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节
  沿着甬道推进了大约一里,一个白影出现在前方,正是白龙马,安安静静的等候在一旁,而小范因正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因儿!!!
  范金强暴吼一声,双眼通红,扬起大巴掌怒斥道:“只怪我与你母亲太宠爱你,竟然要不辞而别!我打死你这不孝子!”
  范因依然低着头,浓长的睫毛中渗出了晶莹的泪滴,小小的眉头锁成一个疙瘩,怎就天生一副忧郁相啊!
  范金强嚎啕大哭,巴掌落下时却变成了拥抱,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因儿,有何苦衷尽管跟为父说,再不然跟你叔父说也可以,万莫要再如此吓唬我了!”
  “因儿,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这样悄无声的离开就不对。看你父亲都急成什么样子!”王宝玉也忍不住呵斥道。
  范因落泪了,发出抽泣声:“因儿总能此处有声音呼唤我,便私下起了白龙马前来。本以为很快便回,却一直无法打开前面的这扇门,因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父子相拥而泣,场面温馨感人,王宝玉安慰了二人,仔细向前望去,一堵石壁堵住了前方的路,根本看不出有门的存在。
  “因儿,还是回去吧!”胡昭上前道,他实在不清楚,石壁的另一面,究竟会藏着何等的危险。
  “叔父,诸位法师,因儿不见到里面的人,绝不能回去。”范因固执的说道。
  这孩子怎么变得如此不听话,范金强气得咬牙切齿,却到底不舍得打一下,怒吼的向前,拍打着石壁高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不管你是谁,快点出来!”
  一拳拳砸在石壁之上,范金强的手上流血不止,王宝玉冷声下令道:“弄开这面石壁,我就不信了,里面的人物还敢惹老子。”
  胡昭连忙让范金强退后,运足法力,朝着前方击了一掌,整个山体一阵颤抖,头顶传来轰鸣之声,不知哪里又发生了雪崩,然而诡异的是,石壁竟然完整无损。
  普净如法施行,结果还是一样,这石壁简直就是一个法宝,不是他们这种修为能摧毁的。
  没有了屠龙刀,王宝玉也不能上前去切开石壁,全无办法。范金强又去拉扯儿子,但是范因大吵大嚷就是不肯挪动地方,甚至还说道:“父亲,即便今日你强行把我弄走,来日我还会到来的,除非你一辈子将我绑住,或者直接杀了我!”
  “你!你!”范金强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大喘息说道:“我真是白疼你了,竟然还敢威胁我!”
  “父亲,因儿并无此意,但心愿不了,心惑不解,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还望父亲成全!”范因哭喊道。
  “可是这石壁坚固异常,更不打不开!”范金强恼道。
  “或许是因为孩儿诚心不够,未能感应。”
  范因打定了主意,可是怎么才能感应到里面去?雍布却是灵光一现,突然提醒道:“大王,何不试试玄螺,或许能招呼其中之人。”
  是个好办法!王宝玉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玉盒,将里面的幽海玄螺拿出,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玄螺中传出了缥缈的佛音,令在场所有人那颗焦躁不安的心立刻安静了下来,仿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就在王宝玉停止吹奏之后,普净立刻感受到了异样,大步上前,双掌搭在石壁上,轻轻一推,厚重的石壁竟然被推开了,果然是一扇石门。
  一个宽敞的大厅出现在眼前,里面没有任何装饰,简单至极,正对面,一名老僧背对众人,面对石壁,一动不动,但是,就在他对面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了一幅影像,就是他的影子,已经深深刻在石壁中。
  “师父!”雍布大喊一声,单手跪着匍匐向前,不停的叩头。
  没有听错吧!这居然就是雍布多年前失踪的师父,那名叫做迦摩罗的贵霜高僧,这也难怪,雍布的法力就已经很强大,他的师父只怕在座的人都不是对手。
  作为一名高僧,王宝玉当然不怕他会发起攻击,普净也跟着跪下,朝拜高僧,王宝玉和胡昭则是拱手施礼,范金强心情不悦,没有任何动作。
  范因则一脸释然,跟着雍布向前走去,迦摩罗盘坐的动作未变,突然平移着转过身来,睁开了精光四溢的眼睛。
  跟石壁上的影像一样,迦摩罗须发皆白,慈眉善目,他微笑着开口道:“雍布,怎就少了一条手臂?”
  “徒儿心有私念,手臂被魔王砍断。”雍布道。
  “断一臂而得佛性,善哉!善哉!”迦摩罗道。
  “迦摩罗师父,你将我侄儿召唤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王宝玉平静的问道。
  “不知师父有何指示?”范因屈膝下拜,恭敬的向上拱手道。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迦摩罗开口道。
  这时什么,绕口令,王宝玉一头雾水,普净和雍布也是一脸茫然,不清楚高僧想要传达什么意思。
  范因闭目思量了一下,开口道:“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
  “好个不来亦不出,你若不来,老僧不出也!”迦摩罗开心的大笑起来。
  “师父,我不知因果,不知来去,还望指示?”范因道。
  “哈哈,你乃佛子,因果早定,来去随意,万法随心。”迦摩罗抚掌大笑,那姿态更像是一个老顽童。
  普净身体剧烈抖动,眼泪不自的狂流不止,天意使然,竟然又让他护送了一位佛子!
  “老和尚,何来佛子?因儿是我的孩儿,不是和尚。”范金强大呼道,似乎感觉情况不对头。
  第2169章 万般不甘
  “迦摩罗师父,普净不才,曾带领佛子诸葛果,前往圣地。”普净含泪上前一步道。
  “普净,我认识你,你只知其因,却不知其果,诸葛果并非佛子,而是魔生佛根,这一世真正的佛子,就是这个孩子。”迦摩罗十分肯定的说道。
  “师父言外之意,真的是普净害死了诸葛果不成?”普净懊悔不已,心痛万分。
  “倒也不能如此讲,诸葛果历经磨练,他日佛根深重,亦是大造化。普净,你护送佛子的使命业已完成,功德无量。”
  迦摩罗微笑说道,普净却不知是该喜该优,拼死觅活的护送诸葛果,结果是徒劳一场,而很少对范因用心,他却是真正的佛子。原来佛法浩瀚,不是常人头脑可以想象。有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阴,看来修行之路任重道远,非是一朝一夕。
  “老和尚,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乱说话。范因怎么就是佛子了,难道就是孩子对上了你的对联吗?”王宝玉脸色阴沉了下来。
  “混世魔王,诸葛果因你生出佛性,又因你坠入魔道,此中因果,何必再问呢?”迦摩罗不客气的说道。
  “咱们在说范因的事情,别扯到果果身上!”王宝玉很是恼羞。
  “你要是想要带走我的孩子,我就拼了这条老命。”范金强高呼着举起了拳头,大步向前冲去。
  “父亲,不可啊!”范因跪着过来,死死搂住了范金强的大腿。
  “因儿,父亲怎能舍弃你啊!”范金强再度大哭起来。
  “正因你养育佛子,才得二十年阳寿,如此回报,并不算小吧!”迦摩罗道。
  竟然连这件事儿都知道,这老和尚果然不凡,而且,王宝玉也听懂了,有诸葛果的前车之鉴,迦摩罗确实就有带走范因的企图。
  “我宁愿不要这阳寿,也不想失去孩儿。”范金强不停捶打的胸脯,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迦摩罗微微叹息,口中念叨出一阵晦涩的经文,范金强的那只手渐渐变得无力,最后抚上了范因的头,泪水依旧汹涌不止。
  “诸位施主,佛祖辞别时曾言,七百年后,他将重归于无忧树下,继续教化众生。此子去往东方,原本注定之事,老僧在此闭关二十余年,正为接引此子。”迦摩罗如此解释道。
  “唉,贫僧早便猜测,魔王所言不该携带之人,便是范因,只是愚钝,竟然未能看出,范因才是佛子。”普净感叹道。
  “迦摩罗,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一直等待因儿,为何不去那边找他?”王宝玉问道。
  “峨眉山宝掌法师早便在那边等候佛子长成,只是他不想招惹你,便又将此事交由老僧处理。”迦摩罗道。
  “你不是在这里闭关二十年等着,难道那时起你就知道宝掌办不成此事?自相矛盾,让人难以信服。”王宝玉不悦道。
  “迎接佛子回归,参与者众多。实不相瞒,宝掌不成,还有老僧;我若不成,还有甘露寺空空长老;若是空空长老还不成,则有白马寺的竺兰方丈。总而言之,佛子必须回归,无人能阻挡。”迦摩罗坚定的说道。
  “你们设计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儿,我竟然毫不知情,如此三番五次的利用我,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吧?难道佛门就是这幅样子?”王宝玉冰冷的说道。
  “混世魔王,只怕你们一路而来,定有魔头阻挡吧!佛门不兴,魔界猖狂,还望你以天下苍生为念,莫要阻拦。”迦摩罗道。
  “大王,还请让佛子回归?”雍布叩首道。
  “宝玉,范因乃真佛子,还望放行啊!”普净犹豫了一下,也跪了下来。
  “我要是不答应,你们是不是要来强硬的?”王宝玉道。
  “混世魔王,你心有善念,莫要执着。即便你今日带走范因,来日也定会有人去寻他,若是哪个魔头不尊规则,害了佛子,届时悔之晚矣。”迦摩罗终于起身,朝着王宝玉拱手施礼,表示最大的尊重。
  王宝玉犹豫了,范因入冥界时,就引起了魔界的注意,所以此行一路追随,为的就是阻挠范因回归。如果真的把他给带回去,假若再有魔界作乱,凡人是很难保护他的。
  “哎,我说得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要看养育范因长大的父亲,还有那在家苦苦等待的母亲。”
  “范将军,养育佛子,功德无量无边,若是刻意阻挠,不仅是你和夫人,就连佛子都会因此蒙难,后患无穷啊。”普净唯恐范金强不松手,苦苦哀求。
  范金强只是流泪,紧紧搂着范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放与不放也更是难做决定。范因替父亲擦着眼泪,用力挣脱出来,一连叩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父亲,还请让孩儿离去,孩儿不属于这里,如果你不答应,孩儿便不再起来。”
  范因的额头出现了血丝,范金强心痛欲碎,拉住儿子哽咽道:“因儿,莫要这样,莫要这样。”
  “求父亲应允!”
  “因儿!”
  “求你了!”
  “我,我,哎!我答应你。”范金强只得无奈点头,却是万般不甘。
  “叔父,因儿愿随法师们离开,还请应允。”范因又跪着来到王宝玉的跟前。
  “孩子,我没什么,也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归宿。只是你母亲貂蝉,本就身体不好,要是再看不见你,又能活几天啊!”王宝玉眼眶潮湿,范金强更是心酸不已,消息是瞒不住的,以他对妻子的了解,只要得知消息,也快要到她的生命尽头了。
  “苍生为大,若有来世,定回报母亲养育之恩。”范因表现的十分坚定。
  “范将军,请收下此物,交给夫人,她自会心安。”迦摩罗来到范金强跟前,将一颗珠子放在那颤抖的宽大手掌上。
  “此物名曰摩尼珠,妙用无穷。”迦摩罗又补充了一句。
  “谢过长老,可否能去看望因儿?”范金强道。
  “敬请放心,佛子长在凡尘,一时不会抛却凡心,他会去看望你们的。”迦摩罗安慰了一句。
  第2170章 龙树回归
  听到了这句话,范金强这才安心,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王宝玉终于点头道:“既然大哥同意了,我也不便阻拦,因儿,你就跟这个老和尚走吧!”
  “善哉!佛门当铭记恩德。”迦摩罗微笑着点头道。
  范因正式参拜迦摩罗,拜其为师,随后说道:“请师父赐徒儿法号?”
  “你生在无忧树下,长在龙之国度,老僧便不尊传统,为你取个汉人称呼,赐你法号为龙树!”迦摩罗道。
  “多谢师父!”范因眼中闪出神采,双手合十道谢。
  说完这些后,迦摩罗看似摩挲了一下范因的头顶,一头卷发瞬间脱落,随后,迦摩罗又在怀中取出了一套合体的僧袍,让范因换上,同时解下自己身上的红色袈裟,轻轻披在范因的身上。
  范因立刻变得法相庄严,俨然一代少年高僧风范,范金强眼中再度出现了不甘之色,或许是受到那颗摩尼珠的影响,竟然什么都没说。
  “师父可是要归去佛地?”雍布问道。
  “佛子当回出生地,老僧自然也要一同归去。”迦摩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