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虽然青河县主说是简单讲讲,但是枇杷听着还是很好听,但是她从不是人云亦云的性子,听后认真想了想,得出的结论就是,青河县主既不是红拂那样的侍女,永平公主更不是不在意青河的杨素,这些也都罢了,最关键的问题是,“王淳能愿意跟你私奔吗?”
  很显然,王淳根本不会同青河县主私奔的,他就是与青河县主说话都不愿意!
  青河县主被严重打击到了,她先跳了脚地叫道:“我还比不了红拂一个贱婢?”然后也认清现实,如果自己真能夜间跑出公主府来到王淳的面前,他一定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就把自己赶走!
  枇杷还在自己的思路中,“你娘肯定不能像杨素一样不闻不问,她一定会派人去追你,而且,你知道的,王淳的祖父,也就是王大人,你也看过他断案,如果你们私奔,就是你娘找不到你,王大人也一定很快就找到你!”
  “当然了,王淳这小子也不是没有办法,他要是想逃应该知道怎么逃才能不被发现,那时就不知道是王大人厉害还是王淳厉害了呢?”枇杷真有些好奇,如果王淳真能带着青河县主私奔,王大人去追,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一定异常精彩,相比之下,宫山奇案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这样的事真发生了,自己就是偷跑也会跑出去看热闹的!
  但是,她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魂游天外,因为青河县主伏在案上号啕大哭起来,“我知道,我知道,王公子一定是不愿意跟我私奔的!”
  ☆、第89章 忍着饥寒
  枇杷赶紧安慰,“别哭了,别哭了,王淳真没有什么好的,就是他请我私奔我都不去。”
  可是青河县主就是哭成这样,还是马上抽噎着问:“他请你私奔过吗?”
  “当然没有,我是比喻!而且你放心,他才不会请我私奔呢!”
  “那好吧。”青河县主又真放心地去哭了。
  枇杷看着青河县主,心中不解,青河是她到京城后遇到的最投缘有女孩子,她直爽大方的个性比起王家的小姐们要更对她的胃口,而且在两人不断地接触中,她越发觉得青河县主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虽然表面骄横了一些,但却讲义气,重情谊,她怎么就栽到了王淳的身上?
  王淳,当然,确实不错,枇杷也不能违心地否认,但是枇杷就是理解不了,青河县主为了他竟然肯离开自己的亲爹娘,噢!不不,也许只是离开她亲娘,因为她的亲爹还不知道是不是许侯爷呢。
  这也许就是青河要私奔的原因?
  有着亲爹亲娘和亲三哥的枇杷可舍不得,她宁愿不嫁人也不愿意与家人分开。
  但是看着青河县主哭成这样,枇杷还得劝,可说了半天就是没用,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过去不是喜欢王大哥吗?后来怎么不喜欢他的?还用原来的办法就不再喜欢了王淳了呀!”
  “我就是看到王淳,马上就不喜欢王大哥而喜欢他了!”
  “那我们再去找下一个人,不过这个人必须是愿意跟你私奔的,”枇杷说着拉起了青河县主,“走吧,只在屋子里哭肯定没用,还不如到外面找一找,也许就能找到了呢。”
  青河县主被枇杷拉着,只得擦擦眼泪出来了,可是她们在东市的大街上走了两圈,不用说青河县主一个也看不上,就连枇杷也承认恐怕真找不到比王淳看着还顺眼的人了。
  但是好在走了这么一会儿,青河县主的情绪好多了,低声跟枇杷说:“你说,如果王公子生在王大哥那一房里该有多好啊!”
  如果王淳不是求仁堂一支的子弟,永平公主应该能同意青河县主嫁给他吧。果然,青河县主又告诉她,“我娘说我不用和临川王定亲了,她还同意我嫁给王大哥了,可是我现在又不想嫁他了。”
  “王大哥?”枇杷心里突然像被揪了一下似的,很不舒服,王大哥也要定亲了吗?然后他也要成亲,再没空请自己吃点心了?因此她急忙问:“你和王大哥要定亲?”
  青河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一点也没注意到枇杷急节的语气,“也不是,只是我娘说,如果嫁给魏国公还行,但是魏家的庶支子弟,想都不要想!”
  啊!太好了!枇杷突然又心花怒放,原来青河不是要和王泽定亲!至于为什么不愿意王泽定亲,她也没有心思细想,反正就是不愿意。
  青河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你说王公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偏有那样的亲戚,听说他娘也是梅家的,就看他姐姐和表妹,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而我娘呢,最讨厌她们这一类的。”
  枇杷也深有同感,她可是见过王夫人好多次的,在老夫人面前对自己一个样儿,老夫人不在时就是另一个样儿,枇杷完全能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根本没有一点像王大人和老夫人那样的慈爱。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打了王淳?可是王淳也打了自己啊!而且还是他先动手的。
  但是,求仁堂王家是玉家的世交,她就是不满,也不会在青河县主面前说什么的,只是用娘常劝自己的话劝她,“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青河也只有长吁短叹了。
  又逛了一会儿,枇杷肚子饿得受不了了,本来王泽是摆了酒宴的,枇杷只少吃了点朝食就出了家门,结果宴上那么多好吃的,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吃,只喝了几杯酒,所有时间都是在劝青河县主,又陪着青河县主在外面一直闲逛。
  枇杷又忍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你饿吗?”
  “不饿!”
  “可是我饿了,”枇杷又说:“我中午就没吃。”
  青河县主不满地看了枇杷一眼,“我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饭,今天更是只喝了两杯酒!”
  枇杷不敢再说了,但是她是真饿,又非常不理解青河县主为什么能两天不吃饭还一点也不饿。而且今天是个阴天,一点太阳也没有,秋风冷嗖嗖地刮着,因为饿着的原因,一向不畏寒的枇杷也觉出冷了,但是看起来同样穿着单薄的青河县主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她只得忍着饥寒继续陪青河县主在街上乱逛。
  再想想事情的起源,又是王淳!他真是自己的克星!枇杷再次将王淳在心里骂上八百回!
  好在,青河县主不知道第几次走到顺意坊的路口时,突然想起了枇杷家就在这里,便道:“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好!”枇杷哪里能不答应,更何况想想家里就不会这么冷了,而且娘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着点心,她简直开心极了,“赶紧走吧,我家就在不远处。”
  青河县主再无心也感觉到了枇杷的急切,“家里就这么好,急着要回去?”
  “那当然,家里自然是最好的地方。”枇杷虽然住过王家,也去过公主府,算得上见过世面了,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比他们有什么不足,自己的家里,虽然可能没有那么多金堆玉砌的东西,但就是最好最舒服的地方!
  好在,距离是真近,枇杷带着青河几步进了玉家,见娘正在屋子里抱着守礼哄,就上前接过守礼向娘介绍说:“娘,这是青河县主,我带她到家里玩儿。”
  杨夫人见跟枇杷进来一个男装少女,衣饰不凡,再加上枇杷走前也说过出去的原因,早猜到是青河县主了,向青河县主曲膝道:“原来是县主,快请上座。”
  青河县主赶着避开了,又回了杨夫人一礼,“我就是来找枇杷玩的,夫人不必多礼。”说着也不落座,拉着枇杷的衣服道:“我们去你屋里玩吧。”
  枇杷正一手抱着守礼,一手去捏他的脸,小守礼胖乎乎的小脸捏起来好玩极了,就见娘赶紧过来一把将枇杷的手打下去,将守礼接回去说:“不是不让你捏守礼的脸吗?该一直流口水了!”
  “我只轻轻捏一下。”枇杷吐了吐舌头放了手,拉了青河县主道:“娘,我们回屋里说话了。”说着回了自己的东耳房。
  “你屋子里布置还真挺有趣的,”青河县主看着挂在墙上的羊头骨、野雉毛、野狼皮颇觉得好奇,一样样看了起来。
  杨夫人随后亲手拿了茶点进来,一一摆在案上,笑着让道:“这都是自家做的点心,虽然粗陋,但还干净,请县主尝尝。”
  枇杷只等青河拿起一块后,马上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又噎得去喝茶水,杨夫人见状赶紧问:“你饿了吗?”
  “嗯,饿。”
  “那也别吃太多点心,我这就下厨给你们下的点汤饼。”说着就赶紧走了。
  须臾,杨夫人带着刘嬷嬷给枇杷和清河县主端上两碗热腾腾的汤饼,还配了几道有荤有素的小菜,又让侍女端了水让她们净了手,拍拍枇杷道:“赶紧和县主一起吃吧。”
  枇杷早就急不可耐了,但是在家中自己是主人,总要先劝青河吃才好,遂将筷子递到青河面前道:“我娘做的汤饼特别好吃,与醉香楼的味道不一样的,你也吃一点吧。”
  原以为一定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青河闻到了香味也不再说不饿了,接过枇杷递来的筷子就痛快地吃了起来。
  枇杷见状放了心,也埋头大吃,直到将汤饼的汤汁都喝光了,才满意地长叹一声,“真是好吃极了!”
  再看青河县主,正端着大汤碗喝汤,然后将空空的碗放下,倒在了塌上,“我第一次吃这么撑。”
  枇杷也倒过去,与她并排躺在榻上,“心里好过些了?”
  “好过多了。”
  枇杷又将自己藏的好东西拿出来给青河县主看,斑斓的羽毛、各式的皮子,还有种种野物,而且不管她喜欢什么,就是自己怎么心爱的也答应送给她,看她终于笑了起来,觉得青河县主差不多应该忘记了王淳。
  可是到了天色暗下来,枇杷送她走时,青河县主拉了她的手坚决地说:“我就不信,我还不能让王淳带着我私奔!哼!你等着看吧!”
  枇杷觉得自己整整一天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说也就这么巧,就在青河县主走后没多久,王淳过来送两蒌子梨。枇杷心里倒是一惊,幸亏他们没有在自己家里碰上,万一闹出事来,岂不拖累父母三哥,心里倒想以后不要再将青河带回家中才好。
  因是世交,王淳到玉家一贯都是直接进到内室的,给杨夫人行礼后,又对枇杷拱手道:“一向可好?”
  枇杷客气地还礼道:“你也好。”
  杨夫人就不同了,对王淳一向如自家儿子一般随意,让他坐下,拿点心给他吃,又让他喝茶,笑道:“有什么都想着我们,还特别让你跑一回。”
  “祖母说这梨是青州那边来的,又甜又脆,比京城的味好,让我送来些尝尝。”
  ☆、第90章 留步慢走
  枇杷看着屋里地上摆着的两蒌梨子,个个滚圆,拳头还大,黄灿灿的皮上带着细小的麻点,看起来又脆又甜。对刚吃过香香的汤面,又与青河说了半晌话的她来说,正适合马上吃一个。
  话说枇杷一直喜欢吃各种的果子,先前营州寒冷贫瘠,果子不过只有几样,品种亦不大好,到了京城倒是尝到了很多好果子,这种梨却是第一次见。
  当然,在王淳面前,她才不会立即拿起一个洗了吃呢,那样显得多没有礼貌,甚至她并不一直盯着梨子,只是偷偷斜眼看了几回。
  “这应该是贡梨吧,”杨夫人看了出来,道了谢又问:“老夫人可好些?”
  “吃了药,也略见好些,但因是老毛病了,一到秋风起时就犯,容易反复,白日还好,尤其晚上,总睡不实。”王淳道:“这两日正按世伯母给的方子天天炖了梨吃呢,指望着吃上一秋能全愈呢。”
  杨夫人又道:“吃药、食疗也只是一方面,总要老夫人少操心才好。”
  “是,这两日我整日守在家里,让祖母什么事都不要管。”
  枇杷心里想着,怪不得王淳白天急急地走了,原来他在为祖母侍疾。又听母亲说:“你又要读书又要做事,也不能总守在家里,明日我去替你一日。”
  王淳赶紧推让道:“世伯母家里事情也多,就不劳世伯母了。”
  杨夫人笑道:“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我原本今天就要过去的,无奈家里有事袢住了,明日必去的。”又道:“你也回去吧,多陪陪老夫人,她可是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
  王淳站起来答应着,又行了礼告辞。
  枇杷也早站了起来,替母亲将人送到门前,王淳便回头一揖,“留步。”
  “慢走!”枇杷曲膝回了一礼。
  这就是他们最近见面时的常态,基本只有见面问好和告辞,又因为同一个时辰出生,也无法分出大小,所以连兄弟姐妹之类的称呼都省了。
  王淳一走,枇杷便赶紧回来问娘,“老夫人的病很严重吗?”
  “倒也不是有多严重,但是我听刘嬷嬷回来说,原本都好多了,仿佛这两天生气又重了。”母亲又道:“我们明日去看看。”
  “大约是被史姑娘气的。”枇杷便将那天青河县主与史姑娘间的事说了。
  “我也隐隐听了,”母亲道:“老夫人最气的并不是因为史小姐,而是王夫人,听说她瞒着老夫人让十六娘和史小姐去了公主府,后来才出这样的事。”
  枇杷评论道:“也无怪老夫人不想十六娘和史小姐出门呢,她们确实不大懂事呢。”
  杨夫人笑了,点点枇杷的额头,“就好像你多懂事似的。”
  “我本来就懂事嘛,”枇杷想到了王泽、临川王和青河县主他们对自己信任,得意地道:“娘,我到京城交的几个好朋友也都觉得我很懂事!”
  杨夫人果真点头道:“是,是,是,你懂事。”心里其实也是认为自己的女儿不错的。
  不想,枇杷竟然问:“娘,史小姐不必说了,可王十六如此行事是不是与她没有跟在祖母身边,而是在王家长大有关?”
  “也是也不是,”娘拍了拍枇杷的头,问她,“你觉得太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枇杷脱口而出,“非常了不起的老太太。”不管坊间怎样传王家太夫人的事,就是说她毒死老魏国公和小妾,但也几乎没有人说她不好,而且相反,她的名声非常不错,很多人还都解恨地说:“那对贱人,毒死他们才对!”
  而在王家内部,这样一个七八代好几百人聚族而居的大家庭里,又都对太夫人尊敬有加、言听计从,能做到这一点有多难啊!
  想想太夫人孤身一人嫁进来,丈夫非但不帮助她,还一直想害了她和儿子。但是太夫人呢,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把魏国令的爵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子孙的手中,还康康泰泰地活到了七八十多岁,对人从来都那样宽和慈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了不起!
  “对,我女儿说得对。”杨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所以你说太夫人会故意让十六娘不懂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