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进入考场之后,许逸内心出奇的平静,脑海里思考着之前复习的知识点,静静等待考卷发放、考试开始。
  笔尖在纸上哗啦啦写着,留下一串长长的痕迹,时间一分一秒中飞逝,许逸把自己的所知所学彻彻底底写在考卷上,时间越是往后,许逸脑中就越发清明,考卷上记下的文字就越流畅。
  所有场次的考试都结束之后,许逸把笔塞进笔帽,神色自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考场。
  林经纶已经在考场外等他了。
  他比许逸晚来几天,忙完了在苏省的一摊子事之后,他就买了高铁票和许逸会合了。这家伙的装扮还是那么新潮,不过总算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大概是他肚子上的肉太抗冻,对比许逸全身上下裹得熊一样的造型,林经纶只穿着羽绒夹克,双手妖娆地倚在车门边,时不时对出考场的妹子抛抛媚眼。
  许逸一拍额头:“你能别这么骚吗?”
  林经纶白了他一眼:“这不叫骚,这叫为了脱单做最后的努力,你这种纯情处男是不会懂的。”
  两人才一上车,林经纶就一改刚刚的风骚本色,双手双脚一起哆嗦,牙齿哆哆嗦嗦打着架,暖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卧槽!京州这温度是人能待的吗?我头都快冻掉了。”
  许逸无语了:“你刚不是挺骚,一点不冷吗?”
  “这叫战略性不冷。”林经纶义正言辞,“作为新时代的优秀男性,在这种妹子们聚集的场合,我怎么能展现出自己畏缩害怕的一面呢?只要妹子有要求,我就算穿着内裤也要展现自己雄伟的身姿。”
  许逸:“……牙签同志,你开心就好。”
  林经纶“砰”一拳捶在许逸肩头:“嫉妒我就直说,别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成吗?是兄弟,请称呼我——雄伟的山峰。”
  许逸终于忍不住,被他这一番唱作俱佳给逗乐了:“之前你不是有机会脱单吗?张总的女儿那次,你怎么没展现自己的雄伟?”
  林经纶无奈道:“这不一样,那只是一朵花,我今天面对的可是一整座花园。”
  许逸只笑笑不说话,他知道,林经纶也就是耍嘴皮子厉害,真让他采取行动,这哥们就跟第一次出门的娇羞小姑娘一样。
  笑闹了一阵子,林经纶终于想起许逸来京州的正经事:“考得怎么样,能考上不?”
  许逸瞟了他一眼:“你说呢?”
  林经纶嘿嘿一笑:“知道你脑子比我好,得意个什么劲?”
  两人这次约在京州有好几桩事。京州有几家高端超市想和许氏合作,许氏也计划在京州来品牌的第三家分店,提前踩点做个考察。除了这两件事情之外,京州本地还有几场食品行业的高规格商业活动,以许氏目前的资产和市场占有率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业内人士一致看好许氏的发展潜力,所以许逸和林经纶都收到了主办方发来的邀请函。
  “对了!”等红灯的间隙,林经纶一拍脑袋,“有个事儿,季唯想跟我们一起干,你觉得怎么样?”
  许逸抬眼:“他不是一直走混吃等死路线吗?怎么忽然这么积极?”
  “他也不想这样,他觉得自己大v当的好好的,事业算得上成功了,可是季阿姨看不惯他那副怂样,每天逼着他去相亲。”林经纶说,“呱呱那个小家伙也成天告他的状,一会儿说他偷吃了自己的薯片,一会儿说他把脏袜子藏在沙发底下,最近季阿姨最听不得臭袜子这个词,一听到就拿这么粗的拖把揍他。”
  林经纶手指比出了碗口那么粗的形状,许逸一脸懵逼:“他怎么这么惨?”
  “大概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吧。”林经纶心有戚戚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我和老季同病相怜啊。”
  说到这里,他不由对许逸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色:“真的羡慕你,我妈什么时候能像许婶那样,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许逸挑眉:“我妈、林婶、季伯母都对我很好,这说明问题不在长辈身上,你俩应该好好反省自己。”
  正说着,绿灯亮了,林经纶说:“京州这边车太难开了,我以为苏锦的路就够难开了,谁知道这里更难开,早知道就不租车了。”
  路上不知堵了多久,两人才回到酒店,许逸都后悔坐汽车了,地铁虽然堵,毕竟速度快。一回酒店,他就把包一扔,痛痛快快冲了个热水澡,然后趴到床上睡了一觉。
  说来也巧,在楼梯口许逸又遇到了吴梦婷,说来也好笑,这位女同学昨天对她还算热情,今天这一遇,许逸刚冲她露出笑脸,她却好似没看见一样,从lv包包里掏出墨镜戴上,昂起高傲的美人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出了酒店门。
  林经纶一脸诧异地跟进来:“这妹子谁,你认识?”
  许逸耸了耸肩:“大学同学。”
  林经纶闻言更是诧异:“我看她对你的态度可不像对大学同学,倒像是女神对待她的备胎屌丝,逸子,你暗恋人家?”
  许逸没好气地开口:“闭嘴!”
  他哪里知道吴梦婷抽的什么风,他还没怪对方污蔑他名声呢,对方反倒先生气起来了。
  许逸不禁检讨自己,难道是他的脾气太好了,别人都觉得他不会生气?
  一觉睡到傍晚,天黑的本来就早,外面早已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个人影。许逸揉了揉太阳穴,洗了把脸,又去隔壁把林经纶叫醒,这家伙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困死了,今天起太早了。”林经纶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顶着呼呼的寒风,两人去了附近一家海底捞,红油锅底咕嘟嘟冒着泡,两人涮着鸭肠、毛肚和鸭舌,全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许逸嘴巴被辣得通红,可现在他觉得火锅不辣就没味儿,就算舌头受不了,他还是一边喝饮料一边坚持着。
  “季唯这事儿,你怎么想?”林经纶问。
  许逸笑了笑:“他想入伙,就把他拉进来呗,他挺有用的。”
  “咱们现在也这么大规模了,确实缺人。”林经纶吃的头也不抬,“行,进来之后虐他,抽打他,把他身上的懒劲都抽干净,到时候季阿姨还得感谢咱俩。”
  吃了这顿火锅,许逸心里格外舒坦,第二天就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
  许逸和那几家想合作的超市约定的时间在明天,所以这一天,许逸和林经纶的计划是跑遍和许氏签了合同的超市,了解许氏的销售情况。
  京州是一座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城市,大型超市和高档水果店比比皆是。苏锦市在苏省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了,但和京州一比,对比相当明显。
  林经纶感慨道:“之前在老家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年赚上2、30万就很牛逼了,后来到了苏锦,一年赚上百万,我真感觉自己是个有钱人,可现在一对比……逸子,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在福布斯榜上留下姓名,你觉得有可能吗?”
  许逸笑了笑:“会的。”
  “也是。”林经纶挠了挠头,“赚20万的时候,我想都不敢想自己能赚200万,现在我胆子也不大,但还是敢想自己能赚2000万的。”
  许逸笑容愈发灿烂:“可以的,说不定明年我们就能赚2000万!”
  站在超市空空荡荡的货架前,许逸着实发了好一会儿懵,直到看到商品标签上明晃晃的“许氏”两个大字,他才确定这里售卖的确实是许氏果汁。
  和品纯、清饮乃至可口可乐堆得满满的货架相比,许氏果汁的货架空得实在太纯洁,又太粗暴了。
  “逸子,这是……卖光了?”林经纶虽然也知道自家果汁销量出色,可合作方发来的冷冰冰的数字毕竟不如直面现场有震撼感。他张着嘴巴看看许逸,许逸又回过来看了看他,两人心头齐齐浮上微妙的感觉。
  既有兴奋,又很古怪……毕竟许氏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工厂,和京州的繁华几乎是两个世界。但他们的产品却在这个巨无霸的城市受到了欢迎,对于许逸和林经纶两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件让他们振奋的事情。
  “小伙子,你们来买果汁啊?”售货员指了指空荡荡的货架,“那你们现在可来晚了,今天上的果汁已经卖光了。”
  “不补货吗?”许逸问。
  “补不了。”售货员是个50多岁的阿姨,最喜欢许逸这种又年轻看上去又乖的小伙子,“今天要是把货给补了,一批货过不了一天就卖光了,顾客意见更大。像现在这样一天上一批果汁,谁来的早谁就能买到,顾客心里反倒没什么想法。”
  许逸和林经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容。
  “2000万啊!我有种强烈的预感,2000万就快来了!”
  第94章 再见老同学
  许逸和林经纶接连转了几家大超市,让两人振奋的是,无论哪一家超市,许氏的销量都好到爆炸,登顶过饮品类销量的冠军,相比之下,清饮、品纯这些老品牌的果汁销售就相形见绌了,所以郑副总这些天时不时给许逸打骚扰电话,话语之中充斥着中老年男人的幽怨。
  每多逛一家,许逸和林经纶眼里的光亮就会亮一分,到了最后一家,两人根本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一路蹦跳跳了进去,丝毫不顾路人看他们仿佛在看傻逼的眼神。
  两人开心不止是因为果汁销量出色,更因为京州是一个庞大的、包容的市场,既然果汁能在市场上得到良好的反馈,那么许氏出产的水果一定也可以。
  林经纶开车带着许逸逛遍了京州的中心城区,逛超市的同时顺便挑一挑合适的位置。京州富饶,许逸倒并不为果汁的销量而发愁,主要是租金、店面装修和雇人上,在京州的成本必然比在苏锦市要大得多。
  最重要的是,京州对于许氏而言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是许氏“走出去”的第一站,在这里开店并不仅仅是开一家门店那么简单。
  挑位置这份工作林经纶比许逸更擅长,这家伙随身带着京州地图,在大路上自由驰骋,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敏锐到了极点。两人左看右看,暂时商议了几个地点,等事情忙完了之后就做决定。
  “困死了,这一天天的。”林经纶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把许逸也给传染了,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京州遍地是黄金啊!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林经纶感慨道,“逸子,你先在这儿开拓市场,等你研究生毕业了我就来帮你,我今天看了一圈,京州真比苏锦有趣多了,等明儿赚到钱,我也来这买套房子。”
  “两千万?”许逸瞟了他一眼。
  “两千万就两千万,说的好像谁没有一样!”林经纶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笔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一个2字,后面跟了七个0。
  “这叫画饼充饥。”许逸轻笑一声,“放心吧,等咱们规模扩大了,两千万一定会有的。”
  ……
  到了和超市约好谈合作的那天,京州的天气出乎意料地放晴了,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天空是清澈的蓝色,丝毫不见前几日的阴霾。
  许逸穿着一件薄款羽绒服,准时到达约定商谈的酒店。刚进旋转门,他就在门口撞见了吴梦婷和她男朋友,男人的身影许逸没仔细看,不过对方搂着吴梦婷,吴梦婷小鸟依人般蜷在对方怀里,应该不是男女朋友以外的关系。
  算上前两次,这是见第三回 了,到了这个时候,连许逸都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奇妙。
  方凯顺着吴梦婷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张清隽的侧脸:“婷婷,在看什么?”
  “没什么。”吴梦婷笑容略有些僵,却摇了摇头。
  她虽然极力撇清大学时候暗恋许逸的事实,但不得不说,即使毕业已经几年,许逸的面容和大学时候并没有区别,甚至更添一份成熟的魅力,身材挺拔,仿佛一棵傲然的青松。
  想到这里吴梦婷就轻轻叹了口气,男友方凯哪里都好,就是长相不太出众,长着一张黑乎乎的圆脸,两边侧脸均匀分布着星星点点青春痘,数量虽然不多,个头却着实惊人,吴梦婷每次见了都难受。方凯个子倒是超出了平均值,有1米75左右,但身材却着实有些走样,年纪还没过三十,却已经早早凸起了啤酒肚。
  感慨了片刻,吴梦婷也就不再多想了。她是个现实的女人,自然清楚对她来说方凯才是最合适的。许逸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在家种地的农民?虽然她不明白许逸来京州的原因,但她并不认为许逸会有什么大出息。
  大学时候她对许逸怀有好感,所以特意查了许逸的入会申请书,对方的户籍地就在青远市下辖某个县,父母都是农民,这样的家庭又能给他多少助力?
  方凯就不一样了,方凯的爸爸是京州本地一家高端超市的副总,超市的创始人就是他大伯,所以方凯年纪轻轻就有了一大笔创业资金,房子买在三环,车子开的进口奔驰,在吴梦婷看来,这才是她理想中的丈夫应该有的条件。
  至于许逸也像方凯一样功成名就的可能,吴梦婷想都没想过。
  功成名就?除非他那在家种田的父母幸运到中了彩票大奖。
  没谁比吴梦婷更能认清社会现实了,她只是稍稍在学生会群里透露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和方凯的家境,其他人不说,就连那个读书期间一直看她不爽的学姐都破天荒吹捧了她好几句。
  也不是她自傲,就她们这刚毕业的年纪,除非家里有矿,又有谁能挣出一分家业呢?
  电梯门刚打开,就有一个严肃、干练的中年人和上前一步和许逸握手:“许总,很高兴见到您,今天辛苦了,我们方总在楼上等您。”
  等许逸上了电梯,中年人眉头一皱,看向身后的秘书:“凯凯呢?他那个女朋友呢?”
  “小凯刚刚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来。”听到这句,中年人面色稍霁,“让他快点回来,把他女朋友也带上,听说他女朋友和许总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许氏的这次合作对我们乐源非常重要。”
  “知道了,方总。”
  而这会儿,方凯不过是觉得室内的气氛压抑,想出去吹吹风透口气罢了。吴梦婷倒是一直撺掇他回去,想给他家长辈留下好印象,可方凯是个执拗的性子,他大伯没有儿子,从小把他这个侄子当儿子养,小时候还看不出有什么,长大了发现方凯性子犟,可再想掰也掰不回来了。
  “婷婷,听我爸说,今天来谈判的这个许总是你的校友,这才是他松口和你见一面的原因。”方凯抽了一口烟,烟圈在吴梦婷脸上打了个转。
  吴梦婷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我的校友?”
  “嗯,许氏,一卖果汁的,果汁特别好喝,在咱们京州卖爆了,我大伯和我爸是想和它家合作,吸引更多的顾客。许氏的果汁比一般果汁价格略高一些,但顾客的粘着性很高,不止我家,京州有好几家超市都想和许氏达成合作协议。”
  吴梦婷刚刚还在思考许逸的事情,这会儿听到许氏这个名字心里就有些慌,不过她一向会隐藏,在方凯面前也就没表现出异样。
  方凯抽完最后一口烟,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嗯嗯”了几声,看向吴梦婷:“我爸催了,走吧。”
  许逸到了楼上会议室,乐源超市的方总就迎上了和他握了握手:“早就想和许总这样的年轻才俊见一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有这个荣幸了。”
  许逸微微一笑:“方总谬赞,我只是小打小闹罢了,方总才是真正的业内精英。”
  两个人原地吹捧了一阵,这位方总看上去比许爸还要大上好几岁,却双目炯炯,不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凌厉之感。许逸倒不会因为方总的霸气产生任何不适,他前前后后见过许多企业家每个人的风格各不相同,比方总凌厉专制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