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姑姑,芸娘说得也对,我看咱们还是去扯下点布料放着吧!”小孟氏笑道,“反正迟早得扯,不如趁着庙会上花样多,咱们好好挑挑。”
  “对的,我也打算多扯点布料,新房那边也得多缝几床被子才行。”麦穗也附和道,她算过了,客房书房啥的每个屋都得放床被子,加上窗帘门帘啥的,她得买好多布料。
  “那就看看吧!”孟氏见媳妇这样说,也不好再说别的,便道,“就给芸娘扯床新被子,我和你爹的不用换。”
  她怕花钱。
  虽然来得时候,萧景田给了她些银子,但最近新房那边啥也用钱,她哪里还舍得换新被子。
  庙会上就数卖布料的摊位多,从麒麟门口一直摆到了戏台那边,琳琅满目的布料看得人眼花缭乱。
  其中以京城那边来的商家摊位前最是人多,每个摊位前都是人山人海,别说摸摸布料了,连眼睛也插不进去,生意不是一般的火爆。
  萧芸娘急得直跺脚。
  “咱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麦穗提议道,她可不愿意在这里挤来挤去的。
  萧芸娘执意不肯,非说这家布料最好,她想买这家的。
  “娘,那我去别处看看,您在这里陪着芸娘吧!”麦穗知道小姑子的性子,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只好说道,“待会儿咱们在戏台那边碰面。”
  孟氏拗不过女儿,只好点头道是。
  “娘,您看,我二哥和二嫂在里面,他们认识这家的掌柜的呢!”萧芸娘眼尖,一眼瞅见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萧贵田和乔氏,两口子正满带笑容地帮着掌柜的,把众人扯好的布料,叠起来,用麻绳捆好,萧贵田和那掌柜的说说笑笑,很是熟悉的样子。
  说着,便跳着脚喊道:“二哥,二嫂。”
  “咱们去那边看看。”小孟氏也看见了萧贵田和乔氏,拉着麦穗就走,低声道,“我跟你说,我最是看不惯老二两口子了,前些日子到处嚷嚷说,我二姑爹和二姑姑偏向你们两口子,村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都暗地里骂我二姑姑呢,说后娘就是后娘,把前房的儿子们分出去,就留她儿子在家里,还说以后家产也是你们的呢!”
  “净瞎说,我公公婆婆除了这串老院子,哪有什么家产啊!”麦穗不可思议道,“当初分家的时候,是景田给他们买下了那两处院子,还担下了所有的债务,怎么到头来,我们却成了占便宜的那个了!”
  “谁说不是呢!”小孟氏撇嘴道,“可人家不想那些,人家就觉得你们是占便宜的,说是地里的活有公公做,家里的活有婆婆,老三就是出海捕个鱼啥的,还说你成天在家里睡觉,饭也不做呢!”
  她成天在家睡觉?
  麦穗悄然红了脸,貌似这几天的确是这样的。
  见麦穗不语,小孟氏又笑道:“瞧我说了些啥,真的不该在你们妯娌之间嚼这种舌根,你们可千万不要为了这些事情跟老二他们吵架就行。”
  “表姐放心,我就当不知道这事。”麦穗不以为然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公道自在人心。”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我去年买的是一家齐州商铺的布料,价钱不贵质地也好,那家铺子今年也来了,瞧就在前面,我带你去。”小孟氏拉着麦穗就往前走。
  人太多。
  明明一小段路,两人挤得气喘吁吁。
  小孟氏还差点跟人撞了个满杯,硬是把人家姑娘的腰间挂着的香囊给挤掉了。
  “失礼了。”小孟氏忙弯腰去捡掉在地上带着牛头挂饰的腰包,却被那女子厉声喝住:“放下,不要动。”她的嗓音很是洪亮尖锐,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慌得小孟氏忙缩回手。
  麦穗记得萧景田也有这样的一个带着牛头挂饰的腰包来着。
  有次她无意问起那牛头的挂饰,萧景田说,那是在铜州得来的,西北人视牛为图腾。
  如今这个女子也有这样的一个香囊,那她是从西北来的吧?
  麦穗不禁多看了那女子一眼。
  这女子身着一袭玄色长裙,相貌端庄,眉宇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气,腰间居然还别着一把短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那么一股练家子的气势。
  她迅速弯腰捡起香囊,看都不看两人一眼,扬长而去,四下里浅浅淡淡的草木香也随之渐渐地散去。
  这香也很是熟悉呢!
  麦穗望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有些出神。
  “想什么呢,走了,买布料去了。”小孟氏拉着麦穗就走。
  小孟氏所说的这家铺子的布料花色不多,但质地还算不错,价格也不贵,麦穗很满意,把新房那边所需的布料索性全在他家买了,那掌柜喜形于色,忙道:“不知道小娘子家的马车在何处,我这就让人给送过去。”
  他觉得能大手笔买下好几匹布料的小娘子,肯定是家境殷实,坐着马车来的。
  “我们没有马车。”麦穗如实道,“麻烦您给我们包好就行。”
  “好说好说。”那掌柜的忙取了块大布头把麦穗选中的布料包好,满脸笑容地递给她,麦穗接过来,随口问道:“掌柜的,你们齐州那边最近海上怎么样了?你们是绕道过来的吧?”
  “唉,小娘子有所不知,最近海路不宁,我们哪敢从海上过来。”掌柜的苦着脸道,“我们是坐着马车绕了个大圈才过来的,要不是为了过来赶这个庙会,我们才不愿意冒险到这里来呢”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你们不出门不知道,现在路上也不安宁了,我们来的时候幸好一路跟着镖行的人才没有出意外,听说那些海蛮子在海上截不到船,便开始在路上抢了。”
  “这可如何是好。”小孟氏叹道,“再这样下去,我家就揭不开锅了。”
  二更,么么!
  第131章 庙会(二)
  村子周围的海域,捕上来的都是小鱼小虾。
  小鱼小虾太多,根本卖不掉,只能晒成干货。
  小干鱼又不值钱,每斤才能卖两文钱,都不够辛苦钱。
  小干虾晒成虾仁,倒是贵一些,可是十里八乡能买起干虾仁的人又太少,价格只得一压再压,如此一来,渔民们连虾仁也懒得晒了。
  因为海上不宁,远一些的海域不敢去,好多渔民因此都在家里歇着。
  掌柜的也跟着摇头叹气。
  两人抱着布料,挤出人群,坐在路边歇息。
  戏台子那边已经敲锣开唱。
  咿咿呀呀的声音引得众人立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去。
  狗蛋媳妇和梭子媳妇嘻嘻哈哈地迎面走来,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喊道:“你们俩个真是不够义气,来赶庙会也不喊上我们。”
  “哎呀,明明是你们来得早,还嫌我们不喊你们,是恶人先告状吧?”小孟氏笑嘻嘻道。
  麦穗刚想说什么,却见梭子媳妇脸色一变,突然大喊道:“老三媳妇,小偷,你的钱袋子。”
  麦穗这才觉得腰间一空,忙左右环视一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匆匆扒拉开人群,朝前蹿去。
  “站住,还我的钱袋来。”麦穗忙把布料往小孟氏怀里一放,快步追了上去。
  “抓小偷啊,快来抓小偷。”小孟氏大声喊道,“大家都快来抓小偷。”
  那人身形灵活,走得极快,在人群里穿梭游刃有余,很快不见了身影。
  麦穗追了一气,却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很是沮丧,却依然在人群里穿梭着找那人,那钱袋里还剩了一两多银子,被那小偷了,她很心疼。
  正沮丧着,却听见啪地一声,一个黑衣人猛地摔倒在她面前,手里还紧紧攥着她的钱袋子,接着一个洪亮的女声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麦穗抬头循声望去,见正是刚才被小孟氏撞掉香囊的那个女子,忙点头道:“多谢侠女相助,就是这人偷走了我的钱袋子。”
  “侠女饶命,侠女饶命。”那黑衣人忙双手把钱袋子奉上,跪地求饶道,“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看有没有少。”那女子冷声道。
  麦穗忙上前拿过钱袋子,摸了摸里面原本不多的碎银,又见钱袋子的暗扣都没有打开,便道:“没少没少,都在。”
  那女子脸一沉,飞起一脚把那黑衣人踢出数丈远,理理衣衫,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黑衣人狠狠地摔在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跑了。
  围观的人群这才如鸟散去。
  “老三媳妇,你没事吧!”小孟氏和梭子媳妇这才从背后追了上来问道。
  “没事,银子找回来了。”麦穗捏着手里的钱袋,心有余悸道,“多亏了刚才那个侠女帮忙。”
  许是刚才走得急,麦穗觉得脚踝处有些隐隐作疼,再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趣,便进了一家茶馆歇脚,让小孟氏去戏台那边跟婆婆和小姑子说一声,不用等她了。
  小孟氏只当她脚伤未愈,嘱咐了一番,便跟梭子媳妇和狗蛋媳妇去了戏台那边看戏。
  麒麟书院不远处的平安茶馆是鱼嘴镇唯一的茶馆,分上下两层,一楼散客,二楼雅间。
  一楼太吵。
  麦穗上了二楼,点了一壶茶和一碟芙蓉糕,找了个临窗的窗户坐下来。
  二楼人不多,很是安静。
  窗外正对着咿咿呀呀的大戏台。
  看戏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戏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全然沉浸在角色里般的凝神。
  她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孟氏和萧芸娘,牛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正在跟萧芸娘有说有笑地看戏。
  沈氏和乔氏也在,她们领着两个孩子跟小孟氏梭子媳妇和狗蛋媳妇站在一起,却并没有说话,妯娌俩跟村里的女人原本就不怎么好,如今老大老二跟了龙叔,她们就更觉高人一等,越发看不上村里这些穷不拉几的女人了。
  戏台后面是道低矮的山岗。
  山岗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树,一条曲折的小路蜿蜒其中,跟镇子外面唯一的官道相连。
  小路的松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
  不一会儿,麦穗惊讶地看到孟氏和萧芸娘连同沈氏乔氏四人在两个绿衣女子的带领下从戏台那边走过来,顺着山岗下面的那条小路,六人依次上了马车。
  片刻,马车缓缓离去。
  接着一匹快骑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朝马车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马背上的女子穿了玄色长裙,很是英姿飒爽,麦穗认出她正是那个帮她抓贼的那个侠女。
  麦穗越想越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婆婆和小姑子连同两个妯娌都心甘情愿地上了陌生人的马车呢?
  若是她们搭个顺车回家,也不会不跟她打招呼的。
  再说,那也不是回家的路。
  麦穗忙起身下了楼,出了茶馆,直奔戏台那边,找到依然在看戏的小孟氏和狗蛋媳妇梭子媳妇她们,急切地问道:“表姐,我娘和我嫂子她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小孟氏左右张望了一下,不以为然道,“刚才还在这里呢,是不是又去逛庙会去了?”
  狗蛋媳妇和梭子媳妇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聚精会神地听戏。
  “不是的表姐,我刚才看到她们上了一辆马车走了。”麦穗低声道,“她们走的时候没说啥吗?”
  “没有啊!”小孟氏惊讶道,“我们刚才只顾看戏了,也没留意她们啥时候走的呐,难道她们是上了牛五的马车走了?不会啊,就是走,也得跟你说一声才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