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生病总是不太舒服,小元宝问她:“梁阿姨,你小时候也得过水痘吗?”
  梁知璇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哎,其他的传染病倒是得过一些。”
  现在想想,她小时候还是很活泼好动的,因为嘴甜又乖巧,小伙伴们都愿意跟她玩,又因妈妈是幼儿园老师,她放学也浸在满是孩子的环境里,接触的小朋友也更多。那时还没有这么多先进的疫苗,孩子最容易感染的腮腺炎甚至更凶险的猩红热她都得过,还真就没得过水痘。
  医生说水痘病程中会感觉很痛很痒,她要尽量留意孩子,不让他去出疹的位置抓挠。
  看着枕在身边睡得不甚安稳的小元宝,她心疼又无奈。
  单身妈妈带着孩子生活的万般艰难,不是在做选择时勇敢不勇敢可以概括和预知的。试问假如她像程洁这样一个人带着孩子,今天孩子生病而她却在千里之外赶不回来,身边没个可以随时照应的人,心里不知得焦灼成什么样了。
  夜里元宝的体温又升起来些,她不敢睡,打了热水耐心地给他做物理降温,在他无意识地伸手挠疱疹时轻轻把他的手挡开。
  这样悉心照顾一夜,第二天孩子精神好了一点,也有胃口自己坐在桌边吃饭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的手机调成了震动,实际上也基本没有电话找她。穆峥一个电话都没打来,也没有微信和短信进来,看来这回两人又闹僵了。
  程洁的航班因为南城大雨延误了四个小时,赶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梁知璇在电话里已经跟她具体地叙述了病情,她知道孩子得的是水痘,可还是止不住地担心,一进家门就蹲在元宝身边左看右看,关切地问:“疼不疼,身上还难受吗?千万别用手抓啊,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不会啊,你看关隆叔叔脸上就有疤,还很长呢!”他比划了一下,“可我觉得他很好看。上回我问他为什么脸上会有疤,他还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男孩子有疤不丢人。”
  程洁听他提起关隆就不高兴:“别老拿他说事儿,他跟咱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小元宝歪着脑袋问。
  程洁语塞,梁知璇在一旁笑:“童言无忌,程姐你怎么还跟孩子计较。赶紧问问他想吃点什么,昨天他就在念叨妈妈做的菜了。”
  “哦,对对对,宝贝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小元宝有点无辜地垂下眼眸:“我……我现在想吃关叔叔那里的自助餐。”
  有草莓松饼、巧克力蛋糕、栗子糕和不限量供应的冰淇淋,还有骨汤做底的拉面,超好吃,想想都要流口水。
  程洁叹口气:“早知道那回去唱k就不该带你去,回来之后就经常念叨着要吃那儿的自助餐,有那么好吃吗?”
  这不,又被这话题勾起了馋虫,可他还在生病呢,外面又下这么大的雨,根本哪里都去不了。
  梁知璇不忍心看孩子失望,安抚他道:“关叔叔那里不是专门的餐厅,而是给大人们唱歌玩乐的地方,这么晚了是不欢迎小朋友去的,你希望做个不受欢迎的人吗?”
  元宝摇摇头。
  “那就对了,咱们可以白天的时候去,但也必须先把病养好。现在你出水痘,医生说要忌口,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你也不想看着面前一桌子好吃的不能碰,只能吃蔬菜水果和粥吧?”
  元宝小小声道:“……我只吃拉面也可以的。”
  “拉面有什么稀奇,妈妈给你煮!你不是最爱吃妈妈煮的面条了吗?”
  小元宝还是有些失落的情绪在,梁知璇轻轻拍拍他:“先把身体养好,等病好了咱们就去吃。”
  元宝眼睛放光:“真的吗?”又像是要求证权威,拉住程洁的手道:“妈妈,真的可以带我去吃吗?”
  程洁看着他脸上愈发密集的水疱,不忍心拒绝:“可以,不过你的病得赶紧好起来。”
  元宝开心地笑,又拉住梁知璇道:“梁阿姨,你们也来吗?”
  “嗯,我也来。”
  “穆叔叔也来吗?你不要跟他吵架了好不好?”
  梁知璇顿了一下,说:“好。”
  从程洁家出来,外面的雨还没停,哗哗下得很大,似乎短时间内也没有会停的可能。
  这就到了南城的雨季,天气渐渐要开始热起来了。
  程洁塞了把伞给她,可这么大的雨,打伞也遮不了什么,走出去一百米就得浑身湿透。
  她好不容易叫了辆出租车回去,人家一听那地段就不乐意跑,嫌远。别墅区人人都开车,这种鬼天气也没人会打车出来,他八成得空驶一趟,于是不肯打表,一口价两百块,爱去不去。
  住在富人区的不一定都是名媛望族,也可能是像她这样一文不名的人。但梁知璇不想让他太过注意自己,没跟他争辩,他说多少就多少。下这么大雨的夜晚,她一个单身女孩打车最怕司机起歹心,所以她拿出电话来,佯装拨了电话,照着司机椅背上的车辆信息道:“我现在回来了。嗯,蓝色的出租车,车号是南t8961,你到路口来接我一下吧!……嗯,拜拜。”
  司机在座位上规规矩矩开车,她软声挂断电话,心底却不由涌起悲凉。
  以前她回家晚了打车,总是上车就打电话给父母或者弟弟,告诉他们她的位置和车牌号,家里人会关切会在意,她知道家里有人等她回去,也会觉得安心。可现在这样,家没了,她连报平安都不知打给谁,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在雨夜是否能独自平安到家。
  第34章 似曾相识
  回到别墅的时候,大雨还在下。就从出租车走到屋檐下的这么一段距离,梁知璇浑身上下都湿透,衣服没有一块干燥的布料,脚上穿着平底鞋,脚底却像是直接踩在了水洼里。
  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吸收身体的热量,她冷得微微发抖,可站在门口按了好几遍门铃都没人来开门。
  屋里没有灯,王嫂回乡下去操办家里的红白喜事还没回来,刚好小长假赵管家也放假了,家里就穆峥一个人。他就算在家晚上也不喜欢灯光大亮,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睡了。
  敲不开门,她又没有钥匙,不得已只好打电话给他。
  “喂?”他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回来了,在楼下大门口,你能不能来帮我开一下门?”
  穆峥似乎顿了一下才冷冷一哂道:“你还知道回来?小五说的没错儿啊,你气性大,我以为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她擦掉顺着发梢流到额角的水珠:“我是去照顾元宝,他生病了妈妈又不在身边,我昨天跟你说过的。”
  “是啊,你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么大雨天还不是没别的地儿去。她怎么没送送你或者干脆留你再住一宿呢?”
  梁知璇心想要不是怕你喜怒无常又发脾气,我巴不得住在外头不回来。但这话不能跟他讲,只能一再地放低姿态:“是我不好,你能来帮我开一下门吗?”
  穆峥却说:“急什么,你就在门口待着,得点儿教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