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龙额书院第一的制香师墨香尊,晕在了一盘臭豆腐旁……莫明珠拍拍手,冷笑一声。
  “捆起来!记住捆结实!”
  ……
  墨非白醒来发现自己被掉在树上,双臂已经麻了。
  “明珠你要做什么?冷、冷静些!”
  莫明珠先前命人砍了根翠竹,尖儿上捅着一串儿臭豆腐,在墨非白脸庞半米处晃来晃去。“师父,徒儿有点儿事儿想问您,怕您不说实话,所以……”
  “你问,我如实告诉你还不成吗?何必搞得这么……”那臭味如毒-药洗礼着他敏锐地鼻腔,每一口呼吸都快要命。“何必搞得这么残忍……”
  绿菱等奴才都因为那“残忍”二字忍俊不禁。这叫什么,一物降一物么?香尊的厉害便是嗅觉灵敏,却不想正是这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
  ·
  将墨非白折磨了一通,回到倾城宫。莫明珠心情有些沉重,亦有些纷乱。墨非白没有隐瞒她……
  “你猜得不错,你们早已相识,只是有预言说,你们在一起便会走上一条血雨腥风之路,所以当时我以天无香阻止了……没想到,你们还是阴差阳错成了夫妻……以及,那天无香是假,是增强你们各自能力的香,是否有后遗症尚且不清楚……”
  墨非白的话还在耳边,莫明珠坐在寝宫里怔怔出神。墨非白给了她两粒香丸,只要她与萧煜辰各自服下,就能想起失去的回忆。
  但,她好像还有些没有做好准备……
  一旦回想起彼此,那她要离开这里恐怕就难了。究竟是金蝉脱壳,去享受自由的人生,还是留在宫里,陪伴着萧煜辰一起走向未知凶险的未来。莫明珠心里有点儿乱……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时,信鸽啪啪飞入倾城宫,带来了个消息。“醒初,醒初竟然真是……”
  云桃正伺候莫明珠洗漱,也看见了那信纸,当即吓白了脸。“没想到醒初少爷,是真的莫府血脉。而且还是……”
  莫明珠没想到,自己认识莫醒初时的随意猜想,竟是真的。莫醒初,是墨家的骨血,只是她的母亲……身份有点儿特殊了。难怪爹爹要将说他是莫府的养子。
  ☆、第131章 联盟(上)
  莫醒初的娘亲竟是敌国西魏的边陲郡主。当年爹爹莫鼎元与西魏打仗数年,回来便带了莫醒初。莫明珠不是没想过莫醒初或许就是莫家血脉,只是莫鼎元碍于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罢了,却没想到是与敌国郡主之子!
  西魏与大齐打仗纷扰有一百多年了,几次血流成河,却终究没能彻底平了纷争。三年前,宸王率军将西魏打怕了,才稍微听话了。但,在这个争储君的动荡阶段,有个敌国血统的儿子之事,显然对莫鼎元极其不利。他一直秉持中立,谁也不偏。
  然而,谁也不偏的后果就是,谁也不会罩着!
  虽然有个敌国郡主做妾并不是直接的杀头大罪,但是,皇帝不舒坦可以扣你其它罪名,同僚也可以有一百种方式把你弄死!
  莫明珠大感不妙。因为这么久远的秘密,怎么会毫无预警的突然爆发出来?很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若是如此,那此人一定还有下一步计划!
  莫明珠连夜准备,打算出宫回府一趟,刚要走,才发现不对——
  “现在都二更天了,殿下还在石室里练功吗?”
  宸王一直未出现。
  绿菱想了想。“这个……奴婢从下午开始便没看见王爷了,不光王爷,连随行伺候王爷的福安、福清都没看见。”
  莫明珠脸白了白。
  “青随,你去看看。”
  青随应诺,片刻会带回来消息——“王妃,宸王被皇帝请去乾坤宫叙话了,现在还没回。”
  “什么时候去的,我怎未得到消息!”
  “就在您去听风阁的时候,您刚一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安公公就来宣人了。”
  莫明珠脸色凝重。她刚走太监就来宣人,这是故意挑她不在的时候弄走宸王!宸王似乎个疯子,不去就暴露了,去了却也是龙潭虎穴。难道是上回萧煜辰在水榭救她那回,暴露了吗?皇上现在宣他去,到底意欲何为,是试探,还是暗杀?
  绿菱从未见过王妃如此凝重担忧的表情。“娘娘莫怕,殿下一定逢凶化吉的。”
  莫明珠回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紧张吗?”
  绿菱点头。莫明珠侧看铜镜,自己眉头竟紧促着,脸也煞白。萧煜辰在她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记得刚入宫的时候,并不会在意这些,甚至有想过宸王若病死了,她更可以自由了……
  云桃心直口快。“娘娘莫管,还是老爷要紧。咱们先回莫府去,然后再去找侯爷帮忙。侯爷机智聪慧,势力遍布大齐,一定有办法帮咱们的。”
  云桃知道从前韩沉和莫明珠的感情深厚,是以一直都偏向韩沉,不太喜欢这个疯王爷。绿菱了解宸王更多,自然不太高兴听云桃怂恿莫明珠去找龙额侯。
  “王爷才是咱们宫的男主人,娘娘,绿菱斗胆想说句实话,虽然莫府之事要紧,但是现在王爷身在危险中,更是要紧啊……”
  莫明珠紧了紧拳,看铜镜里自己的表情默了默,道:“出宫!”
  绿菱还想说,却被莫明珠一个眼神瞪住了嘴,是她多话了。
  倾城宫里,莫明珠留了青离和绿菱守着,她带着云桃和青随混出宫。每到这个时候,莫明珠才深刻体会到——香,真是个极好的东西。
  莫明珠已摸索出万香钗一些粗浅的使用方法,“弹指引香”,这是墨非白帮她审问叼奴时的方法。在巡逻禁军走来的时候,只需弹出一脉香去另一个方向,引来些夜鸟,或者野猫儿,发出点儿动静,巡逻禁军就会走那边去,而不会发现他们。
  夜色浓黑,没有一丝月光,刚出了皇宫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浸得人浑身发沉,直到莫府都没停。
  马蹄急驰,冲破雨水的帘幕,很快到莫府外。朱红大门前左右两盏灯笼在风雨里摇曳,灯光凄黄,大门紧闭。莫明珠给了青随个眼色,叩了叩门。许久不见人应。
  莫明珠亲自上前扣门。“是我,快开门。”
  里头似反应了几秒,门突然开了条缝,待确认来人身份之后,门童喜极欲泣:“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快请进。”
  现在的莫府,十分安宁,潮湿的雨夜萦绕着一种格外凝重。
  莫明珠来到大厅外,远远便听里头有男子训斥之声——是莫鼎元和莫正则的声音,莫明珠认出。
  门虽关着,声音却传出来——莫鼎元怒极:“无用的东西!现在好了,你是拉整个莫府给你陪葬了!”
  莫正则惶恐又不甘:“……这、这也不能全怪我呀,爹……要怪就怪莫明珠,都怪她,如果她不把我逼出宫,我也不会求外祖父……”
  一个耳光声打断了莫正则的辩驳,莫鼎元声音咬牙切齿。“你还叫他外祖父!高展鸿如果把你当外孙就不会把咱们往火坑里推了!你竟还跑去将秘密告诉他,是不想活了!”
  莫正则呜呜哭,十分后悔。
  莫鼎元又斥:“别把什么责任都推在明珠身上,你在宫里使人把她推进荷花池,她就算再与你没有感情也是长你的亲姊妹,难道你为你那不知廉耻、满手血腥的母亲和妹妹报仇吗?!”
  这时,莫明珠推门进了去。莫鼎元和莫正则一站一跪,看见来人都惊愣了。
  “爹爹,此事明珠亦有过。当日正则被逐出宫时,我应当与他说明了利害关系,您若要责怪,也连同我一起责怪吧。”莫明珠跪下。她急着金蝉脱壳和莫醒初的安危,逐走莫正则之事做得太急切了些,以至于有了疏漏。
  “明珠这不能怪你,这不肖子竟和高氏一个德行,对自家人下毒手,你教训教训他也是应该……”
  莫正则盯着莫明珠双目生恨。“莫明珠,你如此害我,你根本不配我好好对你!”
  莫明珠冷笑一声。“害你?我那可是在救你!”
  她有预感,不论是太子,还是萧景凌,都不会是未来的皇帝。十多年来,半片大齐的江山都是宸王保卫着。他若想要江山,还不是囊中取物么。
  “你说谎!你分明是害我!失去了太子的重用,我什么都没了……爹……我什么都没了……”莫正则痛哭,“或者,我、我可以去找三皇子,投靠他的麾下,他一定会……”
  “啪!”莫明珠一耳光扇下去,气得咬牙,“蠢货,高展鸿正等着你去投靠呢!到时候爹爹便会被□□权力攻击,现在太子势力强大,你这不是让咱们爹成众矢之的么?!”
  莫正则被喝得说不出话。
  莫明珠看莫正则终究不忍,到底是她爹的骨肉,可惜有了个狠毒娘,将他给毁了。“你既是高氏的儿子,怎么就没有学到她的心思?太子是什么脾性?你跟着他,要么兔死狗烹,要么一败涂地死路一条!”
  莫正则还想不透,被莫鼎元下令关在自己屋中。
  大厅里只剩莫鼎元和莫明珠,莫鼎元一直想着方才莫明珠对莫正则说的最后一句话,问道:“明珠,你为何这般笃定太子会败?其实现在,我若投靠三皇子麾下也不是全然的下策,党争左右两派,唯有爹爹是中立。高展鸿出这一招是逼我就范。”
  莫明珠看自己老爹那炯炯的双目,抿了抿唇,说:“爹爹,你有没有想过,这江山可能既不是太子的,也不是三皇子的。”
  “难道……难道还有别的皇子相争?”
  莫明珠摇头。莫鼎元暗暗讶异,却想不透还有谁。
  “爹爹,您的女婿也有点儿想坐那位置,不知您可想当国丈大人?”
  ☆、第132章 联盟(下)
  莫明珠出宫来不是置萧煜辰于不顾,而是来拉真正的救兵。若有莫家相助,宸王定如虎添翼!
  三月的长安城,一到雨夜,梨树、桃树便暗暗滋长,灿烂的芳菲蓄势待发。宁静的雨夜,趟过一列窸窸窣窣却又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很快就到了皇宫外。
  莫明珠撩开马车帘,见马背上爹爹莫鼎元英姿不减当年,铁甲加身一派将风。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她娘亲离开莫府后,会再回府来。其实这个爹爹除了愚钝一些,本性不坏。
  宫门处的侍卫将他们拦下来,禁军统领很快带着一队侍卫凶神恶煞冲来,与莫鼎元纠缠。
  莫明珠的马车在莫鼎元带的队伍中间,云桃捏着莫明珠的袖子吓红了眼睛。“小姐怎么办,禁军统领来了,老爷打得过他吗?咱们应该找侯爷商量的。”
  “不许再提找韩候的话!”这样的事是抄家灭族的,岂能牵连他?龙额侯送与她的簪子和宝琴,她已经全数尘封。今后便是一刀两断、互不相干。莫明珠挥去在脑海里沉浮的韩沉的脸。今晚这一场行动,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是用新身份自由地生活,还是继续留在萧煜辰身边。心中已有了牵挂,哪怕金蝉脱壳了、远走了,心里依旧不自由。
  云桃看禁军人数众多,害怕:
  “可是小姐,咱们的人就五十个,禁军有好几百,还都是高手……”
  莫明珠却轻轻一笑。
  “小丫头,你也太小看咱们莫家的顶梁柱了……”
  前头兵马一阵窸窣后,针锋相对声竟然静下去。从马车上看去,那保卫皇城的禁卫军竟然分作两列,恭敬的让他们通行。云桃吃惊、崇拜的看了眼大将军莫鼎元。那禁军统领竟然乖乖的跟着他身后!
  莫明珠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军警统领熊姚是爹爹一手提拔上去的,虽然过年过节从不来莫府串门送礼,但一旦莫家有事他一定鼎力相助,熊姚更是爹爹曾经出生入死的手下,人长得丑,连老婆都是莫鼎元给他张罗的。不然,太子和三皇子为何这般着急她爹爹的支持呢。不过,莫明珠倒觉可能这事儿是莫鼎元早年就有些意识,故意留下的自保棋子……
  得到莫鼎元的支持,就意味着随时可以控制皇宫的局势。太子萧景仁和三皇子萧景凌当然想要。
  ·
  莫鼎元入宫,禁卫军作两列跟随在后,一队人马直杀到大乾门外!通过大乾门,就是宸王被囚的乾坤宫!帝后之居所!
  保卫乾坤宫的还有一队人马——羽林卫,卫尉是李长亭,与禁卫军长期不对盘!是以,羽林卫子啊大乾门外与莫鼎元这方对峙,僵持不下。
  李长亭是个瘦个子的精干中年人,嘴上功夫了得,莫鼎元渐渐说他不过。
  “莫鼎元,你带这么多人硬闯大乾门,分明是图谋不轨!”“你可想清楚了,越过这道门,你可就是大齐的叛徒、千古的罪人!勾结西魏势力,图谋造反、诛灭九族,遗臭……”
  “你给我闭嘴!”莫明珠一个健步冲上去,万香钗一划,一脉红色的烈焰香,立刻将李长亭包裹住,差点红色增强,李长亭一条硬汉也痛不欲生,倒在地上痛苦□□。
  莫明珠大声道:“羽林卫首领李长亭,意图逼宫谋反,本王妃将其制服,谁敢与他同流合污,同罪论!”“莫将军、熊统领且快进去吧!”
  熊姚吃惊,不料一个弱女子竟然做事如此干净利落!恐怕连男子都不如她的果决和气魄。
  其余羽林卫没了首领,吓着了!羽林卫正要反抗之际,忽闻一阵暗香侵入心扉,莫明珠抬眸,便见雨帘中墨非白一身白衣踏香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