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路小蝉的睫毛很长很密,他带着少年不谙世事的英气,但每当他眨动眼睛的时候,就让人心软。
  “怎么会不在乎呢?被烫伤是很疼的!”
  路小蝉心想,舒无隙是把他想的多么没心没肺啊!
  “烫伤的是我,疼的不是你。你为什么会在乎呢?”舒无隙看着路小蝉的眼睛问。
  “我会心疼啊!”路小蝉捂住心脏的位置,“这里会像被揪起来,被撕裂了一样疼!”
  “原来这就是心疼啊。”
  舒无隙轻声道。
  路小蝉特别不喜欢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因为自己也会被堵住了一样,想要安慰他,心里有一种克制不住的触碰他的念想。
  可是自己不能碰他。
  “我带你出去走一走。”舒无隙起了身,轻轻拉着锁仙绫,将路小蝉带出门去。
  路小蝉发现了,在太凌阁里,空间都是交叠的。
  比如此刻,他们推开门,脚踩在地面上,路小蝉的脚下是山石起伏的道路,和他第一次踏进太凌阁的时候平滑如镜的感觉是不同的。
  “这里是哪里?”
  “昆吾栽种仙株的地方。在这里,移植了一株不死树‘奉天’的枝桠。”
  “真的?我听说‘奉天’的汁液做成的琼膏能让修真者事半功倍,而且还能祛除百病强身健体。
  如果有的话,我能不能吃一点?”路小蝉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你不会爱吃的。对你而言,琼膏味同嚼蜡。”
  “不可能吧?味同嚼蜡?我没吃过,未必一定不爱吃啊?”
  路小蝉心想,就算味同嚼蜡也是好东西啊!不能暴殄天物的啊!
  “没关系,既然现在你想吃了,那就多吃一点。”
  于是这一天的晚上,路小蝉吃的就是桂花糖沾琼膏。
  就在他盘坐在舒无隙的小桌案前,把最后一口琼膏送进嘴里的时候,就听见门哗啦一被推开,昆吾气冲冲进来。
  “舒无隙——你欺人太甚!那株‘奉天’我为了让它能够成活,每日以我的灵气来浇灌!如今好不容易长了这么高,你竟然给我连根拔了!”
  路小蝉正好就被那口琼膏给噎住了。
  原来那株仙草这么珍贵呢!
  当时舒无隙说拔了就拔了,直接扔给其他药修说是晚饭时候送来,路小蝉还以为珍奇异草在太凌阁就像路边野花一般随处可见……原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小蝉想吃。”舒无隙回了一句。
  完全的无所谓和理所当然。
  “小蝉……小蝉……”昆吾低下头来看着路小蝉,咽下口水,明明心有不甘却又得陪着笑,“原来……是小蝉想吃啊!你可以跟我说一声啊,我亲自来弄,至少那株仙草还不至于连根儿都没了不是?”
  路小蝉抠了抠下巴,这个昆吾怎么变脸比翻书还要快啊?
  “怎么样,小蝉,这个琼膏它好吃吗?”昆吾笑着问。
  路小蝉虽然看不见昆吾的表情,却觉得此刻的他肯定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原来你竟然拿镇守无意剑海的无隙剑给我取乐?
  舒无隙:不可以吗?
  路小蝉:你这简直是……是昏君所为啊!
  舒无隙:你喜欢就好。
  路小蝉:我不喜欢昏君!
  舒无隙:我是说你喜欢坐我的佩剑。
  路小蝉:……
  第31章 新奇无比
  “好……好吃……”
  “哈哈……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它也死得其所了!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 开口道:“昆吾君……您好像特别特别心痛啊……
  昆吾老泪纵横, 心道:老子当然心痛!老子种了它上千年啊!每日老子都摸摸它,给它一点我的灵气。你随口一句想吃,剑宗就给我拔了!我能怎么办?我还能上前跟他拼命吗?
  “不!我不辛苦,小蝉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来了太凌阁, 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和舒无隙都待我这般好, 到底为什么?我是上辈子修了什么善缘啊?”
  这个问题一直在路小蝉的心头徘徊不去, 舒无隙从来不说, 而昆吾并不是不想告诉他, 可他却非常忌惮舒无隙,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下。
  “那自然是善缘,大大的善缘!”
  昆吾看着路小蝉的盘子里还有半块琼膏,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心力, 全都进了路小蝉的肚子里,哪怕让他吃上一小块儿也好啊!
  路小蝉转过身来, 筷子夹起剩下的半块就要送进嘴里, 昆吾眼巴巴地看着,舒无隙端坐在对面,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和路小蝉抢吃的。
  路小蝉夹到了嘴边又放下,揉了揉肚子说了一句:“琼膏沾着桂花糖,确实好吃。可是我吃不下了……”
  昆吾眼睛一亮,心想:你吃不下了正好啊,给我吃!给我吃!
  这时候对面的舒无隙开口了:“最后一块吃下去吧。对你的身体好。”
  “好吧……”
  路小蝉用筷子把它戳了起来, 结果还没送进嘴里,就落在了桌子上。
  那一瞬,昆吾心疼到差点没口吐鲜血:那可是琼膏啊!琼膏!就这样掉在桌子上了!一块琼膏就是十年的修为!
  路小蝉用手去寻找,对面的舒无隙抬起了筷子,轻轻压在路小蝉的手臂上:“掉了就不要吃了。脏。”
  “哦。”路小蝉揉了揉肚子,心想还好不用再撑下去了,不然肚皮都要爆掉了。
  昆吾眼睛放光,连形象都不顾了,直接当着舒无隙的面,用手捡起那块琼膏就塞进了嘴里。
  舒无隙就像什么都没看见,抬起手来:“我带你去散散步。”
  昆吾一听,不得了啊!
  他们刚才散步就拔掉了他一千多年的心血,这会儿再散步又是要拔掉什么?
  “等等!等等!这个舒无隙,我要带小蝉去我的静室,教他点儿东西。你明白的吧?这个我们门派的心法不能被你听见!”
  昆吾看着舒无隙,一脸泰然,心里面却在打鼓。
  他有太多话要对小蝉说了,小蝉有太多秘密不清楚,不能等舒无隙把他带走了才后悔。
  但是舒无隙只是坐在原处,他收敛了灵气坐在那里就像个普通的端方公子,但是昆吾却知道……在舒无隙的心里没有正邪之分,没有天下大义。
  从前他镇守无意境天,那是每一任剑宗灌输下来的一种习惯。
  可是当年昆吾把小师弟送上去的时候,这种习惯已经被打破了。
  舒无隙……有了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非要不可。
  “小蝉,你跟着昆吾好好修习他教你的心法。”
  舒无隙用锁仙绫将路小蝉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整了整路小蝉歪扭扭的衣领。
  路小蝉的头发是自己扎起来的,因为看不见,所以总有零碎的发丝落在耳朵边上。
  这要是别人,看起来乱糟糟。可路小蝉生的俊秀可爱,头发乱一点反而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眼见着舒无隙的手指向上抬起,沿着路小蝉的脖颈,每一瞬都有可能会触碰上去,紧张得昆吾战战兢兢,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是说昆吾君要教我太凌阁的心法?”
  路小蝉觉得自己听错了。
  太凌阁是天下医道正宗,他们的心法以清心为主,讲求道法天成,从不刻意追求所谓境界,也自然不如江无潮那样的剑修那么辛苦,只是进程缓慢而已。
  “嗯。”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声,手指又向上,像是要去把路小蝉的碎发别到耳后。
  昆吾差一点扑上去:“不要!”
  “不要什么?你……你不想教我了?”路小蝉紧张地回过头。
  他的发梢在掠过舒无隙指节的瞬间,舒无隙收回了手,转而去整理路小蝉的发带,扯着发带的两边,紧了紧。
  “他不会不教你的。”舒无隙淡然道。
  “那是!那是!我保证好好教你,教到你会为止!”昆吾摸了摸胸口。
  他觉得真不能再让路小蝉跟舒无隙待在一起了,他很清楚方才舒无隙不是不想碰路小蝉,而是想碰的要命。
  如果不是因为碰不得,此刻恐怕不只是帮小蝉整一整领口,紧一紧发带这么简单了。
  昆吾恍惚了一下,他想起千年前自己冲进剑阁的那一刻,自己的小师弟双手就是被这条锁仙绫死死困住,从手腕到指尖,动弹不得,一个咒都使不出来。
  “他如果不好好教你,我杀了他便是。”舒无隙回答。
  昆吾的背上一阵恶寒,差点站不稳。
  “啊?你别杀他!我还要治眼睛啊!”路小蝉也着急了。
  他有时候真的摸不清楚舒无隙的套路。
  他什么时候不高兴,什么时候要摘人的眼睛,什么时候要杀人。
  他的是非好像和路小蝉甚至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对啊!别杀我!小蝉还需要我治病呢!”
  赶紧的赶紧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昆吾朝路小蝉招了招手,“小蝉,我一会儿再送你回来。”
  路小蝉跟着昆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