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节
  在玉秀的面前,她还能够横眉冷笑,能够掷地有声,但是她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她所说的那样有把握,只是她不愿意在玉秀这个“情敌”面前示弱。
  感情,是这世界上最长久,也是最异变的东西。
  现在的蔚邵卿的确是喜欢她,喜欢到可以忽略其他的问题。
  但是等到三十四岁呢?那时候的他还能坚持现在的想法吗?特别是他作为侯爷,恐怕所受到的压力会比她还大。
  为什么,偏偏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从穿越到现在,她自认为自己不曾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即使几次出手算计人,那也是别人对她出手在先。
  或许只有在被窝里,她才能够放下所有的新防,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哭也是需要体力支撑的。
  哭得累了,加上之前又去了一趟蔚府,可谓心力交瘁,安宁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她在屋里睡着,屋外玉容和桂圆焦急地来回走着。
  玉容第十次问桂圆:“玉秀同姑娘究竟说了什么?”怎么姑娘一回来就这个反应。
  玉容根本不知道路神医的诊断,怎么想都想不出各种原因。
  桂圆现在正迁怒到玉秀身上呢,没好气说道:“你同她关系最好,你直接问她不就可以了?”
  玉容皱着眉头,叹道:“我现在也时常看不懂玉秀了。”虽然她们两人相伴好多年,可是近几年来,自己的这位好友却越发让她感到陌生。
  她终于等不住,决定还是回蔚府一趟,看能不能从玉秀口中问出点事情。
  玉容急匆匆地过去,等找到玉秀的时候,一问她,玉秀嘴角却勾起一抹让她十分陌生的笑容,那笑容转瞬即过,她又恢复了原本冷淡的神色,“我也没说什么话,你自个儿问她吧。”
  “你!”玉容气急了,神情有些生气,“你到底是看姑娘哪里不顺眼?”
  玉秀垂下眸子,“我只是觉得她担不起侯府夫人这个名头。”
  玉容冷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玉秀,“姑娘担不起,难道你觉得你担得起吗?我倒是不知道你心中还有这样一份痴念头。”和玉秀不同,玉容从来就没打过蔚邵卿的主意,即使知道玉秀对侯爷有些爱慕的心情。她也始终觉得以玉秀的通透性子,绝对能够慢慢淡化这份感情。毕竟少爷从头到尾,都只是将她当做下属看待。恐怕她和玉秀在少爷眼中,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别。
  玉秀直直地看着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侯府。”
  玉容甩袖道:“即使如此,还有少爷顶着呢,根本轮不到我们做主。”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见同玉秀之间恐怕也牵扯不出什么真相,跺了跺脚,直接转身准备回去了。她倒是想问其他人,但是当时连桂圆都在门口守着,知道的也只有安宁和玉秀。
  她只好失望地回去了,她刚出侯府的大门,迎面蔚邵卿便找了过来,他正好从皇宫里出来。现在的蔚邵卿又官复原职了,这份宠爱实在让京城中不少的人咬牙切齿地恨。
  最近京城里,除了蔚邵卿,又一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便是季延一了。这位刚回来,又被皇帝狠狠封赏了一番,爵位世袭三代罔替。
  蔚邵卿见玉容愁眉苦脸的样子,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安宁头上,语气也透露出担忧,“安宁身体不爽了?”
  玉容回过神,摇摇头。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虽然她刚刚气愤玉秀,但是在讲述的时候,还是尽量客观了点。
  蔚邵卿的脸色越来越沉,身上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场,若不是玉容以前好歹在他身边跟惯了,现在早就被吓唬得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头,心中分外忐忑起来。
  蔚邵卿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听从他命令的玉秀,居然会罔顾他的命令,偷偷同安宁说这些。除了安宁的身体缘故,还会有什么事情让安宁有那样的表现。
  他气到了极点,面上反而显得平静,只是平静的外表之下,酝酿着波澜。
  他直接说道:“蔚甲,先将玉秀关到柴房中,让她自己反思一下,我等下回来处理。”
  玉容心跳了跳,从这话语中,她多少可以听出,恐怕这回玉秀是真的做了让侯爷难以接受的事情,回来处理……那至少会被严惩。
  玉秀同她毕竟也是多年的好友,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是对上蔚邵卿那双冰冷的眸子,瞬间什么话都消失在喉咙中。
  “我同你一起过去看她。”
  这里的她显然是周安宁。
  玉容怔了怔,回过神后发现蔚邵卿已经走在前头了,她连忙小跑着跟了过去。
  ……
  蔚邵卿进屋后,所看到的便是安宁直接蒙着被子。
  玉容先上前看了看,轻轻一扯,或许是因为安宁睡着了的缘故,被子倒是很容易扯下来,露出安宁熟睡的脸。她看了看,发现安宁睡觉之前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根本不会存在走光一类的问题,心中就不由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蔚邵卿,“少爷……要叫醒姑娘吗?”现在也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姑娘也的确该醒来了。
  蔚邵卿的目光落在安宁脸上,安宁脸上仍然残留着泪痕,他压低了声音,不去吵她,“不必,我守着她便可以。”
  玉容犹豫了一下,直接坐榻上,然后拿出一幅之前绣了一半的绣架接着绣。
  也不知道是睡饱了,还是隐隐察觉到熟悉的目光,或者是因为肚子饿醒了,安宁在一刻钟以后醒了过来。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还好,一睁开眼,眼睛因为之前哭了一顿的缘故,肿得像核桃一样。安宁自己倒是没有这个自觉,揉了揉眼睛,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是产生幻觉了吗?不然怎么会看到蔚邵卿出现在她屋子里?
  安宁再次揉眼睛,发现蔚邵卿果然还在,原来还真不是错觉啊。
  至于玉容,在安宁醒来的时候,便悄悄退下了。
  蔚邵卿静静地看着她,说道:“你眼睛肿了。”
  “啊?”安宁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镜子,镜子里的她,睡得脸颊生晕,偏偏眼睛因为之前哭过一场的缘故,肿的像核桃一样。
  女为悦己者容。任何姑娘都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安宁顿时又有将被子蒙上的冲动,她语气有些羞愤,“你就不知道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意进来的吗?”
  “其实我很高兴。”蔚邵卿却反而笑了。安宁这眼泪可是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流的,他在心疼的同时,也控制不住心中喜悦的情绪。
  安宁没好气道:“你这心态要不得啊,看见我出丑就那么开心吗?”
  蔚邵卿却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觉得自己这种心态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揍上一拳。
  他直接从桌上拿起一颗熟鸡蛋,拨开最外面的壳。这熟鸡蛋也是细心的玉容特地准备的。他手指纤长,莹润如玉,动作优雅,即使只是简单的剥鸡蛋,都透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等剥好鸡蛋后,他走到床前。
  安宁闭上眼,蔚邵卿则是给她敷起眼睛来。
  屋内一片沉静,岁月静好。
  ☆、第四章 你放心,痴情种子
  等安宁的眼睛敷得差不多的时候,蔚邵卿将鸡蛋放回原来的碗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吃的饭菜一样,“玉秀,是不是同你说了你身体的问题?”
  安宁瞪大眼睛看着他,说实话,在知道蔚邵卿即使知道那些后,仍然没有放弃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心中在欢喜的同时,也涌现出不安和愧疚。
  蔚邵卿伸手,揉了揉安宁的头发,说道:“你放心。”
  三个简简单单的字,便让安宁的鼻子一阵发酸。
  她垂下眸子,说道:“对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顿了顿,又抬头,略带湿意的眼神盈盈望向他,“将来有一天,你真的不会后悔?”
  蔚邵卿唇角微微勾起,“倘若因此失去你的话,比起无后,我会更加后悔。”
  安宁嘴角忍不住扬起,说道:“看在你表现良好的份上,就允许你少写一份情书。”
  蔚邵卿说道:“多谢周姑娘宽宏大量。”
  安宁忍不住笑了,心中那点的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
  蔚邵卿道:“其实你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安宁目光灼灼看他,似乎很期待他的下文。
  蔚邵卿继续道:“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会有绿珠这东西。绿珠这几乎是在记载中才存在的东西,甚至已经三百年没出现过踪影。所以路神医根本就没有抱希望。有了这绿珠,你身体也只需要三年便可以彻底解毒,在调养方面,绿珠更是胜过了所谓的千年灵芝。有这东西,说不定在五年以后,你便可以恢复如常。即使是五年以后,你也不过是二十岁。”
  安宁闻言,心中顿时一松,又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真的有这么好?”
  蔚邵卿的仪态是那种十分能干糊弄人的,他气定神闲道:“自然如此。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找路神医。”
  安宁还是不够确定,点点头,“等吃过饭后,我便去寻他问一问。”
  蔚邵卿说道:“也不必那么麻烦,我直接让人请路神医过来即可。”
  安宁啐了他一口,“路神医是何许人也,在医术上是天下第一等的人,他愿意留在京城里这些天来给我们看病。已经是非常好了。哪里能够让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若是传出去的话,别人恐怕都要说他们不是呢。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请路神医出山,贡献出多少的金银珍宝,偏偏路神医软硬不吃,看病全凭自己的心情和兴趣。
  蔚邵卿本来就是故意那样说的,他还没同路神医串好词,万一露馅就不好了。他心知以安宁的性子,一定会亲自过去,这就给了蔚邵卿串供的时间。
  他心平气和道:“等你吃过晚饭后,我们便去寻路神医。”
  路神医最近正在蔚府中制作安宁吃的药呢。因为这药的做法颇为复杂,所以他这是打算一口气做两年分量的药。等做完以后,他便可以尽快回到他的老地盘中。加上安宁最近带着绿珠,导致路神医便重新拟了一张更合适的药方。
  安宁撇了撇嘴,道:“就一碗粥,回来再吃也是可以的。”
  蔚邵卿道:“这可不行,你现在的身体不如以前,胃自然得好好调养。”
  安宁心知他是为了自己好,推了推他,“你也去吃晚餐吧,我娘估计今晚又做了不少好吃的。”想到这里,她就羡慕嫉妒恨啊。
  蔚邵卿还打算回去串词呢,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他微微笑道:“我府里还有些事情得处理。”
  安宁想起了玉秀,抿了抿唇,还是为她说了一句话,“她终究是为了你着想。”
  蔚邵卿的神情冷了几分,“对于我而言,下属只需要忠心即可,聪明不聪明倒在其次,最怕的便是自作聪明。”
  他明明三申五令过,不许将这事告诉安宁,玉秀却罔顾他的命令,这无疑犯了蔚邵卿的逆鳞。倘若安宁的性子稍微软一点,恐怕就会如玉秀的意,同蔚邵卿两断,想到这个可能性。蔚邵卿身上散发的冷意更甚。
  安宁叹了口气,“你自己做主便是。”
  她对于玉秀的做法也十分恼怒。玉秀虽然自认为是忠心,但这份忠心也有她自己的几分私心。
  蔚邵卿将安宁掉落的一丝头发重新弄到耳后,便先回去了。
  等他离开后,安宁从床上下来。虽然眼睛的肿用鸡蛋给消下去了,但是脸上泪痕犹存。她自然不会以这副模样去见路神医。
  她给自己绞了绞手绢,将脸擦洗干净,又往脸上上了一层薄薄的妆,遮挡住一些痕迹。
  当玉容和桂圆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她家姑娘正对着镜子化妆,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两人相视一望,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玉容心道:还是少爷有法子,这不,姑娘心情似乎又变好了。
  安宁等化好妆以后,便吃了她的晚饭,之后便去蔚府寻路神医了。
  路神医果然按照蔚邵卿的吩咐,说道:“你这身体没你想象中那么糟糕,嗯,吃三年的药解毒,之后再调养两三年就可以了。”
  听到路神医本人这样说,安宁不觉露出一个笑容,加起来也就是五六年,那时候她也才二十岁呢。要知道,在现代她大多数朋友也是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结婚,不少人三十岁以后才怀孕的。
  路神医道:“既然你来了,我便将你吃的药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