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皇上想要亲征?那谁来监国?”
  “这才是关键所在。”
  沈宝音听着这话心里也就清楚了,这监国一事必然是要落到了太子和汉王之间,势必要引起暗中争夺,皇上最终选择了谁,大臣们自然也会伺机站队,而这后宫中她与沈如玉再想见面也是更难,后宫的争夺往往是伴随着前朝的风起云涌。
  因为不便多留姐妹两聊了一会沈如玉就起身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不放心的多看了一眼,两人心里似乎都知道不管未来的皇位最终落在太子和汉王哪一边,对于她们姐妹而言都会牵连一方,但是沈宝音想若是将来穆高炽真的登基做了皇帝,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沈如玉周全。
  是夜,沈宝音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在想白天拱门处的那道身影究竟是何人,是张姝派来的还是柳欣欣派来的,可是不管是谁,沈宝音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如同往日坐视不管。
  外面寒风呼啸似乎要变天,吹得窗纸声声作响,沈宝音哪里还睡得着,忽然听到外面箜咚一声响吓得她心里一惊,朝外唤了几声毓秀也没人答应,她躺在床上不放心只好裹了件外衣打开门,院子里被风吹得琳琅满地,春日里竟然也会起这么大的强风。
  她看了一眼回廊上掉在地上的宫灯,原来是这东西发出的响声,沈宝音从屋里搬着凳子出来重新将它挂回原处,想了想又找来蜡烛想要重新点上,奈何个子太矮只能踮着脚尖奋力够着,眼看着就要点上了,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便失去控制的倒了下来,重重的摔进坚硬的胸膛里,她睁开眼睛一看抱着自己的人竟然是穆高炽。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做什么!”
  毓秀闻声已经跑了过来,见到眼前此时此景心中一喜,嘴上倒是说着:“请太子恕罪,奴婢来迟了。”
  “让你照顾你家小姐就是这么个照顾法。”说着抱着沈宝音就进了屋。
  沈宝音半靠在床上看了一眼沉着脸的穆高炽,又瞧了一眼在一旁偷偷暗喜的毓秀,随之朝毓秀瞪了一眼,不省事的丫头。
  “可伤到哪里了?”
  “不碍事,只是刚刚不小心眼前一黑······”
  “还说不碍事,毓秀,你去通知人请刘院史过来。”
  毓秀兴匆匆的出了门,屋子里沈宝音微低着头转着手指,她现在与穆高炽尴尬的气氛缘着上次的事情还未全消,自从那晚之后这个男人便没有再来过,他下了禁足令,她就乖乖呆在紫轩阁中图个清静。
  转着的手指突然被握住,她抬眼看着朝自己温煦看来的穆高炽,这个男人轻叹了口气满是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还在生我的气吗?那晚是我喝多了才说了那些伤了你的话,事后我也后悔不该那样对你,我一时间真的被你和万书卿之间的事情冲昏了头脑,尤其是我看到你穿着他的衣服出现在众人之间。”
  她依然微低着头不接话,即便穆高炽事后再道歉,可是那些语言伤害过的地方岂能几句道歉就能抚平的。
  “你以为我把你禁足在这里自己就不心疼吗,也许你睡着的时候根本不会发现我偷偷站在你的院子中看着你屋子里已经熄灭的烛光,就像你从来都淡墨如水的对我,哪怕一点点对我的关心,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依然舍不得放弃你,沈宝音,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抬起眼看着穆高炽这双无助的眼神,在这个男人身上从来给人的感觉都是居高临下,所有人俯首称臣,就连自己当初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可现在她分明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祈求的眼神,带着近乎无奈的口吻。
  她伸手抚上穆高炽的脸,带着外面的寒气冰冷的毫无温度,他在院外到底呆了有多久,是不是自己真的对他太过冷淡了,她抚着眼前这张脸轻声说道:“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而不再纠结于过去,我是你的妻,你是我的夫君。”
  他红着眼眶将眼前这个女人抱进怀里,他说:“有你这句话我便足以!”
  门外传来尴尬的咳嗽声,毓秀已经领着刘院史站在门外面,听着穆高炽的吩咐才又重新走进屋子里,刘院史走近朝着穆高炽和沈宝音行了礼这才由毓秀拿着帕子搭在沈宝音的手腕上仔细触诊。
  刘院史触诊了一会抬头看向沈宝音开口询问道:“不知沈良娣近来睡得可安好?食欲善可?”
  “时常嗜睡,许是春困的原因,至于饮食吃的也少了。”沈宝音想近来发生这么多事,哪里还能吃得下。
  “恕微臣斗胆,不知沈良娣的月信这个月来了没?”
  沈宝音心里一顿,听着这话才恍然有所明白,自己这个月的月信确实迟迟未来,难道······
  “沈良娣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刘院史起身朝着穆高炽拱手一拜回禀道:“回太子的话,沈良娣这不是生了什么病而是有喜了,微臣恭喜太子,恭喜沈良娣。”
  “你说什么?你可仔细确诊了?”
  “请太子放心,微臣已经仔细确诊,沈良娣确实是有孕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
  穆高炽突然一吼吓得众人一惊,明明是件喜事为什么在穆高炽的脸上却是震怒,这不该是一个要做父亲的男人该呈现的神色,刘院史行了礼急忙退了出去,毓秀慌慌张张的杵在原地担心着自家小姐,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一切。
  穆高炽怒眼看过来吼道:“你还等着什么,滚出去!”
  沈宝音看向毓秀点了点头吩咐了句:“你先出去吧。”
  屋子里穆高炽阴沉着一张脸,沈宝音仿若看到了那晚的穆高炽,他走来一把拉扯着沈宝音的手腕质问道:“这孩子是谁的?是不是万书卿的?”
  “这孩子是太子你的!”
  “事到如今你依然还要欺骗我不肯说实话,沈宝音,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为什么太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相信!”看着穆高炽那张完全不信任的脸,沈宝音的心里越来越沉,她觉得这一切压抑得都快闯不过气来,刚刚说好要一起忘记过去好好过日子的男人,在听闻自己有孕的时候竟然是这般表情。
  穆高炽怒气的走到门口,他手指搭在门把上背着身影开口说了句:“沈宝音,你不可能会有孩子!”
  她听着这话整个脑袋轰的一声,她望向穆高炽的背影急切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可能会有孩子?穆高炽,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话落伴随着的是怒气甩门的声音,沈宝音呆坐在床榻上,所有的震惊和失望充斥了整个身体,她不明白穆高炽临走时话里的意思,更加不能接受这个男人不相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毓秀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的沈宝音失神的样子,吓得毓秀急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问道:“小姐,您别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是怎么了?小姐有了孩子这是件好事啊,为什么太子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毓秀你告诉我,什么叫我不可能会有孩子?穆高炽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怎么会没有孩子呢,太子一定是说胡话呢,难道太子还是不相信小姐?不行,我去找万都督,让他来跟太子说个明白!”
  沈宝音一把拉住要冲出去的毓秀,震惊之余才缓过神来阻止道:“不可,此事千万不可去通知万书卿,否则我就真的说不清了!”
  她似乎恍然间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不可能会有孩子,而是该给他穆高炽生孩子的人不是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或许最重要的只有柳欣欣,他对自己说得那些话现在想来都是一件多么可笑讽刺的事情!握着床褥的手指狠狠的掐进皮肤里。
  ☆、第73章 生死攸关
  沈宝音有孕一事很快传入婉贵妃的寝殿里,翌日便带着雪雁匆匆赶来了太子府,由着龚嬷嬷领着来到紫轩阁,毓秀出了屋子正瞧见进来的婉贵妃,面色焦急凶狠,她心下一顿刚想转身进屋禀报沈宝音就听见龚嬷嬷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见到贵妃娘娘也不行礼!”
  毓秀慌慌张张的朝着婉贵妃扑通一跪:“奴婢恭迎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婉贵妃横眉怒眼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毓秀,戳骂了句:“真是有什么主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狗奴才!”说着搭着雪雁的胳膊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
  沈宝音闻声已经急忙裹着外衣从床榻上下来,见到站在屋里的婉贵妃等人急忙叩安说道:“不知母妃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母妃恕罪。”
  婉贵妃鼻尖冷哼了一声,继而朝旁边的座椅上坐下,气势汹汹的一拍桌子吼道:“若不是我提前得知你有孕的事情,此事恐怕现在早已传遍了宫野,沈宝音,你竟然敢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这一声拍案吓得众人为之一震,羞耻?沈宝音低着头心里一声嗤笑,她怀了孩子一时间竟然成了别人口中羞耻的事情了,昨晚的穆高炽今早的婉贵妃,还真是母子连心!
  “臣妾不知母妃口中何来羞耻一说,臣妾肚子里怀的可是太子的孩子,就算母妃一直以来不喜欢臣妾,但孩子是无辜的,母妃又何必说得如此不堪!”
  许是由往以来沈宝音在她的面前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样子,像现在这般顶峰相对还是第一次,婉贵妃睁着一双吃惊又怒气的眼睛看过来,气得站起身就要朝沈宝音掌掴起来,幸得龚嬷嬷及时拉住。
  “还请贵妃娘娘息怒,不可气坏了身子。”说完扶着怒气中的婉贵妃坐了下来。
  “事到如今你还敢恬不知耻的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沈宝音,本宫从前怎么没看出你竟然还有这种胆量。”
  毓秀见状急忙朝着婉贵妃座椅前跪下替沈宝音喊冤说道:“请贵妃娘娘明察,我家小姐怀的孩子真的是太子的,贵妃娘娘您一定是听信了谗言,我家小姐与万都督之间都是清白的,奴婢可以发誓作证。”
  “不长眼的东西,本宫说话的时候何时轮到你来插嘴的份,雪雁,替本宫好好的教训教训,教教她如何做个本分的奴才。”
  “是,主子。”
  雪雁走到毓秀身前扬起手腕就朝毓秀一边一侧用力的掌掴,毓秀疼得闷哼一声也不敢回嘴。
  婉贵妃本就怒气未消,仗着对沈宝音的愤恨对着雪雁继续吩咐着:“给本宫打,使劲的打,她主子没教会她的,你替她家主子好好的教会她!”
  掌掴的力道下手更重,打得毓秀嘴角流出了血丝,沈宝音心疼的同样怒了,走来一把推开雪雁朝着婉贵妃开口说道:“母妃对臣妾的不满何必拿一个下人来出气,母妃既然一口咬定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的,那么请您拿出证据,如果只是一味的听信谣言,臣妾心里也不愿诚服,臣妾没有背着太子做出任何苟且之事!”
  “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既然如此,龚嬷嬷你就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也好让她死得其所!”
  事情的真相?沈宝音牟然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龚嬷嬷,此刻的沈宝音心里冒着冷汗,龚嬷嬷眼里折射出的冰冷寒意令沈宝音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心底滋生出来。
  龚嬷嬷看着朝自己看来的沈宝音,轻微的叹了口气才说道:“沈良娣您是不可能怀孕的,因为奴婢每晚命人送过来的那碗避子汤就是阻止女人怀有孩子,可是您从上次坠崖后回来就一直没有再喝,从刘院史的诊断来看,您怀有孩子的月份推测就在您坠崖的那几日,奴婢知道太子并不常来您的紫轩阁,您与太子行房之事更是屈指可数,太子又岂会让您怀有孩子。”
  她听到最后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龚嬷嬷的话就像摇摆的钟声一遍遍的敲击着,敲得她整个人支离破碎,沈宝音苍白无力的扶住桌边,原来事情的真相荒唐到如此可怕,他们对自己竟然做出这般毁灭人性的事情!
  她紧紧握着桌边,指甲深深的嵌入,咬牙切齿的问道:“此事太子早就知道?”
  “太子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会让你怀上孩子,本宫绝不会让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怀上太子的孩子!沈宝音,就算你嫁进太子府本宫也不会让你有机可趁,本宫不介意太子府里再多一个张姝!”
  她听到此处突然放声笑出来,笑得悲戚,笑得嘲讽,自己真是傻,傻到这么久被蒙在鼓里,傻到差一点就真的动了心!
  “本宫曾经觉得暂且还能留你活上一段日子,至少在太子登基之前,可你现在做出这种事情出来,本宫绝不能让你毁了太子的一切成为世人的笑柄。”
  婉贵妃说完朝雪雁看去,雪雁领会从身上取了东西放进茶水里,毓秀见势吓得急忙跪爬到婉贵妃身前喊道:“求贵妃娘娘放过我家小姐,奴婢愿意代替我家小姐受这一死!”
  “雪雁,把这丫头给本宫拉出去,你想死,本宫等会自然成全你们主仆二人。”
  毓秀被雪雁拖了出去,屋子里婉贵妃看着沈宝音又说着:“你死后本宫会给你找个好的理由,也会找个好的巫师给你好好超度,说不定你还能遇到臻妃,也好一同做个伴。”
  沈宝音闻言牟然看向说着这话的婉贵妃,见她笑得阴狠毒辣才恍然间明白了一切,她看着婉贵妃冷笑了一声:“依臣妾看臻妃娘娘或许更想见的人是您吧!”
  婉贵妃长笑看来,笑声戛然而止,她阴狠着一双眼看向眼前的沈宝音,继而看向龚嬷嬷命令着:“还等什么,本宫已经留她够久了。”
  “娘娘,依奴婢看此事咱是不是得和太子说一声?”
  “你还真是老糊涂了,还不赶紧动手!”
  龚嬷嬷拿着那碗毒/药递到沈宝音身前,看了一眼沈宝音说了句:“你也别怪奴婢心狠了。”说着一手按住沈宝音的脖子,另一只手强行将毒/药灌进沈宝音的嘴里。
  沈宝音拼命的咬紧牙缝,她不怕死但她不能这样死去,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若是自己真就这般死去了,岂不是向世人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她绝不,绝不答应!
  “你们在干什么!”
  屋外传来震耳的呵斥声,带着不容忽视的质问,穆高炽快速走来一把推开了龚嬷嬷,随即一伸手朝着龚嬷嬷掌掴去,骂咧道:“不长眼的狗东西!”
  “太子你想干什么!”
  “是儿臣该问母妃您想干什么!”
  剑拔弩张烽火相对,婉贵妃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太子,她怒焰高涨又恨之不成器,极其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她背着你和别人的男人有染,这样的女人你还留着她做什么!你是想成为朝野中的笑柄嘛!你是未来要做皇帝的人!”
  “请母妃自重!儿臣的女人怀的孩子只会是儿臣的骨血!”
  “太子是疯了嘛!”
  这一声叫吼再也难以掩盖这个华贵的女人平日里的端庄,她是真的被眼前的儿子气疯了才顾不上该有的仪态,浑身气得瑟瑟发抖幸得一旁的龚嬷嬷赶忙搀扶着。
  穆高炽拉起沈宝音将她护在身侧,这才看向自己的母妃开口说道:“请母妃宽恕,沈良娣坠崖前后都与儿臣在一起,那些汤药也是儿臣不让她喝的,她怀的孩子只会是儿臣的,还请母妃毋庸置疑,何况这里是太子府,难道母妃要在儿臣的府邸亲手杀了我的女人和孩子吗?”
  这个已经气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再也难耐心中的愤怒,她起身走到穆高炽身前甩手就是一巴掌,猩红的一双眸子吼道:“你真是疯了!本宫当初就不该答应你留她一条命!”
  雪雁匆匆走进屋子回禀着,说是皇后娘娘来了,刚说完就瞧见徐皇后搭着穗珠的手臂走了进来,婉贵妃惊愕的看去,一时间着实没想到此事竟然这么快传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耳朵里,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
  徐皇后进了屋子放眼瞧着众人,略表惊讶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得贵妃娘娘如此大怒?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婉贵妃收起脸色,看着徐皇后扯着嘴角说着:“臣妾只是教训太子几句而已,以免他乱了身份,皇后娘娘今儿怎么想起来太子府了?您身份贵重就算来太子府也得由下人事先通报,太子府恭迎您才是。”
  “姐姐不必拘泥于这些。”徐皇后眉眼笑了笑,转而看向太子身侧的沈宝音,走近拉起沈宝音的手喜笑道:“本宫听闻沈良娣有喜一事真是替姐姐开心,这么大的事姐姐怎么能不派人来通知本宫呢!”
  婉贵妃闻言惊讶的看向徐皇后,见她沉淀着一双乌黑的眸子同样看向自己,果然消息灵通的不须当年,婉贵妃嘴角微微上翘开口说道:“此事臣妾也是刚刚得知还未来得及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
  “本宫可是要恭喜姐姐了,如今太子府可是双喜临门,前有柳良娣有喜后有沈良娣临喜,咱大金国皇室的子嗣旺盛才有助于国泰的延绵昌盛,皇上过几日就要亲征匈奴,眼下听到这消息定是同样喜上眉梢,本宫已经派人将此消息去通知皇上了。”
  婉贵妃面色一凛,手指微微屈曲,她看着徐皇后冷声回说着:“这等小事何须通报皇上劳此费心,皇上现在亲征匈奴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