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电影马上要开始了,已经有人去排队了,徐迦宁一眼望过去,站了起来:“去排队吧,好像可以了。”
  霍澜庭蓦地失笑,也站了起来:“不用排队。”
  同他一起看电影,还需要排队,那让别人知道了怕是要笑他的,他同她一起上前,直往前走去:“和工作人员说一声,走那边通道,可以先进去的。”
  徐迦宁手里还拿着那两张票,回眸看他:“什么都特立独行,那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她还是有些享受着平民的身份,排队看电影就像她坐电车一样,感受着新时代的气息,慢慢适应这个世界,让自己同她们一样。
  她坚持要排队,霍澜庭只得陪着她了。
  顾君行和苏婉在队伍前面,很快就进场了,徐迦宁拿着两张电影票,慢慢走在队伍的最后,霍澜庭一手在西服外套的口袋里轻轻抚摸着里面的东西,看着她背影勾唇。
  最后排到她们,得已入场。
  徐迦宁看着电影票上面的座位号码,进去之后还有点懵。
  这家电影院第一次来,还好霍澜庭在门口就问过了,他接过电影票了,看了眼,对着她伸出了手来:“要不要我牵着你?有点黑。”
  她犹豫一下,伸手抓住了他的尾指。
  霍澜庭走咋前面,脚步不快,她慢慢跟在身后,因为是中排,走了好一会儿。
  终于落座了,徐迦宁回身坐下,将手包放在了腿上,因为进场慢了些,电影已经出字幕了,马上开始了,她的注意力立即被大屏幕吸引了过去。
  宣传照上说了,这是第一部 彩色电影,讲的是杨贵妃和皇帝的故事。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古时衣服,身材丰腴,脸上妆容精致却有些夸张,头顶戴着许多的头饰,每走一步,都要摇晃些许。
  徐迦宁略一皱眉,摇头。
  霍澜庭在旁看着她,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她的脸,神情……好像有点于心不忍?
  这是什么表情?
  徐迦宁还看着大屏幕,等唐明皇一出来的时候,更是伸手捂住了脸,很是无语,皇帝这等身姿,走路模样,真是给众位皇帝背黑锅了。
  算了,她知道是电影,虚假的,还是继续看电影。
  电影的开头,没想到几分钟之后,皇帝和杨贵妃抱在了一起,他们姿态亲密,还贴了脸。
  徐迦宁这会儿看得津津有味了,前后排都有人起哄,她回头看看,不经意一回眸,霍澜庭正看着她。她伸手扳着他的脸,面相大屏幕,伸手往前面指了指。
  霍澜庭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指尖,他动作轻柔,直接将她手放在了自己西服的口袋里,那里面一团毛茸茸的,小家伙睡得正香。
  起初,她还吓了一跳。
  可是那样的触感,徐迦宁蓦地抬眼。
  电影厅中灯光昏暗,可屏幕的光映着些许光亮,能看清霍澜庭的眼,还有他眼底的点点笑意。他只让她在口袋里面轻抚了一下,随即将她手拿了出来。
  屏幕上面演的什么,她已是忘了。
  转过身来,霍澜庭伸手在口袋里一捧,一只手拿将出来,一只小小的猫儿这就躺了他的掌心,送了她的面前。
  白色的,是她喜欢的颜色。
  第45章 贵妃的赏赐
  小猫儿真是要多乖,就有多乖。
  小小的软软的一只,徐迦宁抱在了怀里,一手轻轻轻抚着它的毛发。
  再看电影,真是气定神闲。
  偌大的电影厅里,大屏幕上的杨贵妃终于香消玉殒,唐明皇不得已失去了爱妃,痛哭不已,男演员将悲痛演绎得很伤感,影厅当中传来了不少叹息声。
  有的文人卖弄文采,还给同行的同伴讲解这段历史,说唐明皇贪恋美色误国,又说他对杨贵妃是真爱,赐死实乃是迫不得已,后世流传唯美的宠妃故事,美色误国,各有纷说。
  电影结束的时候,还有人感叹着,说帝王宠爱,此情千百年都难遇一回。
  什么帝王宠爱,这两天她已看了不少史书,对于唐明皇如何宠爱杨贵妃略有所闻。历史上唐明皇为了敲打杨家,几次将杨贵妃送了回去,能随时舍弃的个人,什么宠妃,不过男人掌心当中一抹朱砂罢了。
  真正的宠爱,应该像她皇后那样,生皇儿皇女,所有宫中嫔妃三跪六拜,不敢忤逆一句,就算是清君侧的那敏1感时期,皇帝也凭一己之力,护住了她。
  别说皇后,就连她这个挡在众人面前的贵妃,也是被人宠惯了的,谁敢说她有罪,笑话一样。
  那些说女人美色误国的,不过是生按的借口罢了。
  影厅当中灯光大亮,徐迦宁没有着急起身,这是她的习惯,很多人着急走挤成一团,她不喜欢,偏喜欢最后离开,安安静静地。
  怀中猫儿也睡醒了,喵地叫了一声,她抱紧了些许,眉眼弯弯。
  很快,影厅当中没什么人了,霍澜庭站了起来,帮她拿了包,两个人相继走了出去,外面人来人往,侯影厅当中还有不少的人,偶尔有路过身边的,他伸手将人隔开,小心护着她了。
  中午已过了,霍澜庭看了眼手表:“吃点东西?”
  徐迦宁可没有心思吃东西,她想快点回去搂着小猫儿睡一觉,她只管盯着猫儿,唇角都是笑意:“不,我要回去了,改天再请霍少吃饭,我做东。”
  很显然,她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他低着眼帘,也与她一样看着她怀中的那只猫儿:“那么喜欢吗?”
  小猫儿通体的白,偏偏一个小爪子上面有一点黑,徐迦宁伸手揉着那块黑,眼底都是笑意:“大概是喜欢吧。”
  这只猫儿和从前她的那只不一样,但她还是很喜欢。
  柔柔软软的,抱在怀里,整个人都舒坦了。
  两个人往出走,到了电影院的门前,有黄包车过来拉活,前面有人叫了车,一时间还缺了车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徐迦宁站在了广告牌下面躲着雨,向外张望着。
  霍澜庭让她稍站片刻,回去买伞。
  小雨淅淅沥沥地,广告牌上面有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来,落在她的脚尖上面,徐迦宁向后靠了一靠,这才注意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想必也是没赶上车,苏婉和顾君行站在石阶上面,这时两个人都拿着伞,看着她,似乎要走了。
  她想了下,不打招呼好像不太礼貌,伸手拿起小猫儿的爪子对他们招了招爪子,她心情不错,还对着他们笑了笑,算是招呼过了。
  苏婉目光冰冷,撑开了伞,走下了石阶。
  顾君行犹豫地看着徐迦宁,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把伞留给她,不等到了面前,霍澜庭去而复返,他手里拿着一把大伞,直接撑了徐迦宁的头顶,一手还揽住了她的肩膀:“去旁边的茶馆坐一会儿,雨停再走。”
  苏婉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站住了。
  徐迦宁搂紧了猫儿,这会抬眼看着霍澜庭,一脸笑意,她甚至都未向苏婉那边看过一眼,真是没放在心上。这种无视更令人羞愤难当。
  很快,霍澜庭单手撑伞,护着她先一步下了石阶,直奔着旁边的茶馆去了,街上的浅浅的水坑,二人从上面走过,溅起星星水点。
  苏婉紧紧握住了伞把,顾君行也上前来了:“下雨天还是坐电车吧,应该快过来了。”
  她这两天心情简直大起大落,此时在后面看着那两人背影,更是恼怒,电车的确是来了,可她此时再看着顾君行,全是不甘,靠着街边拧身先走了。
  顾君行连忙追了上去,一时间电影院门口萧瑟许多,只剩点点雨声。
  徐迦宁被霍澜庭推了家茶馆去,两个人坐了窗边位置,让人煮茶,此时看风听雨,也十分惬意。怀中的猫儿实在太小了,睡也睡不够,拱着挨了她的怀里,又窝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
  受人贿赂,当然得多想两分。
  徐迦宁低头看着小小的猫儿,唇角边都是笑意:“无事献殷勤,送我猫儿干什么?”
  霍澜庭靠坐椅上,拿着手帕正擦着手,修长的骨节,一点点擦过,擦过指尖,也未抬头:“你一向这样?”
  她伸手轻抚着猫儿:“什么样?”
  似有些心不在焉,能看得出来,是真心的欢喜,此时心思都在猫儿身上,他看着她,收起了手帕:“别人待你好,就一定有所图谋?”
  徐迦宁慢慢抬眼,似被他这话愉悦到了,失笑出声:“不然呢?七少不也是,哄我高兴,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当个幌子。眼下霍老夫人身子不好,霍家一定要和苏家联姻,你不愿参与其中,刚好我这个时候在苏家了,从前我们相识,还有我哥哥在,我不会过分逾越,等你可以彻底离开霍家时,或者摆脱家中束缚,那时候再一拍两散……对吧,你是这样想吧?”
  霍澜庭眸光微动,随即也是失笑:“不,不必勉强。”
  猫儿在她怀里又拱了拱,有人送了茶水上来,他伸手端茶,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买猫是因为下车时候看见了,买好电影票之后,他就记挂在了心上,当时根本没想太多。
  徐迦宁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她有了猫儿,心情大好,心情一好,整个人都柔和许多:“我呢,其实不是因为什么才不想帮你,而是觉得没意思,一个现在这个世道别说是订婚的婚约,就是结婚了,也可以随便离婚的,所以我不是因为这个犹豫,就是不痛快,谢谢你今天送我的猫儿,我回去天天看着她,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一直做个幌子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结婚了,也可以随便离婚。
  假意订婚已是极限,一旦结婚了,他不可能随便离婚,霍澜庭面色不快,他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面,因为霍老爷的专横霸道,姨太太之间的争斗向来在他的打压之下,虽然有养母护着,但他厌恶那样的家庭。
  小时候他和徐妈妈一起,她是个很温暖的人,她说一家人,应该和和美美在一起。
  如果他结婚,那样才行。
  茶馆里还放着轻柔的唱片,窗外小雨淅沥,面前的人长发披肩,若是此时有相机,拍下这一幕,那应当是极美的,画卷一样的。
  这么美的景致,再说什么讨价还价的事,真是扫兴。
  难得出来看电影了,刚才徐迦宁看得津津有味,他见她低眸又揉着小猫儿去了,完全是忘了他的模样,心情很是微妙。
  “怎么样,电影好看么?”
  “电影?”
  徐迦宁听他提及电影,才是抬头:“电影而已,看看算了,除了贵妃之死这个结果,里面没有一件事能是真的。”
  他眉间微动,她以为他不信,又是低声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自古以来,君心帝意一向如此。”
  说这话时候,脸上一本正经的。
  她端端坐在对面,姿态端庄,动作慵懒,不时低头轻抚着猫儿的毛发,不知怎的,竟生出许多错觉。
  真真的大家闺秀,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外面雨停了,二人一起喝了茶,吃了小点心,中午这就过去了,阳光重新冲破云层,时间不早了,徐迦宁要回去了,她拒绝了霍澜庭相送,执意享受一个人的时光,要单独坐黄包车回去。
  他拗不过她,只得在门前给叫了车来。
  徐迦宁拿着包,抱了猫,翩然上车,霍澜庭就站在车上,看着她目光浅浅。
  小猫儿在她怀中抻着懒腰,小爪子伏了她胸口,喵了一声,徐迦宁低眼便笑,单手托住了,对着霍澜庭伸出了右手来:“来。”
  那只手纤细嫩白,掌心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还攥着拳头。
  他牵过手,自然知道那手柔软,是软到什么程度的,不知要给他什么东西,霍澜庭伸手来接。
  徐迦宁眼中尽是笑意,手一动,将掌心的东西扣了他手里,随即叫车夫拉车,黄包车的车夫应了声好嘞,这就跑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远,片刻之后,黄包车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可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出,那姑娘怀里抱着猫儿的满足模样。
  霍澜庭摊开掌心,上面静静躺着一块银元。
  好像还能感觉得到她指尖温度,竟然还给他一块钱,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