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当天晚上,刚吃过晚饭,院子里就聚集了一堆来看电视的大人孩子。
  孙小丽一家是最先来的,孙家的一对龙凤胎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郁春玲提前把家里的椅子凳子都搬出来,又特意烧了两壶开水以供乡亲们解渴。
  众人兴奋地坐在电视视,翘首以待。
  有的人还带来自家炒的葵花籽分给大伙磕着玩。
  大人拉家常,小孩笑着闹着,现场十分热闹。
  陆郁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情十分复杂。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也跟这些小孩一样,每天晚上盼着去别人家看电视。
  可是每次她都有那么多的活要干,堂姐和伯母都出去看电视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厨房干活。
  现在的她,安安生生地坐在爸妈旁边,边磕瓜子边看电视。这种平淡的幸福正是她前世梦寐以求的。
  陆郁梨看着电视屏幕发呆,忽然,一阵熟悉的歌声把她拉回现实。
  愿生命化作那朵莲花
  功名利禄全抛下
  让百世传诵神的逍遥
  ……
  《封神榜》要开始了。
  小孩子们一阵欢呼:“哪吒出来了!”
  村民越聚越多,开始是坐在堂屋里,最后堂屋也坐不下了。陆国华只好把电视机放到门口的桌子上。大家挪到院子里看,反正现在的天气也不算冷。因为椅子不够坐,有的人干脆自带凳子,有懒得得带的索性坐自己的鞋上,还有的人爬到了树上看。
  陆家买电视的事,在村里引起了一番小轰动。有的人没事就猜测陆国华这次出去究竟赚了多少钱。有些人只是在私下里猜测,有的直接询问。陆国华每次都打哈哈:“没赚多少,跟出去打工差不多。”
  问得次数最多的便是陆国中和李秋云夫妻俩了。
  他们不但问陆国华赚多少,还想打探王立飞挣多少。
  陆国华态度冷淡:“我没赚多少,至于立飞挣多少,你们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呗。”
  夫妻俩被堵得哑口无言。因为欠债的事,他们跟王立飞已经断了来往,彼此见了面连话都不说,此时哪有脸去打探人家赚多少钱的事。
  没过几天,王立飞就带着老婆儿子来陆家做客。他妻子叫吴青青,长相斯文秀气,就是看上去有些干瘦苍白,为人和气,说话慢声细语。儿子王长林,今年8岁人,虎头虎脑,活泼可爱。
  陆国华和郁春玲两人热情招待一家三口。
  吴青青虽然是初次见郁春玲,但一点也不见外,拉着她的手说道:“嫂子,我早就想来看你们了。”
  郁春玲也笑着说:“我也早听说你了,怎么样,身子好些没?”
  吴青青笑笑:“好多了。”说着她就拽过儿子让他叫人。王长林一点也不怕生,爽快地叫了声大伯伯母。郁春玲摸了一下他的头,由衷地夸了几句,然后便叫陆郁梨兄妹俩叫人。
  吴青青一到陆郁梨便心生欢喜,拉到自己身边问长问短。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随了你俩的优点。立飞回去在我跟前夸了好几回。”
  吴青青一边说话一边把准备好的见面礼拿了出来,是给陆郁梨的一整套衣服。
  一件秋冬时节穿的天蓝色裙样外衫,他们本地都叫罩衣。胸前和裙摆上还被吴青青绣上了浅紫色的花朵。裤子也是蓝色,裤脚微喇,不过比罩衣略深些,靴子却是红色的,十分精致漂亮。
  郁春玲看得出来,吴青青的礼物是精心准备的,而且也不算贵重,稍稍客气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人情往来就是这样,对于别人的好意若是太过客气反而不好。
  “赶紧谢谢你吴婶。”
  “谢谢吴婶,这朵喇叭花我好喜欢。”
  吴青青和蔼地笑了笑,然后便让陆郁梨试试合不合身。
  陆郁梨听话地换上新衣服,上衣裤子鞋子全部合身。
  “哎哟,真好看。”郁春玲眯着眼睛夸道。
  吴青青看上去也十分满意。
  陆郁梨按照一般小孩子的习性,穿上就没再脱下来。还到陆国华和王立飞面前显摆了一圈,博得了两人的两句夸奖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大人跑到外面去玩。
  她领着王长林和哥哥刚出门,就看见大伯母站在院外探头探脑的。
  “大伯母,你看什么呢?”
  李秋云往里头瞅一眼,再把陆郁梨上下打量一眼,问道:“你身上这身衣服是谁送的?”
  陆郁梨心说,这人的消息可真灵通。
  “是吴婶送的啊。”陆郁梨实话实说,她就想让这人不痛快。
  “真的啊。”李秋云心不在焉地问道。她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听亲戚说,王立飞做生意有起色了,王家要起来了。本来嘛,王家跟她家关系更近,结果现在却跟二房一家走得挺近。这不,连老婆孩子都带上门了。早知道……唉,李秋云是越想越后悔。
  “大伯母,你是来找吴婶的吗?你就进去呗。”陆郁梨说道。
  “呵呵,我还有事不去了。”李秋云虽然脸皮厚可到底也是要面子的人,此时哪好意思进去见王立飞夫妻俩。
  “我走了啊,你妈要问,就说我是路过你家门口。”
  陆郁梨甜甜地笑道:“我知道,我会顾着大伯母的脸面的。”
  李秋云:“……”
  陆郁梨说完,一阵风似的拉着哥哥留开了。
  李秋云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家去了。
  陆郁梨本以为大伯母受点刺激会闭关几天,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又找上门来了。这次不是来探听消息的,她是来借电视机的,因为大儿子陆成功的相亲对象今日要来看家。
  陆郁梨对这个大伯母的奇葩真的无言以对。
  事实证明,她的奇葩之处不只一点。她不但借了电视机还从别人家借了收音机、写字台、自行车。
  说起陆成功的亲事,陆郁梨突然想起了前世的大堂嫂。按照前世的轨迹,这一次陆成功会跟跟大堂嫂杨小方相亲成功。大堂嫂和小侄女安安算是陆郁梨在大伯家唯二能感到亲情的亲人。
  杨小方性格正直大方,她跟刻薄鸡贼的陆美丽颇合不来,但却跟陆郁梨合得来。她在陆家时,时不时会帮陆郁梨说几句公道话,小侄女安安也喜欢跟她亲近。不过后来,因为大堂嫂二胎怀的是个女孩,大伯母和奶奶逼着她流产,到怀第三胎时查出又是女孩,大伯母又逼她流产,这次大堂嫂彻底怒了,死活不同意,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而大堂哥却懦弱不敢言,什么都听父母的,大堂嫂失望至极,最后大着肚子跟大堂哥离婚,带着小侄女到南方打工去了。
  她要不要帮杨小方摆脱掉大伯家这个火坑呢?
  ☆、第二十二章 阻止亲事
  陆郁梨思索良久,决定帮杨小方一把。她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男人。大堂哥那人还是算了,平心而论,陆成功不算多坏的人,可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主见不说,还对所谓的香火要命地执着。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婆婆,还是不要祸害杨小方这样的人了。
  陆郁梨打定主意后,就对大堂哥相亲的事特别上心。
  她没想到,陆美丽却借着哥哥相亲这事来找随身借衣服。
  “小梨,你把你的蓝罩衣借我穿一天好不好?”陆郁梨看着这个堂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大伯母刚借了她家的电视机,陆美丽就来借她的衣服。
  “你比高,穿不了。”陆郁梨说的是实情,陆美丽比她大三岁,哪穿得下。
  “我穿得下,我里头少穿些衣服。”陆美丽坚持要借。
  “不借,我也要穿。到时我也去看热闹。”陆郁梨对陆美丽这种爱借人东西的习惯深恶痛绝。前世在伯母家的时候,她什么都找她借,衣服鞋子,书,课本,有次甚至连奖状都想借。她所谓的借,就是想占为已有,你不催她不还,你催她,她拖延着不想还。那时候,她为了日子好过些,不得不借。她人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她还有那个必要低头吗?
  陆美丽一听陆郁梨拒绝自己的要求,当下脸一拉,大声指责道:“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一件衣服吗?”
  “你明知道我小气,还找我借,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去找我二婶。”陆美丽见跟陆郁梨说不通,便去找郁春玲,她知道这个二婶一向好说话。
  果不其然,陆美丽一说,郁春玲磨不开面子便答应了。
  陆郁梨对妈妈的做法有些生气,当下便反驳说:“妈妈,这衣服是我的,你怎么能随便答应借给别人?”
  郁春玲看了陆郁梨一眼,笑着骂道:“你这孩子,就借你姐穿一天又咋地了。”
  “不借不借就不借。我可不像你,心里不想借也要借。”
  郁春玲佯装恼怒,要去打陆郁梨。
  陆郁梨躲得飞快,她一看到陆国华便飞奔着跑过去,抱着爸爸的腿告状:“爸,你评评理,我妈不经过我的同意,要把我的衣服借给美丽。”
  陆国华揪揪陆郁梨的小辫子,抬头对郁春玲说道:“她不愿借就不借呗。你吓唬她干吗?”
  郁春玲嗔道:“你就惯着她吧。这么小顶嘴顶得贼溜,长大怎么了得?桃像她这么大时就不这样。”
  陆国华不以为然:“人哪能都一样。”
  郁春玲虽然不太满意丈夫的教育方法,但她一向不喜欢争执,也就只好作罢,转过身好声安慰陆美丽。
  陆美丽没达到目的,气哼哼地离开了陆郁梨家。
  第二天上午,是杨小方来大伯家相家的日子。
  大伯一家从头天就开始张罗,左邻右舍的大件能借的都借了。又把房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全家老小都换上最好的衣服。
  因为她做饭手艺一般,便过来让郁春玲去帮忙。郁春玲虽然不满老大夫妻俩的做法,但今天毕竟是大侄子的大事,她不去也说不过去。李秋云一说,她就应下了。陆郁梨当然也要跟着妈妈一起去。
  陆美丽因为昨天没借到衣服,对陆郁梨十分不满,一见她来,连翻几个白眼,趁着大人不注意时,她小声说道:“小气鬼,你来我家干啥?”
  陆郁梨才不在乎她的态度,理直气壮地说:“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家的电视机和我妈都被你家借来了,我能不来吗?”
  陆美丽理屈词穷,半天没接上话来。她只好继续翻白眼。
  大伯母李秋云正左一遍右一遍地嘱咐三个孩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万一媒人和女方问你们话,都给我仔细些,别说漏了嘴。”
  陆美丽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电视自行机收音机都是咱们家的。我大哥对我们可好了,他脾气好,干活勤快……”陆美丽像背书似的背了一遍。
  李秋云今天很忙,自然没空闲一直盯着他们。
  陆郁梨耐心地等着杨小方的出现。
  10点左右,只听得大门外一声喧闹。
  不一会儿,大伯母和陆奶奶便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两人满面笑容,热情周到地招呼客人。
  陆郁梨挤在人堆中默默地观察着这群人,连杨小方在内一共三人,一个是媒人,另一个应该是个中年妇女,应该是女方的亲戚。
  杨小方这时候只有二十来岁,面庞微黑,高鼻梁大眼睛,长相算不上俊俏但很耐看。
  杨小方虽是初次上门,但态度十分大方。
  李秋云和陆奶奶跟媒人和陪同的中年妇女有说有笑,在打探女方情况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透漏自家的情况。两人的话很含蓄,但中心思想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