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但好在枇杷如今赴宴的经验多了起来,每样水果点心都只是浅尝辄已,因为一会儿还会有晚宴,只看刘家这般富贵,一定会有数不清的美味。
  果然她的推断是正确的,当宴席摆上后枇杷大开眼界,山珍海味,四时之馔,犹如流水般地送到席上,最令她惊奇的是一道鱼汤。
  这道鱼汤从做法上就很特别,在开宴之初时,厅内正中便置了一只大鼎,鼎下的木炭燃着幽蓝的火光,鼎上炖着汤汁,还未进食就觉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宴至半酣,便有人打开鼎上的盖子,香气马上弥散到厅堂内每一处角落,就在这样的香气中,一个穿着雪白衣服的厨师当场拿起一条鲜鱼,用令人眼花缭乱的快刀将鱼肉片成薄薄小片,鱼肉直接飞进鼎内,又有人马上将鱼肉捞出送至案上,配以胡椒米分、姜、醋汁等食用。
  枇杷看得兴致勃勃,她觉得片鱼肉的厨师如果能与自己比一比刀法,肯定要比刘家娘子更值得当自己的对手,他拿的虽然不过是一把厨刀,但刀法之迅捷还真颇值得借鉴。
  而当那白生生的鱼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夹在筷子上还颤颤的,枇杷带了敬意地吃到口中,果真爽滑细嫩、鲜美无比。吃过鱼肉,那厨师又将玉兰、蘑菇、菜蔬等等依次切成薄片投入鼎中,烹
  煮好后陆续送上,于是各种味道,各种口感异彩纷呈,枇杷大快朵颐。
  最后厨师将鼎中之汤分入碗中,包含了各种食物精华的汤水,白如乳酪,在唇舌流动真是无上的美味啊。
  更妙的是,现在本是盛夏,原本不适合吃热乎乎的汤菜,但是在到处摆了冰山而凉意森森的刘家厅堂内,一切却都完全颠覆了,而这种与季节背道而驰的饮食,又给人更特别的感受。
  这时枇杷终于理解了前来迎接玉家人的那几位嬷嬷的口气为何如此之大,刘家果然不凡,就是一顿饭都吃出这么多的花样,真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堂上刘夫人正笑着给大家讲,“当年,韦巨源极讲究饮食,他家的厨子在京城首屈一指,时人都以能到韦家品尝菜肴为荣。他官拜尚书令左仆射后,曾向中宗皇帝进献烧尾宴,其中这道‘乳酿鱼’最为出色,中宗皇帝亦赞不绝口。”
  “只这新宰杀的黄河鲤鱼就极难得了,更兼这乳汤熬得又好,鱼肉鲜嫩,汤浓味醇,这乳酿鱼也是我吃过最美味的。”杨夫人笑着应和道:“这道汤还有下气温补的功效,正适合在暑热的天气进食。”
  “杨夫人果然高见,这道菜之长处正是如此。”刘夫人见菜肴得到客人如此高的评价自是高兴,但她也不免想到早听过的传闻,据说玉将军的夫人是弘农杨氏之后,看来并不是冒认的,如果不是出身世家大族,有过见识和经历,根本不可能知道乳酿鱼这道菜,就是偶尔听到也不会清楚这道菜最重要的关键之处。便又笑问道:“夫人祖籍可是弘农?”
  “正是,”杨夫人轻声叹了一声,“只是我却未在弘农住过,先是江南,后是京城,十几岁时又流落到营州。”
  “我倒是在从小在荥阳老宅里长大,但也一样嫁到范阳了。”刘夫人亦叹道,当年刘宏印向郑家求亲,身为名门世家的郑家自然看不上刘宏印的出身门第,但是最后迫于刘宏印手中的兵权,还是将自己嫁给了刘宏印。
  然后自己便委委屈屈地与这个粗人过了半辈子。
  在刘夫人看来杨夫人与自己一样,迫于命运的安排而不得不下嫁,而且她还不如自己呢,因为不论从官位还是富贵,玉将军比起刘节度使毕竟还差得远呢。
  “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刘夫人举起杯中酒向杨夫人示意,然后饮了一口放下后轻声向杨夫人道:“我的一个堂兄娶的就是弘农杨家的女儿,不如我们也结成儿女亲家吧。”
  ☆、第46章 叛贼出身
  杨夫人听到刘夫人要结亲的话,知道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先抬头向枇杷看去,只见她正与刘家的几个小姑娘正说着,“刘家的厨师刀功果真了得,鱼片薄厚完全一致,烹煮的时间又恰到好处,我从未尝过如此好吃的鱼。”
  从刘节度使府上向玉家表现出超出正常的友好起,杨夫人就在心里想刘家的目的,想来想去,自家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最后觉得刘节度使府上恐怕是想求娶自己的女儿。
  先前范阳和营州同属一个节度使统领,后来虽然分开了,但是依旧唇齿相依,本朝期间突厥冲破营州防卫袭击范阳的事情并不少见,因此营州的戍边其实对范阳的影响非常之大。玉将军升任副节度使后,在地位上也与刘家更接近,有了结亲的想法应该很顺理成章。
  更何况自家的女儿又美丽又能干,正是武将家最喜欢的儿媳典范,杨夫人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便开始打听刘节度使府上的情况。
  结果她原本还有一两分先看看刘家男儿的心思,但听说刘宏印姬妾无数,庶子庶女众多,且只生有一个嫡子,而这个嫡子已经娶了刘夫人娘家的侄女,便马上就完全将刘家排除了。
  且不说庶子与嫡子间差距甚大,很多人家根本不将庶子记入家谱,只是半主半仆地养大而已,只刘家的家风杨夫人就看不上。
  对于姬妾,出身大家的杨夫人能够理解,但凡事有度,男人有三五个姬妾服侍无所谓,但姬妾成群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嫡系如此单薄,更说明正室夫人的日子不好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来刘家的孩子也会有样学样,将来内宅一定混乱不堪。这们的人家,杨夫人怎么舍得让枇杷嫁呢。
  所以杨夫人便婉转地说:“我们家的孩子太小了,玉将军一直与我商量要多留她在家几年,晚些再议亲呢。”
  没想到刘夫人却笑着说:“游击将军已经十八岁了吧,现在议亲也不算早了。”
  杨夫人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原来刘夫人提出结亲的人选是守义。
  自从守义残了后,杨夫人心头的伤口始终在滴血,她尽自己所能地为守义延医买药,又体贴地照
  顾他的生活,但是却没想到过要为儿子娶亲。
  当年周家姑娘与儿子那样情投意和,自己与周夫人早有默契,如果没有变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成亲了可是周家说要离开营州时,自己整整几夜没睡,最后也还是没有开口。
  就是后来,也曾有人劝自己在怀远军兵士家中找一个老实听话的女孩给儿子娶进门,杨夫人也没有答应。儿子已经这样了,娶亲只能是耽误人家的女孩,玉家人怎么也做不出这样欺负手下的事。
  所以杨夫人幽幽地说:“我现在最想的是将守义的伤治好了。”
  “其实治伤与成亲并无冲突,若是小将军有了妻室,倒更方便照顾他的起居和用药呢。我们家的
  女孩都贞静贤淑,如果成了亲,定然会细心照料游击将军。”
  不得不说,刘夫人的建议很有诱惑性,杨夫人不由得心动了。玉家军户出身,原来家里并无下人,但因为守义的伤特别给他找了两个小厮。不过这些半大小子哪里会服侍人,就是自己处处操心,也难免有疏漏之处。若是守义有妻室,朝夕相处,贴身照顾,肯定就不一样了。
  刘夫人看出杨夫人的心动,微微一笑,对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又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先前节度使要与玉家结亲,但却是想将玉家的小姐娶进门,自己当然不可能眼看着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力劝刘节度使改变了主意。
  她的理由就是,自家儿子与玉小姐结亲再好也总不若把女儿许给玉家儿子,毕竟玉家小姐不愁嫁,年纪还小的她总要过几年才能进门,而时局变化不定,短期间很难取得效果。而把女儿嫁给玉家的儿子则不然,眼下就能成亲,玉家又会感激涕零,下面的事情也就都好办了。
  刘节度使虽然内宠颇多,但对夫人的话还能听得进,想一想就决定挑一个女儿许给玉家儿子。至于女儿的终身幸福,根本不在他顾及的范围内。
  刘夫人当然也不会在意庶女将来的命运,她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儿子。正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娶亲,所以她才要阻止玉家小姐嫁入刘府,因为不管哪一个庶子娶了玉家小姐,对儿子将来接管家业都是极大威胁。
  刘夫人又笑着向她指了指席间的几个女孩,“这几个孩子都是我亲手养大,都很懂事,”她又特别点了点九娘道:“看起来与玉家小姐很说得来呀。”
  因为提起了亲事,两位夫人不由自主都放低了声音,小姑娘们根本没有发现,还在一起笑着说话,刘九娘听着枇杷讲起营州的女子也可以骑马出城,一脸地艳羡,“我也会骑马,但只在府里的跑马场骑过,要是我能到营州该有多好啊!”
  杨夫人重新打量刘九娘,虽然相貌普通了些,但也够得上清秀,因为练剑的原因身体看上去很健康,性子也温和内敛,倒不似枇杷那样跳脱,比起其他几个娇弱的姑娘,还真很合自己的心意。
  虽然是节度使府上的庶女,但嫁给已经伤残了的儿子,还真是自家高攀了呢。以守义的情况,将来真要说亲,基本只能在普通良民家中找了,又要许女家大笔的金钱才能成。
  但是,杨夫人就是再动心,也没有完全被眼前的好处哄得失去了理智,刘节度使府为什么要与自家结亲,而且还宁愿牺牲一个女儿讨好玉家?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她想不出。于是便笑着说:“我瞧着还好,只是这样的大事总不能我一个妇道人家决定,总要与将军商量才好。”
  没想到杨夫人到这个时候还能把持得住,刘夫人多少有些诧异,但让玉家人回去商议一下倒更好,能像自家这样舍得把女儿嫁给玉家儿子的,玉家人再也找不出这么高的门第了。于是刘夫人便也淡然地地笑了笑,与杨夫人说起了轻松的话题。
  枇杷与母亲回到了刘家为他们专门安排的院子又过了很久,父亲和三哥才回来,而且只闻着呛人的酒味,就知道父亲一定没少喝。她便赶紧与娘上前扶了爹送他进里间床上,又抱怨道:“爹,你怎么又喝这么多!”
  三哥随后跟了进来,低声说:“你还抱怨爹呢,我们这还是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
  “怎么了?”杨夫人和枇杷一起问道。
  玉进忠见已经没有了别人,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真没看出刘节度使还有这样的野心,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他还想把我留在范阳,与他一起壮大军队,以挨天下有变。然后又说要与我们结成亲家,将来共享富贵,我差一点吓傻了,后来守义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我才想起来装喝醉了回来。”
  “啊!”杨夫人发出了一声短促地惊呼,忙问:“你不会是喝多了听错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父亲怎么会听错了?再说当时我也在一旁,”玉守义说:“娘,你别忘记刘家本是叛贼出身。”
  杨夫人并不真是不相信丈夫,而是她实在被刘节度使大胆的提议惊呆了。谋反可是诛杀满门的大罪啊,刘宏印竟然敢公然这样说出来。现在听儿子提过去的事,她身子不禁抖了一下,当初她的父亲就是因为十几年前那场逆贼造反守土不力才被判流放的。
  可是枇杷却一头雾水,“什么叛贼?”
  “十几年前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逆贼造反,习卷了范阳、德州、青州等十几个州郡,当时刘宏印还只是范阳下面一个折冲府的校尉,见围剿不利就投向逆贼,并带兵将范阳攻下,亲手杀了节度使。”玉守义三言两语地将往事叙述了一番,“后来朝廷平叛时,他又审时度势投诚,被封为范阳节度使。”
  这些事情不只枇杷不知道,就是玉将军也不大清楚,因此这一大一小一同向玉守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平时闲来无事,就将营州过去的邸报都找来看了。朝中几百年的事其实都在上面,就是没有明确写出来的,亦能在字里行间解读。”
  枇杷郝然,三哥想办法借来陈年的邸报自己也是知道的,而且他还一直让自己一同看,说是在其间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可是自己真没有兴趣去翻那堆故纸,所以时常敷衍一下就溜走了,原来竟然有如此大的用处。
  好在枇杷是从不吝于赞扬别人的,立即将一张大大的笑脸展开,“三哥好厉害啊!”
  玉将军也笑道:“守义的脑子像你们母亲,就是比我们好用!”
  “枇杷也聪明得紧,只是坐不住而已。”玉守义一笑,其实没受伤时,自己也顶喜欢在城外跑马打猎的。若不是腿残了,恐怕也不能一张张一节节地细看如此枯燥的东西。
  杨夫人被赞扬了,却无心理会,却道:“怪不得刘夫人说要将女儿嫁给我们守义呢,当时我还想刘家还很真心实意,”然后向大家问道:“我们若不答应,刘节度使会不会翻脸呢?”
  ☆、第47章 分析形势
  刘宏印这时也到了刘夫人的院子,一进门就哈哈笑道:“别看玉进忠英雄了得,原来却是个惧内的,我送他两个美人也不敢要,”又笑问:“那玉进忠的夫人是什么样的?”
  刘夫人知道丈夫肯定会过来问宴上的事情,所以一直坐在厅堂里等,闻言奇道:“并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呀!看起来倒是极温柔贤淑不过。”
  刘宏印摇摇头,“哪个男人不爱金钱美色?今天宴上用的器物皆贵重无比,我看玉进忠也未能免俗,把玩那只镶宝金爵良久,只是我要送他却不肯收。我想他一定怕人诟病,便招出两个美人,心想他一定会欢喜收下,没想到他也拒了。”
  刘夫人在心里暗道,你当天下人都如你自己一般好色无度?但总归不会真去质问他,只是问道:“那大人想留他在范阳的事情如何了?”
  “后来大家的酒都喝多了,他醉得不成样子,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我的话。”刘宏印胸有成竹地道:“不过也不要紧,这两天我就让他在节度使府上看看我们的荣华富贵,不怕他玉进忠不上钩!”
  “那玉进忠就果然如此重要?”刘夫人见丈夫招待玉进忠果然极用心,不免还是疑惑,“先前他从范阳经过,又没见你招揽。”
  “你不懂!”刘宏印懒得给夫人讲,但想到还需要夫人与玉将军的家眷沟通,便不耐烦地说:“先前玉进忠还在营州任职,他从小就在那里长大,自然轻易不会离开,现在他被陈节度使排挤走,定然满腹地不快,正是招揽他的好时机!”
  玉进忠的价值,陈节度使那个傻子看不出,他还是一清二楚的。这员虎将能征善战,对于突厥的情况了如指掌,得之后令他提一旅精兵驻防于范阳北部,便不必再担心来自漠北的不安全因素。
  尤其玉进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优点,他生性忠厚,不善权谋,只要认自己为主便不会反叛,实为自己将来逐鹿中原的好帮手。
  是以一向自诩有鸿鹄之志的刘宏印对他势在必得。
  刘夫人见丈夫已经不快了,便赶紧道:“今天我与杨夫人谈得也好,她果然是弘农杨氏之后,见识才华都极高的,我提了儿女亲事,她颇为动心,只是说要与玉将军再商量,而且我见她对九娘也还满意。”
  听到弘农杨氏,刘宏印又冷冷地哼了一声,自己年轻时也觉得世家女有多么高贵,费了些力气才娶到荥阳郑氏女为妻,其实真娶到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所以弘农杨氏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这位杨夫人似乎能管得了玉进忠,他倒不能忽视,如果能让杨夫人答应留在范阳,玉进忠应该就会留下了。
  于是他又命道:“你一定要交好杨夫人,尽早把儿女亲事定下来,让他们留在范阳。”想了想又道:“如果杨夫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们的儿子,哪一个都行,嫡子也无所谓,让你娘家侄女与儿子和离就行了。”
  刘夫人最怕的就是这个,听到后赶紧道:“儿媳妇已经有了孙子,又没有过错,哪能和离呢?”
  “又不是真要把她赶回荥阳,依旧留在府里住着就是了。”刘宏印不快地道:“你们女人就头发长见识短,一个儿媳和一员虎将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其实在他心目中,嫡子也与其他众子没什么差别,而且他还真不喜欢自己的唯一的嫡子,实在太过柔弱,如果自己真打了下了江山,他也不是守得住的人。
  刘夫人嫁到刘家这么多年,能够生存下来并坐住当家夫人的位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便曲意笑道:“我当然不是舍不得娘家侄女,但是杨夫人已经说过家里的小女儿还太小,要晚些议亲呢,眼下想娶玉将军的女儿肯定是不成的。”
  刘宏印便道:“那你就赶紧促成玉家儿子和我们女儿的亲事吧,先将玉家留在范阳。”说完也不再看刘夫人,转身出去了。
  刘夫人知他必不在自己这里安歇,便也自回屋中休息。
  客院内的玉家人还没有睡,杨夫人问出刘节度使会不会翻脸后,大家的神色都更凝重了。
  “他若是敢翻脸,老子便一刀杀了他!”玉进忠自收到调兵的铜鱼符后心情就不太愉快,后来又得知原来是陈节度使在背后搞鬼就更难过了,现在到了范阳,竟然又遇到这样的事,听了杨夫人的问话后当时便先翻脸了。
  “我们现在身处范阳,可以说人家是刀俎,我们是鱼肉,真拼哪里能拼过刘节度使。”杨夫人因亲身经历过叛乱,所以特别担心,但她既然有了疑问,心中也是有了准备的,便又道:“我想刘节度使真要反了,我们不能硬拼,不如想办法混出去。”
  然后她将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明天将军只与平时一样早起练兵,趁刘家还没有警惕时带着守义和大家直接出城,枇杷也穿了兵士的衣服跟着出去,我留在这里迷惑刘家。”
  “那怎么行?”枇杷立即道:“娘,我护着你,让爹护着三哥,我们一起冲出去!”
  “正是,要走一起走!”玉进忠拍拍女儿赞同地道。
  “我又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只能拖累你们,再者大家一起走刘家肯定会发现的,”杨夫人笑道:“我留下了,刘家也不至于将我一个妇人怎么样,更何况刘夫人是荥阳郑氏女,与我们家弘农杨家有亲。”
  杨夫人明显是在宽慰大家,她只是想留下掩护丈夫和儿女们,给他们换取时间,于是玉进忠和枇杷一同大声说:“不行!”
  “你们听我说,”玉守义一直没有像父亲和妹妹那样激愤,他平静的神色让玉氏父女也冷静下来,“你们想,刘宏印虽然是叛贼出身,而且昨晚在我们父子面前口出狂言,但其实他眼下却不可能真反了。”
  “范阳除了东边是大海以外,南有德州、青州,北有营州,西有河东,这些州郡眼下都奉朝廷为主,刘宏印虽有异志,又私下屯积粮草财物、蓄养兵马,但也轻易不敢公开反叛。”
  “这一次他虽然想留下我们,但还不是采用拉拢收买的方法?在宴上诽谤朝廷,自视颇高,其实也是想让我们奉他为主。”
  “刚刚宴上父亲装作喝多了,我们便只当什么也不知道,趁着双方还没有撕破脸,明天一早正大光明地离开,给他留下一封信只说朝廷的期限太急,他发现后也未必敢当住硬留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