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离别前夜
  这一天的晚餐格外丰富,虽然华眉没能从林子里打到猎物,但是师傅和师兄却从山下买了新鲜的猪肉。说起来自家养的猪毕竟能够每顿都饱餐,所以身上的肉要比野味儿更加细腻,身上的膘也厚实,所以做出来的菜自然是口感更加香滑。
  平时他们的饭菜都很简单,因为师傅虽然还未修成仙,但是却已经很少食用人间烟火了,采买这些食材不过是为了他们师兄妹三人。但是像今天这样既买了猪肉还有鱼和鸡,甚至于还有一坛子酒,除了过年还是头一回这般丰富。
  狼吞虎咽了一阵之后,华眉边嚼边问:“师傅,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会买这么多好吃的?”
  “来,你们三人都把手中的被子端起来,要一饮而尽,喝完了师傅会告诉你们原因。”南亦风一脸神秘地说。三人听话地端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今天这顿饭,却是为眉儿饯行的饭,明天一早,眉儿就要下山去历练了。”南亦风一脸的温和,丝毫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舍或者是不得已。
  “为什么,师傅?”三个徒弟几乎是异口同声问。
  “呵呵,鹏飞,她们二人这么问倒也没什么,你却不该问。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十五岁就下山去历练了?眉儿下个月就十七岁了,难道还不该去历练?”南亦风笑着说。
  “可是师傅,师妹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山下多有心怀叵测之人,师妹心地又是那么单纯善良,我怕她会上当受骗,遭人欺辱陷害,不若让徒儿我陪着师妹去吧。”东方鹏飞急切地说。
  “你这话说的可不像是我南华派的弟子,眉儿五岁起跟着为师学习法术,便是遇到猛兽也应该可以独自面对,更别说是下山历练了。如果我南亦风的徒弟真的这般无用,我又有何脸面再苟活于世?”南亦风面色一沉说。自从来到这山里,华眉还从未看见过师傅变脸,无论她怎么偷懒,或者是学习法术时心不在焉,师傅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忽然间摆出这样一副晚娘面孔,倒令她心里惶惶不安起来。
  “师傅你你别生气,师兄也不过是担心我而已。你放心,我明天一大早就下山,不过就是到江湖中走动走动,怕什么呢?若是有谁安心陷害我,那我就权当他是野猪,一箭射穿就是了。”华眉赶忙陪着笑脸说,其实她本来是打算跟师傅撒撒娇,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现在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想到天下本无不散之筵席,别说是师徒,就算是父母或是兄弟姊妹,也不可能永永远远守在一处的。
  “嗯,还是眉儿懂事。对了,鹏飞,你也别心急。你父亲派人捎信来了,说是下个月他会派人接你回家去。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是该你负起责任的时候了,切不可只为一人,而不顾天下苍生,你明白么?”南亦风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鹏飞说。
  “是,师傅,弟子知错了。”东方鹏飞脸色忽然变得灰白,垂下眼睛答应着。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房休息去吧。眉儿你跟我来,为师有些东西要给你带着路上用。”南亦风脸色缓和了许多,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华眉跟着师傅来到他的屋子里,只见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说:“这是给你带着路上用的,里面有一些散碎银两,还有几件换洗衣裳。下山之后,要时刻牢记,我南华派的宗旨就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为了天下百姓,必要的时候纵然牺牲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当然也包括师傅师兄甚至于你小师妹的性命。明白了么?”南亦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好在今晚她已经看过了他生气的样子,虽然有些紧张,但也能够理解。是人就有脾气,师傅虽然平时脾气温和,但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或许是这具身体对自己的影响力越来越小,她虽然每次见到师傅的时候还会莫名地心跳加快,但是却已经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明白在这个时代,师徒如果相恋,那必然是惊世骇俗的,没有人能够接受,即使是师傅本人也不能。因此,她渐渐打消了那种念头,只是在心底保持着对他的尊敬和爱戴,就像她从前看到那些富二代帅哥时一样,欣赏就足够了,不去做非分之想。
  “师傅,你说的这话徒儿不能赞同。如果说拯救天下苍生是对的,那么师傅师兄师妹也都是苍生之一份子,你要徒儿舍弃自己性命不难,但是为了一些苍生,而舍弃你们这些苍生的性命,徒儿却是不能遵从。”华眉鼓足勇气说,虽然师傅的气场强大到令她几乎无法抵抗,但是她自小到大却一直都是一个坚持己见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对方太过强大,就人云亦云。
  “呵呵,眉儿现在有了自己的主张了,这很好。虽然你是我的徒弟,做师傅的却也不希望你毫无主见。你说的虽然听起来也有道理,但是我的意思却是,如果让你选择千万人的性命和我们三人的性命,你必须要懂得取舍。”南亦风笑着说。
  “嗯,这个徒儿自然明白。”华眉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如果用三个人的性命能换来千万人的性命,她虽然心痛,但还是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既然你明白了,我也就放心了。这包袱里有四瓶褐色的药丸,都是普通毒药的解药,这都不算稀罕。不过那瓶绿色的药丸却是千金也买不到的,它能解天下至毒,你千万要收藏好,必要的时候,它可以救你一命。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去休息吧。”南亦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舍,但是却一闪而逝,快得让华眉觉得,那种表情根本没有存在过。这一丝留恋却令她再也难以克制自己的身体了,不受大脑控制地,她忽然伸出双臂搂住了南亦风的脖颈,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扭头朝外跑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南亦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南亦风才清醒过来。他的唇间还留着淡淡的少女的芬芳,他留恋不舍地伸出手指轻轻抚着自己的嘴唇,下一刻,他用力猛拍自己的脑门,为自己一时间的迷惑懊恼不已。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自己已经活了五百多年,如何还看不透呢?
  这一夜,南亦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在床上盘腿打坐,修炼内息,但是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芬芳却始终在他鼻尖萦绕,令他挥之不去。
  华眉一气儿跑回了自己的住处,这才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明明都已经很努力控制情绪了,为什么关键时刻这具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呢?看来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好,到了山下,处处都是陌生,这具身体就会完全受自己控制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她打开一看,原来是小师妹。
  “师姐,你明天就要下山去了,我会很想你,也会很担心你的。”百灵显得有些忧愁。
  “傻丫头,师姐都是大人了,要你担心什么?倒是你,我走了之后,想要吃野菜的时候,就在林子附近采,若是附近没有,你就让师兄帮你采,千万不能一个人去林子里,那里面多的是猛兽,你年纪又小,也没学过多少法术,那里对你来说太过危险。记住了么?”
  “嗯,我记住了。师姐,我做了一个荷包,里面有我偷偷配着的迷药,这个迷药还是师兄配来涂在箭头上对付野兽用的,我悄悄学会了,然后自己配制的,荷包侧面有根绳子,你遇到紧急情况使劲一拉那根绳子,荷包就开了,你可以把迷药撒出去迷倒坏人。”百灵眼珠子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华眉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师妹不但可爱,还很机灵,将来长大可不是会吃亏的主儿。
  “嗯,谢谢小师妹。等我下山给你买小女孩喜欢的珠花和丝带,到时候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华眉捏了捏她可爱的红扑扑的脸蛋儿说。
  “真的么,师姐?你可不能哄我!”百灵一脸的兴奋。
  “放心,师姐我言出必行。好了,快睡觉去吧,我也困了,明天早上万一起晚了,师傅又该不高兴了。”华眉拍拍她的小脸说。
  “嘿嘿,师姐你放心睡好了,我肯定准时来叫你,我走了师姐!”百灵恋恋不舍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华眉刚要起身去插门,就见门被推开了,东方鹏飞走了进来。
  “师妹,我看到百灵刚刚离开,所以就没敲门。”东方鹏飞说。
  “嗯,还没睡,师兄有什么话要嘱咐我么?”华眉侧身将他让到椅子上坐下。
  “师妹,如果不是师傅不允许,我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下山去的。”
  “我知道师兄是不放心我,不过我已经不小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师兄你,听师傅说下个月你家人要接你回去的,是不是你爹娘要给你娶亲?我猜我很快就会有一位温柔漂亮贤惠的师嫂了,对不对?”华眉一边打着哈欠,却一边八卦着。
  “哪有这事,你别胡乱猜测。对了,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东方鹏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
  华眉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块罕见的蓝田玉,这种玉石,她也只是在图片中见过。因为蓝田玉产量比较低,到后来开采和应用都少了,也就渐渐失传了,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亲眼见到了。
  这块玉石上面雕刻着一条神态飞扬的龙,雕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华眉忽然对东方鹏飞的身份有了一丝怀疑,难道他竟然出身于贵族家庭?要知道,在远古时代,玉可不是普通百姓可以佩戴的,而且上面还雕刻了龙纹。
  “师兄,这个东西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华眉说。
  “师妹,这个玉佩其实是一个信物,如果你将来遇到困难,拿着它去京城最大的当铺,那掌柜的见了这个玉佩,会无偿地帮助你的。”东方鹏飞认真地说。
  “师兄,你家是不是有很多银子?万一将来我要饿肚子的时候,就去你家诈骗一点儿银子如何?”华眉看到他一脸的落寞,便逗趣儿道。
  “噢?师妹怎么诈骗呢?”东方鹏飞果然来了兴趣。
  “嗯,我就说东方鹏飞是我师兄,我们一起学艺时,他欠了我好多银子,所以我现在来讨债了。”华眉挪揄地说。
  “呵呵,这个想法还不错,要不要师兄打个欠条给你呢?”东方鹏飞笑道。
  “好啊好啊,这个办法好,师兄你就打个一百两银子的欠条给我好了,不过你放心,等我自己赚了钱之后,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华眉手舞足蹈说。
  “呵呵,我不担心。”东方鹏飞说着,真的拿起笔墨写下了一张欠条,华眉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今借师妹华眉赤足真金一百两,他日若无银钱可还,便以本人抵债,东方鹏飞立字。
  “哈哈哈!师兄你还真老实,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华眉大笑道。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收好这张欠条。”东方鹏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