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态炎凉
  一家三口赶到了辽海饭店。
  作为辽东市最顶级的饭店,服务态度如何先不说,至少在如今这年代,辽海饭店象征着的就是派场。
  谁家有了喜事,都要来这里请上一顿。
  能来这里吃饭的,往往条件都还算不错,毕竟一顿饭下去,轻而易举就要花出去上百块,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倩倩堂姐以前跟我玩得很好,刚出去留学的时候,还给我寄过明信片,你还记得吧?”
  进入饭店时,蒋丽丽怀念说道。
  陈海略微回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时候他正麻烦缠身,没有多在意。
  不过如今想起来,王倩倩跟蒋丽丽的关系好像还真不错。
  一边交谈着,一边赶到了包厢。
  “你们可算是来了,丽丽快过来,这是你倩倩堂姐,认不出来了吧?”
  大姑跟丈夫王力中间,就是一个穿着纯白洋裙,头发微卷,眉眼清丽的女孩。
  大概二十五岁的样子。
  蒋丽丽笑着走过去,把手中的花递给了王倩倩。
  “我怎么会记不得堂姐?我们关系可好了。”
  她低头拍了拍陈雪的小脑袋。
  “快叫倩倩姨。”
  “倩倩姨好!”
  陈雪脆生生喊道。
  王倩倩接过了花后,保持着矜持的微笑,对蒋丽丽说道:“丽丽你太早结婚了,那时候你的成绩比我还好,怎么就不继续读了?非得进厂,结果混成了这样。”
  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大姑表情不太好看,朴实的工人王力就更不用说了,已经开始皱眉。
  王倩倩把花随手放到了身后的台子上。
  “也得亏你还能记得我以前喜欢茉莉,不过去了趟国外,如今我喜欢的花已经变成了玫瑰了。”
  蒋丽丽笑容略微僵住。
  看了眼被随手放到窗台上的茉莉花,点头说道:“我记住了,下次会给堂姐买玫瑰的。”
  “哈哈!丽丽你太会开玩笑了,玫瑰花都是买给心爱的人的,陈海还没有给你买过花吧?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蒋丽丽内心轻叹,去了旁边的空位落座,倒也不想说什么了。
  陈海皱眉望了眼王倩倩。
  他觉得这人出国一趟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她的确是有些傲气,但跟蒋丽丽关系挺好,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人。
  真不知道她在国外经历了什么。
  大姑跟王力都在低声跟王倩倩说着什么,好像是在教训她,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跟蒋丽丽说话。
  旁边早早到来的二姑蒋白嘲笑说道:“丽丽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抠门,上次是果篮,这次是一束花,这可是你堂姐回来的大日子!”
  “我还以为堂姐还喜欢茉莉花的。”
  蒋丽丽笑着回应。
  看起来不以为意,但陈海还是敏锐察觉到,妻子目光中有着隐约的哀伤。
  他明白,无论二姑说什么,丽丽都不会在意,唯有堂姐王倩倩的态度,令人伤心。
  好像当初的姐妹情,都只是笑话。
  陈海摇了摇头,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呢嘛?”
  蒋丽丽抽了抽手,终究是没能拿回来。
  突然有些心酸……
  难道真如王倩倩说的,当初不应该早早进厂上班,而是应该继续念书?
  只是以她的家庭条件,哪有什么能力出国?
  就算可以如王倩倩那样拿到公费留学的资格,她也难以独自支撑。
  这就是命。
  蒋丽丽的落寞除了陈海,无人在意。
  桌子对面大姑一家教训了王倩倩后,又招呼起了其他客人。
  李锐堂是个会来事的人。
  跟王倩倩说了一句恭喜的话,又问了些国外的情况,顿时羡慕连连。
  “想不到国外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吗?当初我要是也好好学习,说不定也能出国的。”
  “是呢,国内有什么好的?污染这么严重,一回来我感觉都快喘不过气了。”
  王倩倩感慨说道。
  王力皱眉道:“你要是真这么喜欢国外,那以后就别回来了!”
  这是一句重话。
  妻子蒋清拍了一下丈夫的肩膀。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爸!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我跟天奇准备留在国外了,国内没有发展前途的。”
  王倩倩突然严肃看着自己父亲。
  王力好像是被震惊到了,他刚才那只是气话而已,谁成想女儿竟然真是这样的想法。
  他脸色先是涨红,而后又变得惨白。
  回过头,端起桌子上的白酒,独自闷了一口,什么话也没有说。
  劝女儿留下?
  但国内这环境,真的适合她吗?
  可要真让她留在国外,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能放心?
  桌子对面的陈海看着这一幕,知道了王倩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理解对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知道她身上大概发生了何种转变。
  但他无法认同。
  王倩倩好像也是为了说服父亲,独自一人说着些诸如:国内经济不景气,没有发展前景,她在国外学的知识没有用武之地这样的话。
  最后都被王力用一句话堵回去了。
  “你拿的是国家给的钱,要不然咱家哪有钱可以给你提供学费?”
  王倩倩低头不说话了。
  王力重重放下杯子,咬牙切齿说道:“做人,不能忘本!”
  “老王!你别胡说八道,女儿想留在国外那是她的事,国家都没说什么,你别再用这个刁难她!”
  大姑蒋清忍不住了。
  她又安抚王倩倩道:“你也别担心,钱的事情不是还有天奇嘛?跟他去国外结婚吧,你们两个好好过,不用担心我们。”
  一旁的二姑见气氛沉凝,主动打了个圆场说道:“大姐,你家那准女婿呢?我可还没有见过呢。”
  “听说路上耽误点时间,马上就能赶来。”
  蒋清笑了笑回应道。
  而后谁也没继续提王倩倩要留在国外的事,蒋丽丽这边就更没话语权了。
  她并未跟王倩倩说什么。
  毕竟对方心里已经没有她这妹妹,再说也只是自讨没趣。
  不久之后,王倩倩的男朋友终于来了。
  是一个头发一丝不苟,穿着精致西装的年轻人,来的时候连声道歉。
  “王叔叔,蒋阿姨,我来晚了,新车开的不是很适应,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大家也刚来不久。”
  蒋清显得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