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_221
  “虽说如此,这般的郎君,朕也想当面见一面,道声谢。”
  谢文睿立即站起来,作揖:“他哪能当得陛下的谢。”
  “朕说能,便是能。”赵琮往下压手,“文睿且坐下。你去永兴军路,安排好一应事宜便回来,朕会再派人去接替你。之后,你便去登州。朕给你一个‘权知登州’的官位,任命文书,朕即日便会发下。此行去登州,朕也派了军器监丞钟兴与你同去,他将暗自带上一批新研制出的弩与弓过去,你们届时多试验,好好相处,他是个脾性很好的人。至于水军的募兵,这些等你到那处安定下来,再做安排,一切等同于禁兵,朕也会令登州知州全力给你支持。只是莫要声张,凡事谨慎,此行的真正目的唯有朕与你们二人知晓。”
  谢文睿一一应下。
  赵琮又交代了一些,再道:“这几年,辛苦你在外头,也耽误了你娶妻生子。如何,家中可有瞧中的小娘子?朕为你赐婚。”赐婚也是体面。
  谢文睿赶紧低头,小声道:“尚无。”
  赵琮暗笑,虽说已经二十三岁,谢文睿倒是还有赤子之心,说起这些事来,竟还这样不好意思。似他这般的年纪,哪个不是早已有儿女?
  他笑道:“也罢,此事不急,只是若有心悦之人,你当告予朕知道。朕替你做主。”
  “是。”
  两人议完正事,说笑一番,谢文睿离去。
  谢文睿走后,赵琮走到内室,坐回榻上,靠着引枕,再看手心里的小水滴。
  在这里,十六岁成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小十一今年恰好十六岁。
  他是否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是否也该给小十一赐婚才是?
  正想着,染陶进来为他倒茶,他抬头,问道:“他回来没?”
  这些日子,赵世碂还是成日里往宫外跑,他跑得越厉害,赵琮越不愿让他出宫去。他们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等他真出了宫,可还有时间进宫来?
  染陶笑道:“谢六郎出去的时候,正巧遇着小郎君,他们俩又一同出宫去。”
  赵琮“哦”了声,心中更失望。
  是不是因为他当皇帝也已久,身上威严太甚,小十一如今也不愿与他同在一处。而且他两辈子加起来,本就挺大了,思想是否有些过于老旧?反而是谢文睿这样年轻的郎君,小十一才愿交往?
  赵琮叹气,低声问染陶:“朕是不是将小十一管得太过严?他出一趟宫,朕也要令他们多人跟着。”
  染陶听到他们陛下有些低落的声音,心中一颤,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陛下是喜爱小郎君,才这般对他。小郎君才多大呀?才十六呢!正是要好好教的时候,也幸好咱们小郎君在外头五年也长得这般好。陛下也是知道的,京中多少郎君成日里游手好闲,不知做正事。陛下是为了小郎君好,才这般约束他呢。有陛下的亲自教导,咱们小郎君自会更好。”
  染陶实在太会劝人,赵琮一想,可不是!
  他自然要看好小十一,否则被人带坏了怎么办!
  他又问:“朕是不是该替他相看媳妇儿了?”
  染陶一点儿没犹豫地说:“陛下,小郎君还小呢。待再大几岁,才合适呢。”
  赵琮满意了。
  染陶站在榻边陪他,他继续想赵世碂的事。
  他在考虑赵世碂的官位问题,赵世碂是宗室之人,自然不用考科举,可是安排到哪个位子上,他也有许多考虑。
  从盲目的私心来讲,他自然是希望他的小十一越威风越好,恨不得给个宰相当。
  但是抛却这盲目,他也知道,将小十一放得越高,对小十一越不利。
  况且小十一的为官能力到底如何,他也不知。
  尤其魏郡王府曾被他狠狠踩下去过,这几年他从未见过魏郡王。如今小十一回来了,人既无碍,他也该见魏郡王一面。
  没办法,作为皇帝,总要讲究面子工程。
  尤其又是大宋这个朝代,讲究柔与和。他才亲政五年,根本无法扭转所有人的想法。赵琮低头喝了口茶。将朝中各处官位拨拉一遍,他心中已有思量。放到外头去,他肯定是舍不得的。不如便让小十一去做个词臣,风雅又受人尊重,还不用吃苦,俸禄还高,也能常进宫来。
  虽说小十一也不用靠着俸禄吃饭。
  想到俸禄,赵琮又抬头:“给小十一做的衣裳呢?”
  “陛下,尚衣局早晨已送来一批,剩下的还在赶制。”
  “快些,天越来越暖和。”
  “是。”
  “给他宅子里打的家具如何?”
  “早就量了尺寸,小郎君府中的正房已修缮好,床与榻已经摆进去。待下个月都修好,就能都搬进去啦!”
  赵琮这才又收回视线,思索了会儿,轻声道:“令魏郡王明日进宫来见朕。”
  “是。”染陶转身出去。
  赵琮放下茶盏,拿起扇坠继续看着发呆。
  赵琮除开政事外,满脑子都是赵世碂,以及与赵世碂相关的事。
  赵世碂却跟谢文睿在外面吃酒。
  谢文睿与他也就仅有几回照面,但奇怪的是,再见面,竟也无陌生感。赵世碂说了几句客套话,邀他去吃酒,谢文睿欣然应下。
  两人找了家酒楼坐下,两人竟然也聊得来。
  赵世碂看他一眼,道:“多年不见,谢郎君竟还和从前一般。”
  谢文睿有了五年的历练,也不似从前那般有些拘束,爽朗地笑:“小郎君倒是大变了模样,长得比我还高!”
  赵世碂回来后,福宁殿的人还叫他“小郎君”,他也不忍拒绝。但是毕竟听习惯了,尚能接受,谢文睿都这般叫他,他便觉有些违和。
  可他又不愿按魏郡王府的排辈叫,毕竟他其实压根没有赵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