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真实生活
  夏雪宜在这样的时候,开口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其实是林峰安排好的。
  为的就是在最后的时候,说出这样一句震撼人心的话。让汪小芳再没有否认的可能。
  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的话,汪小芳断然否认。林峰将会毫无办法。
  “30年的老朋友?还有什么恋人,你们说的这都是些什么鬼话,如果是老朋友,如果是恋人,怎么可能30年才来看我?但是早就已经把我忘了,彻彻底底的忘了!
  现在只不过是年纪大了,突然良心未泯,所以才要想到来看上我一眼。人有时候真的可悲的很,到了年纪大的时候才想起来年轻曾经犯的错,才想到要悔过。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不会接受他的道歉,更加不会接受他的怜悯。他来了也就来了,想要说什么也就说了,他该走也就走了,我不会留他,也不会想他,因为我早就已经把他忘了。”
  汪小芳可能是真的被,夏雪宜的这一句话给触动到了。几乎就想都没有想的说出这么一番话,然后眼神暗淡,陷入了痛苦的沉思当中。
  看得出来,她远没有自己所说的,把上官云简简单单的忘掉那么简单。
  “可他还是来了不是嘛,就算是心里淡淡的忏悔也好,是带着内疚也好,他终究还是来了。难道阿姨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要给他一个原谅的机会吗?”
  夏雪宜见汪小芳开口了,紧接着问道。
  人其实都有这样一种,心理上的惯性。就是本来自己不打算说的话,如果拒绝开口的话一字不说也就能这样沉默下去,但如果一旦开口或者是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会接连不断的说下去。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闸门一样,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觉。尤其是对那些在自己过去人生岁月当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事件或人。
  “原谅他的机会?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吗?你知道他当初是怎么丢下我一个人离开的吗?我怎么可能会原谅他,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原谅他!
  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要原谅他的话,那就只能是上帝,只可惜我不能送他去见上帝。我终究做不了那样的恶人,甚至连他那么坏都做不到……!”
  汪小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她几乎就要哭出来,但是她还是忍了回去。这么多年的痛苦的挣扎,已经让他明白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相信眼泪。
  眼泪只会让你变得脆弱,只会让坏人觉得你是软弱可欺的。只会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更加无所顾忌的,变本加厉的伤害你。
  “当时他是姐姐家里的厨师,有一手很好的手艺。我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盛妍,所以只能待在家里,不敢到外面去,生怕被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而他就成了唯一能和我聊天的人。
  别看他是个厨师,其实他懂得很多东西,给我讲了很多,我之前从来不了解的新鲜事。渐渐的我们就成了朋友,当然这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他非常同情我的遭遇。当然我也知道他不能为我做更多,不过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同情理解你的人,总不是一件坏事。
  日子就那样一天天过着,后来我生下了盛妍。刚生完孩子的我,身体非常虚弱。他就做了各式各样的补品给我,然后还对我各种细心的照顾,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渐渐的觉得他不仅仅是我的朋友,也许可以会成为我的依靠,也许可以带着我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那个让人恶心的家。
  你们知道很多事情,是不需要明说的,我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其实和我想的一样。或者说他的心理比我更早一点,有了这样的想法。
  后来我们就想,要一起私奔的事情,当然还要带上盛妍。那个时候盛妍还非常小,所以我们决定再等两个月再动身,找一天姐姐和姐夫都不在家的时候,悄悄的离开……。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居然被姐夫知道了,然后他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后来我听说他是去了美国。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是他背叛了我,他拿了姐夫的钱……渣男为了钱和自己的前途,居然背叛我,背叛了和我之间的约定。
  现在过了30年,居然有脸来求我原谅,如果你换作是我,你会去选择原谅他吗?”
  汪小芳一口气,把他和上官云之间的过往,全部都讲说了一遍。让林枫和夏雪怡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另外一件让人痛苦的往事。
  在汪小芳讲述的中间,夏雪宜已经开始忍不住掩面哭泣了。她不知道汪小菲这样的一个女人,一辈子要承受多少的痛苦。似乎上天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眷顾她一刻。
  花样年华的时候,居然被自己的姐夫包养,生下孩子后以为遇到上官云是自己的真爱,没想到还背叛自己而去。等到老年,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儿,凌盛妍可以作为依靠却被无名凶手杀害。
  一个人的一生怎么可能被算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夏雪宜一定会认为,这只不过是别人杜撰出来的故事。只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博人眼球。而当亲眼所见,这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的时候,夏雪宜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痛。
  “怎么?你心软了?你还能为我的事情留下眼泪,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可是我却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了,因为我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我的躯壳而已,我的心早就在很多年前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掉了。告诉你们吧,其实心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心已经死了,就再也感不受不到任何的痛苦……。”
  汪小芳说完,已经缓缓的起身。但没有再想要跟林峰和夏雪宜再说什么,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没觉得我们走到了些什么,只不过知道了一个更加让人难过的故事。
  听了这个故事,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跟汪小芳说什么,难道要说我们很幸运的把你的伤疤又再次揭开,看了看之后,伤口完全没有愈合,你可以继续心痛下去了。
  真好啊,好在汪小芳他的心已经死,否则还不知道让我们逼着回忆这段往事,会痛苦成什么样子!”
  夏雪宜有些怨恨的说道,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决定跟着林峰一起来到这里。
  后悔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还想着要证明汪小芳的清白。自己来到这里,其实是为了要帮助汪小芳的。都是些什么大言不惭的想法?都是些什么一厢情愿的想法。
  汪小芳真的需要吗?她完全不需要。就算是他让上官云去袭去于佑男的又怎样,难道上官云不应该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一点代价吗?难道到上官云就不应该为自己的过错做出一点补偿吗?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做,她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我只能说我很遗憾,我也不想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之前觉得有必要让汪小芳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必须要得到她的口述。没想到却听到一个更加让人难过的故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汪小芳,不过她可能不想要听到,我说对不起的话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面对夏雪宜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质问。林峰能够表现出来的也就只有无奈,这个世界上想要证明一些东西,本来就是个痛苦的过程。
  因为要去直面,那些可能的质疑,也可能会翻开,那些尘封的痛苦的记忆。作为警察的林峰,有过很多这样的经历。所以他觉得自己还勉强能够挺得过去。你非常能够理解,现在夏雪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反应?
  “是啊,回去,除了回去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的夏雪宜,精神都有些恍惚。他觉得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林峰的身上,因为林峰和自己来这里之前确实是想得很清楚,也确实是带着好意来的,只不过没有想到最后结果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了,我们还有一件事情做,我要你带我去见上官云,我要当面质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林峰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个要求!”
  夏雪宜突然提出一个,林峰可以拒绝,而又不能拒绝的要求。
  “好吧,不过这并不符合规定,不过………我来想办法吧!”
  林峰叹了口气,他是可以拒绝夏雪宜的,不过他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夏雪宜,他看到了汪小芳心死的样子,同样的也看到,夏雪宜心痛的样子。
  车缓缓的行在山路之间,好像永远也行不到终点的样子。就好像汪小方的人生,也总也找不到温暖幸福的样子,只能就这样在痛苦和挣扎当中一直走下去。
  “林峰,你觉得汪小芳到底做错了些什么?她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的痛苦?”
  夏雪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她苦思冥想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佛家说,一个人的痛苦幸福皆是有因果的。可是汪小芳又究竟做错了些什么?让他一定要承受这样的痛苦,而这样的痛苦似乎永远又没有尽头。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其实她有很多机会都可以自己离开的,她最后选择留下来,只不过是想要为了分担他姐姐的痛苦,为了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他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也是一个不认命的人,可是她的坚持却一点也没有帮到她,反倒是他痛苦的挣扎,让自己在这苦痛的漩涡当中越陷越深……。”
  林峰看着远去的山路,怅然的说着。
  有些故事从未被人理解,可是都真实的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