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丁秀兰抹着泪说大女儿周莺病了,要花不少银钱,借钱是不成了,但是可以借些口粮给他。
  丁里正大喜。
  丁秀兰给他搬了两大袋陈年棒子面,又提了两只鸡给他,还说以后要有困难就尽管来找她,别自个硬撑着。
  看似天大的人情,实则不然,丁里正回到家里才发现那棒子面都长虫了,用筛子筛一筛,能吃的就只剩下小半袋。
  那时候没分家,两兄弟带着各自的媳妇孩子和老人住在一个大院里,人多,小半袋棒子面压根就撑不住几天。
  而那两只鸡是得了鸡瘟的,回家扑腾没两天就病死了。
  丁里正要把鸡抱出去埋了,他二弟却不肯,说爹娘又病又饿,如果再不想办法让他们吃上饭,二老怕是撑不住多久。
  最后两兄弟含泪把那病死的鸡宰杀出来给二老吃。
  二老没撑几天,还是病死了。
  丁里正翻山越岭去县城报丧的时候,丁秀兰正抱着大女儿逛街,一身丧服的丁里正在卖首饰的银楼前撞见了丁秀兰,她身后的小丫头手里提着不少好东西,全都是穷人家佩带不起的首饰,再看丁秀兰怀里的周莺,分明脸色红润,气色极佳,一丁点都看不出来哪里病了。
  跟丁秀兰来的还有一位富家太太,那人上前来问丁秀兰眼前穿着丧服的男人是谁,丁秀兰眼睛都不眨,说不认识,只是个问路的。
  摆明了不想承认有他这样的穷亲戚。
  丁里正这才意识到他这个姐姐究竟有多自私。
  从那次回来吊丧直到现在,丁秀兰都没回过娘家,丁里正和他二弟也都当这个大姐不存在,这么些年从来没去走动过。
  关于上一辈的事,丁文章也是从他爹嘴里得知的,因此对这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大姑姑没什么好感。
  但谁都没想到,丁秀兰会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带着两个女儿上门来。
  胡氏在围兜上擦了擦手,很快走出来,笑着道:“大姐,里面坐吧,饭就快熟了。”
  丁秀兰这才带着大女儿周莺和小女儿周燕往堂屋走。
  周莺的目光不经意在傅凉枭的脸上瞟过,霎时间眼睛里闪过难以置信的惊艳,但她终归是受过些调教的,不敢轻易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来,于是不动声色地走开了。
  周燕与周莺性情不同,比较放得开,她并不想跟着丁秀兰她们去堂屋里闷坐,而是走到丁文志身旁,嗲声问:“你就是二表哥吧?”
  丁文志抬头淡淡看她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周燕见他搭理自己,心下一喜。
  来的路上,她娘就跟她们两姐妹说了,这个二表哥还没娶亲,他们家又盖了大宅子,想来是有些家底,她们谁要是能嫁进来,将来可就有数不尽的好日子等着。
  周燕平日里争强好胜,这次也不例外,生恐姐姐周莺先一步动作入了二表哥的眼,所以提前行动,干脆主动来搭讪。
  第081章 、打肿脸充胖子,戳穿(二更)
  “二表哥,这些干蘑菇要怎么做,你教教我,我就能帮你了。”周燕又靠近了些。
  丁文志眉头皱紧,沉声道:“表妹远道而来是客,屋里歇着就是了,这些粗活自有我们会做。”
  周燕道:“二表哥本是读书人,连你都能揽起袖子来帮舅舅舅娘干粗活,我一个女孩子就更不应该闲着了。”说完从盆里捞起一大把泡活的香菇来学着丁文志的样子把根部的脏东西去掉。
  丁文志脸色不是很好看,可他一向礼貌惯了,又不像丁文章那样心直口快什么都说得出来,索性只好勉强忍着,时不时的还要回答周燕故作天真的问题。
  且说丁秀兰跟着胡氏进了堂屋,只见满屋子的填漆家具均是用的杉木,坐凳上还雕了些卷草纹,这么一看,光是一张凳子只怕就几百文钱了,更别说堂屋正中那张宽大的八仙桌以及靠在东墙的香案,就连头顶上挂着的八角灯笼都精致得让人想直接偷出去卖。
  丁秀兰不禁暗暗咂舌,她这大兄弟家到底是做什么发财了,竟然变得这么有钱。
  轻咳一声,丁秀兰嘲讽地说道:“我在半路上听人说你们家的大宅子如何如何气派,如今一看,比起我们家那三进的大宅院来,只能算马马虎虎吧!”
  事实上,丁秀兰夫家哪来的三进大宅院,以前的宅子都卖了,如今就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子,除了不是土坯房之外,其他的没比丁家老宅好多少。
  胡氏没去过丁秀兰家,自然不知道他们家的宅子啥样的,只是笑着道:“乡下人,能有个遮风挡雨的窝就算不错了,哪住得起城里人的宅子啊?”
  这丁秀兰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胡氏这时候不能说出实情告诉她宅子是杜晓瑜的,否则丁秀兰说不定又要编排杜晓瑜的不是说她一个小姑娘家竟然能有得起这么多钱,没准儿是干了什么见得不得人的勾当换来的。
  丁秀兰又在堂屋里扫视了一圈,发现周燕没跟进来,马上走出去,还没开口喊周燕,就闻到厨屋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的肉香味,她顿时馋得直吞口水,背着手踱步去了厨房。
  见到杜晓瑜把锅里的肉捞起来放进笊篱就要把那一锅肉汤倒了,立即大步上前抓住杜晓瑜的手腕,尖声道:“你是我大兄弟家买来的丫鬟吧,这败家玩意儿,谁允许你把肉汤给倒了的?”
  杜晓瑜一愣。
  廉氏呆呆站在旁边,脸色僵硬。
  “还不赶快给我放回去!”丁秀兰命令道。
  杜晓瑜站着不动,目光一瞥丁秀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笑问:“大婶,你哪位?”
  丁秀兰气得跳脚,“你管谁叫大婶,我是丁家大姑奶奶,你这贱婢目无尊卑,看我不打烂你的嘴给你长长记性!”
  丁秀兰说完,直接扬起手臂就扇了下来。
  杜晓瑜端着盆子灵巧地往旁边一躲,丁秀兰不妨,直接往前扑去,脑袋磕在灶台上,很快就鼓了一个包。
  她马上尖叫起来,“贱婢,你还敢躲?”
  见丁秀兰还要动手,醒过神来的廉氏急急忙忙上前拉住她,“大姑姑,晓瑜妹子不是丫鬟,她是我公爹的干女儿,也算是您的半个侄女,打不得,打不得。”
  丁秀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干女儿?”
  她这么问,廉氏便只好把杜晓瑜从李家辗转到丁家的事情粗略地说了一遍。
  丁秀兰挣脱廉氏的手,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就算成了我大兄弟的干女儿,不还是个贱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