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吴梁瑜一转身盯着那丫鬟,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质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丫鬟直接就跪下了,吓得差点哭出来:“不关奴婢们的事情,是……是三姑奶奶回来了,三姑奶奶身边的丫鬟……”
  “你说什么?!”丫鬟的话都没说完,就被吴梁瑜厉声呵斥的打断了。
  另一个丫鬟搀扶着苏姨娘急急从小屋出来了,苏姨娘忙往吴梁瑜身边走,那丫鬟已经过去跟另一个丫鬟跪在一处,同样吓得脸色煞白。
  苏姨娘叫了一声:“老爷……”
  吴梁瑜已经站起了身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脸上厉色收了,痛心又无奈的看着她:“你怎么样?为什么……不小心呢?”
  扶着苏姨娘坐下,转头怒瞪着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生怕老爷气头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们两人处置了,后来那个忙忙的带着哭音道:“姨娘吃了午饭睡下了之后说肚子不舒服的,来了大夫说是……说是小产了,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太太和大太太、老太太全都在这边,查问了一下午,查出来是厨房不慎把……鳖甲米分混到了姨娘中午吃的人参鸡里,人参是三姑奶奶回来的时候带来的,帮着厨娘做饭的也是三姑奶奶的人,奴婢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梁瑜听头一个丫鬟扯出来什么三姑奶奶,什么丫鬟的,以为她是吓的糊涂了,因此一声呵斥的打断了,此时听了这丫鬟说的,这才惊讶的转头看苏姨娘:“三姐儿回来了?怎么还和她有关系?”
  苏姨娘伸手扶了二老爷也坐下,手握着二老爷的手就没松开,安抚的轻拍着,好像哄孩子一样。
  吴梁瑜被她这种淡定的神情弄得更有些疑惑,照理……最难受的人不应该是她?怎么看着一点难过都没有,反而还……
  吴梁瑜正讶异的看着苏姨娘,突然的,就听见门口有人轻声的叫了一声:“父亲。”
  ……
  二房院的正院。
  吴二太太手里攥着个手绢正在屋里来回的走着,厉妈妈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同样也是着急的样子。
  吴二太太抬起头看了看厉妈妈:“还没来回禀?!”
  厉妈妈也急的跺脚:“没……还没来,照理看一眼,有没有块肉掉下来……”
  “行了行了!”吴二太太觉着听到了都不详,马上摆手将厉妈妈的话给打断了:“不行你就叫人去一趟,在门口看看……”
  吩咐的话还没说完,玲珑已经进来了禀报:“二太太,锦绣园那边看见灯笼了,应该是过去了。”
  吴二太太手绢猛地一攥!然后又松开了,对厉妈妈道:“那边来不及了,就算了,真要是掉了也不用着急……大夫都说了的……明天再说吧。”今晚上她的事情多,算计着好几头,哪一头都要谨慎小心的,如今也顾不上苏姨娘那边了:“你跟我去锦绣园!”
  厉妈妈急忙的点头:“是。”忙忙的提了灯笼。
  玲珑和另一个大丫鬟忙拿了件披风过来帮吴二太太披上,几个人簇拥着吴二太太往锦绣园这边而来。
  ……
  吴梁瑜在屋里听见有人喊‘父亲’,惊讶之余往门口看去,就见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吴苏。
  地上跪着的两个丫鬟更加的惊讶,面面相觑全都摸不着头脑,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怎么回来了?姨娘身边服侍的人不多,晚上了院里更是没人,她们两个全都在屋里,也不知道门上的婆子怎么看的门,三姑奶奶就这么进来了?
  吴苏进来给吴梁瑜行礼:“父亲。”
  吴梁瑜张大了嘴,半晌才看看吴苏,又转头看看苏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吴苏道:“父亲不要着急,也别生气,苏姨娘的小产是装的,身子还是好好的,并没有滑胎……”
  吴梁瑜惊得失声叫:“什么?!”
  两个丫鬟更是差点坐地上!
  吴苏点头:“姨娘并没有小产,身上和床上的血迹,是我的丫鬟抹上去的,中午吃的人参鸡,已经是换过了的,是女儿在婆家的时候叫厨房做的,今早上带来,吃的时候换过的。”
  吴梁瑜不知道前后经过,根本闹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丫鬟却明白了些,两个人脸色煞白的互相对眼神。
  吴苏慢悠悠的在屋里走着,解释着:“说姨娘小产,只是为了将姨娘身边能动这种手脚,也想动这种手脚的人引出来而已……”说着,已经慢慢踱步到了两个丫鬟身边,站在了两个丫鬟的身后:“昨天的时候,母亲派了厉妈妈去齐家,说母亲病重,当时就要女儿跟着回来侍疾。”
  因她站在两个丫鬟的身后,两个丫鬟就好像被盯住了一样,抬头就看到二老爷盯着这边,吓得又赶紧的低下头去。
  吴苏接着说:“女儿从婆家来的时候,齐家老太太、二太太让女儿带了些人参燕窝的补品,给苏姨娘补身子的。女儿想的略多了些,苏姨娘之前也小产过,这一次可一定要多留些心眼……”
  说着看了看那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自然知道是已经被三姑奶奶盯住了,不敢再有什么去给吴二太太报信的心思,伏地不敢动。
  吴苏从两人身后转出来,继续说:“女儿并不敢肯定一定有人害姨娘,这就算是女儿的小人之心吧……女儿想,姨娘没事,但是如果装的小产了,会不会反而还查出来什么?于是,女儿和姨娘商量了,午饭之后装成小产,女儿身边的丫鬟找了些血迹淋到了姨娘裙子和床上。这样一来,谁都当成姨娘真的小产了,查了起来,没想到,还真的查出来有人在姨娘中午吃的人参鸡中下了致使滑胎的鳖甲米分。”
  吴梁瑜吃惊的听着,他自然听出来了,女儿其实是已经怀疑了某个人,肯定这个人一定会动手脚,只不过不能说出来而已,所以才这样说,不然无缘无故的装什么小产?
  ☆、第21章 经过
  “女儿身边的两个丫鬟将女儿从婆家带来的人参送去厨房,请厨房的厨娘做些好的给姨娘补补身子,阮掌厨当时就顺嘴把女儿这边的一个小丫鬟留在了厨房帮忙……说厨房忙不过来。小丫鬟在厨房帮着做出来了午饭,端上来吃了,女儿去看二太太,这边就传来了姨娘小产的消息。”
  吴苏说着看了一眼地上跪的苏姨娘的两个丫鬟:“姨娘身边服侍的人少,那时候手忙脚乱也是有的,女儿这边的邵妈妈早等着,就先去找了之前女儿已经打点过的大夫,大夫来了就照吩咐的话说的,确认姨娘是小产了,于是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全都在这边查。”
  吴梁瑜听到这里更加的确认了,三姐儿这是肯定二太太会动手脚,不会叫苏姨娘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不然不可能这样精心的安排。吴梁瑜的脸色沉了,他是最严厉的,女儿如此的怀疑嫡母,真真的是没有了规矩,太放肆了!
  如果不是结果他已经知道了,确实有人放了滑胎的东西在姨娘吃的饭菜里,确实是二太太派了人去给自己报信,说姨娘小产了,吴梁瑜骑了两个时辰的马连夜回来的。他真的就想怒喝一声,你太放肆了!
  父亲是什么样的性格,吴苏很了解,只要没有出声呵斥自己,她就要赶紧把话说完:“女儿这样做就是希望长辈们能查查,看看苏姨娘身边到底多少这样怀着别样心思的人……”说着吴苏又看了看那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更加的伏低了身子,微微的颤抖。
  “二太太也想到了厨房,马上将厨房的阮掌厨等人叫来了询问……”说着,吴苏将二太太怎么询问厨房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吴梁瑜不笨,不但不笨,心思还很狡诈,试想官场的挤压倾轧,轻的过后宅?官场上稍微的一个不留神,就是掉脑袋的!心思蠢笨的人怎么能安稳的在官场生存?因此吴梁瑜听女儿这样详细的说了当时自己太太的行为举动,马上就明白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厨房,吴二太太聪明,知道厨房这边不可能不过问就能过去,她先把厨房的人叫来问,主动将厨房的人的嫌疑去掉了。因为这里是二房院,无论是厨房还是哪里,全都是她的人,如果查出来厨房有问题,那么她也难说干净。
  要不是吴大太太插手,连人参鸡中的鳖甲米分都查不出来,那么,苏姨娘小产,背黑锅的只能是苏姨娘自己!她自己情绪不对,致使自己小产了!而证明这个的,是吴苏!吴苏拿来的人参,吴苏的人在厨房做的饭!
  吴梁瑜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的变色。
  “大太太那边的婆子检查出来汤底有鳖甲米分,阮掌厨和厨娘都指说女儿身边的丫鬟紫妮放盐的时候错将鳖甲米分放了进去,女儿当时……百口莫辩,也是慌了,不敢说什么。后来冷静了下来,这才觉着可疑,鳖甲米分和盐到底样子就差很多,女儿看过,那鳖甲米分每一颗都是小疙瘩状,这样的东西即便只是一勺子,看起来也应该和盐有很大的差别,紫妮不可能认不出来。”
  “还有,做饭的是厨娘,紫妮不会擅自的往汤里填作料,若是其他的东西……紫妮是女儿的丫鬟,她怎么会去害姨娘?阮掌厨和厨娘也异口同声,说紫妮是误放的……何况,鳖甲米分是药,这样单独的一味药,怎么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厨房,还那么巧叫不常做饭的紫妮拿到?这药平常的人误吃了也没什么事,一点都无碍的,偏还就那么巧,只是有滑胎的作用,偏偏就叫怀了身孕的苏姨娘吃了?”
  吴苏又清清楚楚的将大太太查出来的事情,详细说了。
  吴梁瑜脸色阴晴不定,已经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踱步,一时走到了那两个丫鬟跟前,恨不能将两个丫鬟踢一脚!两个丫鬟伏在地上不敢动,却也能感觉到老爷的怒气,吓得浑身颤抖。
  吴苏看到父亲的脸色终于变了,就知道父亲在意的事情已经从自己这样算计嫡母,转到了嫡母使手段叫苏姨娘落胎这件事上了。
  吴苏自己的责任她自己会承担,不过承担这些责任之前,她要让父亲知道,她这样的算计,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她不能做吴二太太手中的提线木偶,更不能让吴二太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苏姨娘落了胎还要背个自己照顾自己身体不力的罪名!
  她昨天知道必须回来,就已经开始计算了,一步步的全都算好了。当然她不敢肯定吴二太太就会在今天的饭食中给苏姨娘下落胎的药,这一点她也是赌了一下。她从婆家回来,带来了补品,叫蓝绸送过去的时候,点名要做人参鸡。这些都是之前说好了的,她赌的就是吴二太太觉着这是个好机会,迫不及待的就在今天动手!
  只不过吴苏没想到阮掌厨竟然那么的聪明,居然事先将紫妮留下,不但是用她送来的食材,还要用她的人!蓝绸也没想到,紫妮留在了厨房她回来了之后,大奶奶身边一直有人,她都没找到机会和大奶奶说一声。
  因此吴苏知道了紫妮在厨房,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这件事本就是没告诉紫妮,只有蓝绸、金缎、红罗三个大丫鬟知道,紫妮是因为小,不能告诉她。蓝绸回来也想过了,紫妮必定是要背黑锅的,不过那时候已经没办法了。
  吴苏果然赌中了!阮掌厨去和吴二太太禀报,吴二太太觉着是个好机会,用吴苏拿来的食材,用吴苏的人,中午苏姨娘还是单独和吴苏一起吃饭!
  无论如何,吴苏是脱不了干系,那么查起来,谁也不会说吴苏是故意要害苏姨娘,那么这件事就只能是一个结果,就是无果而终,怎么都不会牵连到她吴二太太的身上。
  吴苏安排蓝绸从齐家走的时候装的那些食盒,其中一个是双层的,里面装着齐家厨房做的人参鸡,绿绒检查的时候并不知道那食盒是双层的,因此没看到里面的人参鸡。吴苏和苏姨娘吃饭的时候绿绒只顾着自己去吃饭去了厨房,红罗和蓝绸在旁边伺候的,自然很从容的将阮掌厨那边厨房做的放了鳖甲米分的人参鸡,换成了从家里带来的人参鸡。
  绿绒去厨房听阮掌厨说了吴二太太的吩咐,知道人参鸡里有东西,命她去盯着苏姨娘看看吃没吃,忙忙的就跑回来看,亲眼看着苏姨娘在吃人参鸡,因此,下午苏姨娘装成是小产,又有吴苏让邵妈妈买通的那大夫的诊脉,吴二太太并没有很严谨的检查就相信苏姨娘是小产了。
  吴苏知道,吴二太太和吴大太太是不合的,两人在内宅争斗的厉害,今天这样好的机会,大太太岂能坐看着二太太长袖善舞,得意洋洋?必定是忍不住的,忍不住,就会帮着查。吴苏要的就是大太太出面。
  因为一来她身为女儿,不可能去明着怀疑自己的嫡母,更不可能谁还允许她大张旗鼓的查问,怕是才说几个字出来,呵斥的话就从四面八方的过来了。
  二来,大太太懂这些手段,查的话肯定容易查出来。
  即便是吴二太太没有看好今天的机会,没有在人参鸡中动手脚,但是,只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查一查,这二房院包括苏姨娘身边,以大太太的手段必定能查出来那些被吴二太□□插的人。
  吴苏布置这些,就是要查出些什么来,叫老太太、父亲知道,苏姨娘身边有这么多危险的地方,让他们去权衡,看看怎么能保证苏姨娘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现在,不就查出来了,好好的人参鸡里面有了致孕妇小产的鳖甲米分,而嫌疑人竟然是吴苏这边的丫鬟!
  如果苏姨娘真的小产了,那么这件事查的这样,大家还觉着可能就是这样。但是现在苏姨娘并没有小产,最后牵连进去的却是吴苏的丫鬟,吃的吴苏带回来的东西!那么,倒回去梳一遍,那可就看出来吴二太太的高明了。即便二老爷回来了查问,依然是这个结果,二老爷也只能认了这是丫鬟疏忽导致的小产一事。
  阮掌厨一看到吴苏拿来了人参,就知道这是个机会。还知道事先安排紫妮这个背黑锅的,都没有先去和吴二太太禀报,就把这一切做在了头里。说明这些人时时刻刻有这个心思,要叫苏姨娘落了胎,随时准备着。
  这些人如此的肆无忌惮这样琢磨,为了谁?谁给撑腰?除了吴二太太,没有别人!
  吴梁瑜背着手来回的走着,越想越明白,越明白就越气,最后想到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自己就被后宅的一群妇孺捏在手中摆弄,牵着鼻子走,一股恶气胆边生,顺脚就将跪着的一个丫鬟狠狠给踹了一脚!
  那丫鬟闷哼了一声,被踹的直接往后翻滚了一圈!另一个丫鬟吓得尖叫!
  吴梁瑜被另一个丫鬟叫的更恼火,上前又狠命踢了另一个丫鬟,另一个丫鬟也被踢得一下子扑倒。
  吴苏上前道:“父亲,您随我去锦绣园去一趟,那里还有事情。”
  ☆、第22章 私会?
  锦绣园。
  紫妮觉着捂嘴的手放开了,于是放声尖叫了一声!漆黑的屋子,静悄悄的院子,突然的传来这样一声凄厉的尖叫,听见的人全都要吓得冒一身的鸡皮疙瘩!
  叫紫妮想不到的是,她的这一声尖叫,起到了非常别样的作用,突然的四面八方传来了四五声的问话:“怎么回事?”
  “哎呦吓死我了!”
  “谁在叫,出了什么事?!”
  接着,就好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火光一样,屋里瞬间竟然一下子灯火通明!
  紫妮都傻了。
  邵妈妈抿着嘴站在女儿身边,刚刚就是她捂住紫妮的嘴的,直到听见里屋脚步声快走出来了,周围几条黑影偷偷的进了屋子,这才放开了捂着女儿嘴的手,果然,紫妮就叫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想干什么?!”一声威严的呵斥声响起,竟然是吴二太太的声音!
  紫妮震惊的转头看向了外门口,今天的她,真的是脑子不够用了。
  吴二太太从外面进来,看着屋里站着的两个人,原本脸上是怒容满面的,待看清楚了之后,却又一下子震惊起来,有些震惊的眨了眨眼睛,怎么……只有两个人?
  里屋的脚步声重了一些,快步的走出来了一个人,听脚步声就知道,不是个女子,如今屋里灯火通明,那惊悚的感觉没有了,紫妮大胆的看了过去,看到出来的竟然是吴府的大姑爷,东宁伯府的世子卓世昀。
  紫妮眨巴着眼睛,也惊得不知所措。
  只有邵妈妈,嘴角勾着,静静的看着这一出戏。
  卓世昀走了出来,扫了一遍屋里,并没有心里想的那个人在现场,他眉头一蹙,接着就恍然了。
  吴二太太震惊的看着屋里的邵妈妈和紫妮这母女俩,在扫了一眼屋里,却是没有别的人了!又看了看站在里屋门口的卓世昀,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吴苏已经进了里屋了!顾不上多想,马上就往里屋走,却已经将就在嘴边滚的话说了出来:“三姐儿也在这里?你们是要干什么?”
  声音并不严厉,不是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