了伊南娜!
  他身上金饰在风流中叮铃作响,一瞬打破了宫室内的静谧。
  伊南娜反应极快,在被击中前身形迅速化作虚无、片刻后又在不远处重新现出来,一脸惊怒!不等她质问,吉尔伽美什已森然先开了口,语气满是厌恶。“以欺诈手段收纳心悦珍宝,这便是你以这愚蠢心智所能想出的谏言?看来安努生你时果真忘了将风骨一并予你。”
  他半阖的双目猛地睁开,绽出残忍杀气。
  “退下!”
  伊南娜猛地咬了咬唇,随即转过头、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宫室内重归寂静片刻,突然一声轻笑响起。
  吉尔伽美什回过头,看向榻上发笑的那一位——
  虽然形容虚弱,但基什王却笑得愉悦极了。见他回头,女王笑容益发明显:“那就是乌鲁克的月神?”
  吉尔伽美什阴鹜地瞥她一眼,没有答话。
  ——小豆刚才只是短暂地睡着一会儿,便又被疼醒了,这王对神的对话被她基本听了个全的。
  ……得,传说中对英雄王爱而不得反生恨、鼎鼎有名的女神伊南娜入镜了。
  这里给不知情的小伙伴科普一下,相传女神大人向闪大王求婚被拒后恼羞成怒、直接放天牛想踏平乌鲁克城,结果被大王武力制裁了。于是女神直接狠毒地弄死了王的挚友,从精神上打垮了王……那是后话。
  话说回来,女神这是一出场就踢到铁板的节奏啊……怪不得最后和吉尔伽美什战得那么惨烈。
  前略,从刚才他们对话也可窥知一二;小豆心音默默给女神大大挽了个尊:妹子,想攻略做王的,不先找准王的痒处如何使得?
  托伊南娜大大的福得知了如何自救的方法,小豆便有余暇转着念头思考正事了。伤病体虚不是事儿,豆神还有凛妹偏头痛和人鱼低血糖的底子在呢,该开工时就开工——她抬眼看了看英雄王头顶的60好感(之前在战场上打得兴起时涨了一些),再一看英雄王那副余怒未消的表情……给男人的脑洞松土,情绪波动时向来是绝佳机会有木有(心音响指)?( →_→)
  ……唉。挂着持续掉血debuff还要加班人干事。
  小豆侧了侧头,露出半埋在床褥间的脸、对上吉尔伽美什的目光……
  别问豆神为什么!不知道进行哲学相谈时【略带病容与禁欲感的神之美貌】是加成好感度利器吗!
  ——于是乎小豆挂着【略带病容与禁欲感的神之美貌】、慢悠悠开口:“原来乌鲁克的月神果真如传闻般不太聪明,竟以凡人的道理去度量宝物收集癖的气度。”
  吉尔伽美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一脸嘲谑的笑意:“……收集癖?”
  “我说得不对吗?宝石、黄金、领土、霸权、美人……珠宝看成色、活人看血统,死物活物并无区别,于你都是可收集在库藏中的宝物。乌鲁克王的王道便是蒐集与身价相符的珍宝,征服、掠夺乃至践踏蹂躏,不论是如何残酷的方式都无所谓,只一定要堂堂正正让‘宝物’对你下跪低头、尊你为王便可……哪个不开眼的敢侮辱这审美夺美的原则、以卑鄙之心玷污这份愉悦,便统统格杀勿论。”
  她笑意更浓。
  “‘王’之一字,本就是宝物收集癖的极致。”
  吉尔伽美什静了片刻,倏地大笑出声!
  他歪了歪头、笑个不停,眼角眉梢尽洋溢着不加遮掩的愉悦。
  “那么你又如何?基什王,你的王道又是什么?”
  她不假思索地干脆答道:“当然也是一样。”
  这个答案明显让吉尔伽美什的愉悦又加深几分——
  他缓缓俯下身,以一种悲悯的、略带怜爱的姿态抬起手,轻抚上她脸颊。
  “……既然如此,现下你想收集的珍宝是什么?”
  他的手指触到她肌肤的一刻,头顶飘起的金色数字“60”迅速重组,跳到了70。
  小豆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唉,豆神果然是个计划通。对不住了伊南娜大大,有对比才有真爱啊。
  半晌她开口:“我要将我双足所能到达之地,尽数划归基什版图所有。”
  吉尔伽美什的红眸仿佛要燃烧起来。“……霸权的价值何在?”
  “它替王的子民带来财富、长寿……与更大的贪欲。”
  ——70跳到了80。
  “不错,这贪欲才是珍宝的本质。”吉尔伽美什语声又沉几分,嗡鸣着震动耳膜,轻而诱人、仿佛蛇的私语。“珍宝并非无尽的财富与永恒的生命,而是百姓因渴求这二者时所引发的百花争鸣的思想,这才是凡人智慧的趣味所在。”
  “有欲.望才能认清自我、自肉体中生出灵魂,自灵魂中又生出文明。”
  她虚起眸光,看着他头顶闪烁着变成90的数字。
  “王的责任便是发掘这珍宝、观察这珍宝,藉这永无止境、不会枯竭的快乐以娱己。”
  金色小字闪烁了一下。
  尔后慢慢凝聚成了100。
  ……计划通矣。(:3 っ)3
  他手指在她肌肤上流连,她则享受似的微阖起眼。
  “……乖乖将国家交给我吧,吉尔。”
  吉尔伽美什支着下巴、抑制不住似的再度笑了起来。
  看着女王漂亮的脸上大不敬的狂妄和骄矜,胸中恶质的征伐欲便不断膨胀、愈发愉悦。
  “……继续做梦也好,你作为珍宝的价值正是这份妄图击败我的不屈之心。且保留着这分天真,继续取悦于王吧。”
  哲学相谈累脑伤神,小豆这会儿已累得不想说话。歪头重新将脸埋入榻间柔软的布料中,爱答不理地“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口嫌体直懒得揭穿你,自己顶着一脑袋的死心塌地玩儿泥巴去吧闪弘历!
  豆神……艾玛豆神消耗太大,得缓上一缓。(。_。)
  ……
  不知吉尔伽美什是何时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在疼痛与寒冷中睡着的;小豆清醒过来时,是因为骤然感知到身体内的魔力重新开始了流动。
  她猛地睁开眼——眼球被外界的光芒刺得一涩,快速眨了两下眼、视野中模糊一片的景物方才清晰一些。
  随即就被震茫了……
  她正置身于一方雾气蒸腾的奢靡浴池中。
  水蒸气在水面上弥漫,掺以些许鲜血腥甜的气味。整个浴池的水流形成了一道浅而缓的漩涡、以均匀的速度慢慢转动,拖载着充沛而奇异的魔力,最终汇向她身处的位置,透过肌肤缓缓渗入她的体内。
  她动了一下,僵硬地回头……
  便透过水雾看到了正垫在她身后、靠在池壁上的金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