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宁瑶一时也不知去哪,只机械性地点着江昊天的电话。失望了太多次,她已经不抱着江昊天会接她电话的心思了。
  可正在这不报任何期望之时,电话却突然传来声音,“你想说什么?”听着电话里冷硬的语调,宁瑶愣了好会,才反应过来,她打通了,江昊天接她电话了。
  “我在你家小区外,能见面吗,我想和你当面聊聊。”她把他当成了前世关系融洽时的江昊天,可事实上,他现在正对她厌恶无比。
  “见面?”语调带着讽刺,可想到心里的计划,江昊天又按耐住这种不屑,“我住在b栋501,你过来吧。”看来他还看走眼了,竟然这么急,那就来好好见个面,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宁瑶措手不及,顾不上高兴,就一路小跑过去。
  华园世家,她很熟悉。
  以前闲暇傍晚时,赵毅常带着她出来散步消食。他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他要和她一起白头偕老。
  她不喜欢运动,可因为这句话,即便是大冬天,也愿意陪着他出来走一走。后来,说不清是他陪着她,还是她在陪着他,他们像所有情深的伉俪,习惯了任何事都在一起。
  江昊天的住处,还是和以前一样,尽显有钱人的风格。
  看着随意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宁瑶踌躇着开口,“昨天的事,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这一路,宁瑶已经大致明白江昊天为什么前后变化这么大。这里,应该有不少看不见的眼睛吧,他是想把她真实的面目展现给赵毅吗。
  宁瑶说不上自己是气,还是高兴赵毅能有这么一个真心为他好的挚友。只尽量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让以后可能会看到或听到这一幕的赵毅不对她失望,甚至能发现她故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
  看,其实她也不全然是笨,她也会算计,算计她最爱的人。
  “是吗?”诧异于宁瑶的反应,江昊天下意识地看了眼某处,莫不是她猜到他的小动作,故意这么说。
  “我知道你和毅关系很好,昨天是我不对,不该试探你们之前的感情,以后,我不会了。”一句话,将昨天的勾引之名改头换面成试探,宁瑶微垂了眼,错开江昊天看过来探究的视线。
  她说她不聪明,可这般堪比影后的演技又是谁呢?她用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包装,却只为攻克她放在心底的人。
  她自私,真的自私。比起分道扬镳,哪怕是痛,她也要把两人绑在一起。
  “这段时间,毅可能心情很不好,你帮我注意一下他。他看上去似乎很坚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打不倒,可实际上心很软,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喜欢放在心里,自己一个人品尝。”
  “他胃不是很好,一日三餐你帮我提醒下他准时吃,酒也别喝太多。还有……就是,就是有什么聚会,你带着他一起过去,多认点人、认点人是好的。”
  声音带着强忍下的哽咽,一开始或许还有些作戏的成分,可后来,不知想到什么,竟真得鼻头一阵酸涩。
  重生,看上去多么幸运的事,可隐藏在幸运下的痛又有谁能体会?可即便这样,宁瑶也希望赵毅能重生。
  只要想到他发生了车祸,年纪轻轻,所有的志向、规划都没来得及实现,就在巨大痛苦中渐渐死亡,宁瑶就压不住满心的疼。他当属那人间龙凤,怎么可以还未腾飞,就半途夭折。
  “你是什么意思?”这话怎么越听越有种要离开的味道,江昊天忍不住直起身子,正视起来。虽说他一直希望赵毅和宁瑶早日分手,可这一刻真的来临了,他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没什么意思,你是毅最好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你多照看他一下。”深吸口气,似下定决心般,宁瑶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没事我先走了,再见。”
  话留七分,比什么都说出来,效果更好。看着江昊天正视的神色,宁瑶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心里默念了句对不起,宁瑶决然地走出江昊天住处。
  留下江昊天怔怔地看着宁瑶的背影,这女人莫不是脑袋坏了,不然怎么尽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心底隐隐有丝不安上涌,他直觉这次宁瑶和赵毅两人会闹大。
  明明这就是他一直一来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一点开心都没有,反而紧提着一颗心。
  想和赵毅说说宁瑶的异常,可好不容易有了这点苗头,若是两人又和过去一样怎么办啊。听着手机里的录音,江昊天想来想去还是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他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江昊天住处的宁瑶,心情并不好。比起她的思念,经历了原剧情种种的赵毅,是不是更痛苦?
  此时,外面晴空万里,重生后的赵毅在干嘛呢,是不是缩在狭窄的出租屋内,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突然又想起当初她刚来时,穿着美美哒,带着早点和赵毅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他尚且稚嫩,对着她满心满眼都是爱。只消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令他单纯地开心好久。可现在,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在恨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恩断义绝。
  她尚未爱上他时,他对她推心置腹全是爱,如今,她已爱他深到骨髓,他却可能只是惟愿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与她再也不相恋。
  物似人非,可却人不如故,她想要的还是他啊,只是他啊。
  停在一家西点店,宁瑶点了两份甜度最爱的甜点。有人说,吃甜食,能让人感到愉悦,产生幸福感。她想,她需要多吃点甜食,也替赵毅多吃些甜食。
  以后,他们在一起了,她会告诉赵毅。他的幸福是被她吃出来的,所以,他不能嫌弃她变胖——假如那时候她胖了的话。
  已经缓了一天的赵毅在干什么呢,他在研究股票。是的,没有看错,他全副心力都在研究股票的变化趋势上。
  前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践踏,即便性子使然,让他做不出报复的事,但怨是有的,恨也是有的。宁瑶选的那些人,每一个他都了解得透透的。
  为什么选择他们,不就是他们的条件比他好吗,家世比他好吗!这一世,他要让她看看她错得有多离谱,他要站在高处,笑着看她苦苦挣扎,每日活在悔恨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一点半左右还有一更,大家不急!
  ☆、考验任务之二
  吃完甜点后, 宁瑶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回了一趟家。
  上一世刚来时, 她对这个世界很陌生。不管是宁父宁母,还是赵毅,在最初的最初都存着一定的隔阂。现在, 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他们于她就真得是父母,是爱人了。
  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宁瑶一阵愧疚。她不是一个好女儿, 注定要惹他们操心了。
  乖巧地做了半个月听话的女儿, 看着宁父宁母添上皱纹的鬓角,宁瑶默默在心底说了声抱歉, 就开始按照原剧情不紧不慢地布置。
  原主和林建飞第一次相见是在商场里。那时,她被宁母烦得正疯狂地买买买,出商场时不小心和进来的林建飞撞个满怀。
  按照推算, 就是最近这几天了。
  这日, 和往常一样, 宁瑶蹲守在商场门口。她和林建飞不熟,仅有的几次接触也是上次任务留下的。装作看店里的饰品,实则透过玻璃窗一直注视着正门的动静。
  终于, 视线里出现那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因着着装,有几分帅气。这一刻,宁瑶一直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成, 她和赵毅如上一世般,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安稳幸福;败,他们便会越行越远,断没有修复的可能。
  似乎在挑什么礼物,林建飞进了好几家店,可却一直空着手出来。
  宁瑶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不是原主,把握不了精准的时间和他撞个满怀,以期相识。她能有的,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认识林建飞,然后,和他看起来很熟悉。
  赵毅知道,并清楚她抛弃过他和这些人在一起过。那么现在,她就亲自把这些伤口撕开,让他再一次看到历史的重演。
  只是这次,她要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在抛弃他,而是不得不抛弃他。她和林建飞在一起,也并不是真和他在一起。只是当时的她,身边需要一个人,这个人可以是林建飞,也可以是王建飞。
  “你是给女生买礼物吗?我帮你挑选怎么样?不过相应的,等下你也得帮我看看男生喜欢什么。”宁瑶声音很好听,带着女孩子特有的软侬。
  林建飞下意识地侧过身子,第一眼便定在对方姣好的身材及面容上。
  女孩很美,便是放在盛产美人的娱乐圈,也不遑多让。一开始,还以为是故意被搭讪,可看着女孩认真的脸色,林建飞真突然觉得对方真是这么想的了。
  “好啊,荣幸之至。”小表妹马上就过生日了,小姑娘早之前就拐弯抹角地向他索要礼物,若不提前准备好,到时可不得又要哭鼻子了。
  无奈,三岁一代沟,他和小表妹差了整整四个代购,哪会清楚时下小姑娘们的喜好。偏偏直接询问,她又不告知,只说礼物说出来了就没期待感。
  林建飞私下琢磨了好久,又不好让熟悉的女孩子过来陪她一起参谋。便只好独自一人过来,想先看看,哪知那些幼稚的小女生东西,看着就不喜欢了,更别说感同身受地挑选了。
  “你给谁挑选礼物?大概多大年龄?”她倒是收到过不少赵毅不少别出心裁的礼物,可真正送出的,对象还是女孩子的,就少之又少了。可这些自然不会让林建飞知道,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在强行拉个话题。
  “我表妹,今年十三岁了。小姑娘人小,心倒不小,天天磨着问礼物选好了没,我都要被她烦死了。”话虽这么说,但林建飞眼里的笑却是骗不了人的。他和他表妹,感情应当很好吧。
  皱着眉,宁瑶思索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喜欢什么。好像也没什么,那时光顾着玩了,哪有什么闲钱买这些华而不实的礼物。
  印象最深的还是一幅画。模仿古代画卷,用黑色的塑料简筒装裱着,但价格真心便宜,不过三块钱。画上多是一些风景图,再配着对应的藏诗。
  现在,应该没人会喜欢这些了吧。从久远的记忆中回神,宁瑶开始切实地想现在小女孩的需求。
  “马克杯吧,那种带有自己图片的马克杯吧,”想来想去,宁瑶就想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不仅实用,更添了些意义。每次看着杯子上的自己,应该会高兴吧。
  突然想到,上一世她和赵毅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专属于自己印着对方图片的马克杯呢。心下一阵懊恼,不行,她也要去定制两个,等以后她和赵毅再在一起了,就可以直接用了。
  “马克杯?”林建飞思考了一会,才大声道,“这个不错,果然,你们女孩子的东西就得你们女孩子自己选才行。对了,你要买什么,给你男朋友买吗?”
  心里高兴,林建飞整个人都热情不少。没有前世一见钟情的突然,这一世,两人的相处更像是朋友,不论是宁瑶,还是林建飞现在都坦荡荡。
  对于这一点,宁瑶更是高兴。虽然是为了消除赵毅对她已存的隔阂,不得不牵扯上这些无关的人。但若是他们能待她如朋友,仅是朋友,宁瑶也少些愧疚。
  “嗯,给我男朋友买的。平常都是他送东西给我,这次我也想给他个惊喜。只是,看了好久,都不知道男孩子喜欢什么。正好看到你似乎有类似的烦恼,过就来寻帮忙了。”
  脸上带着甜蜜,宁瑶笑得一脸幸福。其实,是有几分故意成分的。
  找上林建飞,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麻烦。虽然林建飞现在对她态度很坦然,但毕竟不管是原剧情还是上一世,他对她都有些想法。
  这次,是她主动牵扯上他,自然不愿他沾上这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情缘。所以,一开始宁瑶就表明她是有男朋友的,并且很爱她男朋友。
  “我感觉你不管送什么,你男朋友都喜欢的。”大多数男人对女朋友送什么并不看重,他们在意的是送这个动作,在意的是那份回应他的心。
  “不过,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又帮我解决了大难题,我就站在男人的角度帮你掌掌眼。事先说好啊,我和你男朋友不熟,到时选得不满意可不得抱怨哈。”
  “没事,具体的,我刚刚已经有想法了,你就过去帮我看看色就行了。”
  和林建飞的初见,宁瑶很满意。没有感情因素在里面搅合,两人相处很融洽。不过一个多星期,就从陌生人变成能说上话的好友。
  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宁瑶的努力。或许是对林建飞存着歉意,宁瑶对林建飞的缺点格外地宽容,这点子宽容让林建飞对宁瑶更是相逢恨晚,引为知己。
  时间,一滑一滑,便到了原剧情中两人第一次分手的那天。
  这段时间,赵毅一次也没来找过她。宁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只是,他不提分手,她就这么粉饰太平地做着鸵鸟。
  好几次,宁瑶都不知不觉走到他们租的房子楼下。
  看着上面灯光闪耀,她知道,他还没有休息。他在做什么呢?想得心底发狂,可却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她是抱着手机里赵毅的照片哭着入睡。身边,早已习惯了另一个人的温度,突然一个人,他才觉得是多么地荒芜。
  她缩在自己塑造的铜墙铁壁里,白天,风轻云淡,该笑则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夜晚,只有一个人,谁也看不见时,她才知道她有多么的思念。
  明明近在咫尺,却生生不得见。
  她怕,怕见面时,赵毅会对她说出那三个残忍的字。
  因为她隐隐感觉,一旦从他口里说出这三个字,一切就真得回不去了。所以,她选择自己捅出来,以最惨烈的方式,撕开他们第一道障碍。
  她痛,他也痛!
  可是,除了这些,她想不出还有任何其他法子,让赵毅走出剧情里她对他的伤害。
  重新打开熟悉的门,宁瑶是忐忑的。
  回来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楼下徘徊,像个变态狂似的,默默窥视着这里。现在,真得决定进去了,却反而不敢看了。
  屋内的陈设变了很多,原本大半她的物品,不知何时收拾得一件不落。眼底再次酸涩,明明早已猜到的事,可真得看见了,却还是一点不少地难过。
  她想以前的赵毅,想对她千疼百爱的赵毅了。现在的赵毅根本就不是她的赵毅,他不是赵毅,一点也不是赵毅。
  屋内没有人,她看见他上班去了。
  这个时候,她根本就不用在意那见鬼的坚强。趴在两人曾经地床上,宁瑶咬着床单,再次无声地哭了。只是一个房间的变动,就让她难过成这般。想到接下来,她还要不断地伤害他也伤害她,宁瑶就一阵疼得发紧。
  多么,多么,她想当赵毅还是原来的赵毅,她厚点脸皮,他们还和上一世一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可她又见鬼地理智,清清晰晰地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重生后的赵毅,没有消除剧情里的心结,即便和她在一起,也会存着一辈子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