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她来到厨房,将昨晚买来养在水池中的鲜虾捞出。
  熟练地去掉虾头虾皮, 加入料酒、生姜、耗油、淀粉、玉米油和白砂糖腌制虾仁。
  同时开火热锅,小火煎出虾头。
  加香菇、胡萝卜、玉米粒、姜丝及豌豆一起翻炒,倒上薏仁和糙米炒好之后放入电饭煲, 两倍开水将腌好的虾仁倒进去开始煮粥,最后加一点盐、鸡精和白胡椒调味。
  香菇虾仁薏米粥很快煮好, 她舀出一小碗简单喝了几口。
  另外又做了两份芝士滑蛋三明治, 外加两根猪柳肠, 然后将粥和所有早餐打包进保温饭盒。
  准备好早餐, 她选了套相对正式的黑色格纹西装裙换上。
  细致整理好各类纸质文件, 有条不紊地忙完一切, 汤倪扫了眼挂表, 正好到了该出发的时间。
  她打开次卧房门,轻轻将尚在熟睡的小怀策抱起来,拎过他的小书包, 然后缓缓叩响对面男人的房门。
  不过三秒,只见段伏城穿戴整齐地打开门。
  “老板早~”
  汤倪见到男人那刻,眉眼弯弯,笑着跟他悄声问好。
  “早。”
  男人出声回应她,同时从汤她手里接过小男孩,低声问道:
  “现在准备出发了吗?”
  汤倪点点头,将阿策的小书包和保温盒一并递给他,柔声嘱咐说:
  “接孩子放学的时候别忘记带证,记得帮他装好热水带去学校里,水温不要太烫,早饭我做了双份给你们,等下不要迟到呀。”
  “好,放心。”
  段伏城温柔地一一应下,同时还在仔细观察着她。
  汤倪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错。
  妆容精致,衣着正式,眼角眉梢伏藏着蓄势待发的自信,这让段伏城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
  素来游刃千百亿谈判场的他,即便面对噬人榨血的商战,也从不觉得有什么担心。
  可偏偏是这场百万左右的小单子,竟让他此刻恨不得推掉所有工作,陪着汤倪一起去谈判。
  但他明白,汤倪不会喜欢这种方式。
  她会感到压力,会认为自己多日以来的努力甚至不敌他随口一句话,她会否定自己。
  就算最后谈判成功,汤倪也不会认为是自己的成就,反而她会有挫败感。
  她是那样的要强。
  他选择尊重她的要强。
  “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能在孩子放学的时间赶回来,到时候晚上一起吃饭。”
  汤倪很愉快地做好计划。
  或许是段伏城面对她,总有求必应,
  因此汤倪从不对他礼貌用语,例如“拜托了”、“麻烦了”、“辛苦了”诸如此类。
  她会直接下计划。
  也会直接计划上他。
  段伏城弯唇点头,他因为汤倪的“计划”而感到快乐。
  晨熙自东方攀升。
  天色蒙蒙放亮,白得素净,蓝得纯良,上旋又坠落,碎开在净洁的玻璃上,承接住悄然初放的朝露曦光。
  此刻他们站在走廊内。
  空间狭长但不逼仄,通荡但不沉寂,维度中织架泡发出的安静,宛若原始神灵梵音的柔软。
  他们在这方柔软下,视线交缠,隐蔽对话。
  临分别前。
  “汤倪。”段伏城叫住她。
  女人回头。
  她的眼神里充盈着湿漉的软媚,如露潮霭,似雾润漫,涨腾出一种矜持又放肆的钩子。
  经久不息地,死死钩住他身体的所有感官。
  汤倪没说话,她在等他说。
  段伏城没有鼓励,没有抚慰,没有让她一定要赢。
  他只是薄唇淡勾,用半是认真的语气,开下看似荒诞不经的玩笑:
  “如果不顺利,吃完晚饭后我们就去买下那家酒庄,留作晚上散步用。”
  汤倪低头笑了。
  笑声轻轻浅浅地漫荡在走廊里,她回答男人:
  “好的老板。”
  ————————————————
  汤倪走后,段伏城耐心地等着汤怀策多睡了一个小时。
  期间,段伏城接到了一通,来自助理傅铎的电话:
  “段总,根据信息部传来的大数据,近几个月我们买进的国外十二支酒水股,全部成上涨趋势,需要继续买进吗?”
  段伏城站在阳台,远眺着前方的深坑酒店,眼底并无波澜,只微翕薄唇,淡淡地下达了两个字:
  “继续。”
  “好的段总。”
  傅铎收到命令,又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试探性提出询问:
  “段总,目前国外酒水行业的市场价已经被我们抬高至两倍,那您接下来的计划是?”
  “提到四倍,转投国内酒水股,继续买进。”男人回答。
  掐断电话,也到了小怀策该起床的时间。
  他走进房间,温声叫醒小男孩,照顾他洗漱穿衣,然后陪他一起吃早餐,事无巨细地体贴仿佛与方才判若两人。
  “阿策,姐姐说要装满满一杯热水带到学校,你的杯子在哪里?”
  吃完饭,段伏城没有忘记汤倪的叮嘱,微微抬眼,淡声询问坐在对面的小怀策。
  小男孩出奇地没有乖乖回话,而是坐在椅子上,眼神飘忽,似在躲避段伏城的目光般,支支吾吾地说:
  “没关系的叔叔,我可以不喝水。”
  段伏城那样缜密心思的人,自然一眼看出小孩子的反常。
  “不行。”他回答。
  继而起身拎过汤怀策的小书包,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很有耐性地征询他的同意:
  “我可以看一下阿策的书包吗?”
  小男孩有些纠结和无措。
  但在段伏城温沉平和的视线引导下,他最终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段伏城打开他的书包,找出保温杯,自然轻易便发现保温杯已经被摔坏的现象。
  “是不是怕姐姐发现,所以一直藏在书包里?”他尽量放柔声线。
  汤怀策低着小脑袋,始终没有说话。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段伏城没有再继续追求,也没有强迫孩子一定要说出是谁干的。
  他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替他重新整理好书包,告诉他说:
  “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去学校了。”
  *
  去学校的路上,段伏城重新买了一个保温杯给阿策。
  之后到了校门口,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车子停好,拉着小怀策一路慢慢走进教室里。
  走到教室,已经有不少早到的孩子在叽叽喳喳地玩闹跑跳。
  这时候,一个自然卷的小男生见到汤怀策到来,立马跑上前,阴阳怪气地嬉笑讥嘲:
  “汤怀策怎么又跟不一样的人来上学啦!到底谁才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小怀策低垂下头,默不吭声地往段伏城身后躲了躲。
  面对小伙伴的嘲讽,男孩儿的小脸儿上不见任何伤心或愤怒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些麻木。
  段伏城也不恼。
  他搂过小怀策,轻声询问:
  “是不是他打坏了你的杯子。”
  阿策没有吭声,但点了点头。
  段伏城揉弄两下他的脑袋,随后缓缓蹲下,淡淡抬眼,与卷毛男孩目光平视。
  他神情并不冷淡,可气场太强。
  强到卷毛男孩当场被唬吓住,以为自己即将要挨打,紧接着转身拔腿就要跑走。
  段伏城挑起眉,单手径直将人拎回来站正,他当然不会动手,更不会做恐吓孩子的低等手段。
  “如果想横行霸道,至少鞋带要系好,”
  他只是优雅地弯下腰身,低头替顽劣的卷毛男孩儿系绑鞋带,语气平缓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