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已经反应过来的靳导连忙叫停,苦笑道:行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易故啊,你小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沈梦我轻哼一声,他又不是那种棒打的人,至于这样么
  靳导深呼吸几下,小心翼翼开口:那个
  沈梦我一眼就看出他想问什么,:是真的,你女儿真把你屏蔽了。
  靳导:!!!
  导演助理:姐夫!振作一点!!!
  第119章 猪蹄
  世间之事, 大多如沙地砌塔、水上搭桥,风平浪静时塔高千层桥长入云,看似坚不可摧颠扑不破令人见之生畏, 但沙地终究不实,水面总会生波,只要找准时机, 一切高塔长桥都不堪一击。
  而恹城更是如此,因为它没有白天, 每一次黑夜与白天的交替都暗藏危机岌岌可危。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动手打破塔中桥上人的生活。
  这是主角团之间的第二次分歧,上一次是为恹城蹊跷, 这一次是为动手与否。
  对桃源乡有执念的谢棋虽然知道了恹城的真相也依然不忍破坏这里的繁华,尽管它是虚假的。
  说到底我们只是误入这里的外人, 为什么一定要插手他们的生活呢?谢棋有些激动, 灯会那日你们也都看到了,这里的城民过得很开心,他们未必不知道城中古怪, 若是他们自愿,我们所作所为便是多管闲事,不仅没有人会感激,还会遭人嫌弃!
  郁九城眸光始终清正, 不为外物所扰:既然遇到,便不能不管,我不求他人感激, 只求问心无愧。
  谢棋牙都要咬碎了,按说这人也经了不少事儿了,怎么还这么死倔呢!
  是, 你是问心无愧了,可别人不一定需要啊!
  虚幻的快乐与真实的痛苦,你以为世人会如何选择?
  虚幻的快乐与真实的痛苦郁九城低声重复一遍,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虚幻的快乐终究只是虚无,一味沉溺其中,只会错过真正的喜乐如此岂不是舍本求末?
  谢棋无奈:是,但你所谓的真正喜乐不一定什么时候到来。有可能明日,也可能明年,甚至还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来,而眼前虚幻的快乐却触手可及如此说来,你说的真实岂不更加虚幻?而恹城中虚幻的快乐反而实实在在?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破灭他们如今真实拥有的快乐呢?
  谢棋的话无疑是诡辩,但涉世未深的郁九城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只能干巴巴说一句:虚幻永远是虚幻,变不成真实。
  十分没有气势。
  谢棋在口舌上赢了郁九城,十分得意,正要乘胜追击彻底打消他对恹城出手的想法,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听他们争论的不负突然开口。
  那么在虚幻的快乐与身家性命之间,世人又会如何选择呢?
  谢棋皱眉看向不负:此话怎讲?
  不负摇头,并未解释,只道:你只说会如何抉择。
  谢棋眉头逐渐拧得更紧,沉思半晌,他眉间一松,叹息道:我很想潇洒地说些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之类的话但最后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大抵这便是人性吧,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不负笑了:既然人性如此,那恹城里的这场幻梦便是非打破不可了。
  谢棋再次询问:此话怎讲?
  不负反问:你只知恹城夜间热闹繁华,可知白日里恹城城民身在何处?
  谢棋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自然是在各自家中。
  此话一出,先是郁九城的表情微变,而后谢棋也反应过来,眼眸瞬间睁大。
  白日的恹城,是座空城。
  此刻分明正是天光大盛之际,在袖手立于日光中的不负轻声说出这句话时,谢棋却忍不住浑身瑟缩。
  长街空荡,尘埃漂浮于透明阳光,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座城有些过于安静了,安静到没有没有一丝活气儿。
  怎怎么会?
  不负负手往前走,脚步轻盈无声,所过之处却似有无形狂风掠过,长街两边房门纷纷洞开。
  眼见为实,自去看吧。
  谢棋咬牙,跑遍整条长街挨门挨户检查。
  郁九城却是在不负说完话的那一刻便垂下了眼睫。师兄所言,无需求证。
  卡!好,谢棋继续往前跑,给空屋特写跑过了!跑过了!靳导咆哮,让你进提前收拾好的空屋!不是让你跑马拉松!
  入戏颇深眼眶都红了的谢棋被身后平地一声吼吓得差点摔个狗吃*,两只手划拉了好几下空气才刹车成功站稳身形。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靳导还在疯狂输出:你把这儿当长跑赛道呢?信号一发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前跑,跑过了滑轨摄影我是不是还要给你发个奖牌啊?
  导演这一顿吼,啥情绪也被吼烟消云散了,谢棋往回走,像个垂头丧气的落水狗:您非要发的话也不是不行
  唉,他一入戏太深就容易搞忘路线镜头,可分心关注镜头又会因为情绪不到位被打回重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两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一样举重若轻收放自如啊!
  靳导把手中扩音喇叭又调高了两个档位:安频沿街检查空屋这段重拍!都给我动起来!!!
  再次被导演的咆哮吓到缩脖子的安频小声嘟囔:靳导今天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暴躁更年期提前了?
  给鹿之难送茶水正巧听到安频吐槽的沈梦我:
  大概是知道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无能狂怒吧。
  鹿之难接过小王爷给他准备的温热甜茶,顺口道:靳导家的白菜也被拱了?
  也?沈梦我挑眉,看来他师兄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很清晰嘛。
  话都说出口了鹿之难才察觉不妥,他这话隐隐把自己也归在了被拱的那一边那不就是在说易老师是猪?啊啊啊啊啊都怪梦我!天天在他面前念叨什么白菜什么猪!把他都带进沟里了!
  没有说易老师你是猪的意思这么说好像更奇怪了!鹿之难着急忙慌地想要补救,却越说越不对劲,急得脸都红了。
  易故却并不在意,他看着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小鹿,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没关系啊,我本来就在拱白菜拱一颗姓鹿的白菜。
  咯嘣,鹿之难艰难运转的大脑彻底宣告死机,并伴随着发烫冒烟等故障。
  两个人一个笑一个脸红,明明是在人来人往紧张忙碌的片场,氛围却自成一界,硬是把低魔仙侠剧组整成了纯爱频道。
  咳咳!沈梦我清咳两声,两人才如梦初醒。
  沈梦我表情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眸光轻飘飘扫过周遭离得不远不近耳朵却都竖得老高的工作人员,用一种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随意语气道:虽然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但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师兄,今天中午吃猪蹄怎么样?
  红烧酱卤清炖泡椒辣烤吃的多了,对猪的抵抗力也就高了。
  易故: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鹿之难飞快看了易故一眼后,转头对他看起来平静实则已经气呼呼的小师弟露出个讨好的笑:吃!我吃两个!
  于是剧组今天的午餐便多了一批由沈氏酒店大厨精心烹饪专人连腿带锅一起配送的红烧猪蹄酱卤猪蹄泡椒猪蹄辣烤猪蹄
  吃得安频楠尔满嘴油光,易故食不下咽。
  易故觉得他得找沈梦我谈谈。
  虽然这位话语权大到某种程度能左右整个剧组拍摄的小师弟并没有如何激烈的反对他对小鹿的追求,但只要他冷不丁的轻飘飘一句话,好不容易蹭到他面前乖乖等rua的小鹿就会轻盈蹦回安全线,尽管在蹦回去之前小鹿回头看了他,好感度并没有下滑
  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可以摸摸小鹿角、ruarua小鹿脸甚至是鹿尾巴的亲近机会从指缝溜走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易故觉得他现在就是桌上那锅在辣油调料中滋滋作响的烤猪蹄:)
  趁小鹿拍单人戏,易故抱着别逼我带着我和小鹿的三个儿子跪下求你的决心、以及今天我们爷仨必要上鹿家户口本的气势找上了抱臂闲站在监视器旁边的沈梦我。
  然鹅他话都还没说出口,沈梦我就先来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开口了,我同意这门亲事。
  易故:???
  惊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虽然脑补的父贫子贵逼宫上位等戏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有点遗憾但易故并没有被轻易得来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稳了稳心神,认真地问:虽然你这样说,但我能感觉到你似乎对我并不完全满意能否请详细指教,若是我对小鹿有什么没做好,我会改正。
  沈梦我摘下墨镜,脸上带起点冷淡笑意:易老师好像搞错了些什么,我对你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对你满意就好。
  易故摇头:你是小鹿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为难。
  沈梦我定定看了满目认真的易故半晌,突然笑了,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其实,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的态度,始终取决于师兄的态度。
  五年真的很长,不是么?
  沈梦我说完话便戴上墨镜走开了,留易故站在原地细细品味话中深意。
  刚摸到点头绪,易故一抬头就见靳导拿着个小本本埋头运笔如飞,隐约还能看见他与小鹿沈梦我的名字。
  你在记什么?
  靳导头也不抬:娘家人如何高姿态为难女婿三十六计!
  不仅没有觉得被为难,甚至还感觉有被指点迷津的易故:
  原来白菜被拱,这么刺激人心智如此看来,他真该为沈师弟准备一份大礼
  第120章 便宜
  谢棋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笼罩在恹城十多年的黑夜终于散去,整座城再次迎来白天时。
  严谨来说恹城虚幻的外壳是不负敲碎的,因为郁九城只擅攻击, 在白天的恹城这种根本就找不到攻击对象的地方他只能对着空气输出,傻且无用。
  这个时候有位师出同门,但修炼方向不同的师兄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不负依城设阵, 以身为眼,偷了恹城城民一个黑夜, 在天光乍破之际,将他们从无边幻梦的缝隙扯了出来。
  时隔十多年,白日的恹城终于再次有了人声, 死里逃生的城民们逐渐恢复这些年在黑夜中的记忆,或哭或笑或叫或闹, 自然也有不愿面对现实想要重回美梦的, 却在发现身体已经出现溃烂后哑然失声。
  世间事冥冥之中自有规律定数,从没有白得的好处,夜夜富足安乐的美梦自然也需要养分滋养, 于是恹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一根细弱根系,病灶相连,以命做养分,共同滋养出了这个能笼罩整座城的虚幻美梦。
  只是人命终究脆弱, 不停有人在幻梦中死去,尸体无声无息闲散于黑夜。为了补充养分,恹城来者不拒, 所有路过这里的人都会被扯入幻梦,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桃源乡。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十余年过去,恹城中的城民已不知换了多少批。
  但正如无人能拒绝桃源乡一般, 在沉溺美梦享受荣华富贵与活着之间,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阵法将还未完全被幻梦汲取干净的恹城城民扯了出来,维持大阵的不负也在阵法消弭的那刻倒下,一直缩在角落安静旁观的谢棋忙冲出藏身之地扶起如飘落泥地的白绢一般苍白的不负。
  不负的脸色极白,似乎在不为人知的暗处,这一场阵法也如恹城幻梦那般生出了无形的根系,不仅吞噬了不负从天地间召来的灵气,还吞噬了他的血肉,让他一日之间瘦弱至此,露出大袖外的手即便腕臂缠着白绫,也显出瘦竹似的骨。那双总是静静凝视着郁九城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脸上映出一小片阴影。但即便狼狈跌落尘埃,从云上仙落入红尘世,不负也依然是美的像玉雕,像摆件,像一切被供在台上赏玩的东西,冰冷、没有生气。
  谢棋半抱着不负,手指略微有些颤抖地伸到他鼻下,指尖不小心触到皮肤,沁凉如玉没有呼吸。
  谢棋手指狠狠一抖,惊慌之下正要张嘴高声呼喊在恹城另一端压阵的郁九城时,他鼻尖突然敏锐地嗅到一点清苦草药味,还未来得及回头,后颈便一痛,连带着冰冷没有呼吸的不负软软倒下,在意识彻底昏沉之前,他在朦胧中似乎看见杜仲给不负喂了点什么
  这几场勉强算是单视角的对手戏,除了前面鹿之难一本正经地对着空气结阵的英姿把安频逗笑了两回后,很快就过了。
  毕竟这俩人一个有经验,一个只用躲在旁边看连句台词都没有就被敲了闷棍。
  靳导喊卡后安频一跃而起没起得成,他的手臂还压在鹿之难身下。
  安频坐在地上转头看他和不负重叠纠缠的衣摆长袖,看着看着突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哎小鹿老师!你看安频不负躺一起的画面像不像殉情的小情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