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和王再一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就收到了张幕僚传回来的消息。知道自己中的毒有解药了,真的是狂喜不已;心情大好的他又有了去后院走走的兴致。第一个想去的自然是王妃那里,毕竟这些日子她也辛苦了。
  可是刚走到半路,他就被一阵琴声吸引了去;顺着声音探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湖边亭中抚琴,远远望去倒还真的颇有几分出尘仙女之感。
  不过还没等他走过去一看究竟,身后就传来了王妃的疑惑声:“王爷怎的在此?”
  和王听见声音当即停住了步伐,一时有点尴尬,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将视线从那个女子身上收回,他侧身向着王妃,笑道:“本王正想去寻你。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能一起用晚膳了,不若今日共饮一杯?”
  “看来王爷所想能成,臣妾确是想与王爷庆祝一番。但是这会看到了宁妹妹,臣妾就想起了一件事,务必说与王爷知晓。请王爷做定夺才行。”
  和王妃是高门出身,一通话说下来,和王觉得心中舒畅,便允了,让她直接将事情说出来。
  “前些日子,王爷刚刚发现您自己被下毒的时候,臣妾就让王府戒严。所有人都不准擅自出府。可宁妹妹当日,就不知为何去了瑜王府。好一会才回来,值此非常时期,宁妹妹如此着实不妥。可臣妾怕冤枉了宁妹妹,便想着等王爷您亲自来问。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和王妃瞥了一眼在自己出现时,脸色霎时难看的宁芷韵,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全由和王做主的模样道。
  和王一听,顿时勃然大怒。王妃说的若是真的,那么一直向瑜王府通风报信的内贼,居然是自己后院里的女人!说不定此时瑜王他们都知道自己如今的情状了!亏他还为了能借由她得到世家那边的支持,待她只比王妃差了一点。
  “先把她关到后院柴房,不许人和她说话,等三日后用了解药,本王再好好来审问她!”和王怒道,经此事,他也没了兴致,甩袖回了前院。
  不过刚回到前院,还没来得及找幕僚商议,他就又一次陷入了昏睡。
  如和王猜想的那样,瑜王确实知道了他中毒的事。今日瑜王府来了许多人,全是瑜王的幕僚与站在他这边的世家朝臣。他们今日来,就是得了瑜王的话,来商讨大计的。
  “和王已中了明下的毒,这些日子他都只能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一个月过后他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得了瑜王示意,重明上前一步道,语气隐约透出自得。
  他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了满屋哗然。众人起初都半信半疑,但是见瑜王一直没有出言制止他们争议,就知道是真的了。一时间,他们就情绪激昂起来:
  “真是如此,那我们的大计可就要提早进行了。”
  “对对对,不过和王出事,我们要如何让皇上不对我们起疑呢?”毕竟他们王爷与和王不对付已经是明眼的人都看的出来的事了。
  “除非我们干脆在皇上回京前动手……”说话的是世家之人,他说着,眼神阴沉地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重明闻言,一向在瑜王面前很是稳妥的他激奋得眼睛都红了,毛遂自荐道:“请王爷准许,由草民去做此事!草民定会让王爷心愿得成!”
  知道他急于报仇,瑜王没有怪罪他的失态,可也没有马上答应他们的请求。即便他听了这个建议,颇为意动;但是边关那边这般久了都没有消息传来,让他很不放心。
  “王爷……”没能得到允许,重明急切地想再劝几句,让王爷能立即答应;可还没说就被瑜王挥手制止了。
  见瑜王神色晦暗不明,众人不明所以,渐渐都停下了争议和自觉大事将成的兴奋声,望着他们坐在上位一言不发的王爷。
  “本王总觉得不对。重明,你先到侧院去看看。”看他应是之后往偏院而去,瑜王又转头问众人道,“皇上如今到了何处,可有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他们还计划着要谋划皇上“被刺杀”而死,却还不知道皇上这会在哪,顿时冷汗直流:“这……臣(小人)不知,是臣(小人)等疏忽,请王爷恕罪!”
  “为何会不知?”瑜王本是随口一问,哪知竟然没人知道,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想到熙承帝可能就快回到京城,他满心烦躁,不想再看他们支支吾吾,不耐挥手道,“都回去,立即去查!”
  *
  京城的纷扰争斗,顾菀是不知道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怀里的宝宝,很多时候连霍昱站在旁边都会被她忘记了。
  这不,这会给孩子喂完了奶,她就抱着逗宝宝,抱了半天手都酸软了还舍不得撒手。
  作者有话要说:
  被无视了半天的霍昱终于没忍住,强硬地把孩子抱走,不敢看她控诉的目光,粗声粗气道:“你身子还虚着,不能抱他太久。我们的皇儿将来是要继承大业的,哪能如此娇惯!”
  顾菀逗宝宝逗得正开心着呢,被这么抢走当然不高兴;听到他的前半句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子,那一点不高兴就消散了;可是听到这人后半句话,她就囧了。宝宝才刚出生好吗?不过就是抱着他而已,那里算是娇惯了?!
  第62章
  “宫里奶娘都安排好了, 回去让她们喂奶带着便是;你不必自己来。”他冷着脸,视线却一直盯着那处;看着皇儿吸允着专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心里就觉得嫉妒不爽。这么想着,他就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事。
  “回宫就要按规矩让奶娘照看了, 眼下还不准我多陪陪宝宝吗?宝宝才刚出世呢,总是让奶娘照看着,他不亲我怎么办?”顾菀想到这个就有些生气,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要让个没甚关系的人来喂养照看?
  话虽这么说,但她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毕竟身为贵妃,她很清楚,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霍昱为自己已经破了很多规矩,总是如此朝臣更要不满了。她不能太任性,让他难为。
  “只是让奶娘照看而已, 你是主子,他们自是要听你的。”霍昱摸了摸她包着头巾的头, 对她这样的担心有些无奈, 或许真是一孕傻三年, 这种问题她以前一定不会问的。
  说话间,宝宝忽然哼了几声,好似要哭。顾菀急着想让他把宝宝还给她抱, 敷衍地点点头急切道:“我晓得,宝宝怎么了?是不是被吵醒了?快让我看看。”
  “估计是该换尿布了,我来就好。”徐成不在, 暗卫都不会做这些活,总不能一直麻烦杨婆婆来帮忙,所以大魏朝的熙承帝心甘情愿地成了抱孩子、洗换尿布等事都做得非常熟练的“贤夫”。
  看着他解开襁褓看了一眼,然后利索地替宝宝擦屁屁、换尿布,神情虽仍是淡淡的,可他眼底的亮光与专注却明显昭示着他对宝宝的喜欢。
  顾菀笑了笑,看了一会,又忍不住从床边的小筐里拿出早就缝好了,还差花纹没有绣上的小儿衣衫,全神贯注地绣了起来。
  可是绣了没多久,她手上的小衣服就被一只大手抢走了;她顿时怒瞪着那人。
  “大夫说了你需要好好休养,这么劳神的事就别做了。又不是没有衣服给他穿。”
  霍昱故作没有接收到她“你无理取闹”的控诉眼神,淡定地单手抱着孩子坐到她旁边,另一只手取出一张字条,转移话题道:“这是我给皇儿起的几个名字,你看看哪个更喜欢?”
  “这么快就想好了?”顾菀的注意力成功地被纸条吸引走了,一面接过纸条一面略带惊讶道;她还以为没那么快呢。她都还没来得及想,备选的名字就出炉了。
  心里的那一点点嘀咕也在她看到字条上的几个名字时自动消音了,煦、晏、晫、曦、晟,看着都是寓意极好的,只是总觉得读起来怪怪的。犹豫来犹豫去,她也没决定用哪个字。心思纠结下,她又抬眸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霍昱。
  “不如就选晟字罢?有兴盛光明之意,也有尊贵之感,正好合我们皇儿的身份。。”霍昱看她纠结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活像个小笼包,便心觉好笑地提议道。
  “霍晟?看着不错,可读起来不好;不好不好,换一个。”霍晟=获胜?顾菀反复念了几遍,想到这个就觉得奇怪,立即就连连摇头,否决了。
  霍昱好脾气地又选了一个:“那煦字?寓意温暖和乐,倒也不错。”
  “霍煦?也不行,这个读起来还不如上一个,至少霸气点。”霍煦不就是或许、或需?什么鬼?!
  被连着否决了几个,霍昱也无可奈何了,看来这次想出来的名字她都不怎么喜欢,那就再想想好了。
  顾菀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赶忙伸手揽着他的手臂讨好地摇晃了几下;看他没有生气,立即得寸进尺地将宝宝抱了过去。
  霍昱本想要绷脸,装作不高兴了的;可是看到她抱着他们的皇儿,两人脸上都露出恬淡的笑时,他的心一软,就任由她去了。只是担心她累着,霍昱还是脱鞋上榻,半躺在她身侧,伸出了一只手在襁褓下面托着护着。
  两人一起看着宝宝,分辨着宝宝和他们哪里相像,时不时抬眸相视一笑;满室温馨羡煞旁人。
  比方说刚刚从边关被暗卫护送着赶到此处的莫启。没想到进门就看到了这幅场景,至今还孤身一人的他忽然感觉身心受到了严重伤害;当即退了出去,打算躲起来疗伤。哪知却被最近无聊得发毛的暗三撞个正着,逮去房顶喝酒了!
  莫启只想说,他一点都不喜欢喝酒好吗。
  *
  夜深人静,当在世外村子的顾菀他们都已陷入安眠的时候,瑜王府却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彻夜难眠。
  无他,只因瑜王小世子小郡主不知何故落水,而瑜王妃受惊之下动了胎气,就要生了!要知道,王妃这胎可不满九月,都说七活八不活;由此便可知王妃这次有多凶险了。
  好在小世子和小郡主很快被救上来,王府里的大夫看了,说只是落水受了惊,没有大碍。这对龙凤胎此时正在偏殿哇哇大哭,吵闹着要母妃。
  正在院内众人或担忧害怕或暗自高兴地在外间等候之时,刚送走朝臣幕僚的瑜王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向温润的脸上,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回事?太医昨日才刚来看过,不是说王妃这胎怀得很好吗?”沉下脸的瑜王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众人见了都有些心惊肉跳,哪敢说话。
  直到产房里头突然传来产婆的惊呼声,而后便见在里头照顾着王妃花想容的丫鬟焦急地走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哀求道:“王妃难产了!求王爷请御医来救救我们王妃还有小主子!”
  “管家拿了我的手令,速去太医院找苏御医,再请几位太医来。”瑜王转头吩咐了身后的管家一句,然后冷扫了一眼众人,对跪在地上的丫鬟问道,“你且先说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世子和郡主好端端地怎会落水?!此后的人呢?”
  摁着突突的太阳穴,瑜王有些头疼烦躁。他刚和朝臣幕僚们商量好下一步的计策,又与重明去看被他们关在偏院的熙贵妃;几次确定试探之后,他二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尽管心中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但他还是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催促手下加紧查出皇帝的踪迹,并让人加强对熙贵妃的看管,盯紧她的一举一动;以看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端倪。
  哪想到,刚解决了一件悬在心上的事,后院这里又闹出了事情;真是不能让人得安生!
  “今夜午膳后,奴婢们扶着主子。陪着小主子们出来走走,小主子们闹腾着说要去曲水亭玩,主子没办法就答应了。哪知去到那,便见宁侧妃也在。宁侧妃一向狂妄,不敬娘娘;今夜也是,一见我们主子就口出狂言,娘娘不欲与她争辩便想要带着小主子离开。”
  丫鬟伏在地上,抽泣了一会又继续道:“谁想到宁侧妃竟然想冲上来打我们主子,奴婢们赶紧扶着主子闪躲离开。小主子们气恼宁侧妃羞辱娘娘还欲动手,就说要向王爷您告状。可……没想到日昏时分,就听到世子和郡主落水的消息。王妃一惊之下就动了胎气,直到现下,还没能……”
  瑜王听罢眼神微闪,目光直直地射向站在一边脸色有点白、但看着还算镇定的宁芷月,却并没有责备她,也没有问什么。
  不一会,苏御医和另外两位太医都赶来了。瑜王让苏御医先去偏殿给龙凤胎看过、确认无事之后,才让他隔着屏风为王妃诊脉。那两位太医便去偏殿为龙凤胎开药了。
  “王妃情况不大好,再不行的话,王妃腹中的小世子极有可能保不住;必须催产。臣先给王妃开副药喝下,一刻钟后就可以继续了。可还是很可能会难产,保大保小,王爷需早有决断。”好一会儿,苏御医才神色凝重道。
  听到他这么说,瑜王手略微抖了下,忽又攥紧成拳,声音一如以往的温润:“本王明白。要劳烦苏御医了。”
  花想容躺在床榻上,努力地保持清醒,听到屏风外那一段对话的时候,她不禁苦涩地弯了弯唇。做了许多事,可仍是变成如今这样,她又成了上一世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可是不同的是,她还有一双儿女、有腹中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
  活着把孩子抚养长大,看看会是谁笑到最后。世间男儿皆薄幸,这次若能熬过去,她必须快些解决宁芷月那贱人,早点为自己和孩子安排好后路。
  又一阵痛楚传来,花想容强忍着没有出声,手握成拳轻轻放在腹上;没多会,产婆就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喂她喝。知道这是苏御医开的补血气催产的药,她没有迟疑,很干脆地喝干净了。
  喝完药,身下的痛楚愈甚,她知道自己这是快发动了,没有慌张,全心地憋着力,想尽快将孩子生下。
  三刻钟后,听到里屋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随即就看到一个产婆抱着个小襁褓,满脸堆笑地恭贺道:“恭喜王爷,王妃又为府上添了位世子,母子均安,小世子可壮实了。”
  听闻王妃又生了个儿子,众人反应不一,眼皮子浅的当下就露出了嫉恨苦涩的神情;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真心假意,都挂上了笑凑到瑜王身边说好听话。
  瑜王自然知道她们不可能是真心替王妃高兴;但这会他的王妃无事,又得了个儿子,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也懒得与她们计较。
  摆摆手让她们都回去,他抱着孩子在里屋外头站了一会,最终没有进去,让产婆将孩子抱进去;自己则转身去了偏殿看看龙凤胎兄妹。
  “王爷。”见瑜王进来,原先进来开药方的两位太医恭敬行礼,并将拟好的药方交给他后边的总管,斟酌着回禀道,“大世子和郡主无事,只是落水受惊有点发热,服了两帖药便可痊愈。不过郡主一直梦呓,若是能有王妃安抚一番,或会好些。”
  瑜王沉吟了片刻,没有说什么,只闻声道谢,让管家代为送他们出府;目送着受宠若惊的两位太医渐渐走远,他才走到床榻边,伸手抚了抚睡得不是很安稳的龙凤胎,几不可闻道:“宁芷月么,确实有点麻烦了;除了也好。你们娘亲会好好的,你们都要乖乖的才行啊;不然就可惜了。”
  同在后院的宁芷月不知道瑜王对她已动了杀机,拖着有些踉跄的脚步回到西院,被留下看着院子的小茹见状,赶忙过去扶着她进屋里坐下。
  她如此失魂落魄的原因不是差点害了龙凤胎,惹得花想容早产;而是她今日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下了毒,身子已经坏了,永远都不能有孕!
  想到阿骞为自己把脉后满脸的震惊疼惜,被自己几番纠缠才说出她中毒已一年有余,一年有余……不必多想,她就能确定这一切都是花想容那做作的女人下的手。
  宁芷月嘲讽地笑笑,她还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料到自己屋里伺候的人中早就有花想容的人,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自己中毒坏了身子!
  这一招可真毒,不能孕育子嗣,日后若是瑜王大计能成,得了天下;自己非但不能晋封高位,地位也无法稳固。
  今日要不是得知了此事一时冲动,她断断不会这么莽撞。她不后悔那么做,只是后悔没有计划好;不仅没有弄死他们,反而还让瑜王对自己心生不满。
  要如何才能挽回这步错棋呢?宁芷月凝眸苦思,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小茹眼底闪过的异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祝七夕快乐~】
  起名后续——
  被否决了n次的某大腿:霍璟晟,这个名字够霸气也好听了吧?
  顾菀:有志者或竟成?额?不对,感觉哪里怪怪的……
  总是跟不上顾菀脑回路的某大腿表示: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蠢作者瞥眼(¬_¬):明明是有志者事竟成。
  【喂喂,歪楼了!