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迫成为风水先生的日子里_246
  顾国师皱眉,刚想问什么,下人却来报:“大人!周阁老来访,此刻已经到了正厅相候了。”
  顾国师手顿了顿,周阁老是内阁之一,官位与他等同,他来府上却没有先行送来拜帖,可见是事态紧急之至,他抬头将杯中酒饮尽,翻了个面在诸飞星面前晃了晃:“你这乌鸦嘴真是……走了,阿郁同来。”
  可怜郁宁还没动上一筷子,只好跟着站起了身像诸飞星拱手告辞,跟着顾国师一道去了。
  诸飞星看着两人的背影,遥遥对着顾国师一举杯,低头饮尽了杯中酒,一个人慢慢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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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国师走的有些快,与平时闲庭信步的模样大相径庭。郁宁有些好奇的问:“师傅?周阁老是谁?”
  “内阁首辅,正一品。”顾国师头也不回的道:“饭点上门,必有急事,你随我去就是,禁言旁听,不得胡乱插嘴。”
  平日里顾国师见这等官场上的人向来是不带他的,如今却是要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显然也是有了弟子这一层名分,也好正当光明的将他介绍出去了。
  “是。”郁宁应了一声,两人到了正厅,正厅右下首正坐着一位穿正红色官服约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桌上摆着一顶黑翅官帽,他闭目歇息,显得十分沉稳的模样
  顾国师进了门便道:“周阁老,何事让你来得如此匆忙?”
  周阁老睁开眼睛,站了起身,他本与顾国师齐平,又年长顾国师,论道理来说根本不需起身。只见他拱了拱手道:“贸然前来,是老朽的不是。今日来,是有些私事相求,这位是……?”
  顾国师在上首落座,郁宁侍立在一侧,顾国师介绍道:“这是本座的弟子,周阁老请坐……但说无妨。”
  郁宁上前见礼:“见过周阁老。”
  行过礼后他又便后退了一步,低眉敛目,只当自己不存在。周阁老果然也无心与他寒暄,回了座位道:“今日不请自来,实属老朽无礼在先……”
  顾国师摆了摆手:“事急从权,还是免了寒暄吧,周阁老有事不妨直言。”
  “那老朽也不瞒国师了。”周阁老沉声说:“我之幼子近日来屡遭横祸,我之前只当他顽劣不堪招惹了些走鸡斗狗之辈,便将他禁足于家中也好叫他安稳读几日书。没料到今日早上下人在府外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之辈,那人正将一盆黑土填入我家的沟渠之内,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那人却招说黑土是一个游方道士给他的,我叫有经验的衙役来验过了,是骨灰。”
  “老朽本以为是有人要寻老朽晦气,却不想下了朝,方走出宫门,家中人便急急来禀报说我那幼子已经卧床不起了,寻了太医,太医也说是这病来的古怪,丝毫没有头绪。老朽实在是坐不住,便想来劳烦国师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不是有狗辈以邪术害我那孩子。”
  顾国师面色微沉,他成为国师将近二十年,威严深重,他自上位后第一道法令便是宣告天下同道不得以风水之术害人,违者杀无赦。此令一出,他又下狠手惩治了一番,这才叫风气为此一清。之前富水城那等小地方也便罢了,没想到如今却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真的是有人以风水犯案,说到底还真是他监管不力,怨不得周阁老找上门来。顾国师站起身道:“既有此事,便是您不来请,本座知晓了也是要去看一看的……墨兰,去请王太医同去。”
  “国师请。”周阁老脸上沉稳依旧,见顾国师愿意与他同归也没有任何喜形于色。顾国师为国师之时,他已经入了内阁,如今一路熬到了首辅,同朝为官二十载,他也对这位喜怒难测的国师有几分了解。他敢不请自来,便是知道若真是有人以风水异术还加害他人,他大可参一笔国师监管天下不力之责。
  路上的时候,王管事便将这位首辅幼子的生平送到了顾国师手中,顾国师看完,嗤笑了一声将册子扔到了郁宁怀里,郁宁一看,颇为咋舌。
  这位首辅幼子名叫周自明,年二十三,虽说叫做‘自明’,这位少爷可半点没有自明的意思。顾国师曾经嫌弃郁宁太小家子气了,让郁宁只管上街去欺男霸女,横行霸道,郁宁三观可正,也就嘴上说说,实则半个手指头都不敢碰人家的。
  这位周少爷可不同了,仗着家里老爷子是首辅,将‘欺男霸女,横行霸道’这八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前事也就不提了,就说最近这一件,他看中了一个花魁娘子,也不说其他,先把人睡了,然后叫了声记在账上人就走了。说是记账,这位少爷可有什么帐可记?之前去他家讨要账目的那家秦楼楚馆就是这样没了的,这长安府里谁人不清楚?
  更何况这位花魁娘子本就是暗娼,平时民不举官不究的也就罢了,如果上了官府,不管其他,直接判花魁先流他个三千里!
  可怜那花魁娘子勤学苦练十年,方出师得了些声名,转过头来却是人财两失。若是这样就便罢了,连嫖娼的钱都没有那也就是让人在心中暗骂几句、瞧不起罢了。这位少爷还反过头来问花魁娘子要钱,花魁若是不从,便是一顿打骂,待到最后尽然是控制花魁与她手下的几个姑娘挣了缠头供他花销。
  近些日子,那花魁得了些风寒,卧床不起,结果那周少爷居然还带了几个恶霸少年寻她开堂会,活生生的将人玩死了,之后更是嫌晦气将人弃尸荒野,连衣服都没有说给人留一件蔽体。
  郁宁一言难尽的看着顾国师:“您之前就想让我学这个?”
  顾国师冷笑着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敢做,我还高看你一眼。”
  “不敢不敢,我不敢。”郁宁摇了摇头:“您就是逼着我做这种事,除非我脑子坏了又或者有人拿把刀戳着您或者我师傅脖子上……”
  “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就敢干这个?”顾国师道:“你真的下得去手?”
  “我又不是圣人,人和人之间总是分亲疏远近的,若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咬着牙也得做。”郁宁又拿起册子看了一便,叹了口气说道:“……这本就是个可怜女子,这周少爷也真下得了手。”
  “谁说不是呢。”顾国师伸手取过册子扔到了小几上:“这等人,有人不要命了害他也是正常。”
  “这等人您也要救吗?”郁宁想了想说:“不若回头我们到了府上就说看不出来?”
  “你以为别人都是瞎的?”顾国师淡淡的说:“法是法,人情是人情,法内无人情可言。阿郁,这一点你要记着。”
  “虽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这种人死了活该。”郁宁道:“我想到要救他,我就犯恶心……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马车一顿,周府到了。
  顾国师扶着车壁站起了身,走了两步正欲下车,突然顿住了脚步,与郁宁说:“正是此理。”
  郁宁一怔,顾国师就已经下了车去,芙蓉挑起帘子,见郁宁坐着不动,提醒道:“少爷,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